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那边……
指望不上。
萧家，大表哥在外地，二表哥在老家，三表哥……听说最近惹了一些麻烦，面粉厂那工作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现在看，唯一能指望的只有这个表嫂了。
而且，表嫂之前还答应过她妈，给她找了一个临时工的工作。
余可欣咬咬牙，还是去找了林若秋。
这一次，她是直接去的林若秋家里，而且也没有让段会琴跟着。
段会琴看余可欣那表情就知道余可欣是去服软的，她在反尔不好，所以也就没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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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若秋接完孩子回到家，就看到余可欣站在她家门口，又来？
这一次倒是没看到段会琴。
林若秋停了自行车，把浩浩抱下来。
余可欣本来不知道跟林若秋说什么，现在看到浩浩，眼睛一亮，“浩浩，长这么大了，真精神……”她跟孩子不熟，干聊。
浩浩没理她。
上回余可欣骂他妈妈的事，他还记着呢。
这坏人。
虽然爸爸跟浩浩说过，余可欣是表姑，可是浩浩就是不愿意喊人。
林若秋打开门，推着自行车，叫上浩浩往屋里走。
余可欣见林若秋没理她，有些难堪，可一想到现在家里的情况，咬咬牙，硬是跟在林若秋身后走了进去。
林若秋没赶余可欣走。
余可欣心里松了一口气，低低的喊了一声，“表嫂。”
当着孩子的面，林若秋不可能说‘我跟萧天佑离婚了，你不是你表嫂’这之类的话，所以啊，现在萧家人喊林若秋大嫂什么的话，她都没什么纠正。
孩子在的时候，压根就不敢纠正。
林若秋从屋里翻了一个图面本出来，让浩浩去里头屋子画画。
浩浩乖乖的去了。
浩浩走了，林若秋才问余可欣，“有什么事？”
余可欣张了张嘴，想说之前临时工这份工作的事，可心里的那股子傲气让她有些说不同。她望着林若秋，指望林若秋先提出来。
林若秋当然能看得出来余可欣的纠结。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呢？
要不是余可欣是大姑的女儿，林若秋早把余可欣赶出去了，两人从第一回 见面就不愉快，后面更不愉快了。
“表嫂，我婆婆还在牢里，她就年底就要出来了。”本来说是半年的，可是总不能让婆婆在牢里过年啊，大哥也不是那么不留情面的人，就答应了。
这对余可欣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
林若秋听到了，“这是你段家的事。”
她跟余可欣的婆婆又不熟，没什么交集。
余可欣握了握拳，忍着气说，“表嫂，你之前答应过的那份临时工的活，还算数吗？”
林若秋抬头看向余可欣，“你想去？”
余可欣点点头，“一个月二十吗？”
林若秋道：“生产车间的临时工一个月二十五，正式工五十，像你这样的生手，可能没她们多。”
余可欣忽然一喜，“表嫂，你这是答应了？”
林若秋说：“明天我去问问，要是他们还缺人，我会通知你的。”
“谢谢表嫂！”余可欣以前得到农业局的工作时，都没这么这么激动。
她真的以为，林若秋不会帮她的。
说不定还会借着这次机会狠狠的羞辱她一顿，报复她。
林若秋告诉余可欣：“这是看在大姑的面上，最后一次，你听懂了吗？”
“我知道，我知道的。”余可欣欢喜得不行。
天知道她这些天碰了多少壁。
林若秋说：“服装厂这次去的新员人特别多，都有上岗培训，你跟着她们一块学就是了，不要在单位耍你的脾气。”
余可欣一个劲的点头。
“行了，我就不留饭了。”林若秋直接赶人了。
余可欣乖乖的走了。
出了林若秋家，她一步三回头的看，走远了，一摸脸，才发现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了。
第二天。
林若秋上班的时候，特意去问了一个孙主管，孙主管管招人的，“生产车间还缺人吗？”她记得最近一直在招人。
“缺啊，”孙主管笑着问，“怎么，你有推荐的？熟手还是生手啊？”
林若秋也跟着笑，“生手，以前没做过的，过来学习学习。”
“家里亲戚啊？”孙主管问这话是有深意的，要真是林若秋的亲戚，那肯定得调个好岗位啊。
林主管是这里的老员工，又是管设计部的，还深得白主任的看重，听说，跟马厂长也有点关系呢。
背景硬着呢。
林若秋道：“不算，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得罪了婆婆，就想着出来赚点生活费，以后不受气。”
“行，那您看什么有空，把人带过来。”孙主管直接就答应了，他管招人这事，服装厂越做越大，一直缺人呢。
只不过，这招人也得有条件的，读过书的、手艺好的优先招。
“我让她明天早上直接过来找你吧，我那边忙。”林若秋又私下说了一句，“孙主管，要是其他人问起来，你就说是普通招进来，行吗？”
“行啊。”这有什么难的，孙主管答应得很爽快，之后话头一转，又问林若秋那边有没有不要的样衣。
有是有的，林若秋答应给他两样有瑕疵的样衣，免费的，不要钱。
林若秋从小主管这出来之后，回到办公室，她想了想，还是去找白主任，把余可欣这内招的事跟白主任说了。
这并不需要白主任同意，林若秋只是想跟白主任说一声，省得日后麻烦。再说了，林若秋准备高考了，要是万一没考中，那她肯定就是继续工作，要是考中了，这……还得看看到底是怎么安排。
是停薪上学呢，还是辞职不干呢？
其实上完大学，毕业之后国家包分配，可以去很多国字开头的单位。现在这服装厂现在也是国营，但是九零年代可能会改革，到时候名声上听肯定是比不上国字开头的单位的。
但有一点，服装厂赚钱啊。
所以现在林若烽很犹豫。
选哪头呢？
还没想好。
下午下班，余可欣又在林若秋家门口等了，其实余可欣中午就来了，先去的服装厂，后来没敢过去，就去了林若秋家，一等就是一下午。
林若秋中午下班要给孩子送饭，还要自己吃饭，这一来一去，就算家离得再近也不可能回去的，余可欣这是白等了。
“表嫂。”这次余可欣喊林若秋的时候语气真诚多了。
林若秋看到她就说：“明天你直接去服装厂，找孙主管报到，他会给你安排的。”
她完就推着自行车带着浩浩回家了，当着余可欣的面，直接把门给关上了。
余可欣一点都不恼，她高高兴兴的回家了。
段俊礼问她，“怎么今天这么高兴？”自从丈母娘死了之后，他就没看过余可欣这么开心过。
“秘密，明天你就知道了。”余可欣这会还不敢说，她其实有点担心，万一表嫂记着以前的仇故意捉弄她，让她去服装厂出丑呢？
还是明天去了再说吧。
第二天。
余可欣早早的就起来了，饭都不想吃就去服装厂，可真到服装厂门口了，她这脚却是不敢踩进去了。
万一是骗她的怎么办？
万一表嫂就是想让丢脸怎么办？
“同志，你找谁中？”门卫看余可欣在这站半天了，就问。
“我……我找孙主管。”
门卫一听就知道，“是新来的职工吧，你啊笔直走，看到第一个小楼直接走进去，去二楼，那里是正式员工报到的，要是你还不清楚，那边楼外头写了告示的。”说完想起来，又问：“对了，你识字吧？”
“我识字。”余可欣赶紧说。
门卫就笑了，是了，这肯定是新来的职工，孙主管就知道识字的。
余可欣找进去了。
她看到孙主管了，之后的事跟做梦一样，她成正式职工了？新人一个月四十，要是做得好会涨工资。
这可是正式工啊！
*
林若秋听后来碰到孙主管，听孙主管说余可欣成了正式工，她还愣了一下，“不得培训吗，我可听说是干得好的才转正式工啊。”
孙主管笑：“那小余虽然手脚笨了些，但是肯学，又识字，不错的。”
林若秋就没再说什么了。
后来她在服装厂碰过余可欣两回，余可欣跟车间的又职工说说笑笑的，看着处得挺好的。
余可欣看到她会喊林主管，倒是没叫过表嫂了。
私下也没来过她家门口堵门了。
林若秋之后就没怎么关心余可欣了，倒是杨和薇的事，她后来找宋波打听过，本来她想找宋石的，可是宋石一直不见人影。
只好去问宋波了。
宋波说，那之后就没有杨和薇的下落了，这找了很久了，公安局这边也放弃了。
连杨和薇的对象都觉得杨和薇已经死了。
反正是不了了之了。
林若来把这事藏在了心里，后来也没怎么不怎么想了，这种事想多了难受。
时间匆匆而过，一晃就到了10月，21号那天，《人民日报》的首页报导了国家恢复高考的决定。
头版头条。
一时间，整个国家都沸腾了。
这可是高考啊，不限年纪不限成分，只要考中了就能上大学。
林若秋他们服装厂好多人都要去报考参加，还有只认得几个字的，也说要报名。
她还听说那有五六十岁的也要去报名呢。
怎么会这么多人。
林若秋还担心自己报名高考引起白主任的注意，可是现在看来，她二十多岁的年纪去报名，完全不起眼啊。
大家见面第一句话就是，“你去报名吗？”
“去啊，当然去。”
一时间，报名就成了热潮。
恢复高考的事一出，现在最热门的就是《数理化自学丛书》了，没错，就是林若秋手上的那套书。
她当初买了两套呢。
后来还相着找个出版社印一印，在高考前赚点钱的，可是这年头，出版社压根就不会做她的生意，于是她就放弃了。
倒是可以手炒，但是没必要。
林若秋现在有稳定的工作，工资挺高的，不需要再这样累死累活的赚钱，没看她连之前的投稿都停了吗。
《数理化自学丛书》书店压根就没有货，这书是六十年代出版的，后来被出了事，这书就很少在书店出现过了。到了现在，压根就没有货，这次报名的考生特别多，缺的就是这套书。
书店没有，他们就去图书馆借，图书馆翻翻拣拣，找出了几套，可还是供不应求。有聪明一些的就去废品收购站找，也有下乡的知青托亲戚去海市跟京市买，那是大城市，书多。
这可真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林若秋的妹夫江和平，也是因为这套书的事急得冒火。他甚至主动找上了林若冬，“你姐在市里，你托她问问，能不能弄到这套书？”
“我姐就是一个普通员工，她哪能那本事。”林若冬心里不愿意。
不是她看不是她二姐，其实她是不想江和平高考回城，她不想江和平走。她很清楚，江和平一旦抓着机会走了，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江和平见林若冬不愿意，也不勉强。
江和平决定自己想办法。
没过几天，林若冬就自个去找林若秋了，她直奔林若秋的服装厂，“二姐，江和平因为那课本的事，天天跟那女知青搅在一块。你有没有认识的人，手里有这个《数理化》什么的？”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听到数理化，脚步都慢了。
林若秋见了，直说，“没有。”现在那数理化自学丛书跟宝贝似的，哪能在外头说啊，你要是说你有，那几十个人过来找你借，你是借还是不借啊？
这得私底下说。
林若秋不是没想过拿出一套借给需要的人，但是，你有了一套，别人就会觉得你有二套，就会一直来找你求。
林若秋可不想把这事情弄得这么麻烦。
她考虑过，她有两套书，留一套，另一套可以借给亲戚或者相熟的朋友。一套书十七本，换着借。
够用的。
“姐，你就帮着打听打听中。”林若冬说到书的时候，眼泪都快掉下来了，“我看江和平就是打着借书的理由，去找那姓夏的。”
两人腻腻歪歪的说学习，合着看一本书，那像话吗。
江和平是不是忘了他结婚了？
“行，我帮你想想办法。”林若秋加了一句，“不过不保证能找着书。”后一句是说给旁边那些竖着耳朵的人听的。
林若冬这才走。
走前还反复的强调，就算是借也得帮她借一本。
不然，江和平又要去跟那个姓夏的女知青一块看书。
林若冬走后，林若秋回到办公室，没一会，白主任就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本《代数》，“你报名了？有书没？”
没等林若秋回答，就把这本代数递到了林若秋手上，“赶紧抄下，抄完我就还回去。”
这是特意帮林若秋借来的。
“主任，谢谢你。”林若秋忍住没说自己有书，还是接了白主任递来的《代数》，白主任特意送来的书，不能不领情啊。
要知道，现在这书可是一本难求。
“跟我还客气什么，”白主任对林若说，“看得懂就看，看不懂明年再学，这高考恢复了，又不是只今年一年。”
白主任又说：“这次我们厂参加高考的人特别多，马厂长说了，要是有考中的，工资照发，不过读完了还得回单位，在单位接着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