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吊床,我坐给陛下看。”
说着,他朝专门为他量身打造的小吊床跑去,背对着吊床,手抓两端,一屁股坐上去,然后上半身先躺下,再把脚收进吊床里,有了重量的吊床微微晃动。
秋风送爽,看着还挺惬意。
归哥儿见陛下点点头,他又坐起来,把脚往外放,脚尖点地稍稍用力往后一蹬,吊床就轻轻晃悠起来,成了秋千。
这都是楚攸宁闲着没事翻出脑海里看过的一张阳光沙滩还有吊床的照片,让张嬷嬷照着做的。
景徽帝盯着这名叫吊床的东西,难怪都乐意待山上不回将军府了,他还以为是怕别人偷她粮才要亲自守着呢,敢情这儿那么舒适。
“陛下可要试试?”沈无咎走过来,摸摸归哥儿的头,让他去他公主婶婶那。
裴延初怕陛下看到他从而想起裴家的事就特地避开了,陈子善虽然不怕公主,但是怕皇帝,也不敢凑上来,陛下大概也看出来了才问的归哥儿。
景徽帝看着归哥儿刚才坐过还在晃动的吊床,又看向成人版吊床,眼中跃跃欲试。
刘正这个贴心人就派上用场了,“陛下,奴才先替您试试。”
刘正挑了最近的往里一坐一躺,还特地动了动身子,测试结实度。
绑着吊床的两端为了防止脱落,特地在树根上做了处理方便绑绳子,除非是树倒下,或者绳子断掉,否则绝不可能滑落的。
沈无咎也选了个坐上去,往里一躺,修长的腿一收,环手于胸,再闭上眼就是一副林间潇洒侠客图。
景徽帝见了也上前让刘正起来,刘正赶紧起来帮忙扶好吊床,确保他的陛下能好好躺进去。
秋日的阳光,温暖和煦,穿过树梢洒下来,景徽帝躺在吊床上,吊床还在轻轻晃动,仿佛回到襁褓时期睡的小摇篮,若是这时再来首曲子就再好不过。
没一会儿,景徽帝发现躺在上面太过惬意,容易犯困,他赶紧让刘正扶他起来,看向沈无咎,“你这伤还能走动吧?带朕去火药库瞧瞧。”
景徽帝记得太医说过沈无咎这伤能好,但是不能上战场了,房事上也得悠着点。
说到房事,景徽帝不由得看向那边凑到她闺女身边说说笑笑的两个男人,再看沈无咎,总觉得他头上有点绿。
沈无咎从景徽帝怪异的眼神中明白了什么,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上前带路,“陛下请。”
……
等景徽帝视察完火药库回来,抓周的场地已经布置好,张嬷嬷抱着穿一身红的奶团子出来。
乍一看到许久不见的小儿子,景徽帝有些认不出来,“小四是不是更胖了?”
“我说过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他一口,能不胖吗?”楚攸宁拍胸口骄傲,身边的人胖了那也是队伍有实力的象征。
景徽帝目光落她身上,“你也没少吃,怎么不胖?”
“我消耗大。”楚攸宁抬脚踹翻一个树桩。
景徽帝一噎,当他没问。
奶团子看到楚攸宁就朝她伸手要抱抱,楚攸宁上前把他拎起来放下,让他站好就退开几步远。
“刘正,快!别让小四摔着了!”景徽帝吓得心都要跳出来,当年抢皇位都没这么刺激过。
“谢……”
奶团子露出粉嫩的牙床和可爱的小米牙,咯咯笑着张开手摇摇晃晃朝楚攸宁扑去。
就在快要够得着楚攸宁的时候,小身子往一旁歪倒,楚攸宁一直眼也不眨地注意着,箭步上前把奶团子拎起来抱住,顺便亲了口嫩脸蛋,“小四好棒,再不久就能跟归哥儿手牵手出去玩了。”
奶团子从十个月大就能独立站立了,上个月开始可以独力走几步路,张嬷嬷还教他喊姐姐。
景徽帝大大松了口气,看着白胖滚圆的小儿子,赞赏地点点头,“不错,小四还会道谢了,可见是个机灵的。”
第58章 晋江首发
楚攸宁哂笑一声, 低头哄奶团子,“小四,喊姐姐。”
“鞋……鞋……”奶团子在姐姐怀里雀跃。小奶音口齿不清, 要不是认真听还真听不出他喊的是姐姐。
景徽帝只觉得有一丝尴尬的风从面前飘过,再看儿子开口第一个喊的是姐姐,心里有点酸, 这到底是谁儿子?
他走过去捏捏儿子肉乎乎的小胖胳膊,奶团子挥开他的手, 转过身趴在楚攸宁肩上, 用屁股对着他表示嫌弃, 小奶音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
被儿子嫌弃的景徽帝略尴尬,他收回手, 负在背后, 帝王威仪不能丢。
他对楚攸宁说,“小四比你小时候聪明多了,你一岁半都还不会喊人。”
楚攸宁听了下意识反驳,“才不是!我一岁多就能跑了。”
景徽帝嗤笑, “一岁多能跑, 你咋不上天呢。”
楚攸宁不服, 跟景徽帝瞪眼。
她是末世后出生的孩子, 身体机能有所进化, 一岁多能跑很奇怪吗?当时她还不小心捏碎了桌腿, 霸王花妈妈们还以为她觉醒了力量系异能呢。
沈无咎看着互怼的父女俩, 越看越发现他们的性子在某方面诡异的相似, 如果能一直这般下去,倒也算是一场缘分。
他也看得出来,公主以前总是口头嫌弃陛下昏君, 如今她已经不再那么喊了,可能不知不觉间也将陛下当成父亲看待。
只不过她这种看待有点另类,不会表现在口头上,若是陛下生命受到威胁,相信公主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她这个女儿有多孝顺。
他怀疑若是秦阁老没倒,内阁将陛下架空,公主会提刀杀进内阁逼得他们不得不听陛下的。
公主护短,非常护,她的人她欺负可以,别人不行,这些人里也包括陛下。
看陛下对公主也是无奈中又有几分放纵,可能公主这性子还真恰恰得了他的心,就是这份心能得多久还未可知,自古君心难测。
很快,抓周仪式开始。
今日正好天公作美,秋高气爽,太阳也不大。抓周仪式便决定在外边办,只需把条案往外搬就行,木屋外边平地上特地铺上木板,以供玩乐,场地倒也够大。
这会裴延初和姜尘这些也不躲着了,纷纷出来围观四皇子抓周。四皇子可爱又听话,很少哭闹,这些日子里他们可没少抱他玩,他抓周自然必须来增添喜气。
条案铺上红布,红布上摆满抓周用的各种东西,楚攸宁把奶团子放上去,“小四,去抓你想要的东西,能抓几个算几个,做人就要多点技能才不会饿死。”
众人:……为何公主会觉得堂堂一个皇子会饿死?
“胡说什么呢!”景徽帝上前敲了下她的脑袋,扯下腰间的龙形玉佩放上去,“小四,快挑一个抓。”
楚攸宁见状,也去抓一只鸡放上去。
众人还没来得及从景徽帝放玉佩的震惊中回神,看到公主这举动又惊呆了下巴。
“这是你弟弟的抓周,你跟朕置什么气!”景徽帝怒斥。
楚攸宁一脸无辜,“我怎么跟你置气了?”
景徽帝指着桌上趴着不动的鸡,“不是置气你把这玩意抓来做什么。”
“我这个可比你的玉佩好,这是肉,小四抓了代表一辈子都不缺肉!对,还差一把米!风儿,快去取一把米来。”楚攸宁扭头吩咐风儿。
风儿不敢多看陛下一眼,转身去照办。她是公主的人,只听公主的。
景徽帝见没人阻止,就看向沈无咎,“你们也不拦一拦?”
“臣觉得公主说得对,丰衣足食挺好。”沈无咎无条件支持媳妇,既然公主认为粮食和肉才是最踏实的,那就由着她吧,反正以公主如今的实力,也不需要靠积攒名声活。
景徽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闺女这性子越发没谱,敢情就是沈无咎给惯出来的。
张嬷嬷见没人阻止鸡上桌了,叹息一声,让人把鸡带下去擦干净再放上来。
很快,风儿还真找来了米,只不过不是一把,而是刚收上来的稻穗,是楚攸宁前些天去庄子上看庄户们收割庄稼带回来的,上面挂满沉甸甸的稻谷,正好用来给四皇子抓周。
东西能摆的都摆上桌了,该有的都有,不该有的也有,楚攸宁再度把抓着她站在桌上跳踢踏舞的奶团子放回桌上。
奶团子坐在桌上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张望四周,半响没见伸出手,在大家的鼓动下才慢吞吞朝桌上的东西爬去。
他路过笔墨纸砚看都不带看一眼的。姜尘这个做老师的那个心啊,如同被泼了冷水,冰凉冰凉的。他学生怎么能不抓笔墨纸砚呢。
奶团子爬到一半,又一屁股坐下来,乌溜溜的大眼睛看向围观的大人们,认出他姐姐,咯咯一笑,小胖爪扫开周边的东西,而他能够得着的东西正好就有景徽帝放下的玉佩。
大家都在屏息以待,大概就是除了楚攸宁外,所有人都暗暗期待奶团子抓起景徽帝的玉佩了,那象征着帝王的宠爱和看重,也象征着权势。
奶团子扒开妨碍他的东西,不负众望拿起龙形玉佩。
“哈哈!不愧是朕的儿子,有眼……”景徽帝的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奶团子拿起玉佩后就朝楚攸宁爬去,抓着楚攸宁伸出的手站起来把玉佩给她。更气人的是,得到玉佩的人还一脸嫌弃。
“小四,你要记住,真到缺水断粮的时候,玉是最没用的东西。”楚攸宁随意瞥了眼玉佩,一本正经劝告奶团子。
“怎么没用了?”景徽帝脸色不悦。
“世界末日了,你这玉谁还买账,它是能打还是能换吃的?”楚攸宁挺胸跟他争辩。
“你是说乱世?即便庆国被越国欺压良久,也远不到乱世的地步,少整日胡思乱想。”
看父女俩一言不合又吵起来,大家都习惯了,还能暗戳戳看得津津有味。原来陛下碰上公主也不是那么高高在上。
“陛下,四皇子算不算已经抓好了?”刘正适时地出声。他得给他家陛下找台阶下,不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公主怼得下不来台太丢君威。
“算!”
“不算!”
景徽帝和楚攸宁异口同声,父女俩又是谁也不服谁,相互瞪眼。
“不如把玉佩放回去让四皇子再重新抓一轮?”刘正提议。
父女俩点头同意。
楚攸宁随意地把玉佩扔回桌上,看得大家又是心惊肉跳,那可是陛下的贴身玉佩啊,必要时也是能当“见玉佩如见朕”来用的。
这次不需要奶团子费劲爬了,东西都摆到他四周,让他伸手够得着。
奶团子看到前面趴在草垫子上的鸡,小胖脸一乐,嗝嗝哒就直接朝大红公鸡扑去,那表情奶凶奶凶的,十分有气势。
楚攸宁得意地看向景徽帝,“看吧,还是吃的实在。”
景徽帝不愿承认自己的玉佩比不上一只鸡,呵的一声笑,“鸡会动,小孩子都爱玩。”
“不管怎样,小四抓了鸡,一辈子不缺肉吃。”
“那这样还不如抓钱,钱不光能买到肉。”
“没钱的时候,天上会掉钱吗?小四没肉吃了,天上会掉肉!”
“凭什么天上会掉肉就不会掉钱?你这说法不对。”
“天上有鸟,掉下来就是肉,你天上有钱吗?”
景徽帝一噎,“歪理一套套的,跟谁学的,朕懒得跟你扯。”扯不过。
大家强忍住笑,公主厉害了,连陛下都敢怼,还怼得陛下没话说。
“陛下,雄鸡一唱天下白,四皇子抓了公鸡就意味着将来能做个明辨是非,荡平天下的英雄。”为这一句吉祥话,刘正可谓是绞尽脑汁。
“对对对,四殿下一看就随公主刚正不阿,荡尽天下不平事。”张嬷嬷上前抱起想要扑到公鸡身上的四皇子,也赶紧附和。
可怜的四殿下,谁抓周的东西里会有鸡。她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前途了。
这吉祥话楚攸宁还是听得明白的,她看了看圆滚滚的奶团子,就他还能扫荡天下?她还差不多。
自认为很了解自家媳妇的沈无咎怕她又往吃的方面上拐,赶紧拉住媳妇的手,“公主,抓完周该做下一步准备了。”
一提到下一步准备,楚攸宁立即抛下景徽帝和奶团子,“对!赶紧准备,我饿了。”
景徽帝本来还好奇沈无咎说的下一步准备是什么,听她后面一句,就知道是弄吃的,顿时不抱希望了。
他早该想到的,对于他闺女来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视粮食如命,哪怕是喜欢钱也是奔着能买粮去的。
没多久,景徽帝就看到他闺女让人抬出一个长条形铁架,上面有个铁槽,里面放上烧红的炭火,再把黑炭均匀填进去。
景徽帝望望天,虽是入秋天凉了,也不至于要到烤火取暖的地步。
接下来,景徽帝就更看不明白了。
只见一婢女取来一个铁网罩在上面,铁网有些黑糊糊的,一看就是用过的,好似上面放过什么东西被烧黏糊了。
景徽帝看得直皱眉,他都开始有点怀疑他闺女真的是宫里锦衣玉食长大的公主吗?怎么活得这么糙!
定是沈无咎教坏的,都说从军者都比较糙,这也太糙了。
景徽帝眼神跟刀子似的甩过来,沈无咎这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陛下,那是公主在准备做烧烤用。”
公主给他打好剑后,闲着没事干,就又跑了几次军器局,弄了个烧烤架,他们已经烤过好几次了。
“烧烤?不就是烤肉,用得着这般麻烦?”在景徽帝看来,烤肉那都是野外生存才用得到的,无非就是生一堆火,把猎来的野物放上面烤,往年每逢秋狝,夜里举行宴会也都是烤猎物庆祝。
“陛下往下看就知道了。”沈无咎也没细说。
很快,原本抓周的东西被撤下,一盘盘串好的肉被端上来,摆在条案上,以及烧烤用的调料,用来刷油的刷子。
刷子是去特地做毛笔的地方让人订做的,楚攸宁第一次冒出想吃烧烤的想法时,烤的时候用的就是大号的毛笔。
这其中还有一些独特调配的酱料,是沈无咎知道公主除了粮食外最爱吃的,特地让人去找来的,可送到楚攸宁心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