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朋爸爸一头雾水地跟着林清走出小红楼院门口, 又走了几十米, 还以为林清要和他谈的是王小朋的学习问题,不明白为什么要避开其他家长。
没想到林清一开口, 问的和学习无关:“小朋爸爸, 请问你们家里每个星期给孩子多少零花钱?”
王小朋爸爸说道:“不怎么给他零花钱。”
“夏天偶尔给个五毛, 让他买冰棍吃, 但也不是每个星期都给。”
看来没错了, 林清心中想到。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 尽量委婉地说:“最近这个月,王小朋特别大方地请小伙伴们去小卖部, 给小伙伴们买零食、文具……”
林清话音未落,小朋爸爸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这小子……”
这两天小红楼里有人丢钱的事情所有家长都知道了, 王小朋的爸爸也和别的家长议论过, 万万没想到偷钱的竟然极有可能是自己家孩子!
林清看到小朋爸爸脸色铁青的样子, 连忙劝道:“小朋爸爸,我和您说这个是想让您回家问清楚,这是大事,不能冤枉孩子。”
“如果真的是小朋的话,要找出原因、对症下药。”
林清看到小朋爸爸拳头紧握的样子,加了一句:“不要揍孩子啊。”
王小朋爸爸脸色铁青地回家了,在王小朋下课之前又回来了。这次是爸妈两人一起来的,两人脸色都黑得像烧焦的锅底一般。
王小朋爸爸拿出一叠零钱:“从他抽屉最底下翻出来的。”
还有二十多块。
王小朋爸妈平时不给儿子零花钱, 偶尔给一次,王小朋也是立刻花掉,从不攒钱。家里的钱也没有少过,这二十多块从哪里来的,可想而知。
林清和小朋爸爸说完,又和小朋妈妈说:“不要揍孩子。”
“小孩子偷钱的原因有很多种,对症下药好好教育,一定要注意保护小孩子的尊严。”
林清说道:“我会帮忙保密,不让其他学生和家长知道是小朋做的。你们家长也要注意,你们现在的表情很容易被有心人看出来。”
林清的话让小朋爸妈猛地清醒过来!
他们是急是气,是想狠狠揍一顿自己儿子,但是可没想被小红里所有人知道自己儿子偷钱!
他们还想在小红楼里继续补课呢!
小朋爸妈在小院门口转了一圈,脸色终于正常一点了。
片刻后,王小朋下课出来,蹦蹦跳跳地走到爸妈面前,“今天你们怎么一起来接我?”
林清看着一无所知的王小朋和强压怒火的爸妈,心想今晚一顿竹笋炒肉怕是逃不过了。
当天晚上,王小朋妈妈就给林清打了电话:“是他拿的,哭着承认了。”
“一共三次,每次五十块,都是他。”
“全都花了,就剩下二十多块了。”
王小朋妈妈说道:“林老师,您能不能帮我们联系一下陆月的家长?”
“如果陆月的家长愿意帮忙保密,不会把小朋的名字说出去。我们想让小朋自己把钱还给陆月,当面对陆月道歉。”
当然,这些都建立在陆月家长愿意配合的前提下。如果陆月家长知道是王小朋后,立刻满世界地宣扬出去,王小朋家长肯定不会让他们知道。
林清点头:“我帮你们问问。”
庆幸的是,双方家长人都还不错。
陆月妈妈一开始不太乐意:“怎么啦?我还得替他保密?自己敢做还怕人说啊?”
陆月爸爸劝道:“国家还设立了专门的少年法庭呢,十六岁以下小孩子犯的不是杀人罪,都归少年法庭管,小孩名字都是保密的。”
“四年级的小孩,偷了一百五十块钱,真没必要把名字说出去。人人都知道了,让小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怎么做人?本来能教育好的,可能也教育不好了。”
陆月妈妈被说服了:“行吧。”
第二天,王小朋在林清和双方家长的见证下,把一百五十块钱还给了陆月,并且鞠躬道歉:“对不起。”
陆月板着脸把钱接过来。
为了避免王小朋混乱,林清还是让他把钱归还原主。
结束之后,陆月爸妈私下把这一百五十块还给林清。
林清告诉小红楼里的各位家长,偷钱的人已经找到了,以后会加强安保,但是没有说出偷钱的人的名字。
大多数家长都猜到是个小孩子,但是也猜不出是谁。
为了不被人们猜出来,王小朋的爸妈一直狠狠压抑着怒火,没有动手揍他。
一直忍到王小朋期末考试之后,放暑假了,王小朋不再去小红楼补课了。
爸妈忍了一个星期的男女混合双打,终于落到了王小朋的屁股上。
王小朋被揍得屁股都肿了,坐下时小心翼翼,满脸痛苦。
同小区的邻居里也有几家人在小红楼补课,暑假里小孩子们一起玩,知道王小朋屁股开花后,家长们一笑置之,也根本没人往王小朋就是小红楼里偷钱的小孩身上想。
期末考试后本来就是揍小孩的高峰期,都以为是因为王小朋没考好。
-
王小朋还回来的一百五十块钱,林清奖励给提供线索的园丁冯春喜。
冯春喜接过钱特别高兴,露出一口白灿灿的牙。
“冯师傅,您本职工作是什么啊?”林清只知道冯春喜本职工作室倒班,所以有时上午来维护小院,有时下午来。
自从换成冯春喜之后,他干活比上一个人精细得多。
初夏,小红楼里的月季开了半个院子,林清每次走进大门,心情就变得极好。
杀蚊虫方面,冯春喜也做得格外好。上一个园丁嘴上说得好听,工作越做越敷衍,去年秋天家长们根本不敢在树底下站,树下蚊子太多。
今年绿荫之下成为了家长们聚在一起等孩子聊天的好地方,一些家长甚至搬着小板凳来,在树荫下一坐就是两小时。
冯春喜工作做得好,为人又细心,而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了解,林清确定他人品可靠、忠厚老实。
于是就动了全职聘请他的心思。
冯春喜回答:“林老板,我本职工作是保安。”
林清双眼一亮:“我正想招保安呢!冯师傅,你愿不愿意跳到我这里干?”
冯春喜愣住了,他嘴巴张开又闭上,片刻之后说道:“工资……一个月多少钱?”
林清问道:“你现在工资多少?”
冯春喜实话实说:“三百六。”
林清问道:“你能不能拉几个人和你一起过来?”
“要人品可靠、知根知底的。”
冯春喜立刻说道:“能!”
工资一样,在小红楼里当保安工作更轻松,同事们肯定都愿意来。
但是有一件事,冯春喜必须要提前问清楚:“林老板,我要是来小红楼当保安,我还能干园丁的活吗?”
假如两份活变成一份活,两份钱变成一份钱,冯春喜不愿意。他宁可辛苦点,也要多给女儿赚点钱。
林清笑了:“能,园丁的活你像现在这样,下班时间继续干。”
“而且我想请你当小红楼里的保安队长。”
冯春喜顿时满脸惊喜。
-
小红楼里的小学生期末考试完,这学期的补课告一段落。
小红楼里的房间空出几间,林清收拾出来一间,作为自己和朋友们的复习专用房间。
这样一来,吴佩珍、周敏和方婷不必早起去自习室占座,每天睡眠时间更充足。
四个人一起复习也增强了学习范围,不像在宿舍里,环境吵闹,还经常想躺上床。
林清在三个朋友的监督下,更是不敢偷懒。上学期林清期末前的复习目标只是成绩中上,但是这学期三个朋友拼命想让她拿奖学金。
“你没看见前天上课,你走进教室后,江杰看你的眼神?”
“他等着看你笑话呢!他等着看你被辅导员批评后有多惨!”
“他那眼神太恶心了!这次考试你要是考不过他,出去别说是我姐妹!”
江杰的眼神林清也看见了,这些天上课,江杰的眼神总是在她身边环绕。
眼神中充满恶意。
林清和他对视,他竟然还能不慌不忙地移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林清复习累了困了的时候,想到江杰的眼神,就能继续坚持。
期末考试结束,林清刚走出最后一门的考场,吴佩珍三人就一脸紧张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
“考得怎么样?”
林清说道:“我觉得比上个学期考得好。”
吴佩珍屏住呼吸:“好一点?好很多?”
林清笑道:“好很多。”
“啊——”周敏激动地高举双手示意朋友来击掌。
方婷跳起来,和周敏双手相击。
吴佩珍举起手,又面无表情地放下:“低一点,够不到。”
-
期末考试后,林清彻底盘了一次账。
大一学年已经过去了,还差两个月,林清来到杭州创业就满一年了。
这一年里,小红楼赚了三万二。
青林赚了六万,其中正装租赁占一万八,造型设计占了四万二。
大学生兼职队伍开始的晚,也赚了一万八。
不过这一年里,林清的事业也不停在扩张,招人、进货、租店铺,源源不断地投入本金。
因此最终的净利润并不多,所有加起来一共大概五万块。
西溪店是最后一个,林清算完账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注意到桌上插着一瓶红玫瑰。
“你们谁买的?”林清问道。
店员小苏笑道:“徐店长的。”
“老板你最近太忙不知道,徐店长三天一束花呢,都来不及插了。”
林清问道:“徐可有追求者了?你们见过没?”
徐可听到声音快步走来:“不是不是!什么追求者啊!除了送花什么也没做过,怎么就叫追求者了?”
林清笑了。
徐可脸颊一片粉红:“老板你再笑我,以后我也笑你,追你的人肯定比我多多了!”
林清笑着摇头:“我没有啊。”
徐可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老板你在骗我吧?你这么美还这么优秀,大学里追你的男生不得排长队?”
林清:“不骗你,真的一个都没有。”
徐可想了想,恍然大悟:“那肯定是老板你太优秀了!男生们觉得自己根本配不上你!”
林清电话响了,她对徐可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接通电话。
池老师的声音在电话中有两分不一样:“林清,你回家的火车是哪天的?我开车送你去火车站。”
第51章 白手套 林清心底生出一种褪去手套的冲……
林清买的是几天后的火车票。上次寒假她回家不到一个月就出了崔太太连开三家店的事, 林清这次暑假根本不敢回家两个月,把回家时间控制在了一个月之内。
池老师说要开车送她,林清一口答应下来。
现在打车还不像后来那样方便, 全靠站在路边招手。冬天还好, 最近杭州的气温直逼四十度,在户外多停留片刻, 林清就觉得自己是蒸锅里正在变红的螃蟹。
而且打车的时间难以预估, 为了不错过火车要提前很久出门, 到火车站的时间可能正好也可能提前两个小时。
现在杭州城站处处都在施工, 候车的环境也乱七八糟。
林清每次往返火车站的时候, 就是最想买车的时候。
但是现在买辆车比买套房贵!
林清再想买车也会忍住。
到了出发去火车站的那天, 池老师把车停在楼下,敲响林清家的门:“你行李就这些?”
林清刚一点头, 池老师就把背包和行李箱全都拎起来了。
林清:“我来——”
然而她话音未落,池老师就拎着行李下了一层楼。
林清最后在屋里环视一圈, 确定自己断水断电、窗户都已经关好了,两手空空地走下去。
池墨正在把行李箱往后备箱里放, 林清的目光落在池老师的手上。
池老师今天竟然戴了一双白手套。
林清拉开副驾驶的门, 却被池墨拦住了:“你坐后面, 后面安全。”
林清觉得不合适,她坐后面岂不是把池老师当作司机了:“不用,就在城市里开开……”
池墨却很坚持,他走过来按住副驾驶的门,“你坐后面我放心一点。我不常开车,车技很一般。”
在池墨倾身按住副驾驶门的一瞬间,林清被他的长臂锁在了他和车之间。
林清的目光沿着池墨的手臂一路移动,不自觉地看向池墨正按在车门上的、戴着白手套的手。
虽然上辈子的专车司机也都戴白手套, 但是池墨戴手套的感觉和林清见过的专车司机完全不同,让她想到阅兵式里持枪的军人、在第一缕晨光中将鲜红国旗高高抛起的升旗手。
池墨的白手套按在一尘不染的亮黑色车门上,林清转头,一缕长发从白手套上轻轻拂过。
黑色和白色,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
发丝拂过的一瞬,明明隔着一层手套不该有什么感觉,池墨却感受到了清晰的痒。
痒感沿着指尖一路而上,最终的终点竟然是心口的位置。
池墨突然惊觉自己和林清之间的距离太近了,他立刻松开手,后退两步为林清拉开后座的门。
池墨将手移走后,林清的眼神在白手套上黏连了一瞬才分开。
她钻进后排,咔哒一声系上安全带,车厢里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池墨的车比现在的出租车性能好,没有带不动空调的烦恼。冷风呼呼地吹,车里的温度很快就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