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沈无咎黑沉沉的眼里闪着焦急之色。
“方才冰儿来换班,两人进去看公主是否睡得好,结果发现床上已经没人了,被褥也早已凉透。”张嬷嬷心急如焚。
“嬷嬷别急,我这就让程安去叫醒所有人寻公主,说不定公主因为醉酒跑到院里哪个角落去了。”沈无咎安慰张嬷嬷也安慰自己。
这时程安拿衣服过来了,沈无咎接过来就让他去把别院里所有人都叫醒寻找公主。
张嬷嬷也赶紧回去张罗公主这边的人一块去找。
很快,整个别院灯火通明,沈无咎叫来昨夜守夜的家兵,都说没见公主出去,也没见有人闯进来。
就在大家搜遍整个别院都找不到人的时候,管事过来说,“四爷,马厩里公主昨日骑来的马不见了。”
沈无咎瞬间有七八分肯定楚攸宁自己出去了,他想起楚攸宁可以探测火药的所在位置,那是不是意味着也能光明正大出去又不会叫人发现?
他问张嬷嬷,“昨夜丑时左右,张嬷嬷有没有想过去看公主?”
张嬷嬷皱眉,“当时公主在屋里睡得好好的。”
“风儿,你呢?”
风儿不假思索,“公主好好儿在屋里睡。”
沈无咎又问昨夜守夜的家兵可会想过公主会出别院,那家兵憨憨挠头,“公主不在屋里睡出别院干嘛?”
是了,所有人都坚定认为公主在屋里睡得正香,就好比昨夜他入睡之前想去看公主,结果却有个声音告诉他公主睡得正香,不用去看一样。
他愿意相信这是公主的能力所致,而不愿去想公主出了意外。
“派人沿着方圆十里寻找。程安,你立即回府看看公主有没有回去,询问城门处有无见着公主。”
沈无咎有些担心她会不会因为醉酒思乡,半夜偷摸跑回她以前待的地方去了,早知如此,昨夜就该趁机问出她的来处。
果然,他在宫宴上的直觉没有错,公主喝酒会出事,还出的是大事。
“我也去找找。”陈子善也跟着往外走。
他很清楚,他能在这里是托公主的福,若是公主不见是因为昨夜喝了酒,杀了他都难辞其咎。
沈无咎摸上他已经好些了的伤口,公主那些特殊的能力留了一些在他体内,倘若他的伤口出现问题,她会感应到的吧?
……
东边第一缕阳光洒向大地,也洒向躺在粮车上还睡着的人。
楚攸宁感觉到有阵阵脚步声围过来,她没睁眼就习惯性去摸她的刀……
刀呢?
楚攸宁猛地睁开眼,拂晓时分,天空还是白色的,空气中弥漫着露水的清新,她瞬间整个人都清醒了。
这里不是在末世,来的也不是丧尸。
楚攸宁低头拍拍身下的一袋袋粮,有点懵圈。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谁那么能耐把她扔过来?
楚攸宁坐起来,看看四周,这里是一条山路,此时山路上停了好几辆载满粮的粮车,边上还捆着一堆哎哟唉哟叫唤的男人,个个鼻青脸肿,这把人扔作堆的手法一看就是出自她手。
楚攸宁一点点瞪圆了眼,她这是大半夜跑来劫粮了?为什么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楚攸宁试着回想,可是最后的记忆片段只停在她吃完麻辣鲜香的火锅,然后趁沈无咎不注意偷偷让陈子善给倒酒喝。
她还记得喝第一口酒的时候,苦味中又带着一股酸甜,口感还有些涩,多种口味混合在一起简直比末世的营养液还难喝,但是她想知道大家吹嘘的那种微醺,微醉的感觉,也就忍着喝了。再喝第二口又觉得这味道还可以接受,再加上冰镇过,凉丝丝的,中和了这味道。
后来,越喝越有味道,喝完一碗又一碗,微醺的感觉大概是喝完第一碗脸蛋有些发烫,脑子开始有些晕呼的时候,然后……然后再醒来就在这个地方了。
听说,喝醉了的人千奇百怪,有直接不记得喝醉后发生什么事的,有又哭又闹,丑态百出的。
她这是喝醉了跑来抢物资?要不然怎么解释她在这里?她骑来的那匹马可还乖乖在一边吃草呢。
“就是她!就是这个女贼跑来劫我们的粮,还把我们的人都打伤了!”
一男人带着一群将士呼啦啦围过来,脸也是肿的,看得出来是那些人里唯一一个好不容易逃出去搬救兵的人。
楚攸宁盘腿坐在粮车上,看向这一个个别着大刀的士兵,一脸无辜,“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们信吗?”
带头的小将看了眼那堆伤者,又看向她,摇头,这个没法信。
楚攸宁脑子有点疼,突然想她的军师了,要是沈无咎在,这种事都不用她头疼。
忽然,她想到自己不可能无缘无故跑来抢粮,就算喝醉脑子不清醒,做人的道德还是在的。
她抬头,挺起小胸脯,“谁让他们半夜运粮,我这是以为他们是小偷才出手的。”
说完,楚攸宁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将士们听了也觉得有理,看向那个找他们来的人。
他们是京西大营的兵,陛下动用虎符调兵,都驻扎在城外三十里呢,怕吓着过路百姓才每两个时辰派小队巡逻,这不,这人刚跑到官道就遇上了。
那男人眼神闪烁,思虑片刻,抬头掷地有声,“我们这是奉忠顺伯府之命给攸宁公主送粮的,听闻公主最近缺粮,正好去年种下的冬小麦能收了,忠顺伯府就让我们连夜给公主送去。”
第36章 晋江首发
楚攸宁眨眨眼, 这是什么情况?她打劫打到自个头上了?
这里离沈家庄不远,刚好还在她的精神力范围内。
楚攸宁托腮,她大概是昨晚半夜醉得迷迷糊糊间打开精神力, 看到这些人偷偷摸摸运粮,刚好念着末世就跑来劫粮了。
没想到结局如此美好,她劫的, 居然是自己的粮食?简直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军爷,快将她抓起来吧, 省得她逃了小的无法跟攸宁公主交差。”那人一脸倨傲。
在这人找上来的时候已经自报身份说是水秀庄的庄头, 作为京城人, 小将当然知道水秀庄是谁的。
水秀庄正是先皇后的庄子,也正因为这个名头, 水秀庄才能在这片独大。如今皇后去了, 这庄子可不就交到攸宁公主手上了。
小将实在看不出这娇娇软软的一姑娘怎么就能把十来个壮汉给打趴下了,要不是那些人还在一边叫疼,他连怀疑都不会怀疑。
谨慎起见,他还是拔出腰间别着的刀。
如果是真的, 一个姑娘敢大半夜跑出来打倒这些人, 还能在粮车上就这么睡了过去, 这可不是胆大能说得过去的了, 要知道这里是山路, 随时都可能会有野兽下山。
“你再厉害也不能打军爷。”那人暗自得意, 这女土匪再厉害还敢打军爷不成?
他们之所以连夜运粮是有原因的。
水秀庄是皇后当年陪嫁的庄子, 一直都由娘家代为管着, 如今皇后没了,皇后的庄子就成了攸宁公主的嫁妆,攸宁公主照样让忠顺伯府帮忙管理庄子。其实庄子名义上还是皇后的, 实际上早就是忠顺伯府的了,每年有多少出息都由忠顺伯府说了算,就算皇后看出来了总不可能为了那么点东西跟娘家撕破脸吧。
但是,换成变得彪悍无比的攸宁公主就不一样了。这不,忠顺伯府听说攸宁公主去了沈家庄,而沈家庄就和水秀庄相邻,就怕攸宁公主哪日不小心逛到庄子上发现这里面的猫腻,便交代连夜清空粮仓。
原本庄子上还留有去年收成的粮食,连同今年的冬小麦,打算过阵子就找时机送出去的,如今攸宁公主一来,忠顺伯府那边就让联系粮商赶紧连夜卖了,唯恐迟则生变。
原本事情该是很顺利的,谁知道半夜杀出个女土匪,骑马而来,一上来就让把粮放下,开始谁都不把这小姑娘放眼里,哪知道没一会儿大家都被扔一堆了。
女土匪用绑粮的绳子将他们捆成一团,拍拍手爬粮车上麻袋一盖就睡了,也不知道那是怎么绑的,很难解开,而且人已经被打伤,就算解开了也运不动粮,早早趁乱滚到一边躲起来的他等人睡熟了才敢去搬救兵,一来一回天也亮了。
既然非得有个出处,那自然是攸宁公主最好,毕竟算起来,这些粮食还真是攸宁公主的。
到时候把粮拉去卖给粮商,给攸宁公主多少还不是忠顺伯府说了算。这女土匪再能耐还能能耐得过公主吗?
楚攸宁没有说话,她把身上的麻袋卷巴卷巴放好,从粮车上跳下来。
小将听庄头描述过她一拳能打飞一个人,单手就能把人拎起来扔开,虽然觉得夸大其词了,但还是令手下慎重对待。
楚攸宁双脚一落地,这些人就唰唰地抽出刀,严阵以待。
没了麻袋遮挡,小将才看到这姑娘衣着非凡,能入京西大营当驻兵的多少是京里有些关系的,何况还是个小将。他一看就知道这衣料像是宫廷才有的云锦啊。
楚攸宁身上穿的还是昨天的衣裳,在末世外出任务,警惕心必不可少,哪怕睡着有人靠近也有攻击的本能,所以,哪怕昨晚喝得脑子宕机,也会自动进入防护状态,以至于张嬷嬷都没能给她擦身换衣服。
“你们别挡着我看粮食。”楚攸宁径直从那小将身边走过,背起小手,脚步轻快地一车车粮食巡视过去。
小麦她知道,用来做软绵绵的肉包子,她还发现不只小麦,还有稻谷、大豆这些,一共七车,每车都堆得高高的。
这是她的粮食,是指名给她的,可以囤起来天天看了!
庄头皱眉,“军爷,你们还不快把她抓起来吗?当心她跑了。”
小将收起刀,看了这姑娘的行头,还有她半点也不怕被抓的样子,他觉得她的身份有待商榷。
他走上前,“姑娘可解释得清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楚攸宁这下理也直,气也壮了,“我是来收粮的。”
“呵!军爷,您听听,抢粮都抢得这般猖狂了。”那庄头嗤笑。
楚攸宁拍拍车上的粮食,“你刚不是说这粮食是送给攸宁公主的吗?”
“怎么?难不成你还想说你就是攸宁公主?”
楚攸宁背着手,“不像吗?”
这话问得连将士们也想摇头了,非常不像。
试问有哪个公主会半夜跑来劫道的,还露宿荒野,别说公主,普通人家的姑娘都不可能。
庄头大笑,“你要是公主,我都能是公主她爹了。”
楚攸宁抱胸戳戳自己的脸,“那你得问问当今同不同意。”
就在这时,有一匹马朝这跑来,还没到跟前就听到马上的人挥手喊,“公主!”
众人瞠目结舌!
居,居然真的是公主?攸宁公主这般平易近人的吗?连收粮的事都自己干。
刚还扬言要当公主她爹的庄头脸色大骇,双腿发抖。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希望是自己听错了。
谁家公主会半夜出来抢粮啊,为什么这攸宁公主要如此与众不同!还是说,公主早就得到消息所以赶来阻止?
陈子善很快就来到所有人面前,他翻身下马,因为胖,又着急,动作有些笨重,下马一站稳,立即提着衣袍跑到楚攸宁面前。
“公主,您真的在这里啊,可让我们好找!您怎么跑出来了啊?沈将军都快急疯了,还要亲自来找您呢。”
陈子善擦擦额头上的汗,他和别人来过这边打猎,知道这里有条小路,大家都往大路上走,他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来这边找一找,没想到还真被他找到了。远远看到后,他赶紧打发和他一块找过来的人回去通知。
得了,也不需要别的证明了,天底下没人敢冒充公主,尤其是京城脚下,何况这人口中还出现了沈将军。
“我是来收粮的。”楚攸宁语气很自豪。
陈子善看了眼七辆满满的粮食车,心里有些无语,就为这七车粮,公主您犯得着半夜偷跑出来抢……收吗?
他看向那些拔刀对着公主的将士,“你们好大的胆子,敢拿刀对着公主!”
将士们才想起因为过于吃惊忘了收刀,哗啦啦赶紧收起刀,跪地抱拳,“请公主恕罪!”
“那个怎么说来着?不知者无罪。”楚攸宁让他们都起来。
她看向那个庄头,还没开口,庄头就扑通跪地自打巴掌,“小的该死!小的有眼无珠,求公主饶命!”
楚攸宁扫过那些被她打得鼻青脸肿的人,有些心虚,“你们要是早点说这粮食是给我的,也不会造成这么大的误会,这伤我可不赔的。”
“不敢。是小的们有眼无珠,不怪公主。”谁知道您堂堂一个公主居然半夜一个人跑来抢粮啊。
“你回去告诉忠顺伯,他这份赔礼我收下了。”楚攸宁觉得这是忠顺伯府就之前的事赔礼道歉的意思,不是也得是。
陈子善也是知道水秀庄是谁的,他略一思索,“公主,我想,这应该不是忠顺伯府要送您的礼。水秀庄原本是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应是将它给了您当嫁妆,所以,这粮食本来就是您的。”
楚攸宁搜了下原主记忆,还真有这回事。
皇后将原来的田产嫁妆都给原主当嫁妆后,忠顺伯夫人以做交接的名义进宫,最后又哄得原主答应把田产还交给忠顺伯府打理,原主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对田产这些看不上眼,只要她想要花钱的时候有钱花就行。
她可不一样,既然是她的粮食就没有掌握在别人手里的道理。
楚攸宁一个精神力过去,那庄头就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都说了,包括以往蒙蔽皇后娘娘的事。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给惊住,突然觉得这清晨的风有点阴凉。
好好一个人,居然跟中了邪似的把实话全都说了!
那庄头说完后整个人瘫软在地,吓得直哆嗦。
楚攸宁听完就笑了,眼里迸发出兴奋的光,“贪什么不好,居然敢贪我的粮食。”
陈子善觉得忠顺伯府要完,他还记得上次公主说要去户部时就是这样的目光。
“公主,沈将军还在家着急呢,您是不是要先回去看看?”陈子善赶紧说,他远远发现公主在这边的时候已经让人回别院通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