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要知道她到底是谁。
“在你的认知里,你是谁?”
“周沫。”
余周晚脱口而出了这个答案,其实她不应该将这件事宣之于口,在过去的很长时间,她没有对张满满说过,也没有和任何人透漏过,但是她却莫名地相信沈风眠。
说完她仰头看着抱她在怀里的人。
沈风眠又把她按在怀里:“会有答案的,有我在。”
余周晚崩溃到了极点,哭着哭着就涌上了困意。
沈风眠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将余周晚抱进了车里。
司机师傅:“小伙子,去哪儿?”
“星空小区。”
滨城的司机十分热衷和乘客攀谈,看着帅小伙抱着个姑娘,忍不住八卦:“小伙子,这姑娘是你女朋友吧。”
“嗯。”
“真羡慕你们这群年轻人啊,好好谈。”
“好。”
司机的车开不进星空小区的地下车库,把车停在了大门口。
沈风眠抱着余周晚走进了小区。
天色已经晚了。
余周晚哭累了,在他怀里睡着。
沈风眠像是捧着一件珍宝,小心翼翼地将余周晚抱进了自己的房间。
单膝跪在地上借着月光打量着床上的人儿。
她脸上还挂着泪痕,明明对外的形象十分高冷,一哭起来却像是小朋友。
沈风眠给她掖了掖被角,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他拨通了张满满地电话:“是我,沈风眠。”
余周晚不知道这么晚了沈风眠有什么事,难道是为着耀河的事情:“怎么了?”
“余周晚现在在我家。”
“?”
“有时间吗?出来见一面。”
“现在?”
“现在。”
“哪里见?”张满满已经起身打开衣橱。
“星空小区,到了打我电话。”
“行。”
张满满利落地换上了衣服,拿起了钥匙就出了门。
她在回国之前已经知道沈风眠就是星空的幕后老板,还为着余周晚的事情用了些手段收购了耀河旗下的公司。
余周晚这个时间应该还在和向优去参加心理学会议。
却出现在沈风眠家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满满拨通了向优的电话:“Helen,余周晚和你在一起吗?”
向优:“不在,她把车钥匙给我就走了,她的追求者跟着去了,我没来得及……”
“谁跟着去了。”
“她追求者,就是一个高高、帅帅很有气场的男人。”
“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向优知道自己应该是把事情搞砸了,斟酌着开口:“确实发生了一些事情,晚好像已经察觉她存在着第二种人格。”
张满满语气有些急躁:“之前不是说不确定吗?”
向优之前再三强调他并不能确定余周晚到底是不是双重人格。
她潜意识里也并没有接受这种说法,只是当做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
“大概率是了。”
那沈风眠急着叫自己过去,大概率也是和这件事情有关了。
她将车子提速,在黑夜中疾驰,很快就消失在马路的尽头。
张满满还是第一次来星空娱乐分配的公寓。
整个小区装修十分独特,看的出设计师十分用心,里面还有许多星空主题元素。
沈风眠穿着休闲的外套出来接她。
张满满也顾不上面前的人是星空的CEO,语气中带着质问:“周晚为什么回去你家里。”
沈风眠不疾不徐地回答:“上去说。”
张满满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是很好,平静了一下内心,跟着沈风眠上了楼。
沈风眠给张满满倒了杯水,开始切入正题:“她存在心理上的一些问题,你应该知道。”
张满满迟疑后,点了点头。
沈风眠将手边的一摞纸递到了张满满的面前。
张满满将东西接过来,一页一页地翻看:“这些……这些是周晚的抑郁症诊疗记录,你怎么会有?”
“用了一些方式。”
张满满的婆婆秦若都没拿到的东西,被沈风眠拿到了。
张满满试探性地问:“沈千河先生?”
“是我父亲。”
张满满了然,难怪。
难怪沈风眠在星空这么久,也没被扒出来背后的身份。
在自己出国这么短的时间内,就用了雷霆手段将耀河直播收购。
张满满此时也没什么顾忌,沈风眠想知道的事情估计也没有人能瞒过他。
她开诚布公:“所以你想要做什么?”
第058章
沈风眠眼中带着眷恋地看了一眼被紧闭的卧室房门。
无需沈风眠再多说,张满满也读懂了他眼中的深意。
“周晚现在怎么样了?”路上她也大概知道刚刚发生什么了。
“不是很好。”
张满满脸上流露出自责的神色:“我本以为她只是抑郁症复发了,没想到事情已经糟糕到这种程度。”
张满满的眼中隐约泛起了一丝泪花。
她翻看着面前厚厚的一沓诊疗记录,都是之前没有见到过的。
她一页一页地翻过去。
每一页除了医生的记号笔标记,沈风眠还用了红色记号笔写了很多备注。
其中的一页诊疗记录的纸张已经褶皱,看的出被放在手中摩挲过很多次。
上面是余周晚某一次的心理咨询记录。
医生:最近的抑郁情绪是否产生了什么变化?
余周晚:没有,感觉身子越来也沉,心情时好时坏,而且记忆也没以前好了。
医生:最近发生了什么特别的事情了吗?
余周晚:被喜欢很久的人表白,但是没有力气去尝试。
‘力气’二字被医生圈了起来。
在心理学治疗领域,医生也会着重关注病人的措辞。
不是不想,也不是没有勇气,而是没有力气,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老人,连伸手抚摸一下床边亲密爱人的力气都没有。
张满满眼神中带着探究地看向沈风眠。
“你一直都喜欢周晚?”
但是不用沈风眠说,她也从写满注释的纸上找到了答案。
喜欢,即使藏在心底,也会从行为中显露。
“即便她现在可能并没有那么完美……”
沈风眠斩钉截铁:“喜欢。”
沈风眠并不想过多地袒露自己的情绪。
他点了点桌子上的病历:“那我们现在共享一下信息?”
张满满抿了抿嘴唇,有些犹豫,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即便他是星空的老板也并没有改变这种事实。
沈风眠清楚张满满的犹豫:“那我先说,经过我这段时间的调查,她目前的情绪相对比较稳定,并没有和之前一样出现轻生的想法,整个人的性格也发生了改变,对比她的过往,我合理怀疑她现在沉浸在电影的人设中。”
沈风眠的话和向优的话存在异曲同工。
张满满认真起来:“怎么说?”
沈风眠从一沓病例中利落地抽出了其中的一张。
“看这个。”
张满满一点一点的看过去。
这张病历的年代久远,张满满留意了一下日期,发现这张还是余周晚没签到耀河时候的事情。
这也是她抑郁情绪的起点。
主诉病情:沉浸在电影的世界中,久久不能出戏,由于戏中人物和自己的经历部分重合,会产生自己就是电影人物的错觉。
这张纸也被沈风眠标红,在一旁写下了标注:电影人格。
张满满反复地又看了几遍,神色逐渐变的凝重起来。
“你是说,现在的周晚是衍生出的电影人格。”
“只是我的猜测,并不专业,这件事情还需要更专业的心理学专家来确定。”
“那……”
张满满的话音没落,身后就传来了一阵响动。
坐在沙发上的两个人齐刷刷地朝后面看了过去。
一直都十分从容的沈风眠,此时眼中闪过了一阵慌乱,手也跟着抖了一下。
他直接从沙发上起身,欲言又止,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站在那里,又听了多久。
空气中一时间十分静默。
余周晚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刚一醒来的时候她还以为是做了一场噩梦,但是打量了四周陌生的环境,她知道这不是自己的家。
她借着月光看着房间内的陈设,简洁中带着一尘不染,深色系的布景,禁欲系的装饰,她的脑海中直接浮现出沈风眠的脸。
她隐约间听到了客厅中的谈话声。
是沈风眠的声音。
她觉得自己要是猜的没错,现在应该是在沈风眠的家里,窗外的景色和她在自己家里看到的一般无二。
她光着脚,走到了卧室的门边。
本想推门走出去的,没想到客厅里的人正在谈论自己。
谈话内容让她久久不能回神。
原来大家都知道,她还以为只有她不知道。
既然大家都已经知道这件事,那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余周晚也顺势坐在了张满满的身边。
张满满的手上还拿着余周晚的病历。
余周晚侧过头去仔细地看了一会。
就见沈风眠还站在那,张满满也僵着身子看着自己。
余周晚故作轻松:“我最近也对这件事情比较感兴趣,要不我们一起聊聊?”
两个人还是不做声。
余周晚脑子里其实也卷着一团浆糊,不过她虽然很喜欢呆在自己的舒适圈里,但是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眉目,还和自己切身相关,她确实没有再逃避的理由了。
“满满。”
张满满深吸了一口气:“不知道你听到了多少,但是你应该能感觉到身体存在的一些异样。”
余周晚点头,虽然在心底已经纠结了很久,但是说出口的那一刻,内心却十分坦然:“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周沫,余周晚只是我磕的cp的女主角。”
她看向男主角,就在自己的眼前。
余周晚说话的声音顿了顿,而后说道:“就是没想到我还只是衍生出来的附属品。”
她刚刚在心理论坛会议上和April进行了不短的交流。
这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显然对她很感兴趣。
她大致讲述了自己的经历。
April直截了当地指出她可能是因为电影角色衍生出来的人格。
余周晚的语气中带着说不出的寂寥和无奈。
沈风眠迈着步子走上前,站在余周晚的身边,将她揽进怀里。
一如多年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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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年前。
滨城孤儿院。
孤儿院的院长钟灵是林舒瑜的大学师姐。
所以林舒瑜带着当时的小沈风眠,经常去孤儿院写生。
孤儿院的小孩都身世可怜,有些小孩是先天残疾被抛弃,有的则是被弃养。
被弃养的孩子中多数都是小女孩。
钟灵对这些小孩心存怜悯,在忙碌之余还会教这群孩子唱歌绘画、读书写字。
其中有位小女孩,在画画上极具天赋,观察过的物件,都能描摹个七七八八。
这让钟灵给与了这个小女孩更多的关注。
偶尔写生也会带着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和幼时的沈风眠慢慢熟络了起来。
小孩子心性不定,总是对新鲜事物感兴趣,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好奇。
孤儿院边上有一处池塘,沈风眠个子不够高,但对石台内涓涓的流水声十分感兴趣。
他每次只能跳起来才能扒到池塘水泥砖的边缘。
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搬来的石头,垫在脚下,轻而易举地站在了池塘的边缘。
小男孩也想上去,但是石头上还涨满了青苔,他穿着精致地小皮鞋,勉强站在上面后很难稳住,整个身子都朝前倾。
最后一头将小女孩撞进了池塘。
还好林舒瑜和钟灵就在不远处,听见声响就紧忙赶了过来,将小女孩从池塘中救了起来。
但是因为小女孩身体本就瘦弱,昏迷了很久才清醒过来。
沈风眠满心带着愧疚和自责。
“妹妹,你叫什么?我下次来找你,给你带蝴蝶结。”
他班上的小女孩都喜欢蝴蝶结。
小女孩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蝴蝶结。”
“那你喜欢什么?”
“我叫周晚,我喜欢星星,就是在夜晚中可以一闪一闪有光的那种,院长妈妈说星星在闪,天上的妈妈就是在朝我眨眼睛。”
“好,周晚,我下次来给你带星星。”
小孩子总是心怀期待的。
这件事让小周晚盼了很久,可是再也没盼来那个承诺给自己带来星星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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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沈风眠驱车带余周晚来到了医院。
秦天启对于这次沈风眠不是自己过来的有些意外。
“这次舍得把人带过来了?”
余周晚偏头问:“什么意思。”
沈风眠含糊过去:“没什么。”
余周晚进行了系统的检查,秦天启试图能从现代医疗仪器中找到一些异常。
但是出来的检查报告都很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