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秋不给给自己准备了一份, 还给浩浩准备了一份。都备着。她还跟浩浩说了一些防骗小知识。
说到防骗小知识, 林若秋又想起写稿了，她可以写一份有关女性自我保护的稿子, 寄到杂志社去, 提高大家的防骗知识。可这种干巴巴的防骗内容, 谁愿意看呢？
那就编成小故事, 寄过去。还可以寄到广播台去, 如果广播员收到能念出来的时候，肯定会扩大影响的。
说干就干。林若秋动笔了，一两百字的小故事，用对话的方式写出来，对话在生动有趣，点明主题。
她本以为这样的小故事很快就能写好的，可是等真正动笔了才知道，这比写一般的稿子还要难。唉。纯粹是给自己找罪受。
“妈妈，你在写什么啊？”浩浩趴在书桌边，看着林若秋。
书桌是新添的，林若秋上次发了奖金，有了钱之后，她给家里添置了一些必须的家具，书桌啊，碗柜啊，连她一直惦记的沙发都找了木匠，开始做下面的沙发架了。至于上面的海绵跟抱枕，不难。她是服装厂的，布容易买，再去买点棉花回来一缝，很容易就做好了。
就是海绵得想想办法。
到时候找生产车间的孔主管问问，有的西装用垫肩就是海绵的，问问是从哪批发的就知道了。
“妈妈。”浩浩见林若秋没回答，又喊了一下。
林若秋回神，说道：“我在写小故事。”“我看看，我看看。”浩浩踮着脚要看，林若秋就拿过来给孩子看了，还没写完，只写了一小段对话。
“妈妈，为什么那些人贩子要拐孩子啊？”浩浩认得上面的字，可是不明白。
“他们是坏人，他们想把孩子卖了换钱，买好吃的。”林若秋最容易懂的方式跟浩浩解释，又说了一些坏人的惯用手法。有给糖的，有请求孩子帮忙的。
想到这，林若秋再三告诉浩浩：“你还小，如果有大人找你帮忙，那就时不人。大人都做不到的事，你一个孩子又能帮上什么忙呢？更有可能是骗你过去的。”她告诉浩浩，如果是在托儿所，那就去找老师，如果是在外面，那就去找警察叔叔。
林若秋当然不会放任孩子一个人去外面跑，说这些只是以防万一。
“妈妈，你真厉害，什么都知道。”浩浩眼睛亮亮的看着林若秋，“我明天去学校，能把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班的同学吗？”
“当然可以。”林若秋笑着问，“你跟妈妈先说一遍，我给你听听，有哪里需要改进的。”培养孩子的沟通能力还是很重要的。
等会。林若秋忽然有了灵感，可以采用一问一答的方式写这个小故事，就像她刚才跟浩浩那样，问与答之间，答案就出来了。
林若秋赶紧拿了纸笔，开始疯狂的写写写，没一会，就写满了一页纸。翻页。单身女子，孩子，还有带着孩子的妇女出行，都得注意一下自己的安全。人贩子是最容易对这些人下手的。
第二天林若秋送完浩浩去服装厂的时候，还打着哈欠呢。有点困，昨天写得太晚了。
林若秋刚到办公室，白小宁就过来了，她悄悄往外看了一眼，看没人，这才跟林若秋说：“主管，刚才毛朵去白主任那了。”还带着两个人，那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服装厂的。
“去就去吧，跟咱们没关系。”林若秋开始还想着毛朵可能是去白主任那送请贴的，可后来一琢磨，这事不对。毛朵压根就不认识新上任的白主任，这送什么喜贴啊。要送也是该小六送。
小六才是服装厂的职工，请领导参加喜宴，应该让小六出面才是。
白小宁似乎有些心神不宁：“毛朵心不正，我怕她又打什么歪主意。”
这句话倒是提醒林若秋了。在接方琼的那天，她屋里多了几张设计稿，难道是跟这事有关。
“没事，你回去工作吧。”林若秋让白小宁回了自己的工作岗位，这才在办公室里翻找了起来，她要看看这里还有没有夹进来的多余稿子。小心无大错。
林若秋一张一张的看，等看完她就放心了，全是她自己的东西，没别的人。她走时稿子都是锁着的，除了那天要跟白主任请假走得匆忙了一些，之后她上班都是一直在办公室的，除了老袁爷孙跟白小宁，其他人不常来的。
正是白小宁担心的那样，毛朵去见白主任，是去告状的。毛朵去早了，白主任的办公室门还没开。
毛朵等了好一会，才看到白主任来上班。毛朵走上前，热情的握住了白主任的手，“您就是白主任吧，我叫毛朵，是小六的对象，我以前也在这服装厂干过。”毛朵自我介绍了一番。
白玉冰强硬的把手抽了回来，还拿出干净的手帕擦了擦。她压根就不知道小六是谁。
“有什么事吗？”白玉冰公事公办，“如果是走关系起到服装厂来上班，请回。”她这几天遇到太多这样的事了。服装厂生意火爆，规模再一次扩大，多少人托关系想把自家孩子塞进来。
毛朵觉得这白主任太难太打道了。不就是握个手吗，她的手那么干净，需要用帕子擦这么久吗？这明摆着就是嫌弃她。
毛朵站在那，表情变了又变。
白玉冰眉头一皱，她心里想，得跟大门值班的几个人说一说了，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以后不是本单位的，一律得介绍信，才能进。做什么事都得有规距。
毛朵看白玉冰要进办公室了，立刻抬脚想跟进去，却在门边被白玉冰挡住了，“你不是本单位的人，办公室可不是你能随便进的地方。”她的办主任有很多重要的资料，有关服装厂的未来发展计划，服装厂的改进计划，还有针对服装厂员工的一些考核。
毛朵脸跟调色盘似的，“我对象是这里的。”怎么这厂还不让进了？以前从来都没这么严。
白玉冰让人把毛朵的对象叫过来了，还把大门值班的黄队长也叫来了，大兵跟田主任一块走了之后，就来了这个黄队长。
白玉冰告诉黄队长：“以后非本厂的人一律不准进来，想进来，要出具介绍信。”
规距改了。黄队长一愣，继尔问：“那要是员工的亲戚来怎么办？”好多呢，每天都有亲戚找来，不是问工作的就是有事相求的。
白玉冰冷脸：“没有介绍信不准进，除非是生死攸关的大事，不然都不许去。”
黄队长听明白了。
白玉冰指了指毛朵，“送她出去。”这是赶人了。
黄队长看着毛朵，他总算是知道这新规距是怎么来的了。
小六赶紧道：“主任，这是我对象，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她以前也是服装厂的工人，您能不能通融通融？我们还要商量着买喜宴要用的东西呢。”
白玉冰盯上了小六：“你来服装厂是工作的，还是办私事的？”她还有一句话没说，不想干就走人。
小六不吭声了。毛朵失望的看着小六，亏小六还是以前的老员工，可是在新来的白主任面前，连个屁都不是。这门婚事，毛朵觉得她还要再考虑考虑。
“白主任，我来是有事找你的，你们那个林若秋，她的设计稿都是偷别人的！”
*
林若秋正在跟老袁商量新旗袍的花色，送了几次花样给客人，客人一直不满意，非说之前送的花样太老了。这次客人是港台那边的，要求挺高，但是出的价到了八千，也不知道田主任到底是哪找来的人。
“要不你试试青花瓷的色，”林若秋建议，“还有淡一点的绿色也挺衬小姑娘的肤色的，都试试。”青花瓷那就不用另选花样子，只用挑钮扣就行。
正商量着，黄队长过来了，“林主管，白主任找你，让你去她办公室。”他悄悄告诉林若秋，“有个叫毛朵的说你偷别人的稿子。”他们都是单位的员工，是自己人。
而毛朵是外人。
林若秋并不意外。那几张多出的稿子本身就很可疑。
林若秋跟黄队长道了一声谢，然后问起发生了什么事，黄队长也不瞒林若秋，一五一十的说了。林主管年纪轻轻就当了主管，而且还是服装厂的功臣元老，又有本事，黄队长是新来的，他年纪再大也是新员工。
黄队长还述苦似的跟林若秋说了以后外人进服装厂必须要介绍信，白主任要求的。
谁家没个亲戚朋友啊，真要出了什么事，非不让进，那黄队长可就成了大家心里的恶人了。黄队长路上一直唉声叹气了。
林若秋见了，给出了个主意：“你让白主任在你那值班室安个电话，要是办不成，那你就在值班室弄个大喇叭，那乡里都还有广播呢，你也给搞一个，到时候谁来找你，你只管在值班室喊一喊。”
黄队长听得眼睛发亮，林主管不愧是干设计的，这脑子就是灵活。难怪年纪轻轻就是设计部的主管了。厉害啊。
到了白玉冰的办公室，林若秋敲了敲门。
“进来。”
林若秋进去后，只看到白玉冰一个人。人呢？不是要解释要对峙吗？
白主任问林若秋：“你在找谁呢？”
林若秋道：“没找谁。”毛朵不是来这边告状了吗，她以为毛朵在这。进门的时候她都想好了怎么解释，这办公室里头除了她压根就没人。
白主任叫林若秋过来是为另外的事：“你那办公室离车间太近了，以后搬到我这边来，我这边还有好几间空屋子呢。”
“主任，设计稿的事……”林若秋才开了一个头。白主任摆摆手：“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不要管，我会解产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设计新衣服。”
林若秋有些意外。白主任很敏锐，还挺可靠的。
白主任道：“我是这样想的，这次的衣服咱们设计一个主题，这个主题要紧跟时代的发展……”林若秋就听着，心里往下沉。难办了，以前她都是自由发挥，现在是白主任交待任力，这就跟命题作文一样。
白主任问林若秋：“听懂了吗？”
林若秋听懂了，不过她有个建议：“主任，我们设计部的人太少了，要不要再招几个进来。”
白主任似笑非笑：“你有什么好的人选？”难道连一个小小的主管都想塞关系系进来了。
林若秋道：“这事您看着办，我觉得，现在服装厂的生产线太大了，我跟老袁他们实在是忙不过来。您再招几个人才吧，到时候分工合作，都看您的安排。”
林若秋可没忘记，之前跟田主任说好的，要去分公司那边。虽然现在分公司还没建好。
“我是有这个打算，”白主任说，“但是我想看看你的能力，你要是能把我这次交给你的任务完成好，那主管这个位置还是你的。要是你让我不满意，那就公平竞争，你跟新来的设计师谁厉害谁当主管。”
“……好。”当主管钱多一些。要是被撤职了，那就不仅仅是钱多钱少的问题了，那就是丢脸了。
林若秋觉得服装厂没有以前好混了。
“林主管，还有一件事我得跟你好好谈谈，你是来上班的，这服装厂上班下班都是有时间规定的。”白主任提醒林若秋，“我知道你有孩子，还离婚了，但是这不是你早退的理由。我希望以后这种事不要再发生。”
“是。”
林若秋从白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心情很沉重。她甚至觉得，白主任让她换办公室，未必不是想就近盯着她工作。
这领导一换，这工作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以前田主任是只要工作完成，随你怎么办。现在白主任是，必须按时上班，有规定到时间才能下班，不许迟到早退。
林若秋回到办公室，开始收拾稿子跟一些日常用的东西，小六找过来了。
林若秋看到小六了，小六在门口徘徊。林若秋继续收拾东西。
“林姐，你有田主任的联系方式吗？”小六问林若秋。
林若秋回头看小六，“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小六一脸茫然，说什么？
林若秋道：“稿子的事，那几张稿子是不是你塞进来的？”
小六听了直点头：“是啊，毛朵说那是你丢的稿子，让我悄悄放回来，这样别人就不会知道了。”
林若秋本来挺生小六的气的，可看到这样的解释，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小六以前脑子挺好的啊，怎么变成这样了。
林若秋说：“毛朵今天来了你知道吧。”
“知道啊，”小六苦着脸，“就是因为她，白主任扣了我十块钱的工资呢。整整十块啊！”小六可心疼死了。
林若秋说：“那你知不知道，毛朵说我偷别人的设计稿，你塞来的那几张纸就是她的证据。”本来事情应该是这样发展的，毛朵说林若秋盗稿，然后带人翻林若秋的办公室，就能来一个人脏并获了。可惜啊，林若秋跟白认行都不是傻子。
毛朵自导自演的戏没有成功。
小六低下头，“对不起，林姐。”
这认错也太快了，林若秋反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叹了口气，“你下个月结婚我就不去了。”
小六错愕的抬起头。
林若秋道：“你放心，这礼金我肯定还要送的。”
小六道：“林姐，我不是那个意思。”他烦闷的扒了扒头发，“您觉不觉得，田主任走了之后，这服装厂已经不是我们认识的服装厂了。”以前大伙就像是一家人似的，现在新来了这么多人，各个部门十几个人，还有新来的白主任，是个不近人情的。
永星服装厂变了，快得小六都快认不出来了。他挺难受的。
以前服装厂就他们几个人，他说的话也是有份量的，可是现在呢，服装厂加了一个市场部，采购销售都归市场部，小六现在只是市场采购部的一个司机。他是老员工，可是他说的话不顶用了。
小六心里有很大的落差。
这种事林若秋也没办法改变，服装厂要发展，人会变多，人一多这管理起来就麻烦了，最开始的那套办法，现在已经行不通了。
小六跟林若秋吐了一下心中的苦闷，心情好多了。他羡慕的看着林若秋，“你就好了，是主管，多少也是个干部。”早知道服装在厂会变成这样，当初服装厂只有六七个人的时候，他就该找田主任要个送货部的队长当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