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为什么离那么远?”
她本身就瘦,稍微缩一缩,只占据床的六分之一大小。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两个吵架,而他把自家小媳妇欺负到只能挤床的边边角。
“我没注意……”云月被他望到垂下眸,“我现在过来一点吧。”
她不太想承认是因为刚才被看光所以不好意思离他太近。
嘴上附和,实际上身子只过去一点点。
以至于男人凝视一会儿,做出评价:“愚公移山都比你挪得多。”
“……”
下一秒,晏千便自然而然地上去,将她拉到中间,没什么力道,是她太轻,以至于惯力延迟,云月整个人几乎是被拉到他怀里。
拥着她,就像抱只幼瘦的小猫。
不止一次这样极近的距离,云月没有刻意挣扎,只是眸中还是带有些许不安和无措。
手里的手机应声掉落在鹅绒被褥上。
屏幕上的是一些娱乐新闻。
好巧不巧,是关于慕青椋的。
因为《剑心》预热和订婚讯息,她最近热度只涨不降,云月想不看到她都难。
现在屏幕上显现的,就是慕青椋和晏南风的合照,他们的合照并不多,经典的几张也被营销号翻来覆去地炒,只要有事都会放出来。
被晏千发现自己所看的东西,云月犹豫解释:“我习惯每天晚上看一点新闻。”
他沉默一会儿,松开她的手,没作过分干涉。
她看什么是她的自由,看慕青椋,看晏南风都是她自己的事情。
漠漠然的态度,让云月更加迟疑犹豫,到底还是没瞒着他,“我今天……遇到他们了。”
她就像讲一件寻常小事,“他们还和从前一样,没有二心地永远在一起,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主角,王子为生病的公主不惜一切困难求来治病的药,两人永远幸福下去。”
他们是主角的话,她就是配角,也许连配角都不是,一个侥幸存活的炮灰罢了。
晏千好似忽略她的感慨陈述,只问:“他们怎么你了?”
“我没事……我今天还当着晏南风的面,泼了她一脸的水。”
这样的行为,放在过去,云月是万万做不出来的。
何况,还是在晏南风的眼前。
云月说得轻松,可还是让人听出丝丝的委屈,想必是慕青椋做了什么,才会这样激怒。
“你之前问我,这几年在国外过得好不好。”云月轻轻拿起手机,将屏幕上的照片按灭,依然是平缓的语气,“其实我并不好,我总是做梦,即使身隔一方,还是会害怕有人来抽我的血。”
那时候的她很无助。
慕青椋是个聪明人,知道她有晏老爷护着,挑的是老爷子不在的时候,那会儿晏千也在国外读书,全晏家上下,她能依赖的认识的不过晏南风一人。
可惜,他是害她之人。
被依赖之人伤害,就像是掉入悬崖深渊的感觉,身心一片漆黑,很难再起明亮。
有些话,云月以为自己不会同任何人谈起。
告诉晏千,似乎是希望他不要误会,哪怕她和晏南风见面,她对他,别说依赖了,是半点情分都没有。
以前呢,还是有点情分的。
毕竟,晏南风那样的人,对她好的时候是真的好。言辞之间细声细语,耐心询问她是否有住得不习惯的地方,记得她的生日,送她限量版玩偶,还用那双矜贵修长,只用来弹琴的手,为她做过蛋糕。
嘘寒问暖,温情似水,无微不至,亲哥哥都不过如此了。
可他所做的这些,是希望她健康平安,才能给慕青椋输送更优质的血液。
一个无情的猎人罢了。
那次事发前期,慕青椋已经显现出自己的恶意了,早有预谋地将医院里的备用血给用完,以至于云月隔三差五超载输送,胳膊上大大小小的血孔。
事发后,胳膊犯肿,满是淤青紫血,瘦得好像只剩下一把骨头似的,十八岁的女孩脸蛋崭露俏丽,可过于惨白,毫无生机活力。
那时晏千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晏宅大厅,晏家慕家亲戚朋友们集聚,大抵是要为这件事讨个说法,商量出结果来。
说严重点,她是故意杀人,杀人未遂,就算后续将功补过,要是想让她蹲监狱,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说轻一点的话,可以看在晏家的面子上放过,不过人不可能再安分地过下去,为防止她再害人,必须滚得远远的。
那天她穿着单薄的白色衣裙,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局促地被控于原地,胳膊上的伤口被灯光照得更加显眼,脸色虚弱得随时都要倒下去。
她是不安的,可也是憎恨的,一屋子的人,包括后续像个路人过来的晏千,她都不愿再多看一眼,所以最后,走得无声无息。
现在的云月,嘴上很欢快地同晏千说,她今天,稍稍报复一下慕青椋,怎么报复的呢——不过是泼一杯水而已。
和过去冤屈比起来,一杯水算得了什么。
夜渐深,灯暗灭,房间陷入沉静。
“二哥……”朦胧之中是云月轻唤的声音,翻身的动作也极其细微。
晏千湛黑墨眸睁开。
她犹豫迟疑,就像是要坦白着什么,“其实我这次回来的目的很简单,和你结婚就是……”
就是想要利用晏家二夫人的身份,更方便地了结和慕青椋的恩怨。
她现在还不知道,遑论结婚,哪怕赴汤蹈火或者要那人的命——也不过她一句话一个笑的事情。
云月坦白的话并没有机会说完,一只搭在被外的手腕被男人不轻不重握住,随后响起低沉男声:“舟舟。”
她一愣,声音止于喉间。
晏千似乎知道她要说什么,对其目的并没有太大兴趣,外头月色和霓虹浓郁,借透进来的光,依然能看清她神色下的愧疚和不安。
他温热指腹拂过她胳膊肌肤,这些年了,伤口已经消失,疤痕却或浅或深,或多或少地遗留。
“舟舟。”晏千一侧身,“让我抱一会儿。”
第23章 我老公,晏千【配角戏份多,慎】……
云月很久没买过安眠药了。
她渐渐习惯睡觉的时候身边多一个人, 安安静静无声无息地存在,无形之中给予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多说,存在即安宁。
和晏千的婚后生活,稳定得出乎她前期的预料。
白天他忙,不忙的时候就会早些回家,同她说不了太多的话,两人看的电视节目都不是同一个频道,一个情感一个财经,可相处起来又那么地平静和谐。
这样的婚姻, 没有刻意对外声张过。
云月本来没打算瞒着老赵, 和他提起过, 但老赵不信, 她也就不强求了。
这段时间她处于空档期,试镜章导之后, 放出来的定妆照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她和阮挽挽两副新面孔都收到网友们好评, 不过结果如同之前所预料的那样, 粉丝基数太低, 很难打的过慕青椋。
每日一投票的下面评论总是浮现出诸如此类的交战。
【哪来的天仙妹妹,呜呜呜这个颜值我太可以了,直接鲨我,粉了粉了!】
——【修图师满分而已。】
【球球《剑心》导演组做个人, 别埋没这么好看的妹妹!】
——【果然大家都喜欢整容脸。】
几乎每一条赞美的评论下方都有几条三五小号像个ETC一样地抬杠,而且内容几乎一模一样,更奇怪的是很多评论明明是过几千的高赞, 却只能排在后排。
其中的玄机,云月没深究,老赵给她的说法是肯定被控评了,八成是慕青椋团队做的,他们没势力,实在是拼不过。
粉丝基数加控评诋毁,云月和阮挽挽这两个人很难有超乎想象的人气。几个环节的投票,慕青椋遥遥领先,各大营销号纷纷推测,表示慕青椋被选定的几率足足有百分之九十。
毕竟,她是流量咖,有雄厚的地盘在,粉丝必然为她买单,这个剧用脚指头拍拍都不会太扑街,而另外两人是新人,贸然选用她们的风向太高。
章导又是那种喜欢低风险高回报的人,和慕青椋也有过多次合作,两人搭档合适不说,他为了巴结晏家,也会找个合适的理由选用慕青椋。
所有人都默认这个结果的胜出方是慕青椋,粉丝们更是默认她就是未来大女主,开始做各种各样的剪辑视频,让《剑心》的讨论度一天比一天创新高。
云月倒是一点都不着急。
不知不觉,就到晏老的寿辰前期,也就是该他们公开婚事的时候。
这会儿,晏老还在祖国游山玩水,人没回来,宅子里就开始操办起来,大户人家,又过的满岁寿辰,自然是容不得忽视的,小辈们争先恐后地献殷勤,刷刷存在感。
晏宅人丁兴旺,近血脉的并不多,也就两个少爷。这二人平时工作繁忙,对操办寿辰这事不如女人细心,所以主要担子就落到晏家姑姑晏若玉的身上。
亲生父亲的寿辰,晏若玉应该上点心才是,不过因为之前的一些矛盾,以及她对喜事风俗的不屑,总体事宜都包办出去管理。
这事儿办不好的话,容易给外头落话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晏家内部出什么事端。
晏若玉做不好,只能当家人亲自去管理监督,晏南风那边忙于自己的事情,而晏千最近出差,都抽不开身。
云月听说之后,在晚上和他通话的时候,心不在焉地自告奋勇:“要不,我去看看吧?”
她自幼生活在晏家,对爷爷的爱好兴趣并不陌生,更会全心全意地办好,交给她的话,几乎没有后顾之虑。
最近又没拍戏,所以有的是闲时间。
晏千问道:“你不觉得麻烦吗?”
“为爷爷办事,有什么麻烦的。”她温温一笑,“都是孙媳妇了。”
话说得有道理。
于是晏千和管家招呼一句,第二天她就去了趟晏宅。
宅邸上下已有装饰的痕迹。
整体交给外包公司的话对于管理人自然省事,不需要过多地操心,但同时也说明其敷衍性。
云月来后,管家早已等候迎接多时。
即使晏千没刻意交代,她在管家看来已经是女主人身份,毕竟,她是唯一二公子带入门的女人。
有二夫人这重身份,办事问事就方便得多。
云月边走,边笑着随和地提起,“管家先生,你们这边应该有全宅上下工作人员的名单吧?”
问得那样客气随意——
管家自然从实回答:“有的。”
别说工作人员,出入行人的记录都记录得完整无缺。
“我五年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有几个不错的保姆,厨艺好性格好。”云月说道,“现在我和晏千在外面另住房,想雇佣几个人,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所以想问问,能不能把之前的人联系方式给我?”
话中透露两个信息,五年前她就住在这里了,以及现在又和二公子同居。
这样的女人,管家怎么敢说一个“不”字,对她的话更是没有半点的怀疑性,表示自己这就去办,还确认一遍地问:“是五年前的吗?”
云月点头:“是的,你把那时的保姆资料都准备好给我吧。”
张妈手艺不差,带的保姆们也都是最高级的,她是不需要再另找人的。
不过是借一个理由罢了。
五年前,慕青椋陷害她的时候,身边是有见证人的。
只是,她们都被收买了,没人敢指控真相。
现如今,云月想把人联系出来看看,对当年的事情,到底持怎样的看法。
……
拿到资料后,云月再去帮忙查看寿辰布置。
这一路走来,红彤彤的装饰就像是梦回大清。本来挺大气一宅邸,硬是要在路灯上挂满红灯笼,且是最老土的那种,这晚上要是被灯光一照的话,就像是老旧僵尸电影里那样,透着骇人的红光,哪有过寿喜庆的模样。
这样的装潢,还是个七位数预算,未免敷衍至极。
晏若玉对人扣刻,以前在晏宅的时候,一旦被她看到保姆吃得太好的话,就会想方设法地扣她们工资,在她的脑子里,阶级分层非常明显,底层就是底层,就应该生活得比他们差一截才是。这也是她不待见云月的原因之一。
过去这么多年,她还是这么抠,怕是连装饰用的灯笼都是义乌市场批发来的。
按理说,这样节俭的人,做生意应该大发才是,可惜她的经商才能也一般般,个人习惯私底下应该被员工吐槽过很多遍,做的投资也不尽人意,要不是晏家家大业大,怕是经不起她十有九亏的投资。
云月没坐车,而是腿走过去的,一路把状况大概看上一遍,到正厅后,便看见晏若玉站在台阶之上,穿的是干练的女强人套装,踩着高跟,以居高临下的口吻同员工说话。
“我说了多少次,这些东西都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拆除,没必要用太好的,你们是耳朵聋了还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女老板气势的训斥,让做事的人不敢吭声。
晏若玉很享受别人对她低眉顺眼的态度,说得正上头,突地看见云月过来。
很自然地走来。
她脸色骤变。
上次闹过不愉快后,她对云月的厌恶感更加地明显,以为她不会再来晏家,谁曾想还能再次碰面。
晏若玉来不及去教训别人,望向云月的眼神一狠:“你怎么又来了?”
“来了!来了!”
一阵阵声音重复响起。
一看,是脚下鸟笼子里发出的声音。
这鸟笼里的鹦鹉,正是云月上回看到的那只,不知大冷天为何不放在室内,而是扔在室外的地上。
云月蹲下来,轻轻伸手,和小家伙打招呼。
被忽视的晏若玉环手抱胸,“我和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这是爷爷的鸟。”云月漫不经心地回,“你为什么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