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完全不想有什么份位。上辈子还没有份位就被人搞死了,若真有了份位,那岂不是越发的危险?
不要。
“不是这个事。”她在想如何才能避免再被杀。
想不到谁杀了她就算了。她时刻小心谨慎一些就是了。
既然重新活了一世,那她就要好好的活。
跟春妞一起,好好保命,不能再被别人害了。
“不是这个那是什么事?姑娘有什么事可以跟嫡姑娘说啊,毕竟是侧妃……若是侧妃也办不了,那大不了求着侧妃去找一找太子妃啊。太子妃是东宫的主母,又是景国来的公主,肯定可以解决任何事情的!”
宋楚脚步一顿。
她兀自眨了眨杏眼,刚刚还一团乱麻的小脑袋瓜一下子茅塞顿开,豁然开朗。
对啊,她可以去找太子妃啊。
上辈子,只是两位侧妃在斗,而那位太子妃全程都没参合进来,完全置身事外。她记得她死的时候太子妃还活得好好的。
那要是她去找太子妃……
找太子妃,然后抱她大腿子。
东宫的主母,景国的公主,权利肯定很大啊。
那,那她不就有救了嘛!
有了太子妃撑腰,谁还敢害她呀。
第4章 六英殿,楚小主
胭脂色的床幔层层曳地,青丝散在绣花小枕上,寝衣偏大,领口微敞。
夜已经深了,但宋楚从梦中惊醒后,就再没睡着。
因为只要她一闭眼,无边黑暗里,便有漫天的湖水朝她汹涌扑来。
犹如猛兽般张牙舞爪,叫嚣着将她吞噬殆尽。
口鼻无法呼吸,全身上下无法动弹。那种被湖水支配的恐惧,到现在都还未消散。
瑟瑟发抖。
轻抿住颤颤的唇瓣,宋楚藏在锦被里,努力安慰自己。
不怕的。
她明天就去找太子妃了。想办法与她交好,太子妃身形那般高大,肩膀也宽厚,一看就很有安全感。
权力也很大,有她当靠山的话,就没人敢推她下水了。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太子妃的身影,挺拔如松,奇异的,惶惶不安的心渐渐镇定下来。
小嫩手枕在青枕上,杏眼微瞌,睡意终于逐渐袭来。
嗯,从明天开始,她就去朝阳殿好好表现。
梦中香甜,再无波涛。
翌日。
朝阳殿内殿,寂静无声,檀香缕缕。
雕云纹矮案边,慕容拓半裸上身,胸膛健硕。身上到处都是陈旧的伤疤,最显眼的便是左肩的箭伤。伤口现骨,可见当时之深。
常秦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周边的黑色已经全然褪去,显然伤口正在慢慢愈合。
换了新配的药汁,他又探了探脉。
常秦是个慢性子,做什么事虽然条不紊却都有些慢吞吞的。
看在旁边顺平眼中,这般慢吞吞,简直要急死人。
“哎哟常先生!你倒是说说,主子的毒到底解了没?”先前主子遭人暗算,虽箭矢偏离了要害,但箭上却是抹了剧毒的,血流不止,一时危在旦夕。连常先生这种神医都有些束手无策,倾尽毕生所学才挽救回来。
却也只是暂时无性命之忧,要想全然康复,还需慢慢调养。
也正因此,他们需要一个安全安静安心的地方。原本是打算回景宫的,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不过半道却发现这个更好的去处。
常秦没搭理顺平,仍不急不缓的眯着眼睛探脉,而后睁眼,一张山羊脸难得露出一点笑意,“殿下中的毒,还剩最后一点未清了。”
“还有?常先生,怎么还有啊,主子从中毒到现在,都快半年了啊怎么还没好?这最后一点到底是多少?需要多长时间?”顺平很是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中毒的是他。
“你不是神医吗,医术那般高,怎么,”
“要不你来?”常情瞪了眼旁边的顺平。做大夫的,一听到这些胡乱质疑的,真的想不冷脸都难。
“嘿,常先生您来,还是您来。”顺平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闭上嘴。
开玩笑,他半点医术都没有,怎么来?
常秦没理他,而是嘱咐殿下:
“这段时间一定要静养。这毒性烈,我用的药也烈,殿下身体底子好才勉强熬过来,所以一定要好好调理,切忌忧思和剧烈动作。”
慕容拓“嗯”了一声。
如今他们避在周宫,难得清净一些。倒也没那么在意进度。
他捞起矮案上的胡装套上。
顺平见状,本来要过去服侍主子穿衣的,但这时屋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他不得不开了门出去问怎么回事。
等顺平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盅汤。
“什么事?”慕容拓正在整理袖口,头也没抬。
顺平端着青花汤盅凑近,“六英殿的楚小主煨了一盅银耳雪梨羹,殿下要喝吗?”
刚刚小吴子过来,说六英殿的楚小主求见,顺平想了想,常先生说主子要静养,就没答应,让打发了。
没想到小吴子去而复返,端着一盅羹汤。
慕容拓半倚在凭几上,一身家常的胡装,干练简单,没有朱红口脂,薄唇呈现出原本的清润色泽。
气度天成。
他瞧了眼那青花瓷盅,凤眸懒懒掀起。
六英殿,楚小主。
就是那个女人。白皙胜雪的肌肤,鼻子脸颊冻得通红,十分滑稽。昨天在殿里,整个人像只误入森林的小兔,两只嫩耳朵高高的竖起,警惕着,仿佛一有动静就要撒腿跑掉。
他还没来得及去逮她,如今,小白兔倒自己撞上来了?
外殿,宋楚双手蜷在宽袖里,稍微有些紧张。
也不知道娘娘她喜不喜欢。现下天寒地冻,喝点滋补的雪梨肯定很惬意的。
本来像娘娘这般身份,应该煨燕窝的,但她没什么体己,能在宫里弄到上等的银耳已是尽力了。
“姑娘,咱们为什么要来这里啊?”春妞跟着站着旁边。
她有些奇怪。今日姑娘一大早就起了,然后在小厨房里折腾了一上午。
姑娘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小手白嫩嫩的。没想到还会煲汤呢。
春妞以为是姑娘自己想喝了,没想到却来了这里。
来这里做什么?
“给娘娘煲点汤润润嗓。”宋楚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是来抱大腿子的。
羞窘倒是其次,而是要解释为什么要抱。
她没有与春妞说自己的事。要不是亲身经历,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人会死而复生。若是说了,依着春妞的性子,定会觉得自己在说胡话。
所以她没打算告诉旁人,自己已是死过一次的了。
二人在庭院里站了好一会儿。
瞧见刚刚那个帮忙递东西的小公公出来了,宋楚噔噔噔的跑过去,“怎么样,娘娘她喝了吗?她喜欢吗?若是喜欢的话我明日还来。”
小吴子站在离她不远处,看了看手上的瓷盅,又看了看杏眼盈盈的楚小主,表情很是为难,似乎想说什么但又不敢多说的样子。
好半天,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憋出一句话。
“楚小主,得罪了。”
说着还没等其他人反应,小吴子便捧着瓷盅往旁边梅树下走去。手一扬,便将瓷盅里面的东西全数倒了出来。
炖得软烂的银耳,雕成素花的雪梨,还有清澈的汤汁尽数洒了出来,热气袅袅。
空气中顿时弥漫着一丝雪梨的清甜味儿。
“奥,那是姑娘熬了几个时辰的,”春妞紧紧盯着地上的银耳,一脸可惜,她刚刚都没来得及阻止。哪个会想到被直接倒掉啊,倒掉就算了,还当着姑娘的面。
春妞瞥了瞥四周,发现殿院里的宫女太监们都瞧着这边,有些甚至在掩面笑!
春妞转了个身,挡住姑娘。不准那些人看笑话。
小吴子将瓷盅塞回了楚小主。做了这种事,他有些不敢抬头看她的脸,但他也没办法啊,上头就是这么吩咐的。
【倒掉,当着她的面。】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真的得罪了。”
“没,没事。”宋楚有些愣愣的伸手,接过瓷盅抱在怀里,涨红了一张小嫩脸。
“娘娘她,我这,我也不知娘娘不喜欢这个。呵,呵呵。”
尴尬得语无伦次。
怎么办,
娘娘似乎……不接受她的示好。
这,这有点难搞。
第5章 颜色倾城
脑袋瓜有些恍惚,宋楚出了朝阳殿。
贴了贴烫红的小脸,她有些羞窘。
没关系啊,娘娘可能不喜欢羹汤。
于是第二天起来后,宋楚端着一碟金丝梅花酥又跑去了朝阳殿。既然不喜欢羹汤,那就送点心。
不过她不怎么会做点心,所以这个梅花酥都是春妞做的,她只是在旁边摆盘沾花,打下手。
她想着这次应该可以成功示好,却没想到昨天那个小公公说什么也愿意去通传了。
梅花酥没送出,人也没见着,宋楚一度很颓丧。连饭都没怎么吃。
但丝毫没影响她第三天、第四天往朝阳殿跑。
虽然后来几天连殿门都进不去了。
哎,这可怎么办啊?宋楚巴巴的望着朝阳殿的大门,大打开着的,自己却进不去。
她焉耷耷的回了六英殿。
遇到了饭后消食的宋咸英。
宋咸英这几日气色很不错,大婚一个月之后终于圆房了,脸上有些娇羞神色。
见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宋咸英垮下脸来,“这大喜的日子,做什么露出这副表情?等我身子有孕,多得是机会侍奉太子,还差这几天?”陪嫁是什么,就是在她身子不便时也能将太子勾留在六英殿。
如今自己葵水刚过,又才承宠尚未有孕,自然是方便,所以还用不着宋楚。
“我没,”宋楚摇头否认,想说自己不是因为这个,刚开口就被嫡姐瞪了一眼,她不敢再说话了。
见她乖巧站着的楚楚模样,宋咸英便没再继续说她。提起了另外一事。
“明日初一,需早起去朝阳殿。”
一听到“朝阳殿”三个字,宋楚忽的竖起一双嫩耳朵,眼睛都亮了。
她怀疑自己是否听错了,
“明天要去朝阳殿吗?”
宋咸英自然将她前后的变化看在眼里,不过也没闲心追究这内里的原因,“按照规矩,初一十五要去请安。虽说娘娘喜静,但礼不可废。”
“嗯,”宋楚点头,满是赞同道,“嫡姐说得对!”
这样的话,她又可以进朝阳殿啦。
翌日,
已经好几次被拒绝进殿的宋楚,终于又踏进了朝阳殿。
因着一连几日太子都留宿六英殿,所有宋氏姐妹一进殿,自是引来众人羡慕。
姐姐端庄大方,妹妹颜色倾城,想不羡慕都不行。
宋咸英在自己位置上坐正,有意无意看向对面的李侧妃,见她握茶盏的手骨节煞白,就知是受到刺激了。
真是畅快!
殿里这次倒不像前次那么严肃,毕竟只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请安。
且太子妃这会儿不再,据说去坤明宫给皇后请安去了,所以后面的良娣良媛们又小声觑觑起来。
“不是听说朝阳公主刚刚及笄吗,怎么感觉咱们太子妃不止十几岁的样子。”
“嗐,景国那边环境恶劣,哪有咱们这边水土养人?”
“就是,且尚武,每日舞刀弄枪的,长势自然快,显老,没见那些同龄人看着就高大些。”
站在嫡姐后面的宋楚边听,边想,确实高大些,身高体长的,她上辈子远远见过太子与太子妃一块儿,娘娘好像比太子还高出一截呢。
时间很快到了午时,众人已经在殿里等了几个时辰了。这才终于有人来。
以为是太子妃,却只是太子妃身边的顺公公。
顺平进殿,一脸惊讶,“哎哟众位小主,奴才之前就代殿下说过,无召不来,怎的今日都来了?……殿下刚从坤明宫回来,有些劳累,今日便不见了。各位小主请吧。”顺平恭敬客气的赶人,众人心里不知作何心思,但脸上都无不耐。
可宋楚急呀,
都这么久了,她好像连距离都没拉近。再这样下去,怎么与娘娘交好哦?
着急使人一时胆大。散了的时候,走在最后面的宋楚竟慢慢止了步,转身跟着顺公公去了内庭院。
刚到垂花门的时候,便看见这几天一直不得见的某人在庭院里,似乎在赏花,神色淡淡的。
许是觉察到了什么,娘娘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宋楚有些紧张,小手捏着衣角努力克制住了,与娘娘对视的那一刹那,她甜甜的一笑。
带着讨好意味的浅笑。一口小白牙雪白锃亮,眉眼弯弯的。
可惜,慕容拓只淡淡扫了一眼,完全没搭理的意思。
经过这几天的打击,宋楚的小脸皮厚了点,她提着裙摆,试探的挪了过去。
旁边顺平见状,看了眼主子,见他脸上没有不耐,于是也就没让人阻止。
“娘娘。”宋楚小心翼翼挪近,软糯糯的唤了一声。
她的声音清软,很好听,像轻风拂面。
慕容拓瞧了眼偷跑进来的小东西,倒也没赶人。
“什么事?”他问。
“啊?”宋楚其实就是一时冲动跑了来,想在娘娘面前露个脸混个眼熟的。
她以为这次也会被赶走,所以陡然被问到什么事,她有些愣住了。
今日来请安的,也没做什么吃食。
见娘娘盯得紧,宋楚小脑瓜子一转,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伸手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香囊,递了过去。
“妾,妾这几天做了一个香囊,想送给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