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是有法子治他的伤,他只能想到这么一个人。
九命神医,自称凡他所医的人皆有九命,凭一套九九金针从阎王手里抢人,只是这九命神医早已绝迹多年。
“不认识。”楚攸宁摇头,九命猫妖,她听说过。
“那你凭什么能治好我的伤。”
“你让我看看那什么剑就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但沈无咎是不可能同意的,“若公主想玩,可以到练武场去,那里有很多兵器。”
“有时间我会去的,我现在就想看你那把剑。”楚攸宁表示她不是三心二意的人。
沈无咎冷笑,“那公主还是等我死了再看吧。”
“那好吧。”楚攸宁也不再纠缠,好像对太启剑只是一时兴起。
沈无咎却觉得她没那么容易放弃,明明算起来也才见两次面,也不知道打哪来的直觉。
楚攸宁看了看沈无咎的脸,忽然起身凑近,抬手摸上他的额头。
沈无咎险些一掌打出去,柔嫩的掌心就这么贴上他的额头,他整个人都僵住,周身被她身上的馨香包围,还夹着淡淡的果香。
“公……”
张嬷嬷抱着闹着要找姐姐的四皇子进来,看到她家公主站在床边,抬手放在驸马头上,脑海里闪过的竟是公主欺负良家妇男的画面。
天爷哦,她怎会有这样的想法,公主明明还是那个娇娇软软的公主。
她是要退出去,还是往里走?她以为驸马没醒,又是青天白日的,应是不用在门外听宣的。
“嬷嬷,你怎么了?”楚攸宁收回手见张嬷嬷站那不动,问了句,然后回头跟沈无咎说,“你发烧了,你知道吗?”
准确的说,他一直在发烧,应该是伤口有些发炎了,古代的路那么颠簸,伤又那么重,就这样还要加急奔波回来,是个狠人。
沈无咎暗呼出一口气,“何为发烧?”
“呃,就是发热?”楚攸宁不确定地说。
所以,她是在关心他?她还会关心人?
“太医给我开了药,喝了药便好。”沈无咎淡淡地说。
楚攸宁点点头,看来古代的医术还是很厉害的。
“药早就煎好了,奴婢去给驸马端来。”张嬷嬷把四皇子往楚攸宁怀里一塞,快步离开。
她巴不得公主和驸马多多相处,和和美美的。
沈无咎看着楚攸宁怀里白白胖胖、玉雪可爱的奶娃娃,暗暗猜测孩子的来历。
“我儿子,像吗?”楚攸宁把自己的脸和奶团子贴一起,笑眯眯地问。
“啊……”奶团子转头就往亲姐脸上吧唧了口,抱着亲姐小胖身雀跃得不行。
沈无咎的目光掠过一大一小略相似的眉眼,眼眸微闪,“恭喜公主喜得贵子。”
“同喜同喜,你喜当爹了。”楚攸宁抓着奶团子的小胖爪挥了挥。
“这便是皇后临终前也要让陛下赐婚的原因?”沈无咎不咸不淡地问。
“对啊!惊不惊喜,刺不刺激?”楚攸宁兴冲冲的。
“呵,娶一送一,倒是我赚了。”沈无咎说着,朝奶团子伸手,“乖,叫爹。”
楚攸宁惊奇地看向沈无咎,“你不生气?”
在古代,好像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连多看其他男人一眼都是罪大恶极,还有一个叫浸猪笼的玩意,太不人道了。
“你该不会知道自己不行了,干脆就接受这个便宜儿子吧?”楚攸宁的目光落在沈无咎的伤口上。
沈无咎黑着脸,“公主放心,我定会将这孩子视如己出。”
楚攸宁觉得她猜对了,“你放心,人的体内有两个肾,你这伤处理好了,哪怕只有一个能用,生他七个八个都没问题,这个还是算了。”
奶团子的亲爹还在宫里好好的呢,为了沈无咎好,这便宜儿子还是别认了吧。
“你既已带他嫁进门,那他便是我儿子。”沈无咎认真地说。
“哦。那他不是我儿子,也就成不了你儿子了。”自个扯的谎自个拆穿,楚攸宁半点不尴尬。
沈无咎一下子怔住,他还在想怎么叫她自掘坟墓,她已经把墓铲平了。不过,被她这么一搞,倒是精神了不少。
他当然猜得出这是与公主一母同胞的四皇子,只是四皇子为何会在新婚第二日出现在将军府?
当初被赐婚后,他让人查到的资料,其中就有说四皇子生下来后,五公主无比厌恨,对四皇子不闻不问,此时瞧她也不像是厌恶,且四皇子也很亲近她,与调查到的不符。
那个梦里也没有四皇子的出现,甚至连张嬷嬷都没有,只有一个叫王嬷嬷的一直跟在她身边。
此时的沈无咎还不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不知道原主为了不嫁他假装上吊导致换了个人,也不知道他以为的五公主已经获得封号,更胆大包天把弟弟当嫁妆给带出宫来了。
张嬷嬷很快就将药端进来了,还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
第11章
“公主,驸马,闻家的人来退婚了。”张嬷嬷把药端进来,先开口传达门外大夫人让人来知会的事。
“我知道了。”沈无咎点点头,让嬷嬷把药端过来,
他并不怎么意外,在那个梦里有思洛,就代表他死后,这桩婚事有了变故。要么没成,要么和离或被休回来。
这些年,哪怕他远在边关也有派人将家里的事三不五时写信上报,知道那闻家二公子也要守孝时他就派人盯着了,本来寻个空档回来处理这事的,没想到他差点死了,或许,已经死了,只是又活了。
张嬷嬷是宫里出来的,自认琢磨人心有一套,此时她琢磨不透驸马是何意。这沈二姑娘虽然是庶出,可是因为沈家阳盛阴衰,沈二姑娘也是极受宠的,京里嫡庶最和睦的就是镇国将军府了。
“闻家是哪个?退谁的婚?”外来人士楚攸宁看向张嬷嬷。
“闻家祖上也曾封爵,后来爵位被收回来了,如今当家老爷任户部尚书,也是颇有底蕴的一个世家。当年,经由大姑娘牵线,二姑娘与闻家大房二公子订了亲。”张嬷嬷就知道她给忘了,明明今早去认亲路上刚跟公主仔细说过将军府里的各人物关系。
“哦,是思洛妹子啊,是个好妹子,谁退婚是谁的损失。”
楚攸宁记得那个胆大的沈思洛,那个怕她欺负家人的防备小眼神,在她看来就像只奶凶奶凶的小兽,知道护着家人的就是好妹子。
沈无咎听她这么说,意外地抬头看了眼,然后低头喝药。
楚攸宁隔着距离都能闻到一股子药味,本来还好奇古代的药是什么样的,这下一点也不好奇了,还抱着奶团子悄悄后退了些。
末世历时三十多年,中西药早就断绝,取而代之的是用各种异植配制出来的药剂。
沈无咎喝完药,将碗递回给张嬷嬷,“劳烦嬷嬷帮我叫程安来。”
“不敢当,驸马可要用膳?灶上温着粥。”张嬷嬷原本还担心驸马因为被逼娶公主而不悦,会迁怒公主身边的人,没想到脾性怪好的。不愧是当了将军的人,想当年那可是京中谁见了都怕的主。
沈无咎摆摆手,他如今什么都吃不下,嘴里都是药味。
“嬷嬷,我们也去看看。”楚攸宁抱着奶团子往外走,队员被人欺上门,作为队长必须出面护着。
楚攸宁决定嫁来将军府时就把将军府里的人划入她的保护圈里了,若真亡国就带着一起跑路。国都亡了,她一个公主跑路就不算什么了,俘虏或殉国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现在,将军府的男主人活着回来了,这些人应该也成不了她的队员了。
……
张嬷嬷把四皇子交给他的奶嬷嬷带,跟着楚攸宁出了明晖院。
“公主,其实还有一事奴婢没说。”张嬷嬷上前走近了些,“外头已经传遍了驸马因为救五爷贻误军机导致关隘失守的事,还有,大敌当前打断了英国公世子的腿,视为残害同袍。奴婢想,这应该是闻家上门退婚的原因。”
“昏……”说好了不叫昏君的,楚攸宁改口,“父皇有说法了吗?”
“陛下的说法管什么用,陛下这些年政事都交由内阁处理,这次伤的又是英国公世子,昭贵妃的表侄,秦阁老的外孙。”
“没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楚攸宁懒得去捋其中的关系。
张嬷嬷觉得公主想得天真了,他们能有什么实力?仗着沈家军吗?那就不是失责,是谋反了。
这边,楚攸宁一走,程安就到了,沈无咎在由程安伺候梳洗更衣的同时,听程安说打听到的消息。
他一路从边关赶回来,路上自然没接到京里的最新消息,也就不知道原来五公主还为了不嫁他上过吊,醒来后完全不怕死,视宫规礼数如无物,还把四皇子当嫁妆带出宫了。
沈无咎总算明白为何四皇子会在将军府,不但如此,五公主放飞本性,反倒让景徽帝给赐了封号,为攸宁。
这与梦里的完全不同,若说攸宁公主不怕死地作,那对四皇子的态度改变呢?还有原本的奶嬷嬷王嬷嬷也被发落了,换成皇后生前跟边的张嬷嬷。
这已经不是想作死能说得清的了,倒像是像他一样知晓后面发生什么事,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还有什么?”沈无咎问。
程安迟疑了下,“还有一件事,属下以为无关紧要。”
“说。”
“攸宁公主上吊前曾跟四公主说让四公主代嫁的话,她则愿意去越国和亲。”程安觉得这事毕竟是主子被嫌弃了,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没提。
沈无咎整衣领的动作一顿,浑身散发出无边的冷意。
她果然是知晓的,知道庆国很快会亡,所以这一次要换成她嫁去越国,前世她就是为了换取去越国投奔四公主的机会才害得沈家那般的!
所以,说什么笃定他会死是因为谣言,都是骗人的。只是如果这样,为何她会带上四皇子?若是王嬷嬷前世做了什么叫她给换了还好说,一个奶娃娃带着有什么价值吗?看她和四皇子那么亲近也不是假的。
她是否在谋划什么?
被疑在谋划什么的楚攸宁已经到达前院大堂。
堂上一边坐着闻家人,一边坐着沈家三位夫人和当事人沈思洛。
楚攸宁一到,所有人都起身行礼。
今日的她穿着银红色的小袖对襟襦裙,上绣花鸟,缀以珠玉,映得肌肤红润照人,晶莹剔透,也衬托出作为新妇的娇艳明媚。
一直垂着头的沈思洛听见楚攸宁来了,不知为什么,仿佛看到了靠山,明明之前还怕她伤害家里人,明明比自己小,可是看着她大步走进来,心里的委屈就止不住漫开来了,望着楚攸宁眼睛红通通的,跟只兔子似的。
楚攸宁瞬间觉得自己人被欺负了,谁也不看,就看向堂上那个白得不像个男人的男人。
“就是你来退婚?”说着,她又看向沈思洛,“就这么个体虚的三秒男也值得你哭?”
虽然大家不知道三秒是什么,但是前面加了个体虚不难猜到是什么意思,闻家人的脸都绿了。
“四嫂,我没哭!”沈思洛大声说,对那闻家公子哼了声,不屑地扭开脸。
闻二公子袖子下的手愤愤攥起,脸色阴郁。
“公主,就算您贵为公主也不该如此欺人。”
闻家那边坐在最上位的女人开口,那架势竟瞧着比大夫人她们还像主人。
楚攸宁看过去,“你哪位?又怎么知道我是欺人,你试过?”
众人瞠目结舌,攸宁公主这是要逼死人啊。
“公主这是要我去死啊!”那妇人气得脸色铁青,浑身发抖。
“公主,那是沈家大姑娘。”张嬷嬷上前提示。
楚攸宁总算知道这女人的主人姿态从哪来的了。她看向张嬷嬷,“你确定她的沈是这个沈家?我还以为她姓闻呢。”
明晃晃的讽刺打在沈大姑娘脸上,沈大姑娘摇摇欲坠。
大夫人几个暗爽,这大姑娘作为媒人陪同过来退婚无可厚非,可一来就同闻家坐一块,摆明了站闻家那边,把娘家放哪里。
“这话也是我想问的。”
沈无咎由程安程佑抬进来,楚攸宁朝他看去,他身上穿了件枣红色黑绣直裰,因为伤在腰上,腰身也只是虚虚束着,看着有几分闲散随意,忽略他那锋利的眉眼,更像一个皎如云间月的清贵公子。
哦,他本身也是个贵公子。
“你这是嫌活一年还太长了?”楚攸宁看着他苍白又有些泛红的脸色,皱眉。
伤患就该有伤患的觉悟,不好好休息跑来凑什么热闹,又不是丧尸攻城,需要拼命的时候。她就见不得受伤还不好好养伤的人,在她队里,这种情况绝对是不允许发生的。
沈无咎听出她话里的关心,看着她不作伪的眼神,心里有些复杂,似乎,她总有法子让人恨不起来。若她只是因为这一世不想让他死才这么说也就罢了,可她之前说想守寡也是真的。
沈无咎的目光扫过堂上的家人,脑海里闪过梦里那些残忍的画面,眼神坚定,“总不能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护一方百姓,在家却护不了自家人。”
楚攸宁听了倒是认同地点点头,要是换成躺下的是她的话,听到有人欺上门,她也没法安心躺着。
跟她一样护短,不错。
“老四,你怎么来了?我只是让人去知会你们一声,并不需要你们出面,伤这么重就该好好躺着养伤。”大夫人起身担心地道。
“老四,你这伤可好些了?”二夫人也关心地问。老四是今晨天未亮回来的,听闻挺凶险,都不等服药就又昏过去了,不知何时醒来,她们也不好去探望。
“四弟,瞧你这面色不大妥当,还是回去歇着吧,这事我们心里有数,不会让人欺到我们沈家头上来。”三夫人用最柔的声音说出最刚的事。
沈无咎心里一暖,对几位嫂嫂颔首,“我无事,嫂嫂们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