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那天在寒风里等了好久,回去都病了,喝了好几碗姜汤才好。
慕容拓听了,肃着脸,“不是让顺平去通知你,不用来了吗?”
宋楚偏着头看他。
“那天朱煜突然来找本宫,说是要先去皇后的坤明宫,所以本宫想着就先不带你,然后让顺平去通知,顺平你没通知?”
慕容拓看向顺平,眼神微眯。
顺平听着听着苦了脸,赶紧解释,
“殿下,小的当时遣了个宫女的,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这都是些什么事哦,事情怎么变成这个了,他那天明明还叮嘱那宫女一定要去朝阳殿传话的。
他出去揪出了那个传话的宫女。
宫女扑通一双跪在地上,“娘娘明鉴,奴婢那天去传话了的,顺公公让奴婢去六英殿传话,奴婢就到了六英殿,与一个叫鸳鸯的宫女说的,当时她还保证一定会将话到的。娘娘如果不信,可以唤那个叫鸳鸯的宫女来。”
这样一听,真相大白。原来是顺平说给六英殿的传话,本意是给六英殿的楚小主传话,但宫女认为给六英殿的任何一人传话就可以了,于是就跟殿里的鸳鸯说了。
鸳鸯是宋咸英的贴身丫鬟,一直瞧不上偏院,若是这样,估计是故意压着没有通传。
所以事情原来是这样啊?娘娘并不是故意不等她的,而且还让人传话了。
宋楚囧着一张小脸。
瞧向娘娘,撞在他一双深邃的凤眼,忙撇开视线。
她在计较这些做什么嘛。
慕容拓挥手让一众人出去。
顺平怕主子怪自己,溜得比谁都快。
屋子里现在只剩下他们二人。
慕容拓朝女人走了过去,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这会儿倒像是被水滋润过的小白菜,又精神了起来。
他伸手,手指修长秀气,这次倒没有掐下巴了,而是扯住了女人莹白的小嫩脸。
“小东西脾气倒是倔。”
宋楚任他扯着。
力道不重,她也没在意,就是觉得自己现在好丢脸哦。
小脸滑嫩,皮薄,稍一用力就红了,慕容拓松开一点。
“所以这几天因为这没来伺候?”
宋楚瘪着小嘴儿不说话。
不说那件事,就说昨天的,
“若真的有别人伺候,你还委屈了不成?”
“反正,就是不行。”宋楚一时口快接了嘴儿。因为刚刚知道娘娘并没有抛弃自己有了别人,所以身心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宋楚又大了小胆儿敢跟某人呛了,嘟囔的补了一句,
“有她没妾身,有妾身没她。”
“像你这么说,这朝阳殿就不该有别人了?你一个人忙得过来?娇娇弱弱的……平日里跟顺平不是相处得很好? ”
“那又不一样。”宋楚糯了一句。
“哪里不一样?”慕容拓反问。
对啊,哪里不一样?宋楚反应了好一会儿。自己这是在闹什么哦?就算有新的人伺候娘娘,那也跟自己没关系啊,那也是多一个人伺候殿下啊,她委屈做什么?
她怎么会觉得委屈呢?
明明之前还主动跟顺平说要一起伺候殿下来着的。
小嫩手抓了抓头发,有些想不通。
但直觉还是觉得不一样。
“顺公公,顺公公他本来就是伺候在娘娘身边的人,当然可以一起了。而且顺公公跟我又不一样,娘娘要是觉得人手不够,还可以调十个八个小公公来啊……反正就是,她不得行!”宋楚说完,小脸倔着又补了一句,强调,“其他小宫女也不行。”
“哼,看不出你竟是这般霸道。”这次换慕容拓转过身,不搭理人了。
只留给宋楚一个清贵孤高的背影。
这是生气了?
宋楚小脸皱成了包子,眼睁睁瞧着娘娘背对着自己,还出了殿。
跟刚刚的自己很像。就像是在学刚刚到她一样。
娘娘这是,打算不搭理自己了?
慕容拓出了外殿,稍稍侧身,余光看见屋里的某人,一副懊恼的小模样,唇角勾了勾。
小东西。
他打算晾她一会儿,不然她以后还不得翻了天?
这时顺平迎了上来,脸上是少有的凝重,一看就有事。他上前,在主子身边小声说了几句。
声音只二人能听到。
慕容拓听了,脸上的表情淡了几分。他冷笑了一下,有些不耐。
不过还是由着顺平领着他,去了内殿的某间屋子。
屋子里面十分黑暗,本来就只有一扇窗子,如今被几根木头焊死了,这样就导致屋内没什么光线。
慕容拓让人点了烛灯。
灯光下,陈美人发丝混着血污,脸色灿白,没有了之前的鲜亮。
见到来人,陈美人打起精神,对着他勾唇一笑,
“你来了,皇兄。”
第29章 周女怎么了?
“你来了, 皇兄?”
陈蝶双手被绑,有些狼狈,但她丝毫没有被抓的惊慌, 盯着慕容拓瞧。
她叫他皇兄, 叫得心安理得,仿佛慕容拓真的是她的皇兄。
慕容拓刚刚有些不耐, 不过进了屋之后, 观她神色似乎真的有事要说, 勉强收敛了些。
站在不远处, 等她开口。
旁边顺平刚刚听这女的叫主子皇兄, 膈应得很。当了几天公主, 真当自己就是了吗?他上前,一掌打在她肩膀上, 恶狠狠的道:“老实点!”
这时的顺平,可不是平时笑眯眯的顺公公, 他跟着主子穿梭在军营多年,早就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有话就说!”
“急什么?”陈蝶瞪了一眼顺平, 而后看向慕容拓, 却是对顺平说道, “你家主子都没着急。”
她顿了顿,这才与慕容拓说道:
“奴家找殿下来,是想与殿下做交易的。”
慕容拓听了,嗤了一声,似乎觉得她在说什么可笑的事,
“陈蝶,朝阳的侍女,在和亲路上李代桃僵……不过可惜, 半路遇到周国刺客,投河保了命。这般背主之人,你觉得本宫会同你做交易?”
陈蝶的眼神闪了闪。她倒是一时忘了,就差一点,她就成了大周的太子妃。
就差那么一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奴家也只是为了让自己过得好一些而已,有什么错?”
“慕容宇教你这么说的?”
陈蝶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若只是叛主,依着九皇子不爱管闲事的性子,还有几分放了她的希望,若是连她是三殿下派来的都知道了,威胁到他,他必定不会放了自己。
“九殿下……可否放奴婢一条生路?”陈蝶脸上再没了之前的轻松,“之前传递的消息,也被截获,并没有传递出去。殿下并没有损失什么。”
“放了你,于本宫何益?”
“只要殿下愿意放了奴婢,奴婢愿意为殿下效力……慕容宇多疑,但他一直认为奴婢对他死心塌地,不会起疑。他到现在还以为,周国的太子妃是奴婢。”
在被慕容宇推出来的那一刻,陈蝶就死心了,自己在那人心里,什么都不是。
既然这样,那她还巴着那人做什么?既然入了周国东宫,以后自然要在周宫好好活,才不枉跋山涉水来到这。
九殿下迟早要回景国,到时候必定假死,太子妃一死,那不是在慕容宇眼里她就死了,如此以来,她就可以摆脱细作的身份,堂堂正正的在周宫了。
现在的良媛,以后的贵妃,甚至皇后,自有她的路可以走。
陈蝶看向慕容拓,“奴婢被慕容宇哄着,喂了断子药,这一生所求不过摆脱他,若是能让他死,再好不过。”
朱煜接到他新宠的美人被慕容拓扣住的消息,火急火燎的从南殿赶来。看到美人一身是伤,顿时怒火中烧,连平时的仪度都没了。
“慕容拓!你特么有毛病是不是?孤的女人哪里惹到你了?你竟然这样对她?!你看看,都被伤成怎么样了?”
“殿下呜呜呜。”陈蝶掩面而泣,虚弱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幸好被朱煜接住,靠着他勉强支撑着,“殿下,奴家刚来东宫,只是想来讨好太子妃,可,可太子妃却打我……”
美人垂泪,朱煜怒意更甚,试要让慕容拓给个说法。
朱煜为什么这么生气?因为慕容拓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扣了,竟然没有半点风声。
他从昨晚知道人失踪,直到今天早上才查清人在朝阳殿。
他找人的时候,总有一丝线索诱着他,又总差那么一步,绕了好大的圈子。
他觉得,这是慕容拓在戏耍他。
面对朱煜的盛怒,慕容拓冷眼看着,轻飘飘的回,“本宫不喜旁人伺候。”
意思就是,不喜旁人来,她还来,那就怪不得本宫。
“不喜你就把她打成这样?”朱煜差点跳起来,要不是被周围人拦着,他都要怼过去了。
被拦到殿门口,朱煜气不过,“什么毒妇妒妇”的张口就来,据后来大家传的,那声音整个东宫都听到了。
太子大骂太子妃毒妇,不容人,小肚鸡肠,不配做太子妃云云,大有为了个良媛要与太子妃决裂,据说连皇后娘娘都惊动了。
这是后事,按下不表。
只说现在。
庭院里的动静太大,在殿里的宋楚自然听到了。
她小跑出来,只看到太子一行人离去的背影,骂骂咧咧的,还有旁边一言不发的太子妃。
宋楚盯着前面,又偏头瞧了瞧娘娘,小脸委屈着,好像太子骂的不是太子妃,而是她。
小手轻轻拽住旁边的紫锻衣袖,
“娘娘,太子太过分了。”
她虽然不知道他们刚刚在说什么,但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娘娘告诉太子那人是细作,但太子不信,反而骂娘娘不大度,不容人。
受宠的新人被不受宠的太子妃说成是细作,虽然听着是有点污蔑的意思,但娘娘哪里是那种人?
宋楚是相信娘娘的,娘娘说是细作,那就是细作。
所以太子太过分了。
慕容拓看向旁边的女人,蹙着秀眉一副要哭了的模样。
他伸手,捂住了女人的耳朵。
慕容拓比宋楚高一个头,此时,微微低着头,幽深的眸色里,全是她。
耳朵被大掌捂住,宋楚听不到外面的骂声,她仰着下巴,只听见了娘娘在说,
“傻。”
澄澈的杏眼眨了一下,才不傻,娘娘才傻,都这样了,还在维护太子。
*
小年已过。
民间从这时候起就开始休市,家家户户贴春联,清扫房屋,穿新衣,准备迎新年了。
宫里,别的宫殿不知道,但朝阳殿却是热热闹闹的。
前几天大扫除了一次,如今整个宫殿焕然一新。在暖暖的阳光下,窗明几净,看着就让人心情开阔。
常秦从外面来,他刚刚去了蒹葭殿,给陈良媛探了脉,过来回话,顺便请平安脉的。
几天不见,常秦都快不认识这个地方了。
大门一对春联,娟秀小字,齐齐整整。内殿窗子上贴着窗花剪纸。院子里到处都是小灯笼红辣椒的,很有过年的意味儿。
知道的是东宫的朝阳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民间的哪个宅邸。
此时内殿庭里,一大群宫女太监围在一颗红梅树下。那梅树高大,枝丫繁茂,树干上搭了一个木梯,木梯上,一女子正小心翼翼的挂红灯笼。
身姿绰约,雪肤花貌。在红梅树中,衣袂飘飘,晃眼看还以为是红梅仙子一般,惹人眼。
中途不知是脚下没踩稳,还是木梯颤了颤,引得底下一群人万分紧张,惊呼着一拥而上扶稳木梯。
你一句我一句,
“姑娘你快下来,那么高的地方。”
“对哟小主,当心摔了。这些让奴婢来就可以了。”
“对啊,快下来呀小主。”
这般吵吵闹闹,却没人上前去制止。
若是在别的宫别的殿,这样也没什么。但是在一直安静的朝阳殿,就显得有些不同寻常了。
常秦皱眉,
“那人是谁?”他问顺平。
顺平顺着常先生的视线看了过去,是楚小主正在挂灯笼,
“没谁,就一个小宫女。”
“你当我瞎吗顺平?”常秦黑了脸,指着那边,“那人锦衣玉颜,在这里吵闹却没人管,可见是有人纵容,你跟我说只是宫女?”
顺平笑了笑,他刚刚也只是随口一说。小主确实不像宫女。
“那是楚小主。”
什么小主不小主的,常秦没兴趣知道,他问,
“怎么让个陌生人接近殿下?”
朝阳殿看似守卫松散,内里其实很严,寻常进出的,都是之前调查过,知根知底 ,如今却突然冒出一个楚小主。
“楚小主身世清白着呢,她来伺候殿下。”虽然小主她总是有些不会做,让伺候吃饭,直接自己先吃了,让端个茶递个水,能把自己袖子给弄湿了。笨得哟。
但她可不是来做那些粗活的。他是来伺候主子的。
“伺候,你们不会伺候吗?”言下之意就是,干嘛让个外人来伺候?
“常先生,你莫要懂装不懂!”这种事,作为男的,刚刚那么说哪里有不懂的?
非要他把话说得那么透吗?他说伺候,那是委婉的表达,实际就是主子屋里人的意思。
还揪着问甚?
常秦自然是懂。但他在意的可不是这些。
“如今殿下避在这里,是为了养病,你这般自作主张,安排个女人在殿下身边,想过后果没有?”
听着数落,顺利掏了掏耳朵。
“常先生,殿下对这事,可没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