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夹一块喂她。
楚攸宁吃了后吧咂吧咂嘴,酸酸甜甜,浓汁里裹着鸡蛋的香味,虽然咸了点,但不妨碍这算是一道做成功了的番茄炒蛋。
“你想吃饭吗?”楚攸宁问沈无咎。
沈无咎被问住,“公主想吃饭了?”
“不是,我听说这个很下饭,你吃了这个番茄炒蛋有没有很想吃饭?”
沈无咎笑了,“那公主想吃吗?”
楚攸宁拿走他手里的筷子又夹了一块番茄吃,然后点点头,“吃了这个就想了。所以,应该就是这个味道没错。”
所以下饭是公主判定这道菜是否成功的标准吗?
最后两人尝了大半,觉得味道不错,等回京城可以拿自家的鸡蛋试试,肯定更美味。
沈无咎觉得他的公主又为这个世界增添了一样能吃的菜。
……
楚攸宁端着用碗装着的番茄炒蛋出来,看到归哥儿正蹲在囚笼那拿着毛笔偷偷摸摸在做着什么。
姜尘如今闲着没事就教归哥儿认字,归哥儿六岁也到了启蒙的时候,正好游玩认字两不误。
她走过去,“归哥儿,你在干什么坏事呢?”
归哥儿吓得手一抖,原本想给坏人画猫猫须的毛笔从手中掉落,毛笔从鼻子下划过,留下黑黑的一撇胡子。
正睡着的萧奕被惊醒,吓得坐起来,“谁!想对本王做什么!”
看到是个小孩子,他立即凶神恶煞地瞪过去,“好啊,连个野孩子都敢欺负本王了,看本王出去不把你吊起来抽。”
“你要是抽得到他,算我输。”楚攸宁蹲下身。
萧奕这才注意到楚攸宁的存在,又吓得往里面缩了缩,想哭。他好歹是一个郡王,就算是俘虏也不该是这样的待遇,庆国的人是不想善了了。
“公主婶婶,他太坏了,所以我想给他画猫猫脸。”归哥儿告状。
“猫猫那么可爱,他的脸不配,咱画别的。”楚攸宁说着用竹签戳了块鸡蛋喂他。
归哥儿怕被骂,完全忘了问这是什么,也习惯了公主婶婶的投喂,公主婶婶喂,他就吃。
“那要画什么?”归哥儿问。
“画丧尸好了,揍起来没压力。”
萧奕:……他觉得不好。
沈无咎走过来听到的就是这话,有些好奇公主口中的丧尸是什么。
“丧尸是什么?长什么样子?”归哥儿问。
“我画给你看。”楚攸宁把碗塞给沈无咎,捡起地上的毛笔朝萧奕勾勾手指头。
萧奕往后缩,死死抓着囚笼,打死也不过去。
楚攸宁绕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扯过来,脸压在囚笼上,正要往上画的时候,她忽然顿住,盯着他的下半张脸,“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呢?”
第71章 晋江首发
沈无咎听她这么说, 把碗递给看守囚车的人拿着,蹲下身和她一起看。
现在的平阳郡王已经没了刚抓到时的衣冠楚楚,关了一个月的囚车, 蓬头垢面不说,连脸都消瘦了不少。刚看到的时候不觉得,此刻, 因为他鼻子上多了一撇胡子,正是这一笔仿佛画龙点睛, 让人看出不一样来。
沈无咎也开始觉得有些眼熟。
“放, 放开!”萧奕使劲挣扎, 想从楚攸宁手里挣开。
他美滋滋地想着定是皇爷爷向庆国施压了,这女人想跟他套近乎, 可惜, 晚了!等他出去一定要将这些人关进狗笼里,吊到水牢里让他们都尝尝死老鼠的味道。
楚攸宁用手捏住萧奕的下巴把他的脸转来转去,最后用一只手挡住萧奕的上半张脸,这人鼻子下多了抹胡子, 那唇, 那下巴, 可不就像——
“像不像我父皇?”楚攸宁悄声问沈无咎。
她父皇就留了个一字胡, 看起来更儒雅成熟。
之前看不出来是因为少了撇胡子, 再加上后来被沈无咎揍得鼻青脸肿, 也没多注意, 现在被归哥儿无意中画了撇胡子, 这么一来,下巴和嘴唇结合起来看就看得出来了。
这句话仿佛一个炮雷打进沈无咎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立即起身下令, “来人,打开!”
看守的人立即把囚门打开。
沈无咎将萧奕从囚车里拎出来。
没了柱子的遮挡,这张脸上下左右看得清清楚楚,下半张脸竟真的像当今!
他想起景徽帝三缄其口,哪怕被公主逼到那份上了也竭力要隐藏的真相,想起最后景徽帝被逼得松口让他们来边关寻找真相的事。
以及,越国主帅离开时对他说的那番莫名其妙的话……
公主的这一发现就好像一条线,迅速将一切都串连起来,终于串出一个完整的答案!
八年前,齐王的年纪与当今相差不大,在他喊出是越国皇子之后,极有可能是大哥发现他长得像当今,或许猜到了什么干脆把人杀了。
大哥知晓,发现这个秘密后,杀不杀都是死罪,可能还要连累沈家被灭门,所以干脆将人杀了还能替圣上掩盖这个秘密,最后和父亲战死沙场以平越国之恨,最重要的是保全沈家!
他猜,奚音当日之所以被杀,那是因为她看到当今和当年意图强占她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所以被灭口。
当年父亲和大哥的死,他都能看出不对劲了的,二哥又怎么可能不起疑?
二哥是否从中察觉了什么,告知三哥,最后二哥失踪,三哥起疑才遭暗杀?
这一刻,沈无咎终于明白那越国主帅离开前,为什么会说期待他知道沈家忠的是什么君后会如何做,是什么意思。
忠的是什么君?忠的是越国的君!
圣上是越国三十几年前早就埋下的棋,早在棋子埋下的那一刻,庆国这个国就已经被越国窃走。
难怪,当年景徽帝登基的前几年还励精图治,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开始疏于政务,耽于享乐了。
也是因为这样,庆国的君王在对待越国的蛮横上,比其他两国的君王还要软。
“沈无咎,你说我父皇该不会是给那什么齐王带绿帽了吧?然后那个渔网知道这事,写信给秦阁老用来威胁我父皇,所以我父皇就着急把秦阁老给杀了。奚音在越国待了那么久,说不定知道点什么就被灭口了。他这是怕被人知道他睡了敌国王爷的女人啊。”楚攸宁凑近沈无咎耳边悄声说她的猜测。
她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原主的前世,景徽帝可不就是为了个美人跟越国开战吗?那美人八成就是那越国齐王妃,这个郡王的娘。
天啦噜!那这个郡王岂不是跟她这个身体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楚攸宁瞪圆了眼看向被沈无咎扔开的萧奕,然后扭开脸。
太辣眼睛了!
沈无咎看着公主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倒也说得通。
他有些羡慕她想得这么简单。
也是,谁会想到被带绿帽的是先帝,谁会去想庆国的皇帝是越国皇室的血脉?
他不知道公主若是知道自己的血脉与越国皇室有关会如何,以他对她的了解,八成是不在意的,哪怕这身子流淌着越国人的血。若不是圣上纵容她,对她好,她八成连圣上这个亲爹都不在乎。
虽然事情总有爆发的时候,但是沈无咎不舍得这么快让她糟心,摸摸她的头,“但愿如公主所说。”
“你也觉得是这样吧?就跟你看小黄书不肯让我知道一样,他也没脸说出口,他怕我瞧不起他,嘲笑他,更怕越国大军攻打他。”
沈无咎:……公主果然不会让人悲伤太久。
只是,如果事实的真相是这样就好了。
倘若这个秘密爆发出来,公主受牵连是肯定的,到时候少不了被庆国口诛笔伐,楚氏皇族宗亲可没死光,要是知道当今不是先帝血脉,还是越国人,恐怕拼死也要恢复正统。
……
沈无咎和楚攸宁分开,回到暂时用来处理公文战报的屋子,狠狠一拳砸在书案上,脸色阴沉。
忽然,他察觉耳边有风掠过。
“谁!”
沈无咎飞快起身拔出放在架子上的剑。
一道黑影从窗口跃入,出现在眼前,躬身呈上一封信,“沈将军,陛下密信。”
沈无咎怔住,这信来得太巧了。他怀疑这是景徽帝早就事先写好了的。
他放下剑,上前去接信。
沈无咎第一次发现一封信是如此沉重,直觉告诉他,这封信让他再也无法抱着侥幸的心理。
等他一拿过信,那人什么话也没说,便转身消失在眼前。
沈无咎回到书案前,放下剑,将密封的信打开,上面的字威严霸气中带着些许凌乱,可见当时写这信的人心情也不平静。
短短几行字看下来,沈无咎昂头,讽刺地笑了。
当初他从梦里重活过来,想的就是改朝换代,后来公主的出现让他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如今景徽帝却叫他覆了这国,也是为了公主。
如若公主真的有越国血统,庆国人不会记得她的功劳,只会记得她有一半越国血统,记得她是窃国贼之后,景徽帝认为只有他成为一国之主才能改变这样的局面,才能保公主一世无忧,保小四无忧长大。
所以,他之前果然没猜错,陛下不怕他造反,可能在加封他为兵马大元帅的时候就已经想好了,要的就是他造反!
当日他问陛下,父兄是否死得其所,陛下回,沈家满门忠烈。
是啊,为了守住这个秘密,为了沈家不被灭门,可不是忠烈吗?
一切真相大白,就只是因为这么一个荒唐至极的秘密!
或许陛下是没下令让父兄战死,可是这种事若是等到陛下下令,就是沈家被灭门的时候了。
所以,为了沈家,为了庆国,父亲和大哥从容就义!
这样的真相远比功高震主和被奸臣算计还要来得可悲,可笑。
越国当年逼绥国攻打庆国也只是因为老子想逼儿子低头罢了。
或许,景徽帝让他改朝换代,夺了楚氏江山也有补偿的意思。
可是,比起江山,他更想要他父兄回来!
沈无咎烧掉信,连火苗串到指尖了都感觉不到疼痛。
他连晚膳都没吃,入了夜也没有回去抱着他的公主睡,一个人在屋子里枯坐。
不知过了多久,沈无咎被窗子的响动惊动,看过去就见他媳妇抬起窗,探出一个脑袋,然后先将一个食盒放进来,再撑着窗口爬进来。
她的出现仿佛一道光,照亮他此刻充满黑暗的心。
门外守着的程安抬头望天,假装没看到偷摸爬窗的公主。
明明有大门不走,偏要走窗户,也不知公主又玩的哪一出,搞得好似主子是被关起来,需要人送饭似的。
这个问题沈无咎也想问,他起身过去将人扶下来,“公主为何不走门?”
“这样才显得有仪式感啊。”楚攸宁拎起食盒,拉着他的手去书案那边。
“何为仪式感?”沈无咎问。
楚攸宁眨眨眼,她也是时不时听到经历过盛世那一辈的人感叹,即使身处末世也不能少了仪式感,就是吃个红薯也要雕成花来吃。
“大概,就是隆重的意思?譬如你把自己关屋里不吃饭,我从厨房打包饭菜给你偷偷送来,是不是很有仪式?”
沈无咎:……你怕不是对隆重这词有什么误解?他倒是认为跟仪仗这方面的意思差不多,就是讲究。
“公主的意思是爬窗更能体现出对我的心意,可是这个意思?”沈无咎很贴心地替她圆了这话。
楚攸宁想了想,点头,“差不多吧。”
她把桌上的公文全都搬一边去,拉他坐下,打开食盒,拿出一碟碟菜,还有一碗饭。
“沈无咎,你放心,我说过要真是我父皇因为他带绿帽的事弄死咱爹和大哥他们,我会帮你。”楚攸宁边摆饭边说。
她知道沈无咎把自己关起来是因为他爹和他大哥的事。
沈无咎帮忙摆饭的手一顿,看向她。原来她当时看出来他情绪不高了,也想到了他父亲和大哥的死可能真的和景徽帝有关。
楚攸宁把筷子塞到他手里,“我打算去越国京城找那个齐王妃问清楚,如果真是那样,就把人带回去跟我父皇对质。”
顺便问那个渔网当时给秦阁老的是什么信,她早就后悔当初没把信看一看了。
沈无咎看着和他同仇敌忾的媳妇,不忍告诉她真相,先让她这么以为也好。
“攸宁。”他握住她的手,开始不想喊她公主。
楚攸宁讶然抬头,“啊?你终于不叫我公主了。”
沈无咎心中的烦乱一扫而空,勾指轻刮她的小鼻子,“那是因为公主从未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他又不想喊原来公主的闺名,只能喊封号了。
“我的名字全天下都知道啊。”楚攸宁揉揉被他刮得发痒的鼻子。
沈无咎福至心灵,有些难以置信,“你名字,就叫攸宁?”
楚攸宁得意点头,“对呀!好听吗?据说这是霸王花妈妈们引经据典,最后由我抓阄取的。”
沈无咎忍了忍,没忍住,轻笑出声,“好听。只是,你如何想到拿自己的名字来当封号的。”
“我又不能说改个名,听说公主有了封号后就都喊的封号,所以我就拿名字当封号了,是不是很聪明?”
沈无咎把这个无时无刻都能叫人开怀的宝拥进怀里,“嗯,很聪明,一般人可想不到。”
楚攸宁嘿嘿笑,抬头在他唇上亲了口,“一般人也没你这么有眼光。”
沈无咎低头亲了又亲,“那我以后喊你宁宁。”
楚攸宁欣然同意,“行,妈妈们也是这么喊我的,亲切。”
沈无咎笑了。他想,她口中的妈妈们定是性情很好才能养出她这般率性的样子。
“快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楚攸宁又把筷子塞给他。
早在攻下越国边城的时候,沈无咎就让程安在城里找了个厨子专门给她做吃的,说是不能指望陈子善他们做菜给她吃,总不能还让她去吃军营火夫做的饭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