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英王的人就算不来,陆凝胜利的几率也很大,英王的到来,倒是使这场争斗,变得更顺利了。
梦中,陆凝是直接攻破的城门,当时他心中充满了仇恨,唯有杀戮才能平息他心中的怒火,他便带着人,直接杀进了皇宫。
如今他虽然也恨裴献,因着沈娇的存在,冷静了许多,巫夷和南通对大周虎视眈眈,最明智的选择是保存兵力,陆凝近来,便一点点将部分禁军,替换成了自己的人,晚上等裴献睡得正沉时,他的人便打开了午门和东直门。
陆凝直接带兵闯了进来,因禁军中有他的人,晚上的饭菜和宫内的熏香均被调换了,此刻大多数人都睡得跟猪似的,陆凝带着人,一路还算顺畅,遇到巡逻的士兵时,也能很快将人控制起来。
他就这样带着一队人朝乾清宫走了去。
皇上并未被下药,隐约听到打斗声和脚步声时,他便惊醒了。
坐起来后,裴献才发现他并非是在做梦,打斗声竟真是从外面传来的。
他不由有些胆战心惊的,大声喊了一声,“来人。”
赵公公正在外间打盹,听到皇上的声音,连忙蹦了起来,皇上身边的高手,也跃了出来。
皇上身边本有十几个高手,时刻保护着他,见他一声令下只跳出四五个人,皇上摔了手中的杯子,“其他人呢?”
护卫首领跪了下来,请罪道:“外面突然闯入了一群人,属下让其他人出去查看情况了,他们至今未归,望皇上恕罪。”
皇上仓皇下了床,一时间,甚至以为是巫夷国攻了过来,他吓得额头都出满了汗,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他连滚带爬地下了床,“走,快护朕出宫。”
他越来越怕死了,这会儿第一反应便是要逃走。
他正想带着护卫离开时,门却突然被人踹开了,瞧见陆凝时,裴献心中不由一喜,“陆爱卿,你来的正好,外面情况怎么样了?是不是你爹带人来营救朕了?”
陆凝似笑非笑扬了下唇。
皇上身边的护卫都戒备地拔出了剑,直指陆凝,陆凝没有动,冲身边的人比了个手势,他身后的人,便冲了上去,这二十多个人,瞬间就将皇上和他的护卫包围了起来。
他们没有动裴献,与护卫缠斗了起来,裴献的护卫虽然是顶尖高手,却无法以一敌五,很快,这些人便落了下风。
见陆凝的人,竟是对他的人出了手,裴献的瞳孔骤然缩了一下,他不敢置信地看向了陆凝,怎么都没料到,他会谋反。
他指着陆凝,手颤抖了好几下,才骂道:“枉朕那么信任你,韩国公真是养了个好儿子!竟是个狼心狗肺的玩意,来人啊,给朕杀了他!能杀掉他,朕重重有赏!”
这会儿大家都自顾不暇,自然没有人来杀陆凝。
陆凝眉眼不动,只淡淡望着他,冷笑道:“再狼心狗肺也不及你,天底下只怕还没人比你更恶心吧?枉父皇那般信任你。”
“父皇”两字却让裴献彻底懵掉了。
他怔怔望着陆凝,试图从他的眉眼中瞧出点什么,却没有找到,半分与兄长相似的地方,兄长的长相很是柔和,像极了风度翩翩的世家公子,陆凝的五官却很是冷硬。
他甚至与皇嫂都不太像,不,并非没有一处相似的地方,他与皇嫂一样,生了一声内敛的凤眼,这世上凤眼之人着实太多,他才从不曾怀疑过陆凝的身份竟有问题。
裴献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陆凝却走了过去,狠狠攥住了他的脖子,裴献反应过来后,就踹向了他,却被陆凝一脚踹在了下半身,他疼得尖叫了一声,抽搐着倒在了地上。
裴献虽然会武,这些年,都不曾练习过,早就荒废了,他又十分重欲,身体也被掏空了,前段时间又被三皇子气吐了血,反应能力大不如之前,对上陆凝后,他竟是毫无反抗之力。
他疼得额头上满是汗,只觉得有些承受不住,那种被踢爆的感觉,狠狠折磨着他,甚至有血顺着他的睡裤渗了出来,他抽搐了许久,才缓过那阵剧烈的疼痛,瞧见裤子上的血痕时,他脑袋嗡地一下炸开了,这下竟是再也无法撑住,直接晕厥了过去。
外面的打斗声又持续了一会儿,燕溪并未一味地强攻,也会试图说服他们放下武器,却依然有人在拼死抵抗,又过了片刻,才彻底没有动静。
不知不觉就到了上早朝的时间,文武百官从午门进来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地上虽然没什么尸体,却有不少鲜血,一看就知道,这里曾发生了一场恶斗。胆子小得吓得腿都软了,竟是直接跪了下来,同僚连忙将他们扶了起来。
皇宫的打斗声不算小,巡城的护卫发现不对劲时,就想去借兵,谁料却对上了英王的人。
有个别官员听到了奇怪的响动,甚至让府里的小厮去查探了一下,见是英王围住了京城,他们甚至松了口气,当今圣上在位的这些年,着实算不上明君。
他手段很是狠厉,处决过不少人,还刚愎自用,听不得劝,跟先皇一对比,说他是昏君,都不算冤枉他,其实有不少人巴不得他赶紧退位,见并非敌国围住的京城,有好几个官员,都装聋作哑了起来,权当没听到外面的响动。
瞧见地上的鲜血,那些没听到动静的才隐约察觉到什么,不少官员都变了脸,连忙加快了脚步,他们进来后,才发现皇上已经来了,他就这样瘫坐在龙椅前,竟是只着里衣,头发上还滴着水,瞧着好不狼狈。
裴献是被陆凝拎来的,被凉水泼醒后,他就再次感受到了下身的疼痛,裤子上的血已经干涸了,他却依然很疼,疼得身上满是汗,话都说不出。
大家这才发现,不仅皇上在,陆凝竟也在,他今日并未穿朝服,一身绛紫色锦袍,衬得他格外俊美,他周身的气息也冷得瘆人。
韩国公进来后,扫了他和皇上一眼,见陆凝毫发无损,韩国公才松口气。
已经有大臣瞧出了不对,指着陆凝骂了起来,什么狼子野心,以下犯上,所有不堪的词,都怼了过来。直到被陆凝扫了一眼,他才闭嘴。
英王也走了进来。
瞧见英王竟是无故回京,大家都震惊极了,其中两个老臣还骂了起来,“好一个英王,亏我还曾在圣上面前为你说过话,你竟真有谋逆之心。”
英王没管旁人的目光,直接对着陆凝跪了下来。
英王直到刚刚才得知陆凝就是太子,这会儿当着众人的面,他也没功夫生气了,直接跪下来,表了忠心,“太子殿下,臣不辱使命,已经捉拿了叛贼!”
韩国公也跪了下来,道:“太子殿下,臣也将人证一一带了上来,一切谨遵您的吩咐。”
两声“太子殿下”将大家彻底震住了,其中一个指着韩国公道:“什么太子殿下?他分明是陆凝!韩国公,你究竟在耍什么花招?”
这人是韩国公的死对头,平日两人没少斗来斗去的,韩国公朗声将陆凝的身份说了出来,大家皆有些狐疑,根本不敢信,其中一个人还道:“你说他是太子,他就是太子?我还说我儿子是太子呢!”
尽管气氛很是严肃,此刻,依然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谁料此刻,却听陆凝道:“宣仁七年,三月二十五日,父皇告诉丁大人,李彦之死不是您的错,让您勿要自责。您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宣仁七年,三月二十八日,赵大人参了英王一本,说父皇是在养虎为患,父皇告诉您,他信英王,犹如信您一般……”
陆凝打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因着父皇和母后的早早去世,他更加珍惜小时候的记忆,五岁到十五岁时,几乎日日都会梦到他们的事,是以父皇死前的话,他记得很清楚。
那个时候,皇上时常抱着他与大臣私下见面,是以他知道不少事,随着他的叙述,朝中被点名的几个大臣,都有些瞠目结舌,他们记忆不算差,这些事,本来已经忘记了,被陆凝提起后,却隐约回忆了起来。
他们有些惊疑不定,一时不知该不该认他,陆凝朝韩国公点了下头,韩国公这才将十几年的事,简单说了一下,说了陆凝住在护国寺,被云镜大师自幼教导的事,也说了他为何会将陆凝接回府,甚至说了当今圣上犯下的种种恶行。
他并非空口胡说,人证物证,皆带了上来,大家都被震到了,见勇毅侯府的人也皆死在裴献手上,武将们出离的愤怒,望着当今圣上的目光,也充满了鄙夷。其中一个脾气很暴躁,都想冲到上面,将他碎尸万段。
就在此时,外面却突然一阵喧哗,竟是太后跌跌撞撞闯了进来,陆凝只是让人围住了慈宁宫,却也叮嘱了众人决不能伤害慈宁宫的人,必要时要护太后周全,太后硬要来乾清宫时,他们自然不敢拦,只讪讪跟了上来。
太后醒来后,就察觉到了不对,打听过后,才得知竟是前太子归来了,她心中又怕又喜,终究是对陆凝的思念抵过了一切,她颤颤巍巍走了进来,口中还念叨着,“哀家就知道我的乖孙没有死,那小孩虽像极了太子,手臂上的胎记却是画出来的,被擦拭后,颜色就变浅了,他根本就不是太子,哀家放在心尖上疼了四年多的人,怎么会认不出?”
她进来后,就看向了陆凝,眼中的泪不由掉了下来,伸手便去掀陆凝的衣袖,衣袖被撩上来时,陆凝手臂上一小块儿莲花胎记显露了出来。
太后伸手搓了搓,见确实是一模一样的胎记后,她不由捂住唇,哭了起来,“真是我的乖孙,真是我的乖孙,你总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皇祖母等了你多少年?哀家都要以为,哀家是犯了癔症,才以为你被人救走了。是不是你二叔杀了你父皇?你老实告诉哀家,他这个混蛋东西,怎么这么狠的心?早些年,哀家就该除掉他,为你父皇报仇,是哀家没本事啊!”
她说着说着,竟是大声哭了起来。
太后一直很疼爱陆凝,是这世上最熟悉陆凝的人之一。替身的事能骗过裴献,是因为他常年待在边疆,对太子根本不是很熟悉,他总共也就见过陆凝几次。
太后却不一样,她是看着陆凝长大的,就连他的尸体,都是她亲手擦拭的,她瞧出异常后,就帮着遮掩了下来,甚至没让旁人碰过陆凝的尸体,始终抱着他不撒手。
裴献认真检查过先皇和先皇后的尸体,确定他们确实死掉后,就没管陆凝,他根本不觉得,他一个小孩能逃掉,他甚至以为太后是太过悲伤,才抱着太子的尸体不撒手,根本没怀疑什么。
太后却瞧出了裴献的不对劲,当时就怀疑是裴献杀了老大,这些年,她之所以时常住在行宫,其实与长公主关系不大,一是不想见到裴献,二是希望她的乖孙能联系她。谁料这一盼,就是十五年。
她哭得几乎难以自控,陆凝心中也有些难受,根本没想到,皇祖母竟一直在等着他,他眼眶微微有些发红,抓住了她的手,“是孙子不孝,来迟了。”
沈娇此刻却担忧极了,昨晚她一宿未睡,因着韩国公府离皇宫不算近,她并未听到异常的动静,哪怕没听到,天亮后,她还是派出去一个小厮,打探了一下外面的消息,这才得知街上多了不少士兵,听说是英王的人。
她隐约记得英王是忠于先皇的,尽管如此,她还是担心极了,唯恐陆凝出个什么意外,一直到午时,他依然没有回来。
他分明说了中午会陪她一起用午膳,沈娇这下彻底坐不住了,换了身衣服,就想出府,却被侍卫拦了下来,外面的人收到了陆凝的命令,这会儿自然不敢放她出去。
她不仅想自己去皇宫,还想将护卫们带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他什么忙,护卫却死活听不进她的话。
沈娇不由板起了脸,正欲发火时,却见陆凝骑马疾驰了过来,瞧见他时,沈娇的眼眶倏地红了,她直接撞开了侍卫,朝陆凝跑了过去。
瞧见主子总算过来了,侍卫便退回了原地,没再管沈娇。
陆凝刚翻身下马,就见小姑娘朝他扑了过来,一下子撞到了他怀里,他伸手搂住了她,下一刻,就听到小姑娘带着哭腔道:“你怎么才回来呀?”
陆凝看了一下天色,确实稍微晚了一些,他也没料到会拖到现在,太后一直拉着他不愿意放手,他有些无奈,最后说了一句,回去给她接孙媳妇,她才松开他。
陆凝紧赶慢赶才赶回来,他摸了摸她的小脸,带了点歉意,“担心了?”
沈娇没有吭声,只是紧紧搂着他,身体不自觉轻颤着,刚刚见他一直不回来,她甚至以为他出事了,她内心充满了绝望,只想冲进皇宫去找他,好在他回来了。
沈娇都不知道何时将他看得这般重,见他回来了,她心中的惶恐不安才逐渐散去了些。
陆凝低声哄道:“以后不会了,宝儿原谅夫君这一次?”
沈娇耳尖颤了颤,脸颊微微有些烫,却小声回了一句,“不原谅,你若再犯怎么办?”
“任凭夫人处置可好?”
他这样温柔,沈娇一颗心不由跳得有些快,她扬起了小脸,小梨涡若隐若现,“谁稀罕处置你。”
陆凝爱极了她这个模样,不由低头吻了一下她的唇,“人是你的,再不稀罕也归你处置。”
沈娇有些脸红,连忙推开了他的脑袋,她心中却甜甜的,好似开了一朵花,忍不住笑弯了唇,只觉得这样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