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青年回头冲他们大喊了一声。
左青他们加快了脚步赶过去,只见前方的墙壁上开着一道泛着白光的大门。
门上没有写着出口之类的字样,但旁边却显示着一份名单——“已完成本场审判的人员名单”。
下方是一些名字,不多,只有四个。
看到这个,左青才明白了对于被抓走的人的考验是什么。
其实和留下的那部分人一样,都是在看到大门之后选择放弃或者寻找队友。
这时候,女人转过身向另一条路走了。
青年叫了她一声,问:“你不出去吗?”
她停了一下:“我的队友没在名单上,我得去找他。”
“上面居然没我那队友,他有那么蠢吗?我可不会留下来找他。”地中海冷笑了声,一脚跨进了白幕之中消失了。
左青和裴修看了一会儿,却没见到名单上多出一个名字。
青年愣了愣,说:“是假门吗?”
裴修问他:“你的队友在上面吗?”
“不在,”他笑了下,说:“我刚才其实还有点犹豫,但那个妹子都去找她队友了,我也不能就这么走了。我得找人去了,再见啊!”
他说着,也朝女人走的方向离开了。
裴修和左青把昏迷的男人放在了地上,好等他自己醒来后做选择。
随后两人商量了下,牵着手一起走进了大门里。
对于其他被抓的人来说,这道门是一个放弃还是拯救的考验——当他们明确知道自己的队友并没有放弃他们离开迷宫的时候,他们会选择去找对方,还是自私的离开呢?
地中海选择了离开,但名单上却没有多出一个他。
那么,他多半是被传到了其他地方去,依然在这迷宫里面。
可左青和裴修已经找到对方了,这个考验对他们没什么用。
所以这道门,应该就是他们真正的出口。
两人走进其中,只觉白光一闪,随即就看到了那间熟悉的审判室。
地上倒着不少尸体——左青看见了之前拿着钥匙进入黑洞的山羊胡,他倒在地上,早就没了动静。
第119章 过去 我不想知道
因为审判中时间流速不同, 左青他们没等多久,就看到审判室内又陆续倒下了不少人。
其中一个正是那个地中海。
而年轻女子和青年,以及女人那位眉毛有疤的队友却都顺利出来了。
女人和她的队友相视一笑, 青年却看了眼身边倒在地上的一具尸体, 轻轻叹了口气。
在最后那道门上没有他们任何一个队友的名字,那些人也确实都没有出来。
但没有出来的原因却不相同。
女人的队友选择了忽视自己看到的门, 并继续寻找她。可青年的队友, 走进了那扇门。
门里发生了什么暂时没人能知道, 但可以确定的是走进去也并不意味着死亡, 因为地中海是在左青他们出来等了一会儿后才死的, 换算一下时间, 里面至少也过了将近一天。
可能在他们进入那道假门里后,审判方还给了下一个机会, 但他们并没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总之,这场审判就这样结束了。
当所有罪犯完成审判之时, 还活着的人只剩下七个。
回到监狱后,左青看了下结算面板, 发现已经到了九万六千多票, 距离攒满十万只差最后一点。
在这一轮审判中她得到的票数比较多——当然不是因为撒了狗粮, 最关键的得票点有两个,一个是前面在物资点看穿了假裴修的设定,另一个就是最后她选择留下寻找裴修并为此挨了一拳。
不管怎么说,只差最后一场了。
左青盯着上面的数字,深深吸了一口气,心里忍不住有些激动。
她从来没想到过,她不光能离开这个鬼地方,还能带回一个优秀的男朋友。
虽然她来到这里跟裴修也有一定关系, 但……现在回想起来,进入这个地方,已经改变了她的人生。
是好的那种改变。
从结果上看,她含冤入狱竟然成了一件好事。
这种离谱的想法让左青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又认真考虑起来,是不是应该将自己以前的事情告诉裴修了。
他连不要孩子这么大的事都能一口答应,要么是根本没认真谈,打算玩玩就分,要么就是真的把她看得非常重要。
左青并不觉得自己任何优点,但她也不认为裴修是那种渣男。
毕竟相处了这么久,不至于连他是什么人都看不出来。
她考虑了一会儿,决定明天在培训班见面时就告诉他。
第二天上午,两人见面时还没等她说话,裴修就先问道:“还差多少票?下一场应该就够了吧?”
她点点头:“够了,只差几千票,只要我不杀人肯定够了。”
裴修笑了声,握住她的手:“我也只差一点,下一场结束我们就能一起出去了。”
左青顺势拉着他往角落里走,低声说道:“你过来,我们坐后面去,有些关于我的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了。”
裴修愣了下,迟疑道:“如果你不想说,没关系的。你可以永远不告诉我,我不会介意。”
她挑了下眉,回头问:“那你不想知道吗?”
他老实说:“想……但你可以不说,不用勉强自己。”
左青笑了:“你看我表情像很勉强吗?赶紧过来听着。”
裴修只好跟她过去,心里仍然有些担优。
他知道把伤疤亲手揭起来的感受,当时他告诉她真相的时候,明明已经努力去忍了,却还是忍不住哭了出来。
他不想看到她流泪。
“其实没什么复杂的事情,你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左青拉他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背靠着墙壁,语气平静的轻轻说道:“似乎在我记事以前就开始了,家暴,我那个爸打我妈,也打我。但我没有其他孩子那样的好母亲,她不会护着我,他们两个互相打架,闹离婚,都推来推去的说不要我。因为这个,他们才一直没离成,就怕离婚后哪一方必须带上我。”
“他们两个都恨不得我死了,从我记事开始,每天都在打骂里度过。”
左青说完,看着裴修,笑着说:“他们都会打我,我记得最深的是,有一晚他们以为我睡着了,竟然难得心平气和地坐在客厅里说话。”
她停顿了下,笑得更灿烂了些:“他们在商量,怎么样杀了我又能伪装成意外。我妈说,新闻里有很多小孩子趁大人不在家爬上窗台掉下去死掉的,她可以在窗台放上我喜欢的零食,然后出去打麻将。”
“我爸说,先别着急,要先买一份保险,到时候赔偿金他们两平分,好聚好散……”
“别说了。”裴修忍不住打断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用力抱紧:“别说了,我不想知道,永远都不想了。”
“你干嘛啊?”左青推了他一下,抬头笑说:“我又没怎么样,你看我有一点难过吗?想抱我就直说嘛。”
裴修:“……反正就是,别再说了,也不要再去想那些事,好吗?那些不好的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我一定会让你幸福快乐的。”
左青无奈道:“你让我说完吧,我真没事,要有什么事也活不到现在了。既然我们已经在一起了,而且,你可以为了我答应不要孩子,那我至少要让你知道为什么。”
“你……好,如果你真的想说,我会仔细听着。”裴修叹了口气,将她轻轻抱着,低头亲了下她的头顶:“但如果你不想说了,随时可以停下,好吗?”
“行。”左青在他怀里动了两下,找到舒服的姿势,才说道:“保险真买了,为了不引起怀疑,他们把一家三口的都买了。”
“因为他们密谋的这件事,两人暂时居然没再打架,但还是会打骂我,我当时只有四岁半,他们就让我做家务,稍有不对的地方非打即骂。”
“可这也没维持多久,两人又开始争吵、打架。大多数时候都是我爸打我妈,毕竟他体力比她好得多。他特别喜欢喝酒,一喝完酒就更爱打人。有一次半夜他才醉醺醺的回家,不知道是不是在工作上受了气,大半夜的就把我妈从床上扯着头发拉了起来,一边打一边骂。”
“那次他下手非常狠,我当时还不明白死亡的意义,但我很害怕,躲在房间里从门缝偷偷的看,怕得一直哭,却又不敢发出声音。”
“我还记得,当时我妈被打得鼻青脸肿,门牙都掉了一颗,嘴里吐出不少血,趴在地上好久都起不来。然后我爸打够了,直接就进了房间呼呼大睡。我妈可能气不过,缓过劲来之后去厨房拿了把菜刀冲进去想杀了他,但她估计也害怕吧,下手太轻,只在他胸前划出条口子。”
“我爸醒了,看她竟然想杀自己,就怒气冲冲的夺过刀想把她杀了。她吓坏了,尖叫着往外跑,连鞋都没穿就逃出了家门。”
左青又笑了一下:“也是巧了,她可能太慌张太害怕吧,跑到了大马路上,刚好被一辆车撞到,那车还逃逸了,所以等早起的环卫工人发现的时候,她的尸体都已经凉了。”
左青的表情和语气都很正常,像是在讲一个跟自己无关的劣质故事:“还记得他们为了杀我骗保买了保险吧?这下倒是不用骗了。虽然警方调查到当晚他们俩打了架,但‘家暴’这种事嘛……”
她不屑的笑了声:“不论是警察还是别的什么单位,永远都是在和稀泥的。我爸被批评教育了一顿,屁事没有,倒霉的保险公司赔了几十万。”
“这几十万让我暂时过了段好日子,我爸得了钱心情好,也不打骂我了,还会买些零食给我吃。但他还是喝酒,天天喝,心情好、心情差都在喝。”
左青抬头看了眼裴修:“你喝酒吗?”
裴修连忙摇头,举起手道:“以前喝一点,但以后绝对不喝了,我保证,永远不碰。”
她笑了声,仰起头亲了他一口,接着说:“总之,就这样过了大概半年吧,我当时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反正钱好像是没剩多少了,他又开始心情不好,喝酒,打我,骂我拖累他找新老婆,指着窗口叫我识相就自己跳下去,说我是个讨债鬼,当初就应该直接打掉……”
“反正,就是各种难听的话吧。”
她说完停顿了很久,才继续道:“我恨他,所以,后来有一次,他喝醉酒回家,躺在地板上呕吐的时候,我没有管他。你知道一个人喝醉酒以后会有什么危险吗?”
左青笑了一声,没有等裴修回答,接着说道:“有被呕吐物堵塞喉管窒息而死的危险。”
“没错,他就那么死了。当时我坐在他脑袋旁边,看着他呕吐,抽搐,干咳,挣扎,慢慢变得越来越虚弱。在我妈死后,我明白了死亡的意义,我觉得他也要死了,我本来可以做点什么,但我什么都没做。”
她的语气平静得有些吓人:“我那会儿甚至很高兴,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我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他终于也要死了,再也没有人会打我了。”
“所以,在我开始审判后不是有人挖了我的资料,猜测是我杀死了我爸吗?倒也不能说全错吧。”
第120章 诡奇世界1 城市废墟
她的表情甚至眼神里, 都从来没有出现一丝痛苦的情绪。
可是她越平静淡定,裴修看着就越是悲伤心疼。
明明光是听着她这么说,就能感受到那是多么灰暗难熬的日子, 可他的这种感受, 却绝不能算作是“感同身受”,他所感觉到的痛苦, 一定不及她亲身经历的十分之一。
她为什么能笑着说出来呢?是真的把那些经历看作一段根本不重要的记忆了吗?
还是, 正因为它造成的阴影太大, 让她只能努力笑着去面对, 否则……就会彻底崩溃。
裴修有理由相信, 她是后者。
那种经历, 没有人可以云淡风轻的揭过去。
他明明知道,却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办到的, 就只是将她抱紧一点。
左青却觉得不太舒服,挣扎了两下, 接着说道:\"令人遗憾的是,这不属于意外险范围, 保险公司不赔钱。\"
她笑出了声:“然后呢, 我那些一直没有出现过的亲戚也不愿意管我, 所以我进了福利院。因为长期在打骂中度过,我胆子特别小,连看到别人抬高胳膊都会怕得发抖。
“我性格孤僻,动不动就怕得缩成一团或者找到各种柜子藏起来,那些孩子见我好欺负,慢慢的开始排挤我欺负我,为了好玩,甚至想让我活吞一只毛虫, 老师来阻止的时候,那虫子已经被塞到我嘴里了。它在我嘴巴里蠕动的感觉,我现在都没忘。”
所以,她至今还是害怕毛毛虫。
裴修抿了下嘴,想要说点什么安慰她,可是他却想不到任何一句能够稍微有点用处的话。
有时候安慰别人,其实只是能让自己心里好受一点而已,被安慰的人不会得到任何抚慰。
他只能静静的听着,仔细听着每一个字。
“后来我也试过反抗,但我年纪小,又很瘦弱,再加上从小就被打得怕了,心理上的恐惧一直克服不了,所以不管我反抗几次,最后受欺负的还是我。”
左青低笑:“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我,就是现在的我最讨厌的那种人。软弱好欺负,一挨打就只会躲起来哭,什么屁用都没有。”
“别这么说……”裴修轻叹。
“直到我七岁的时候,那些不愿意管我的亲戚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大量出现了。”
左青说:“连扯了老远的远亲都出现了好几个,他们总是跑到福利院去找我,给我送各种零食和玩具,不停对我说让我跟他们回家,还做出各种承诺,要永远对我好,好好养大我,绝对不打不骂之类的。”
“我当时很惊喜,”她耸了耸肩,对童年那个天真的自己有点嫌弃:“但不久之后,那些亲戚就在福利院里吵起来了,甚至还打了一场架。在打架的时候我才听说,原来我爸当年把我妈的赔偿款大部分都投进了股票里,后来股票跌得很严重,到他死的时候还在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