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七算是运动员家属,沈教练给他们留了票,她回回都坐前排,近距离看陈鲟的比赛。
陈鲟分组赛半决赛都发挥稳定,顺顺当当地进了决赛,除了个人项目外,他还参加了团体项目,赛程安排得十分紧密,除去比赛时间,他要么在奥运村休息,要么在为比赛做热身,根本无暇去见家人和女朋友。
400自的决赛最先进行,决赛那晚苏新七和陈父陈母跟着沈教练去休息室见陈鲟,他们到时他还没换装,穿着国家队的队服正坐在板凳上调整状态。
陈父陈母和陈鲟说了几句话后就把时间让给了苏新七,苏新七怕影响他的比赛状态,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直到陈鲟朝她伸出手,她抬手握上,倒也不需要再说什么了。
“今天没抄比赛注意事项?”苏新七问。
陈鲟挑了下眉,从兜里掏出一张照片,“带身上了。”
他手上的这张照片正是她送他的那张,苏新七怔然,忽然想到之前林成义说的话。
“原来你是这样用照片的啊。”
“不然呢?”陈鲟弯腰在她耳边暧昧地问:“想歪了?”
苏新七看他还有心思和她开些混不吝的玩笑,倒放心了。
事实证明陈鲟的状态的确很好,当天比赛,当他比世界纪录那条黄线更早触壁时,游泳馆内的人都沸腾了。
新的世界纪录产生了。
陈鲟看到结果后握了下拳,他回过头朝场边看去,那里,苏新七正掩面落泪。
陈鲟从泳池里出来后接受采访,采访者正是吴笠,她照例问了下他当下的心情,和以往的冷静淡定不同,陈鲟这次不再克制情绪,虽不至喜形于色,但也略有激动。
采访最后吴笠问他此次比赛最感谢谁,陈鲟说了国家教练队员父母,最后看着镜头问:“你们在观众台上有没有摄像?”
“有的。”
“麻烦给一号观众台最漂亮的那位女士一个镜头,她现在应该在哭。”陈鲟扬唇一笑,眼神宠溺,缓声说:“她哭起来也很好看,给所有人介绍下,我最感谢的人,我的女朋友,苏新七。”
他说完直播镜头就切到了观众台上,苏新七看到有摄像机对准她还不明所以,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难为情地躲着。
当天这段直播就上了头条,网上的人纷纷歆羡,直说看个比赛都能吃到狗娘,还有人把他们之间的故事翻出来,感慨真是比偶像剧还精彩动人。
半个月的奥运比赛日,陈鲟收获了个人项目的两枚金牌,集体项目的两枚奖牌,说得上是满载而归。
奥运结束,陈鲟荣誉回国后总算不需要再紧锣密鼓地训练,那几天除了参加节目接受采访,他一有时间就逮着苏新七腻在一起,他去参加奥运会除了把奖牌带回来了,还带了奥运村的纪念品——印着奥运五环的避孕套。
苏新七第一次知道奥委会还给运动员发避孕套,实在是太人性了,陈鲟比赛阶段没用上,赛后算是物尽其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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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大赛,队里给陈鲟放了假,他有了时间,苏新七却没了,为了去看他比赛,她一股脑把所有的假都休了,再回律所时积压的工作让她恨不能一个人当两个人用。
苏新七忙工作,陈鲟倒潇洒,提着个行李袋就去了沙岛度假,苏新七每天忙的团团转之余还能在家族群里看到家人们发的陈鲟的照片,他出海打鱼下海游泳,每天都过得多姿多彩,简直气死人。
苏新七周末回家,听母亲说陈鲟和父亲在海滩捻船,她带上凉茶,骑着小毛驴去海岸,远远的就看到陈鲟和她父亲站在架子上,两人有说有笑的,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她提着凉茶走过去,问了声:“渴吗?下来喝凉茶啊。”
陈鲟转过身,“公主驾到了。”
他从架子上跳下来,摘下手套,苏新七倒了杯凉茶递给他。
陈鲟接过后一口喝尽,舒爽地叹口气,“给咱爸倒一杯。”
苏新七瞪他一眼,“你现在不怕我爸爸揍你了?”
“你以为我这段时间在岛上瞎混呢,早拿下了。”
苏新七看着他晒得黝黑的脸,蓦地笑了。
陈鲟回头看了眼,见老丈人没看过来,这才弯下腰低声说:“奥运纪念品还没全用完,我们等下去海堤,或者去宾馆?”
苏新七一臊,“你到底拿了多少个回来!”
“有的队员不要,我就都拿来了。”陈鲟轻描淡写道。
苏新七忽然想起了闭幕大会后陈鲟的队友看她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本以为他们是因为他赛后那场告白才眼神暧昧的,现在想想,可能真相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苏新七想通后又羞又窘,她想她以后可能见不了他的队友了。
上午陈鲟帮苏父捻船,下午天热,他和苏新七下海去游了泳,之后两人去海堤幽会,一直到傍晚才携手回家。
陈鲟几回来岛,一直没爬过美人山,这周末正好苏新七来了,他们约好去山上看日出,周日夜色正浓时,他们就从家里出发,踏着辰星往山顶攀登。
即使是夏季,山里的气温还是低的,陈鲟一手拿着手电筒,一手牵着苏新七,回头问:“冷吗?”
苏新七嘴里呵出白气,摇了摇头,“热。”
“累了?”
“有点。”苏新七喘口气说:“最近工作忙,都没怎么锻炼。”
陈鲟轻笑一声,一语双关道:“体力是不行。”
苏新七掐了下他的手心。
陈鲟蹲下身,“上来。”
苏新七站定,“背我上去会很累的。”
“我就当体能训练了。”
苏新七想着离山顶不远了,也就听他的话,她拿过他手里的手电筒,趴在他背上。
陈鲟背着她,步履平稳地一步步拾阶而上。
才至山顶,东方已翻出鱼肚白,流云闲散,天穹是神秘的蓝色。
美人山顶的烂尾楼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小凉亭,山顶用铁链架了围栏,每条链上都挂着游客留下的铃铛,海风一吹,泠泠悦耳的铃声就会响起。
苏新七从陈鲟背上下来,走到围栏边上,弯腰看了眼铁链上挂着的铃铛,每个铃铛上面都有一张小卡,卡上写着各式各样的文字,大多都是美好的祝愿。
她看着那些不一的文字,忽然也有了冲动,趁着太阳还没出来,她去凉亭里拿了祈福卡和签字笔,伏案写了两句话。
陈鲟一直盯着东方,见海平线上有了微微的橘光,转回身喊:“七公主,太阳要出来了。”
苏新七收笔,拿着铃铛走出去,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系上去。
“小七。”
“来啦。”
苏新七小跑过去,陈鲟伸手,她一把握住。
天际渐渐放亮,他们眼看着殷红的太阳一点点露脸,朝晖铺满海面,天上的云彩也被映红。
日出东方,将世间的阴霾全都驱散。
“真壮观。”苏新七由衷道。
“嗯。”陈鲟余光看她一眼,低咳一声,清了清嗓,“我想和你说件事。”
“什么事?”苏新七回头,眼里还有霞光。
陈鲟从兜里拿出一串珍珠手串,他尚在措辞,抬眼就看到苏新七双目涟涟,眼里水光荡漾。
他抬手擦了下她眼角的泪珠,语气无奈,“我什么都还没说,你哭什么。”
苏新七汲了下鼻子,红着眼带着鼻音说:“你别多想,我现在情绪很稳定。”
陈鲟失笑,他低头摩挲了下她的手,缓声开口说:“听说岛上有个习俗,男人如果亲自下海找蚌珠,串成一条手链送给心爱的女人,他们就能长长久久。”
“我觉得送戒指太普通了,还是入乡随俗的好。”
苏新七听到这,忍不住哽咽了声。
陈鲟圈了下她的手围,“这珠子太难找了,以前找的和这段时间找的凑了凑,不知道会不会小了点。”
苏新七的眼泪在眼眶里打滚,她拼命眨眼,咬着唇忍了忍,才把哭泣声压下去,哽道:“不小,我手腕细,能戴。”
陈鲟笑了下,将珍珠手串给她戴上,珍珠在晨光中泛着微润的光泽,衬得她的手腕更加莹白。
他握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下,掀起眼睑看着她,眼眸如同这一汪海水,深不可测,其间的感情更是不可斗量。
他问:“苏新七,你要不要永远做我的公主?”
苏新七再也忍不住,眼泪一颗颗砸下来,她咬着唇泣不成声,毫不犹豫地点着头,夹着哭音应道:“我要。”
陈鲟见她哭成个泪人,心头软的一塌糊涂,他抬手帮她擦眼泪,轻笑了下说:“感动成这样?这回不会真怀了吧?”
苏新七呜咽着,“谁让你这么突然。”
“这种事不突然哪有惊喜。”陈鲟笑问:“一辈子的事,不再考虑考虑?”
苏新七泪光闪闪,她深吸一口气,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真挚道:“陈鲟,我们分开了五年,五年的时间虽然很可惜,但是我没有浪费,这五年,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爱你,都更爱你。”
她哽了下,忍住泪意深情地问:“一辈子可能有点长,我做好准备了,你呢,愿意一直做我的骑士吗?”
或许是朝暾过于刺眼,陈鲟的眼底也闪起了微光,他失语片刻,不知世上能有什么话语能够回应她这么浓烈炙热的爱意。
他喉头一动,再也控制不住,伸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
“你真是……喧宾夺主”陈鲟动容,嘴角不由上扬,“别说这辈子,我们去妈祖庙里说说,下辈子也给你。”
苏新七破涕为笑,埋首回抱住他。
朝阳完整地从海平线上跃出,天光大亮,和煦的晨光将山顶恋人的影子投在石岩上,雨浇不去,风吹不散。
岛上的花鸟鱼虫,山草树木,风云雷电,霓虹流云见证着他们的相识相爱相离相逢,并将长久地对他们的爱情行以注目。
海风不歇地拂着,铃铛声起伏不定,在众多祈福卡中,有一张铃铛祈福卡上笔墨未干,卡片上字迹娟秀,清楚地写着:陈鲟苏新七,浮槎来去,一生长久。
完
2021.7.1
于归家火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