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明仿佛是提前给她科普垫垫底：“这类应酬饭局没有不碰酒的，而且今晚金科集团的连总，还是个出了名的酒鬼，”说到这他顿了顿，问她，“你平时喝酒吗？”
“喝一点点。”
“酒量如何？”
“就……鸡尾酒的酒量。”
程明一个头两个大，“待会你坐我旁边，别人敬来的酒你能挡都挡，挡不掉的，教你个方法。”
他用茶杯倒了些水，做了个示范，“白酒的杯很小，就这样，抿一抿，然后倒掉。”
佟谨佩服地点点头，“学习到了！”
程明抱着要看好vvip的责任，大义凛然地说，“放心，我也会给你挡的。”
佟谨便稍稍放心，毕竟正儿八经的饭局，应该也不会太难搞吧？
然而终究还是她太年轻。
七点刚过，金科集团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入席，彼此有说有笑，都是三四十岁的集团高管，只有一名年轻女生跟在最后进门，看着装与姿态应该是其中一个老总的秘书。
而其中一人一进来就直接坐到了主席位上，刚坐下就“咦”了声，问程明，“蔺总人呢？不会跟我吃饭都迟到吧？”
程明知道蔺驰此前已经跟对方打过招呼需要晚到一小时，此时连总一来就当着所有人到面这么问，明显是想先来个下马威。
“蔺总还在一个跨国会议上，晚一些就到。”程明也不含糊，直接自行先倒了一杯酒，“是我们招呼不周，我先自罚一杯，连总请勿见怪啊。”
一饮而尽，连总拍手，欣然接受了。
随后连总看向佟谨，“这位美女有点生面孔啊。”
佟谨自我介绍，“我是新来的助理。”
对方挑眉点头，“女秘书，哈哈哈哈，有前途！”
佟谨当没听明白，“谢谢连总，承您贵言。”
“有意思，来，既然要谢，那就先喝一杯。”
程明：“欸，美酒当然得配好菜，直接喝多没意思。”他适时出声，随后叫服务员立刻上菜。
接下来就是一顿杯盘狼藉，交杯换盏，菜没吃多少，包厢内已经一股浓重的白酒味。
金科集团的人自己也杠了箱酒过来，六瓶茅台，加上程明带去的，一共十瓶，不到一小时，解决了一大半。
佟谨作为己方唯一的女生，得到了不少照顾，那种每人三五句不离敬她一杯酒的照顾。
幸好事前程明预知到这样的境况，教了她怎么耍点小手段，加上程明八面玲珑，帮她挡掉了不少，佟谨实际上只浅浅抿了一小口。
程明酒量有点让佟谨吃惊，他几乎一个人顶了对面四五人，可此时仍面不改色。
反观她，只抿了一小口，脸已经开始泛红。
这时程明又喝下一杯酒，坐下后靠近佟谨说了声，“我得去一趟洗手间，很快回来，你只管周旋就好。”
“好。”
程明刚离开包厢，连总就说，“小佟啊，你别只光顾着吃菜啊，你看，刚刚你饭前欠我那杯酒都还没喝上呢，对不？”
佟谨不好推脱，想着故技重施，索性被动化为主动，“看我这脑子，是我疏忽了，我给您倒酒。”
“欸欸欸，”连总摆手，“就不用给我倒了，现在小程不在，也别说我欺负女孩子了，来，诗冉过去，跟小佟喝一杯。”
诗冉也是今天那边出席唯一的一个女生，是连总的秘书，刚才跟佟谨一样，只是有需要的时候浅酌一下，不多说话。
此时被点名，大方地起身，端着酒杯走过去，然后亲自给佟谨添满了酒，笑容亲和，“今天第一次见面，以后如果能达成合作，我们俩应该会经常对接，那为了以后的合作愉快，今天我就先喝为敬了。”
然后便当着所有人的面干净利落，一饮而尽。
对方朝着佟谨虚抬了下酒杯，示意自己喝完了，连总立刻拍手叫好，“诗冉的确有诚意，那诗冉就算代表我敬你们蔺总了，也敬咱们以后合作愉快。”
两人一唱一和，一下子将这高度拔高到公司合作层面上，而且要是诗冉代表的是对方老总，那么换句话说，就是她这杯酒，便是替蔺驰喝的。
她怎么也得实打实地喝了。
“那就承蒙连总关照，希望以后咱们合作愉快。”
一杯下肚，整条喉管瞬间被一股灼烧感包裹，重新坐下时，佟谨感觉自己脖子以上的皮肤迅速烧了起来。
连总大声叫好，举了举拇指，心情似乎不错，然后给自己倒了杯酒，朝佟谨举杯，“丫头不错，这杯我敬你的，你喝不喝随意啊。”
“……”
佟谨笑容不变，只能自己给自己重新倒满了酒，立刻起身回敬对方。
两杯入喉，佟谨感觉已经完全超出了自己那鸡尾酒的酒量，可程明却仍迟迟没回来。
连总有点喝高了，也来了兴趣，对着佟谨又说，“刚刚那杯我敬你的，这杯我亲自敬你们蔺总，他不在，程明也不在，小佟你就替你老板接了。”
对方直接站起身仰头就是一口闷，随后朝她倒盖杯子，“我干了啊。”
佟谨也连忙站起，端起空杯子后，附近一人就立刻笑着给她倒满。
佟谨本想这回把酒倒掉，可那人添了酒就一直站在她身旁，手拿着酒瓶，一副她喝完随时给她再添的样子，这样一来，她就没法耍什么伎俩了。
横也是一刀竖也是一刀，横竖都是死，佟谨暗自深呼吸一口，准备也爽快来个一口闷。
这时包厢的房门被推开，“抱歉，来晚了。”
佟谨回头，蔺驰只穿着一件白衬衫，西装搭在手上，表情算不上亲和，但从进门以来嘴角一直微扬的弧度让人一时摸不清他的态度。
蔺驰直接走到佟谨身旁，“听说连总想要敬我酒？”
他拿过佟谨手中的酒杯，干脆利落一饮而尽，“那自然得由我亲自接了。”
随后他让佟谨添酒，“这杯，就为我的姗姗来迟自罚一杯。”说完又是面不改色一仰头，一杯见底。
本尊来了，连总自然不跟佟谨纠缠，佟谨重新坐下时，蔺驰已经被对方敬了一轮酒。
她默不作声给他另外的空杯子倒了杯热茶，接着她便只能坐在位置上强撑着突然上头的晕眩感陪笑着，然后看着蔺驰一杯接一杯地喝，像一个镜头不停在重复，看得她头更晕了。
程明去洗手间的途中接了个紧急电话，处理完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这会风风火火回到包厢，第一眼便是金科那边原本兴致高涨的几人瞬间喝得满脸涨红不在状态，而自家老板不知何时到的，此时还一脸风轻云淡朝已经迷蒙着眼的连总举了举杯。
程明转眼看向佟谨，对方显然是全场醉得最严重的，一手抵着头，连脖子根都通红。
怎么回事，他不是才消失了十多分钟吗？
程明回到座位上，喊了声老板，蔺驰表情淡淡扫了他一眼，程明立刻心脏拔凉拔凉。
他将原本盖在桌上的手机放好，之前保持的通话已经被蔺驰单方面挂断。然后他朝隔壁的佟谨轻声喊了几声，对方转过头来，问他：“程秘书？怎么了？是需要敬酒吗？”
看着神情正常，实则已经醉到胡言乱语。
这时金科的连总已经被彻底撂倒，蔺驰听到佟谨的话，看了对方一眼，程明听到蔺驰轻飘飘地冷哼了一声。
程明：“……”
这锅来得太突然……
一席菜还剩一半，可饭局已经结束，程明协助对方的秘书将金科几位老总送上了车，随后司机也将蔺驰的车开到了门外。
蔺驰已经起身，短时间灌了独自几乎一瓶白酒仍旧神色如常，连眸色都清明得不见一丝醉意。
程明走过去拍了拍此时已经醉趴在桌上的佟谨，“佟谨，坚持一下，还能走吗？”
佟谨觉得脑子里在敲鼓，很努力才听清程明的话，她从桌上撑起上半身，艰难地点点头。
程明在一旁等着她起身，然后等着等着……就没有然后了。
程明头疼，这是喝了多少。
“我去叫个女的服务员进来帮忙。”
而就在这时，蔺驰将西装直接朝程明扔了过去，对方急忙接住，随后就看见自家老板表情不善地将佟谨从桌上拉了起身，再弯腰抱起，直直走出了门口。
程明咽了咽口水，vvip……果然是vvip。
佟谨一被放到车后座就开始陷入了昏睡，在回她公寓的路上，蔺驰也一路闭目养神，程明安分守己全程安安静静，车内没有别的，就只有浓浓的酒气。
蔺驰吩咐将车直接开到公寓楼下，打开车门，晚风灌入，佟谨适时醒了过来，晃晃悠悠地看了眼此情此景，又看了眼站在车门外一脸冷淡表情的蔺驰，花了很长时间才终于意识到这是到家了。
“谢谢。”她下意识很有礼貌地第一时间道了谢，然后便径自跨步下车。
副驾驶的程明看着佟谨这晃悠的程度一脸欲言又止。
佟谨撑着车门站好，对着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蔺驰，再度重复了一句：“谢谢老板。”
蔺驰看着对方的模样似乎是被气笑了，伸手撑着她的手臂，“走吧。”
佟谨点点头，然后就由着蔺驰撑着她一路晃悠着走进了公寓大楼。
电梯直上28楼，佟谨停在自己的门前，对着门上的密码锁一时半会下不了手。
蔺驰看着她一副死活记不起密码的样子，直接伸手握住门把，“叮铃”一声，直接用指纹把门拉开，随后把人拧了进去。
这套公寓，蔺驰买来后还是第一次上来。公寓不大，loft结构，家具家电都是最基础的配置，没有增添过多女性化的软装装饰，仿佛目前的主人只是把这里当做一个吃饭睡觉的落脚地。
他正起了点兴致参观一下自己被出租的公寓，这时扶着他手臂的佟谨突然踉跄了一步，捂住嘴巴，只一秒——
“呕——”
第二十八章 大白鹅
佟谨从下车开始就觉得整个胃都在翻腾, 特别在被蔺驰拉扯摇晃了几下，更是觉得整个人像踩在波浪里，晕船晕得厉害。
这时回到公寓里, 仿佛是安全感下意识回笼，生理反应再也不受控制，想冲去洗手间已经来不及, 一阵反胃，哇一声直直吐到了身前人身上。
佟谨迷蒙中瞄见地上那双光洁的皮鞋, 很眼熟, 心中顿时打了个突, 一股对危险氛围的第六感涌现，下意识立刻强忍住, 绕过那人跌跌撞撞冲去了洗手间。
一阵翻江倒海, 佟谨几乎瘫坐在地，可将胃里的东西都清了，反而舒服多了，意识也随之返拢, 此时门外脚步声靠近, 她一抬头, 便看见情绪十分隐忍的蔺驰, 眸色不明地看着她。
“……”
佟谨愣了几秒, 低头看了眼对方沾了污渍的皮鞋, 一时哑巴上身, 说不出话。
蔺驰：“吐完了？”
佟谨喉咙发紧, 下意识点了点头。
蔺驰：“舒服了？”
佟谨不敢点头了。
蔺驰挑眉：“舒服了就出来。”
佟谨蹲在客厅将地上的污秽整理干净，洗手间里水声不断，她再度懊恼地深呼吸, 将手洗干净，慢吞吞坐到沙发上，脑子还是懵的。
因为酒精关系，佟谨此时脑袋还是昏昏沉沉，关于如何处理陪老板出席饭局最后吐了老板一身这件事，她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她将头靠在沙发上，想自我毁灭。
蔺驰将脏了的衣服直接扔到了垃圾桶里，从浴室里出来，上半身只披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毛巾。
公寓的客厅不大，当年开发商对这小区的定位，就是高质量浓缩精品中小户型公寓。
家具与家具之间仿佛砌成一个规整的迷宫，佟谨就这样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睡得不省人事。
蔺驰将视线无声落在对方身上，几秒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由于非工作日也经常有突发的应酬饭局，蔺驰车上总会备一套正装，程明接到蔺驰电话让他把车里的衣服送上去时，程明下意识看了眼时间，半小时……
咳。
“是只需要衣服还是一整套呢？”
“都拿上来吧，还有，去买两条新的毛巾。”
两条毛巾……
咳。
程明不敢妄自猜测老板要衣服和毛巾的理由，此时盖上电话便不敢怠慢，去附近命司机开车去最近的超市为老板买毛巾。
蔺驰把电话随意扔到了桌上，然后站在公寓的客厅中间，无声扫了一圈四周。
蔺驰最后将目光定在沙发上的人上，片刻后，视线一偏，落到沙发边上的一只大白鹅公仔上。
一张双人沙发，一个瘫倒的人加一只不大不小的鹅，便显得额外拥挤。
蔺驰随手将大白鹅拧起，沙发上的人便自动调整了睡姿，片刻后便睡得更深更沉。
蔺驰无法欣赏这种设计滑稽的小孩玩具，手抓住轻轻一抛，大白鹅稳落饭桌上。
下一秒，大白鹅突然在桌上更为滑稽地扭动起来。
“资本家霸霸好像有点帅。”
“资本家霸霸好像有点帅。”
“……”
一连三遍，那只滑稽的鹅终于停下。
公寓重归安静，沙发上的人就是个局外人，压根不知道资本家霸霸正双手抱胸、居高临下盯着自己挑了挑眉。
程明对老板吩咐的事十分有效率，十多分钟，他便按响了老板公寓的门铃。
房门打开，蔺驰光.裸着上身，肩上披着一条粉蓝色小毛巾，程明愣了半秒，维持着淡定的表情说道：“老板，您要的东西。”
蔺驰轻描淡写扫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程明立刻自觉很体贴地说，“我下去等您。”
蔺驰重新换上干净的衣服，衬衫整洁立挺。
他慢条斯理地扣着袖扣，然后再度看向沙发上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