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承君看了两秒。
“可以。”他应了一声,但随后转头睨了段时誉一眼,“奖励我不争,跟他对。”
在旁边站着以为自己终于解放的段时誉:?
但时承君都发话了,他也不能不从。
“行,那叔叔你先选枪。”段时誉走过去。
时笛小声问闻笠:“我爸怎么这么恨他?”
“可能感觉到了有点危险。”是女儿会被这个人拐走的危险讯息。
时笛都不知道段时誉会不会玩这个。
他在职业选手里没近视,都算是奇人了,射击类游戏很考验视力。
一共两杆枪,两人一组一起上。
计分模式,但是是一人一发子弹。
时承君先过去掂量了一下重量试手感,虽然是玩具,虽然是游戏,但还挺认真的。
“那么专业,就像以前参过军。”时笛小声说,“但我记得我爸没参过军…?”
闻笠笑笑没说话。
谁没个年轻的时候啊。
几十年前他们俩还在谈恋爱的时候公园里就最流行这种枪打气球的游戏,赢了就可以换一些小礼物,玩偶之类的。
那会儿年代,小情侣约会也没什么别的玩的。
时承君当年还玩这个给她赢了不少东西。
他们俩各自选好枪以后,准备开始,小新在旁边当裁判计分。
特地给他们俩又贴上一组新的气球补充。
时笛在后面偏着头看。
时承君也是个路子野的,一上手第一发就打十分的气球,最小的那一种。
“嘭——”气球炸裂的声音。
小新:“哇!十分!”
时笛也惊呼了一声,感叹:“这么准?”
看起来不是运气啊。
下一枪轮到段时誉,时笛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一步,离段时誉近了点。
就,还,挺紧张的??
段时誉一只手抬着枪杆,一只手握着枪把,迟迟地没扣下扳机。
看起来,没时承君那么果断和专业。
他闭着一只眼,瞄了好一会儿才扣下去,时笛心跳都随之漏了一拍,随后紧接着也响起嘭地一声。
打中了!
时笛舒了一口气。
…左手是爸爸右手是男朋友,还真不知道该看谁。
但总觉得段时誉会被时承君KO是怎么回事?
时笛不知道别人紧不紧张,但是她是紧张的。
接连着响起的声音很流畅,两个人第一枪以后就熟练上手。
——“十分!”
——“十分!”
——“八分!”
——“这边也是八分!”
时承君打中一个,段时誉一定尾随其后,两个人还真的是难分伯仲。
到了最后一枪。
上面还有最后两个十分的小气球。
剩下了最难的两个,刚才他们俩都没打,毕竟不是普通的射击比赛,是按照环数来计分,怎么说还是很容易有分的。
他们这个玩法,要么打中拿分,要么打不中就直接零分。
时承君最后一手抬枪的时候,还侧目看了段时誉一眼,段时誉站在旁边也不慌张,慢悠悠地,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扳机。
看起来就是已经很自信地准备好了。
他手感也热,肯定是最后一枪要打十分的气球。
时承君收回眼神,直接抬起枪,往上瞄,动作干净利落,丝毫没有是最后关键一枪的紧张感。
“嘭——”
又中了。
小新震撼:“我艹,叔叔太牛了??十发全中,而且还基本上都打的高分小气球,这个水平马上可以去当专业射击手了吧?”
吹得有点夸张了。
但时承君这个枪法是真的准。
四五十岁的人了,枪枪爆中。
旁边在观战的几个粉丝都自愧不如,只是小声感叹。
“还好叔叔不要礼物,不然真的跟我们都没啥关系了。”
“不懂就问,这就是血脉相承吗?时爸爸玩这种这么厉害,难怪时笛玩游戏厉害。”
“这就是基因的强大…!!”
他们窃窃私语的过程中,段时誉也抬起枪,他闭着一只眼,也明显在瞄准最后一个十分气球。
时笛一边看一边想。
要是段时誉也打中了怎么说?
平手还是加赛?
她自己还没想明白,听到咚的一声,是子弹直接打到纸板上的声音。
时笛看了一眼,觉得段时誉这个放水技术可以再练一下,她都看出来他在放水了!
倒是段时誉,自己还怪可惜地啊了一声,悠悠地放下枪。
“还是叔叔厉害。”他说。
时承君扫了他两眼,打量段时誉半秒,小新在旁边激情地宣布:“那么这场争霸赛!!由我们的时笛的爸爸拿下胜利!!恭喜——”
小新话音落下,时承君大概也是今天心情放松加上这会儿赢了段时誉,难免开心了点。
时笛就听到他那个严肃的父亲,说了一句:“你小子还是太嫩了点,想当年我玩射击游戏被老婆骂的时候,你大概还没出生。”
时笛:?
????
……世界观稀碎了。
为了挽回场面,闻笠咳了好几声,赶紧打圆场:“跟年轻人争什么,差不多行了。”
时笛还没反应过来。
呆在原地。
就,大家都说这些东西吧,可能是会有点家里遗传基因。
段婵玩游戏就也挺厉害的。
他们家这出了两个天才电竞选手,不是基因优势还真说不过去,但时笛之前怎么想都没觉得自己家里像是有这个基因。
有时候脑子稍微一抽还要想。
她跟哥哥不会是捡的吧?
她在原地发呆,小新招呼着大家:“好了好了,那今天的活动就到这里哦,一会儿那位小哥,就得分最高的那位我给你拿东西!”
“我们现在去排个合照吧!”小新说。
差不多就到这里,这会儿大家搞完也差不多回去吃饭了。
时笛整个人没反应过来,讷讷地跟着走去合影。
“时笛你跟爸妈靠近一点呀!”小新说,“这么难得的机会。”
时笛哦了一声,往时承君那边靠了一步,随后才抬头看着镜头。
“三、二、一!”
在小新按下快门键的时候,时笛对着镜头笑了笑。
终于又有新的合影啦!
小新直接把照片传到多媒体室准备当场洗出来,他说:“好了,大家可以自己活动一会儿哦,等下我把照片给你们!”
人渐渐散开。
段婵跟段时誉也没留在这儿,但是段时誉走的时候,回头给她递了个眼神。
——抓紧点。
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
时笛自然也知道,等到人群完全散开走了以后,时笛才转过去,深呼吸了一口气。
憋了半天了。
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因为实在是太多了,到这个时候反而就只有那么两句话。
时承君和闻笠知道时笛有话要说,也是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如果今天这样的时刻他们都不能心平气和地讲话,那就没有什么时候可以了。
时笛侧过去,抬眸,眼神坚定又直接。
她说:“我真的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
闻笠的眼神轻轻颤了一下。
虽然,早就猜到时笛可能会说这样的话,但是听到她亲口说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有点不一样。
时笛顿了顿,看向时承君。
“爸爸,我刚开始来这里的时候,你说我应该从哥哥的事情走出来了,说不是我真正喜欢的东西根本坚持不下去。”
可是她坚持了这么久,认真坚持了那么久。
“我从一开始的确是因为哥哥。”时笛说到自己的原因,忍不住低了一下声音,“可是现在,现在…”
她一直都没有放弃,甚至更加舍不得,更加喜欢这里。
输赢比赛都会被牵动的情绪。
听闻到别的选手的一切会感同身受。
会因为Map上不了场觉得惋惜,会看到Chen那样努力却只能带领队伍赢下第一场比赛的落泪而感慨。
所有的一切,早就不是只是跟时楚相关而已。
这是她自己的人生选择。
终于,过了这么久以后,误打误撞地做了正确的选择。
她看着他们,手放在背后交错,相扣得很紧。
以前是那样,可是现在。
时笛一点都没有犹豫,她抬起头,缓缓开口:
“我,喜欢电子竞技。”
很喜欢。
不管你们怎么认为,我都会喜欢。
只是这条路上,如果能得到你们的支持就好了。
三个人一阵对望。
时承君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没什么起伏,但他没有反驳。
“知道了。”他说。
闻笠眉眼一弯,忽然也觉得鼻尖酸酸的,伸手轻轻捋了一下时笛的头发。
“这是你第一次这么坚定跟我们说你喜欢。”闻笠说。
跟她喜欢吃巧克力味的零食不是一种喜欢。
不是来自味蕾和其他感官。
是坚定的来自内心的喜欢。
时笛觉得自己要继续说点什么,除了表达自己现在的想法,也要消除他们的顾虑。
“念书的事情…我以后打完职业还可以重新学习,那时候一定会好好考虑我自己的未来到底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就是,想好好选择自己的人生。”
不再随便和将就,不再被禁锢在条款里,不再是为了谁去做选择。
时笛说着,时承君往另一外一侧偏了一下头,随后低头从自己包里摸出烟盒,拿了一只低头点着。
打火机的火光闪了一下。
时承君低着头点烟没抬头,就只能看到他手上的烟头猩红,一闪一闪的。
抽了烟的嗓子,几分哑:“行了,你先做你现在想做的吧。”
时笛猛地眨了好几下眼睛。
虽然,时承君没有说太多话,但现在这一句就已经很足够了。
已经是她现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情况了。
父亲永远是那么不会表达的存在,唠叨的时候跟妈妈一样唠叨,但是支持的话永远只有一句。
闻笠轻笑了两声,帮时笛弄了弄她洒在脖子上乱糟糟的头发。
“我们俩也还在了解,慢慢来……”闻笠一边说,忽然注意到时笛脖子上掉落着一半的创可贴。
夏天天气热,他们又在外面活动了这么久,汗渍浸到创可贴上,落了一半。
皮肤上隐隐约约的有点红。
闻笠没看清,下意识地就问:“脖子上怎么了?”
时笛赶紧伸手一捂,嘴巴倒是挺快的:“啊,就是之前被蚊虫咬了,太痒了我一直挠就红了一大片…”
“蚊虫叮咬不用贴创可贴的。”闻笠说,“涂点清凉油就好了。”
“嗯…我觉得太难看了所以贴上了。”
闻笠听完,嘁了一声后小声道:“小姑娘还挺爱美的。”
“嘻嘻。”时笛笑笑。
时笛也不方便把手一直捂着,她松手后又用头发遮了一下。
闻笠注意到她的动作,但似乎也没太怀疑。
毕竟,也不会想到自己姑娘这就已经…
他们聊着的时候,小新已经从多媒体室取了照片出来,正招呼着大家来外面拿照片。
段时誉跟段婵也跟着被叫出来。
见时笛他们这边聊完,段婵热情地跟闻笠叙旧,说:“我刚去把我们家这个臭崽教育了一顿。”
段时誉:?
教育?
如果刚才段婵那一系列。
“你放心,这门亲事我结!定!了!交给我来处理!”
“我跟小笛妈妈关系还不错,家长之间的关系,家长自己来处理。”
“你们两个自己好好谈恋爱就成。”
这能算得上是教育的话,那或许是吧。
段时誉低笑了一声,习惯性地往时笛那边靠了靠,刚过去就听到闻笠在跟时笛说什么。
“对了,蚊虫叮咬捂着了不好,下次别贴了。”
“多涂抹点清凉油风油精。”
“红了那么一片啊。”
时笛跟段时誉对上眼神,两个人心照不宣,同时刻睫毛微颤了一下。
怪他妈吓人的。
闻笠还在继续感慨:“那你们这儿的蚊子咬人也太狠了。”
时笛:……
段时誉:。
…
小新分完照片以后,今天的开放日活动也正式结束,时笛和段时誉一起出去把他们三个送出去道别。
人都上了车,他们俩才回头。
虽然车开走了,但时笛和段时誉还是不敢放松警惕,乖乖地保持着友好距离,直到回到基地里。
时笛人往椅子上一瘫。
“太!惊!险!了!”她说,“还好我爸妈根本没怀疑。”
“就没想到我就是那只蚊子?”段时誉挑了下眉。
时笛看他这样子就觉得段时誉这人是真的欠的,伸手捶了他一下,说;“今天你玩劫就大我的事情还没算账呢,我们新账老账一起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