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就是不小心磕到,我自己去就行,不用劳烦程秘书的。”
程明看了眼自家老板,“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分内事。”
刘乾沙这会震惊到眉头都皱起了。
蔺驰还有些事,没有下楼,程明先行一步到车库备车,刘乾沙和佟谨从楼上下去时,压着声音责问道:“你怎么回事?刚刚关机找不到人,现在又让程秘书送你去医院?打狂犬?你到底惹了什么麻烦出来,我带你来是工作的,不是给我制造麻烦的!”
佟谨因为刘乾沙在办公室那些龌龊事,实在无法做到公私分明,此时面对对方的责备也不反驳不解释,只点头嗯嗯两声。
八点多,晚宴仍在进行,宾客相谈甚欢。
佟谨和刘乾沙回到一楼大厅,刘乾沙仍旧在追问,仿佛势要问出些什么。
佟谨极其简单地不停重复着几句话,听着有些敷衍,但态度看上去却仍旧尊敬,刘乾沙心中不满又找不到理由发作。
程明很快折返,车已经备好,他们随时可以出发。
佟谨却说,“可是我的衣服还在刘总监的车上。”
程明笑着递出一个大纸袋,“蔺总正好有交代,这件衣服佟小姐可以带上。”
佟谨接过来一看,“……”
说不出来的丢人……
袋子里正是她不问自取的那件黑色羽绒服。
身旁的刘乾沙表情已经逐渐奇怪,佟谨只说了声谢谢,并没有当场将衣服拿出来,表示现在可以走了。
两人走至车库,晚上的气温更添寒意,程明出声提示佟谨还是赶紧将衣服穿上为好。
佟谨将羽绒服重新套上,这时才发现衣摆处有两块泥渍,应该是当时洛奇扑过来是蹭到的。
她有些头疼,跟程明说道,“麻烦程秘书转告蔺总,我会把衣服洗干净再还给他的,不好意思。”
程明但笑不语。
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转达刚刚蔺驰的原话——既然弄脏了,那就直接给她吧,我也懒得处理了。
打完针,程明将佟谨送回蔺驰那栋公寓楼下便走了。
佟谨回到家,将羽绒服脱下,这羽绒服的牌子佟谨知道,除了以质量闻名,还有它昂贵的价格。
她翻了翻衣服上的内标,不能水洗,也不建议私自干洗。
佟谨:……
所以有钱人的衣服都是一次性的吗?
最后她上网搜了一轮,找到了官网上有清洗服务。
她花了一个小时在该品牌官网注册账号,选择售后,填写了一堆资料,最后约了明早的快递上门,支付了清洗费用,才算了了一桩心事。
随后她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礼服换下,用衣架挂好。
翻遍了租借的网址依旧找不到归还的方式,只能再度问骗子。
对方隔了好一会才回复:告诉我时间,有人会上门去取。
敢情是留了一手?资源私有化,方便下次继续坑钱。
不得不说,在这方面的生意头脑还挺高明。
可半月后就是年会,到时她还得借一次,首次优惠没有了,不知道正价会是多少。
佟谨给对方发问后,对方直接说:那到时再还吧。
佟谨有些惊喜,但之前她看过淘宝的租赁协议,延长租期是要加钱的,看来对方可能是仗着熟客给了她个方便。
她想了想,给对方发了个红包。
晚宴已经结束,几乎没怎么露面的主人翁最后还是免不了出现,况且程明已经被派遣了出去当司机,蔺驰只能耐着性子跟众人寒暄一番。
此时夜深人静,宾客散尽,蔺驰走到后花园,打算去看看那只被罚“面壁思过”的洛奇。
洛奇果然回到别墅后的木屋里,还自个儿叼回了那条被他弄断了的铁链子,看见蔺驰过来,趴着一动不动,但尾巴却不能自控般狂甩。
蔺驰好笑地看着它,口袋里的手机却在这时震了震,他看了眼那个不按常理发牌的“客户”发来的一个红包。
他随手点开,又是30块。
Jin:当是感谢费。
蔺驰挑挑唇,朝眼巴巴看着他的洛奇喊了句,“面壁结束吧。”
*
在羽绒服寄到指定地址后的一周,佟谨收到官网发来的邮件,称检测到羽绒服有两个地方破损,如需修复,费用800,问是否需要维修。
800?
佟谨心塞,够她买两件新的了。
但她还是认命地付了款,谁叫自己理亏呢。
英尔集团的案子进展不如佟谨预计般顺利,提交了两版方案,对方都退回要求大改。
上次在会议上与佟谨交换了微信的对接人叫崇宇,对方跟她透露,他们营销部觉得方案没问题,但卡在了市场部那边,因为营销费用最后会由市场部的kpi背。
对方友好地给了她一个小tips,“这次方案只突出品牌力不够,我们要的是让市场部那边看到真正能带来收益的东西。”
佟谨听得懂,却摸不透,项目一直毫无进展地修改,直到年会当天也没个所以然。
年会地点在北城某星级酒店的宴会厅举行,晚饭结束后,是年会的特殊活动。
会场人员将桌子撤下,现场灯光骤然变,一首悠扬舞曲渐起。
这是行政部设计的饭后活动,变装蒙面舞会。
此时大家才各种换上之前规定好的dress code,男生一律正式西装,女士一律小礼服。
现场邀请了几名专业造型师,为其重新设计发型和妆容,还能选择佩戴假发和伪装的道具,最后再戴上眼罩,除了某些体型身高出众的小部分人,放眼望去,真的认不出彼此是谁。
除了见过佟谨这身礼服的刘乾沙。
晚上饭局时刘乾沙与众总监敬了好几轮酒,此时酒精上头,整个人都处在亢奋的状态。
本来兴致一起,下意识想找罗佳妮那女人,可眯着眼找了一轮硬是没找着人在哪,却眼神一瞟,看到了佟谨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高脚椅上。
佟谨身材虽然不算高挑,但皮肤却白皙,穿着这身裸杏色晚礼服更显玲珑身线。
可惜这小妞不像罗佳妮那样,懂得什么叫审时度势。
刘乾沙看着佟谨那腰肢的曲线,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笑了笑,晃着脚步走了过去。
第十四章 邀舞
几百平的宴会厅人影灼灼。
驰策大多都是90后的年轻男女,显然行政策划的这场年会互动节目十分深得人心。
但佟谨明显不在其中。
她不会跳舞,也没兴趣,只在大学社团活动中被迫学了支交谊舞。
何况还要和异性跳舞,她下意识就有些抗拒。
对比这个略显暧昧的饭后活动,她更倾向于躲在吧台的角落想想英尔的方案怎么改才能满足市场部的效益体现。
负责吧台酒水的是一名极为年轻的小伙子,像大学没毕业的实习生,不善交流,很沉默。
佟谨让他添了一杯柠檬苏打水,对方腼腆地将杯子递过去时,视线往她身后看了眼,然后便立刻低头离开,随后走到吧台的另一边。
很快吧台上就投下了阴影。
“佟谨啊,怎么不去跳舞,在这喝闷酒?”
刘乾沙的声音响起时已经靠得很近,佟谨毫无防备,几乎吓得整个人都一激灵。
刘乾沙在她身旁的高脚椅上坐下,一阵浓烈的酒气瞬间散发开来。
佟谨下意识将身子挪了挪,“刘总监?”
“嗯哼,你也认得总监我啊?”刘乾沙似乎兴致很高,自顾自挑起台面的一瓶酒给自己倒了杯,“原来咱们佟谨喜欢喝酒,刚刚怎么不来跟我敬酒?来,现在得罚一杯。”
“我这只是苏打水,我不喝酒的。”
“干我们这一行哪有不喝酒的,以后你陪销售去见客户,去应酬,总得要喝。”
刘乾沙说完直接将手里刚倒的酒分了一半到佟谨的杯子里,“就这么一点,总可以吧?不是我的面子都不给吧?”
佟谨眼罩下的眸子皆是烦躁和恶心,语气生硬地拒绝,“我酒精过敏,真的不喝酒的。”
“过敏?”刘乾沙也不恼,反而开起了玩笑,“你就抿一口能怎么过敏?何况有总监在呢,你哪里过敏我都保证给你治得好。”
刘乾沙一双眼睛在佟谨身上转了圈,佟谨完全侧过了身,恶心得想立刻离开,却被刘乾沙挡住了路,对方表情不明地盯着她,让她觉得十分不舒服。
佟谨冷下了脸,“刘总监,你在干什么?”
她不相信刘乾沙敢在这样的场合下干出些什么来。
刘乾沙突然笑了笑,“我怎么了?倒是比,你就这样好好坐着,来给我说说英尔集团的方案。”
刘乾沙摇着酒杯,眯着眼睛暗自看向隔壁的佟谨,不怀好意地说,“嗯,说得详细点,手机上有pdf不,拿出来,一页页、慢慢说。”
*
驰策的ceo陈槐和蔺驰是当年留学时认识的,同届校友,关系不错,所以后来蔺驰让他过来帮忙,对方也贰不容辞。
驰策年会所在的酒店就在江唯嘉那酒吧“新冶”附近,蔺驰跟对方聊完正事,便打算应老校友的邀请,去会会面。
并不打算以集团总裁的身份出席,正好碰上蒙面舞会,蔺驰便随意戴上对方递过来的眼罩,笑着评论一句,“花里胡哨。”
在酒吧闷得无聊的江唯嘉非得跟着来,此时在眼罩盒里东挑西选地拿了个最骚气的,“真不赖,比你们总部有趣多了。”
舞池不小,江唯嘉一进去就抛下蔺驰溜了进去找乐子。
陈槐是知道蔺驰性子的,“跳舞你是没兴趣了,过去吧台请你喝一杯。”
吧台是环绕开放式,只有一个调酒师。
此时大家饭饱酒足,都在舞池玩得尽兴,酒保正闲着低头擦拭着玻璃杯。
蔺驰落座,点了杯龙舌兰,淡淡抬眸,视线随意一扫,便落在对面角落的两个身影上。
轻轻一瞥便收回目光,却像是想起了什么,再度抬眸,视线不偏不倚落在那个裸杏色晚礼服的人身上,无声定了片刻,随后再看向她隔壁那几乎要贴在对方身上的男人。
蔺驰突然开口,“陈槐。”
对方转头。
蔺驰声音冷淡:“你们的公司文化和高层管理制度是该整治整治了。”
*
佟谨想作呕。
她已经被逼到一侧手臂紧贴着墙,可刘乾沙不说话,也不做什么,就坐在她隔壁,状似正经无比地探头过来看她手机里的方案。
她避无可避,空气里都是让人作呕的酒气和对方油腻的味道。
刘乾沙突然把头贴过来,指着手机,肩膀几乎跟佟谨碰上,说,“这里再详细说说。”
佟谨没有作声,她直接将头转向墙的那边,避开对方恶意朝她吐的气。
拳头捏得死死,她觉得算了,这样的工作再做下去有意思吗?
她正要站起身撩杆子走人,一女声突然响起,“刘总监,陈总找您。”
刘乾沙喝得昏头转向的,眼看撩得正起劲的猎物突然被打断,语气不善地问:“客户部的还是市场部的?是哪个陈总?直接说名字!”
“咱们公司的ceo,陈总。”
空气突然安静了片刻。
佟谨看向来人,对方并未戴眼罩,是总裁的助理王秘书。她有些差异,对方的表情虽然带着体面的笑意,但那蕴含的怒意和冷漠也毫不遮掩。
王秘书:“刘总监,请吧。”
刘乾沙此时酒也终于醒了些,立刻站起身,“陈总怎么突然找我?”
此时佟谨也站了起来,刘乾沙看向她,怕她在王秘书面前乱说些什么,便朝她喝道,“你就这里呆着,英尔集团的方案改了多少遍都改不好,亏我还特意在年会上指导你,还是不开窍,在这好好想想方案的事吧!”
这是迫不及待跟第三者解释他刚刚跟下属靠得这么近的理由,且吩咐佟谨待在这免得跟别人乱说话。
这时另一人从王秘书身后缓步走来,“既然是time off duty ,我想请这位小姐跳一支舞。”
眼前的男人跟年会所有男士一样,西装革履,面带眼罩,单手闲散地插着口袋,另一手朝佟谨方向虚举,掌心朝上。
不十分绅士的姿态,甚至还有些高傲,并不像给出一个邀请,倒像只是给出了这么一个选择,容不得人拒绝。
在自家公司的年会上,刘乾沙自然以为对方是公司里哪个不知好歹的小子,仗着自己的总监地位和几分酒气,态度也嚣张了起来。
“我们在谈公事没看见吗?一边去!”
此时王秘书看了眼刚来的蒙面男人,听到刘乾沙的话顿时皱眉,正要开口说话,又顿时停住。
一直像个局外人的佟谨突然开口,并将手搭在男人手上,说了一个字,“好。”
刘乾沙直接怒目而视,仿佛在无声威胁着什么。
王秘书再度对刘乾沙催促,“刘总监,陈总已经久等了。”
刘乾沙暗骂一声,只能快步离去。
宴会厅仍旧播着一首复古慢摇,舞池里的人不多,不少人过了把瘾,已经结伴站在一旁,聊天的聊天,拍照的拍照。
佟谨其实当时只是想赶紧远离刘乾沙,所以才乱病投医,她并没有想真的跳舞。
然而当佟谨被陌生男人牵着,领到舞池内,对方也没跟她交流,像是按照流程般,虚搂住她的腰,这是直接开跳的意思。
“其实……”
男人低头看她。
“其实我不会跳舞。”佟谨硬着头皮说,“还有就是,刚刚谢谢你帮我解围。”
刚刚刘乾沙喝她的声音不低,男人就在附近的话,不可能没听到,他的出现,无疑是给她解围的。
而看他的态度,明显是没将刘乾沙放在眼里。
这可能归于戴着眼罩,刘乾沙事后也没法追究。
男人听了只淡淡“嗯”了声,没接话,也没表态,甚至自顾自地带着她开始慢慢晃起了舞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