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就在他身边。
她刚刚吃的,正是他一开始吃了一口的地方。
……
沈初雪没注意苏致的出神,连他没有播报章鱼小丸子的口味都忽视了,她正一门心思哀叹自己今天破功。
“忍了这么久,居然看到冰淇淋化了就直接吃了……”她捶胸顿足,“所以,已经破功了,是继续吃,还是亡羊补牢呢?”
“吃一点点?”
沈初雪思考了一秒钟,还是摇了摇头,最后只品尝了一个鸡蛋仔。
这是鸡蛋与面粉做成的糕点,好像比油炸、油煎的,稍微健康一点点。
苏致慢慢替她吃完所有东西。
包括那个,快要融化的甜筒。
***
今天在体育馆呆的时间短,天色尚早,他们还可以在这座繁华的大都市逛一逛。
走出安静的小巷,又一次路过小吃街,油烟与食物香气混合的味道充盈于空气中,从街头到街尾,依然还在播放那首歌曲:
如果场景里出现一架钢琴,
我会唱歌给你听。
浪漫而单纯,一如学生时代的爱恋。
沈初雪感受着学校附近青春洋溢的氛围,从校门口眺望里面的一幢幢教学楼:“哥哥,如果你上大学了,我是不是可以去你们学校蹭课啊?”
“嗯。”
“传媒大学……”她眼里闪烁着幻想的光芒,“那我们到时候,就一起在传媒大学的校园里散步,像电视里那样。”
“好。”
沈初雪心满意足,虽然她学习不好,但她不用自己考大学,可以蹭课上大学。
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没有什么目的地,只是在街上随意地走,直行或在某个转角拐弯,全看心情。
每次过红绿灯,他都会抓住她小书包上的兔子耳朵,把她护在自己身边。
她作为运动员的体力在逛街时显露无疑,一边兴高采烈地说话,一边兴致勃勃地走,偶尔说累了,苏致就递给她一颗柠檬糖。
“你是知道今天要当美食主播吗?居然随身带了润喉糖!”这样稀疏平常的事,她也能用十足惊奇的语气说,仿佛有多么不可思议似的。
“本来昨天去机场,还要给你一盒的。”她说,“可惜我睡过了,没来得及带出门。”
苏致忍不住笑:“究竟有多少种口味?小哆啦。”每次都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糖。
“只有最后一个口味了,你可以期待一下。”她悠然自得地走在整洁的街道上,“三月份比赛,要是我能成功被选上,就给你。”
苏致轻轻拎着兔子耳朵,它几乎比书包本身还要长,淡粉色,有着温暖的绒毛,让人上瘾:“那我就等着了。”
这座城市太大,他们虽然在这里生活了许多年,但熟悉的地方也只有那么一些,走着走着又往眼熟的路走。
这里是上次沈初雪和高露芝她们一起来买手机的街,附近有好几家大型商场,呈现出与学校周围不同的繁华。
她路过上回跟高露芝她们一起喝的奶茶店,这里的奶茶更精致,更好喝,可惜她已经打定主意这几天要健康饮食,也不想再为难她的吃播小哥,在奶茶店和隔壁服装店之间的墙面站定。
“我就在这儿,感受一下奶茶的味道。”
她是真馋啊,站在人家店门口店员看不到的地方,透过玻璃门去看人家价目表上的奶茶名称,眼睛都看红了。
越想着不能喝,就越挠心挠肺地想喝,她连拍戏的时候都没有这样禁过食。
拍戏只是有时候环境艰苦伙食不好,可如果真的想吃点什么,大多数时候还是能买到,更何况奶茶,有时候主演轮流请客,一天能喝到两杯。
苏致看得心疼,温声道:“其实奶茶和你……痛,关系不大,我去买,你喝一小口好不好?”
她吸了吸鼻子,坚定地摇头:“我已经在大脑里喝到第四杯了,你再让我站一会儿,我今天对糖分的渴求就满足了。”
苏致又好笑又心酸,她不爱说训练中的辛苦,总是很轻松很随意的样子,但他明白,她付出的努力一点也不比其他人少。
他不去打扰她“喝奶茶”,只静静地望着她,不由得想,当演员的她,也有过这样需要靠忍和熬才能度过的瞬间吗?
一定有过吧,单他知道的,她被人恶意抹黑就不止一次,有一回闹得很大,到了被人集体抵制、要求她退出娱乐圈的地步。
可惜那时候,他没法像现在这样,陪着她。
所以,此刻,是值得很珍惜、很珍惜的时间。
目光飘远了片刻,望过灰白的马路,低矮的行道树在冬天也依旧翠绿。
忽然,他的视线顿在了对面一家店铺的门口,一男一女正在那里聊天,举止过分亲密。
苏致瞳孔一缩,松开了可爱的兔子耳朵,往对面走去。
正在精神喝奶茶的沈初雪感受到背后细微的声响,转身一看,苏致竟然扔下她一个人走了!
她跺了跺脚,不就是没忍住多喝了几杯么,他就这么扔下她啦?
气呼呼地追上去,跑到一半,她猛然认出了对面店门口的其中一个女人。
作者有话说:
歌词出处为《有何不可》。
第37章
沈初雪看着那边搂搂抱抱的情形, 有点不敢去看苏致的表情。
虽说他父亲离开多年,生死未卜,但亲眼看到母亲跟其他男人在大街上公然如此, 应该……挺难接受的吧?
她加快了脚步, 追上苏致。
对面的人还没有看到他们, 苏致忽然拉着她往旁边避了避, 只见关秋兰身后那家珠宝店里,又走出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不认识,另一个却是黄静美。
沈初雪惊讶地看着黄静美对关秋兰挥了挥手离开,猛然回想起上次在这里碰到黄静美, 那时候就隐约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现在想来就是关秋兰。
她们居然这么早就认识?
沈初雪有些茫然,甚至忘了去看苏致的反应。
“这两个人, 你认识吗?”她小声问道。
跟黄静美一起出来的女人,穿着和关秋兰一样的黑白职业装,似乎和那个跟关秋兰过分亲密的男人也很熟悉。
“不认识。”
“那……我们要过去吗?”
“不了。”苏致拉着她往另一头走,许多事情都有了新的答案,“我们回去吧。”
“万一关阿姨要跟那个男的在一起怎么办?”
“她是成年人, 可以自己决定要跟谁在一起。”虽然, 关秋兰确诊癌症之后, 他在医院陪护, 并没有见到过这个男人,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来看望过她。
沈初雪应了一声, 这么说好像也没错。
只是一般人, 都会关注一下母亲新找的对象吧, 毕竟那可能会是他继父。
“哥哥, 万一那个人, 人品不好……”
“曦曦,昨天晚上,关秋兰还跟我说,要振兴苏家,说她是苏家唯一的正牌夫人。”
“啊?”
“我过去戳穿她,也很没意思。”他拍了拍小姑娘的头,“别多想了,等她回来我跟她说。”
沈初雪点点头,忽然问,“那你跟我那个队友认识吗?”
苏致顿了顿,告诉她:“不认识。”
“你知道我在说谁啊?”
“不是刚才走开那个吗?”
沈初雪停下来,抓住他的前襟,语气有点酸:“你一直记着她的样子吗?你以前不是从来不看我的队友长什么样?”
“我很难忘记每一个见过的长相,但是她们长什么样,跟我没有关系,也不关注。”苏致说,“不过你那个队友,可以的话,离她远一点吧。”
“不是不认识吗,为什么让我离她远一点。”她的脑子终于聪明了一回。
“她刚才不是跟关秋兰很熟的样子吗?虽然我这么说好像不太好,但是能跟关秋兰关系好的人,人品性格都要打个问号吧。”苏致拎着她的袖子,把她的手放下来,仍旧去拽她的兔子耳朵,往前走,“你不是也第一时间怀疑那个男人的人品?”
沈初雪相信了他的话,小声道:“那你也得离她远一点,人品性格都打着问号呢!”
“当然。”
沈初雪侧首看了看把玩毛绒耳朵的少年,他并不知道自己未来做过的事,心里有不舒服也找不到发作的理由。伸手从他口袋里摸出一颗糖,默默含在嘴里。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低落?”苏致揉揉她的脑袋,“怎么了?”
“没什么,有点累。”
今天确实走了很久,小区已经不远。
他们放慢了脚步往前走,忽然听到有人在喊沈初雪。
“曦曦,曦曦……”
她四顾张望,最后看到了站在二楼阳台喊她的张奶奶:“张奶奶!”
“真的是你,先别走,奶奶下来!”
“哎,张奶奶,您走慢点儿,下楼小心!”
他们在张奶奶家门口停下,等她下楼。
从前她和苏致去爬的樱桃树,就是张奶奶家的。
老人家满头银丝,拄着拐杖,颤巍巍地下楼,另一只手里捧着两个黄澄澄的大橘子,塞给他们:“听说曦曦去帝都当运动员了,有半年没见到,今天总算碰上了。橘子,拿着吃,甜着呢。”
“谢谢奶奶。”沈初雪忙伸手接过。
张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们,脸上的皱纹更深,是一位慈祥可亲的老人:“都长大了不少,真好啊,奶奶还记得你们俩爬树摘樱桃的样子呢,从小配合得就可默契了。”
沈初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她已经不太记得这些事,反倒是重生时做了一段梦,有关摘樱桃,才让她大略想起了一些。原来这些她自己不太记得请的记忆,有人记得比她还清楚。
他们收下了张奶奶的橘子,继续往家里走。
“哥哥,我们去看看樱桃树吗?”她知道自己和苏致摘过樱桃了,但过程已经完全想不起来,想去曾经摘樱桃的地方看看。
苏致的表情有些奇怪,最后他轻叹一声:“樱桃树已经被砍了,你哭了好几天,不记得了吗?”
沈初雪懊恼得直想抓脑袋。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的记性比苏致差那么多,她只是多遗忘了十年,哪怕常常回忆与他共处的情形,可记忆到底还是在一遍一遍的回忆中变形,模糊,破碎。
“确实……不太记得了。”
“走吧,去看看。”
曾有一棵樱桃树的地方,离张奶奶家并不远,如今已经看不到任何与樱桃有关的痕迹,这里栽了一丛低矮的灌木,围了白色篱笆。
沈初雪只能对着这块地方,努力回想当年自己是如何摘樱桃。
“我当时是为了不学习,假装手疼拉你过来的吧。”她想起梦中的片断说。
“曦曦,你的记忆,好奇怪。”苏致不拽兔子耳朵了,隔着厚厚的棉服袖子,握住她的胳膊,带她跨过装饰性的白篱笆,“一开始我也以为这是你出来玩的借口,后来才知道你是真的手腕疼。”
“嗯?”
“你根本没自己爬树,让我上去,你在下面接樱桃。”
“所以我那天没爬树啊?”
“后来爬了。”
沈初雪急得想打他,能不能一次性说完。
原来那天摘樱桃,苏致准备下树时,发现了一个鸟窝。
“曦曦,这里有个鸟窝,里面还有蛋。”小少年头一次爬树,其实有些紧张,但他发挥得很不错,给妹妹摘了很多大大的红樱桃,看到鸟窝,第一反应也是问妹妹的意见。
“小鸟的蛋?那,那你要拿几颗吗?”
“好。”
他正欲下手,又听小姑娘说:“哥哥,我还没见过真正的鸟窝呢,要不让我上来拿好不好?”
她没真的爬树去摘樱桃,却没抵得过小鸟窝的诱惑。
“好。”
苏致从树上下来,让她自己上去看鸟窝,谁知平时看着挺野的小姑娘,压根不会爬树。难怪她说要出来摘樱桃,最后只让苏致一个人爬。
“我以前又没有爬过,上不去不是很正常吗?”她还说得一点都不心虚。
苏致早熟,却常常被她弄得无可奈何,他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沈初雪在他的托举下,使劲抓着树枝,终于爬到了书上。
她坐在枝丫上,好奇地体会着这种新鲜的感觉,一颗颗红色的樱桃就挂在她身边,叶子很绿,透着绿叶独有的阴凉,抬头,天空和云朵离她前所未有的近。
“曦曦,你快点儿,我们该回去了。”苏致见她坐着不动,忍不住催促。
沈初雪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她的樱桃,头顶的天空,地上帅气的小哥哥,终于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往鸟窝的方向攀爬。
“哥哥,有好多鸟蛋,我们要拿几个呀?”
“你想要几个就拿几个,我不要。”
“那……那我拿三个!”七岁的小女孩眼神很纯真,缩着身子避开枝叶,小手白白嫩嫩,伸向树枝中间的鸟窝。
……
“所以,我爬树是为了掏鸟窝啊?樱桃还不够吸引我?”沈初雪对小时候的自己十分惊诧,现在的她当然不会喜欢掏鸟窝。
苏致应了一声,眼神更为温和。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是真的练到手腕疼,还让你自己爬了树,第二天手腕就肿得没法训练,喷了好多天云南白药。”
沈初雪倒吸一口凉气,小时候的她真够拼,手腕疼居然还拉人出去爬树摘樱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