暴发户的前妻重生了——浣若君
时间:2021-07-11 09:28:25

  在村口,招娣回头看着恋恋不舍的珍珠和宝珠,看俩姐姐都流眼泪了,才意识到自己是要回城了,也意识到自己马上就要有一个新爸爸了,于是开始担心了:“妈妈,你说那个新爸爸会不会讨厌我,打我?”
  “他要敢打你,妈妈就像打阎西山一样,立刻暴打他一顿,跟他离婚。”
  “那还是算了吧,原来的爸爸不也打过我,还踢我,骂我是丫头片子,我能忍的。”停下脚步,招娣小声说。
  她作为独生女,永远被妈妈笑盈盈的目光关注着的人生,从今天开始就要结束了。
  依然是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才要再嫁的,但陈美兰不能像上辈子一样,因为疏忽,让女儿从小就受那么多委屈,努力成长,反过来保护她。
  转身,屈膝跪在闺女面前,她一字一顿说:“妈妈都勇敢的跟打你的爸爸离婚了,招娣难道没有妈妈勇敢?不论挨了打还是挨了骂,是新爸爸,还是新哥哥新弟弟,招娣必须勇敢告诉妈妈,妈妈会跟他们交涉,明白吗?”
  招娣看妈妈跪在地上,一脸认真,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勇敢,深吸了口气:“嗯!”
  不勇敢的女儿,配不上这么勇敢的妈妈。
  先由陈德功骑着自行车带着她们到县城,在县城的汽车站,阎肇会在这儿接她们。
  一到汽车站,陈美兰就看见阎肇了。
  纯棉布的绿衬衫,橄榄色的裤子,腰带上有个盾牌标识,这是公安的制服腰带,他穿的,是现在的公安服。
  他曾经是军人,现在马上当公安,那种独特的气质,让他在人群中卓尔不群,他自然的双手下垂,蓄着一股力量,紧盯着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们,用一种,看犯罪分子的目光,紧盯着每一个看起来形迹可疑的人。
  看到陈美兰和招娣从他眼前经过,他眼中无波无澜,居然把眼睛挪开了。
  这对时尚的母女姐妹花,跟三天前那个扎着小辫的小土妞,和穿着花布衬衣的农村妇女大相径庭。
  陈美兰还故意在阎肇面前走了两圈儿,阎肇愣是没认出她来。
  ……
  同一时间,隔着一条河,朝雾升腾,一座只有两间烂土坯房的院子里,周雪琴顶着一个鸡窝一样的脑袋,从炕上爬起来,睡了一整夜的炕,混身都是僵硬的。
  刚从炕上下来,一脚差点踩翻放在地上的尿盆子,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把自己嫁给将来的西平市首富了。
  院子里鸡在咕咕,猪在拱栏,吕靖宇大清早起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和阎肇也太不同了,阎肇是个军人,虽然沉默寡言不吭气儿,但是家务干的很好。
  但凡他在家,只要周雪琴起床,就连刷牙水都会替她倒好,不过那样的男人没出息,大丈夫就该不拘小节。
  家务活就该是女人干。
  周雪琴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去洗洗涮两个孩子的尿桶了。
  等待吧,马上吕靖宇就会有钱了。
 
 
第10章 超生游击队(新爸爸没嫌弃招娣是个丫头)
  陈建功喊了声阎团长,阎肇才猛然回头。
  望着他的脸,陈美兰脑海里浮出八个大字:面沉如水,眸如寒星。
  陈建功握上阎肇的手说:“我这妹妹从小没爹妈,我们兄弟俩也委屈她委屈的厉害,但你一定要对她好,你要对她不好……”
  低头看表,抬头看车,又看看挤挤攘攘的人群,虽然车马上要开,但阎肇还是耐心听着陈德功的絮叨。
  不过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呼:“招娣,你在哪儿啊招娣。”
  陈美兰以为是自家招娣丢了,慌得把闺女紧紧捂在了怀里。
  阎肇同时挣开陈建功的手,大步流星,从人群中举起一个小女孩,高声问刚才正在惊呼的那个女人:“同志,这是不是你的孩子?”
  原来是有人丢了一个同样叫招娣的孩子。
  一个大肚皮女人拨开人群冲了过为,伸手就在女孩脸上搧了一巴掌:“死丫头片子,让你抓着引弟和托弟,你倒好,把自己给弄丢了。”
  还有两个更小的小丫头,像是刚出毛的小鸟一样,紧紧牵着女人的衣服。
  被打的那个则承受着周围人或冷漠,或怜悯的目光,像小绵羊一样温顺的抓起了两个妹妹的手。
  但还有更乱的,围观的人才要散,突然又有个男的,一把拽起大肚皮就把她往长途车上搡:“快跑,县计生办的人来抓咱们啦。”
  三个小女孩就像老鼠嫁姑娘,不哭不叫,又灵又巧,争先恐后的跳上了车。
  原来这是个现实版的超生游击队。
  就在这个当口,班车眼看要发,阎肇突然伸手,一手招娣一手陈美兰,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把她俩像抓小鸡似的抓上车了。
  计生办的人已经冲进汽车站了,拿着小喇叭,拍着车门,在威胁司机停车。
  超生游击队全家缩在一起,鬼哭狼嚎,不停的求司机快走,女人和三个孩子甚至跪下了。
  这是个‘一人结扎,全家光荣’的年代,计生办比后来的城管还不如,是人们最痛恨的人,满车的人都在吼司机快走。
  司机不停的鸣着喇叭,撞开计生办的人,班车咆嘟着,摇摇晃晃的出了车站。
  墙上鲜红的[流下来,打下来,就是不能生下来]的标语随即被甩在后面。
  陈美兰和招娣俩被人挤的连站的地儿都没有。
  阎肇就站在陈美兰的身后,虽然天气很热,但这个男人的身上特别凉,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腕,凉的惊人。
  有坐位的人已经坐下了,没坐位的则挤在中间,中巴车的窗户开着,风呼啦啦的往里灌。
  陈美兰心说到底是二婚,这男人有点凑和啊,连张有座位的票都舍不得买。
  从晋阳县到西平市是300公里,照现在车的速度和路况,至少要走六个小时,在这挤的像沙丁鱼罐头的车里,有人在哭,有人在吐,站上四个小时,腿都要站肿的。
  招娣挤在角落里,时不时扬起头看阎肇一眼,努力给他一个笑脸,这个新爸爸,只看脸,不像她原来的爸爸那么白,也不像她原来的爸爸那样见谁都笑,比她原来的爸爸凶多了。
  招娣心里特别害怕。
  刚出了县城,阎肇就问那个超生游击队的队长:“同志,你买的票有座位吗?”
  超生队长和大肚妻一人占一个座儿,还是靠窗户的,三个闺女挤了一个,凉风吹的很舒服。
  “当然,没座位我敢坐吗,有座38,无座17块,你没座位就好好儿站着,甭羡慕咱。”队长说。
  阎肇递了三张票过去:“这几个座位都是我们的。”
  大肚女人赶紧站了起来:“坐坐坐,你们坐。”
  但阎肇把她摁住了,回头问陈美兰:“你抱着孩子挤一挤,行不行?”
  所以他是买了三张票,但看大肚女人和那几个孩子挺可怜,想给她们让两张?
  “可以。”陈美兰说。
  结果她刚坐进去,超生队长居然去后面抓孩子了,一把拧起一个:“死丫头片子们,都给我站起来,这座位给老子坐。”
  几个女孩子乖乖站了起来,这是三只比招娣还乖的小绵羊。
  阎肇一只大手,摁在超生队长的肩膀上:“同志,站的不舒服?”
  他的声音足够沉,虽说不高,但车上的人都能听得见。
  超生队长一看就是个典型的,赶着妻子非要生儿子的封建主义,这种人根深蒂固,认为只有带把儿的才配称人,才配坐着。
  他看了阎肇一会儿,突然就开始赖笑了:“公安同志,咱们一起站着,站着挺好,站着舒服。”
  他是看到阎肇腰带上那个金色盾牌,意识到对方是公安才服的软。
  班车继续往前走,陈美兰吹着凉风,猛吸了几大口新鲜空气,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招娣则依然小心的打量着阎肇,但只要他的目光投过来,她就会立刻躲开。
  这个凶巴巴的新爸爸把孩子唬住了,她没了早晨的欢乐,紧紧缩在陈美兰的怀里,大概是在想象,要被这个爸爸打上一顿,会有多疼。
  要哭吗,要告诉妈妈吗?
  “我女儿,漂亮吗?”阎肇指着招娣,问身边的超生队长。
  招娣今天打扮的可漂亮了,扎的辫子都是陈美兰仔仔细细辫过的,头上还缀着花头绳,坐在妈妈的膝头,眨巴一下明亮的大眼睛,像个小公主一样。
  超生队长看了看招娣,再挪目看了看自家缩在一起的三个丫头片子,由衷说:“漂亮,但可惜是个丫头片子。”
  “她将来或者会成为一个女警,女兵,也可能会成为一个女教师,女演员,我不会再生孩子了,而且为我能有这样一个女儿而骄傲。”阎肇居然又说。
  招娣猛吸了一口气,眨巴着大眼睛,勇敢的迎上阎肇那冰冷,又暗压着温柔的目光,给了他一个坦然的笑。
  新爸爸,她突然不怕了。
  但车里人多,有人一听就觉得荒唐:“啥?只有一个女儿你就不生啦。年青人,国家实行计划生育,巴不得你不生,还要给你发个锦旗。但你一表人材,没个儿子,香火都要断了,断子绝孙呐,懂不懂?”
  阎肇的脸色依然那么严肃,而且大言不惭:“我只信马列,不信鬼神,不怕断子绝孙。”
  “等你死了,列祖列宗骂你不肖子的时候,你才知道后悔。”有人轻嗤了一句说。
  但是大肚子的女人摇了摇陈美兰的手臂,哽噎着说:“妹子,那是你爱人吧,你命真好,嫁这么好一个男人。”
  陈美兰抬头看阎肇,就见他仍然一脸冷漠,却坦然的接受着车里男人们鄙夷,和女人们羡慕的目光。
  这算啥?
  分明他有两个儿子,而且招娣是他今天才接手的继女,这男人看起来挺严肃,心够黑的啊,大言不惭,把一车的人哄的团团转?
  这还没完。
  坐了整整六个小时,睡了两觉,口水都不知道流了多少,班车才摇摇晃晃进了西平市。
  阎肇一路无话,却在临要下车的时候,使劲掰了把超生队长的肩膀:“你要想生就多生几个,努力生儿子。但我坚信只要教育,培养好一个,我女儿将来赚的钱,肯定比你三个女儿加起来赚的还要多。”
  他还懂得精准打击,知道超生队长最爱的就是钱和攀比?
  这个陈美兰完全没抱希望的男人,今天让她大跌眼镜。
  超生队长看了看自家那三个,其实长的都不差,而且老大特别聪明,读书的时候学习不比男孩差,最近因为跑计划生育打游击,孩子连学都给黜了。
  看看别人家抱在膝头娇滴滴的小公主,再看看自家的流浪儿,人心都是肉长的,超生队长突然眼睛一红,先一步下车了。
  陈美兰一家随后下车,刚到大门口,超生队长迎面走了过来,堵在了阎肇面前,他点了一支烟,远远指着阎肇,吐了口烟圈说:“公安同志,我觉得我闺女不比你家的差,现在是共产主义社会,你家的家庭环境是比我家好,但我闺女只要能认真读书,考上大学,照样能出人头地。”
  一把抓过女人的手,他吼了一声:“走,回家,缴罚款,我要让招弟,引弟和托弟都去读书,我就不信我家的闺女不如别人家的。”
  大肚皮女人抹着眼泪,回头给陈美兰挥手再见着,转身走了。
  所以阎肇这是成功的劝一队超生游击队洗脚上岸了?
  恰好迎上他深不见底的目光,陈美兰也给吓的一瑟缩。
  她现在只想赶紧倒两趟公交车,回家。
  但阎肇并不着急。
  出了汽车站,他把这俩母女安顿在公交车站的椅子上,走了。
  不一会儿,提着一个大纸盒子和两瓶汽水回来了。
  从纸盒里捧出两块蛋糕,给了陈美兰和招娣一人一块,他才说:“咱们还得去接小旺和小狼,吃饱了咱们就走。”
  汽水是冰镇过的,一口气灌半瓶,真解渴。
  陈美兰早晨没吃饱,闻着蛋糕有一股奇特的香味,一口咬下去,居然满口栗了香。
  “这是栗子蛋糕?”她吃惊的问。
  “妈妈,这一块得三块钱呢,真香。”招娣咬了一大口,也说。
  栗子蛋糕是西平市有名的老点心,据说是建国初,国内还没有低筋面粉的时候,为了做出松软可口的蛋糕,国营饭店的厨子们发明的。在蛋糕中间放面包胚,外面裹一层栗绒,再外面才打奶油,一口下去,浓香四溢,满满的栗瓤,沙沙的,栗子独有的清甜充盈在舌尖。
  这样的蛋糕,将来可就没有了,陈美兰一口气至少能吃三块。
  但她才吃了一块,在公交站的凉椅上坐了一会儿,阎肇就又问:“吃饱了吧,那咱们去接孩子?”
  对了,她是再嫁,阎肇还有俩儿子呢。
  再一回喜当后妈,也不知道阎肇家那俩废物点心,究竟长的有多面目可憎。
  “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在他外婆家。”阎肇不经意的簇了簇眉头,遥遥指着一片城中村说:“周家村。”
  “所以直到现在,你还没把两孩子接到身边?”陈美兰吃惊的问。
  “我这不正准备去接?”这简直是个话题终结者。
  而且老婆孩子一道接,既省时又省力。
  不过算了,陈美兰自己不也是图他能帮她过户房子吗,王八配绿豆,他俩倒是正好一对儿。
  曲里拐弯的郊区农村,路边停满了三蹦子,自行车叮咛作响,本来就窄的路上,一不小心就要碰到车,碰到人。
  走了差不多三里地儿,路越来越烂,见缝插针的菜地上或者种两棵大白菜,或者种一垄生葱,再或者孤零零的竖着几根玉米。
  在一个小村子的村口,一群小男孩正在打闹,其中一个大概三岁的小萝卜头,咬着一个大男孩的手指,悬在半空中。
  那大男孩咧开嘴巴死命的尖叫,甩着,那小男孩给他晃在空中打着转。
  阎肇把蛋糕盒子塞到招娣怀里,大步走过去,一把把小男孩抓了过来,问:“小狼,你哥呢?”
  “爸爸,这是爸爸。”男孩总算松了嘴,伸小手指着另一个男孩子说:“我哥贩磁带赚钱钱,周二哥抢钱钱,所有的钱钱,咬他。”一口白白的小奶牙,又咬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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