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怎么就偏偏遇上了。怎么就进屋里了。
慕容拓微微眯着凤眼,似乎在听顺平说,又似乎只是在打量女人。
良久,他开口,是对着青一说的,
“挖了她的眼珠子。”
宋楚反应了一瞬才明白这人要挖她眼睛。
“哇”的一声就哭了,眼泪像是突然决堤一般,扑簌簌往下掉,
紧紧拽着对方不松手,
“呜呜呜不要,不要挖阿楚的眼睛呜呜呜阿楚的眼睛不好。”阿楚是宋楚的小名,平日里只在娘亲面前撒娇,如今她脱口而出了阿楚,倒不是因为撒娇,而是因为太过害怕。
“呜呜呜阿楚的眼睛这么好的。”
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哭倒是见过不少,但慕容拓还从未见到像这样的,眼泪说来就来的,大颗大颗的往下掉,晶莹剔透的,像断了线的珠子。
泪眼婆娑,小嘴红润 ,颤着,像盆栽里的一朵娇花,即将面临疾风骤雨的摧残。
楚楚可怜,
倒是跟她的名字相配。
征战多年的慕容拓盯着眼前这个女人,突然想要欺负一下。
看看小娇花要怎么办?
他钳着小下巴往自己这边靠近了些,有淡淡的清香萦绕。
慕容拓凶巴巴的道,
“不挖眼睛……万一你将看到的说出去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宋楚头摇得像拨浪鼓,“我不会说的,我我保证!”
见他有些动摇,宋楚看到了几分希望,软糯糯的表忠心,“真的,我不会对旁人说的……我,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我只看到娘娘在屋子里,其他的都没有呜呜呜不要挖阿楚的眼睛好不好。”
小嘴叭叭叭的。
慕容拓从眼睛移到了唇瓣上。
红润润的,樱桃小嘴儿 。
“这么能说……那就割了你的舌头。”
“呜呜呜——”
宋楚哭得更大声了。
她刚刚见他沉默,还以为会放了自己。没想到要割她的舌头。
想开口哭饶,又生怕对方真的割她舌头,小手捂住嘴,只一双眼睛湿漉漉的盯着他,一个劲儿的摇头。
“那你说怎么办?”慕容拓松开她的下巴,站起,居高临下的问道:“总不能什么代价都不负?”
宋楚努力想了半天。小脑瓜子被吓傻了,一片空白。这个时候哪里还想得到什么。
只是下意识的,她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
虾着自己的小手,宋楚举在娘娘的面前,眼泪不断往外冒。
“呜呜呜这个,这个给你。”
慕容拓垂眸,看着这只小手,白白嫩嫩的,
“剁只手?”
“不是!”宋楚拼命摇头,颤颤的用手比了一个一,“一,一根手指头……”
要知道,说出这句话宋楚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她怕痛,如今却不得不与人商量剁自己手指。
“就一根,不能再多了呜呜呜。”一根手指没了的话,也,也还,呜呜呜也很痛。
可惜,这也是奢望,
“不行,”似乎是耐心用罄,慕容拓不再看她。“既然这样,那就直接挖眼睛。”
“呜呜呜呜——”
逃不过了,还是逃不过。
看着旁边黑衣人抽出了软剑,宋楚绝望了。
本能的拼了力气站起来,她要逃。
却是眼前一黑,星星点点踉跄了几步,随即整个人便软了下去。
失去意识的那一刹那,貌似腰间有大掌贴近,宽厚,有力。
箍得她生疼。
呜呜呜还是被逮到了。
完了。
“主子,要处理掉吗?”旁边青一看着倒在主子怀里的女人,冷剑静静等着。
那架势不难怀疑,只要主子点头,他立马一刀就抹了这人脖子。
楚腰纤细,不足一握。
慕容拓垂眸,看着软在自己怀里的女人。
此时杏眼瞌闭,不像是晕过去,倒像是睡着了。睫毛细密而弯翘,上面噙着水珠。
那就,
“暂时留着吧。”
1第11章 眉眼弯弯
宋楚眼前一黑,便丢了意识。
这一黑似乎黑了很久。
等她终于清醒了些,发现自己沉入了一个黑幽的屋子。又像是在黑暗的湖底,浑浑噩噩。
对了,是湖底。
前世她就是掉进御花园的湖里,所以她熟悉这种感受。
宋楚打了个冷颤。
可她明明已经重生了啊。
啊!是娘娘!要挖了她眼睛。现在看来,莫不是挖了眼睛还不够,还把她丢到湖里了。
呜呜呜。
混蛋娘娘她又不是故意到殿里去的呜呜呜,就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杀了她。
现在好了,她才刚刚重新来过,还没来得及好好过活,就又这样了。如此又不明不白的死了,除了娘亲,恐怕也没人在意了。
呜呜呜,娘亲。
“姑娘?姑娘?姑娘醒醒。”
春妞轻轻摇了摇趴在矮案上,睡得人事不醒的姑娘,略带歉意的看了看旁边的顺公公,“不好意思啊顺公公,我家姑娘她,昨晚没休息好。”
说着又摇了摇她。
力道比刚刚大了一些,宋楚觉得好像有人捞了她一把,把她从湖里捞了起来,突然见到了天日。
亮堂堂的。
刚睁开眼,面前杵着一张圆脸,
她蜷着手揉了揉眼睛,这个是熟悉的。
“春妞。”
“姑娘醒啦?谢天谢地。”
宋楚有些呆,好半天不说话。她还有些懵懵的,朝四周望了望,感觉周围的摆设有些陌生。
但当视线扫到屋子中那根木柱的时候,杏眼瞪得大大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挖了她的眼珠子】
【剁手】
【那就直接挖眼睛】
“啊啊啊!”
“怎么了姑娘,怎么了?”
“呜呜呜春妞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没了呜呜呜——”宋楚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慌了神。
这一举动显然把春妞吓得不轻,她贴了贴姑娘的额头,“姑娘您到底怎么了啊?”
“眼睛呜呜。”
“眼睛怎么了?痛吗?好好的啊?你手拿开,让奴婢瞧瞧。”
宋楚十分听话的拿开了手,一双大眼睛水汪汪,盯着春妞真的要哭了,“春妞,我的眼睛没了。”
春妞有些不解,“姑娘的眼睛好好的啊,就是有点红。”不过还算正常,哭得这么凶肯定红啊。
姑娘到底怎么了啊。
宋楚在春妞说眼睛正常的时候,就止了哭声,眨了眨眼。
这会儿似乎完全回过神。
“快,快拿铜镜来。”
春妞更加不懂了,看向旁边的顺公公。
顺平不说话,但转身去拿了一面缠枝铜镜来。
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杏眼大大的,完好无损,还在的。
宋楚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春妞有些尴尬,替自家姑娘尴尬。她又看了看旁边老神在在的顺公公。
“姑娘,您若是困了咱们就回去,直接在这里睡觉多不好。”
宋楚越听越懵。如今知道眼睛没事,她稍微冷静下来了。
“我刚刚……?”
这才注意到屋子里还有顺公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春妞,“我刚刚睡着了?”
“可不是?奴婢在外面等了许久没见您出来,就过来寻你,顺公公把奴婢带进屋子,一进来就发现姑娘趴在这里睡着了。”春妞凑近,用只两个人的声音咬耳朵,“姑娘,这样有些不礼貌的。”听教养嬷嬷说过,在别人屋里,要目不斜视,规规矩矩,哪里兴睡觉啊。
宋楚微微皱眉,不对,有哪里不对。
她瞧了一眼屋内,窗明几净,丝毫没有之前的血淋淋。
怎么会这样?
宋楚又将视线移向顺公公,想从他的脸上寻到一丝答案。
但没有。
顺平笑眯眯的说道:“楚小主想必是累了。绣品的事情咱们下次再详谈吧。”
很明显的逐客,宋楚当然听出来了。
她也不好意思再待在这里。若是春妞说得没错,自己竟然在娘娘的屋子里睡着了,那多羞窘啊。
借着春妞的手,宋楚软绵绵的起身,出了屋子。
等二人背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顺平呼出一口气,他去了书房。
“殿下,楚小主醒了,刚刚已经回去了。”
“嗯。”
旁边常秦十分不赞同,“殿下,就这么把人放了,她会不会将看到的说出去?殿下的事万分慎重,万一那人说出去,”
“常先生不用担心,刚刚殿下也只是在处置叛主的下人,没暴露身份。”
顺平之所以开口,是想替楚小主说点话。毕竟楚小主今日在这里,多多少少有他的责任。要不是他请楚小主绣图样,哪里会遇到这种事。
但谁又知道细作这个时候会发作啊。
哎,造孽。
如今,能帮忙说上一句,也算对得起小主了。剩下的,只能看她造化了。
慕容拓手里翻着一册书卷,是之前放到内殿的那本。闻言,他掀着眼皮瞧了眼顺平。
顺平的心思被看穿,讪讪一笑,忙退到一边。
他从小伺候在殿下身边,情分自然有。在忠心的原则下,倒也可以说一些有的没的。但也要适度。如今被看穿了心思,不敢再说了。
“可常某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慕容拓翻了一页。
明明是一些文字,但他眼中硬是看出了些画面来。
冰肌玉肤,楚楚可怜,颤着音儿的哭饶。
慕容拓“啪”的一声合上书册。
啧。
“明天咱们出宫一趟。”慕容拓说完,轻咳了一声。他的身体一向不错,但这次中的毒太烈,恢复期的身体多少有些不适。
常秦阻止,“殿下,你的余毒还未彻底清除,要不再过一段时间。”
慕容拓觉得没必要。
“无妨,最近身体在慢慢好转。临近新年,周宫宴会增多,不将使臣里的除掉,以后会比较麻烦。”
*
宋楚出了朝阳殿好远,心里还存着事。
一步三回头。
莫非当真是在做梦?那些场景其实只是在梦里存在?
宋楚走得慢,但春妞却扶着她,走得有些快。
“姑娘,咱们走快一点,奴婢不喜欢那个地方。”
“怎么了?”宋楚这才发现春妞有些异样,“你不是很喜欢朝阳殿吗?”
“就是有些奇怪。”春妞吸了吸自己的鼻子,“姑娘,奴婢的嗅觉很灵敏你是知道的,我刚刚在那屋子里,闻到了血腥味!”
“什么?!”宋楚一个激灵!
“是不是很奇怪?那屋子里有血腥味……不过也有可能是奴婢弄错了。”
宋楚咽了咽口水,拉着春妞越走越快,“走,春妞,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没有弄错,刚刚那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人,那个人要挖她眼睛!
宋楚几乎是跑着回了六英殿。
真怕后面突然出现一个黑衣人,提着刀要来捉她。
所以得赶紧离开。
回了偏院宋楚提心吊胆了一晚上。
直到第二天,她醒来仍好好的,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都过去这么久了,那个人应该不会再挖眼睛了吧?
屋子外面有些吵。宋楚让春妞去问问发生了什么事。
春妞问了一个扫洒的小丫鬟。春妞憨厚老实,在小宫女小太监中人缘很好。所以大家也乐意跟她分享八卦和消息。
“侧妃娘娘得了太子殿下的恩典,回府省亲了。”春妞复述。
宋楚听了,愣了一下。而后一骨碌从榻上下来。
“春妞,快给我随便挽个发,我去找嫡姐。”
大部队走得慢,宋咸英有意在东宫炫耀,还故意在路过的梨音殿前停留了一会儿,所以宋楚虽然后来很久,但总算是在梨音殿附近赶上了。
气喘吁吁的,“嫡姐,听说你要回府是吗?”
宋咸英一身新衣贵重,打扮得很典雅。她扶了扶自己的发髻,嗯了一声。
宋楚听了眼睛都亮了,小心翼翼的问:“那我可以一起吗?……我想回去看娘亲,不,看姨娘。”
高门大户规矩多,庶女一般视主母为母亲,而自己的生母,则必须叫姨娘。
宋侧妃瞥见梨音殿门后挤着的几个小丫鬟,脸上微微一笑,“走吧。这次,可是太子殿下亲自赐下的恩典。”
宋楚眉眼弯弯的笑,对于自己也能回去,简直是意外之喜。
旁边鸳鸯很是上道的接了话,声音很大,仿佛生怕有些人听不见似的,“对呢,如今太子殿下宠着您,别的小主思念亲人,按规矩只得让家人进宫,而侧妃您可以直接回府省亲呢。”
这边欢声笑语,梨音殿内,李梨气得砸了手上的瓷盏。“啪”的一声,精致的茶盏碎成一片。
她虽然长得不错,但在美女如云的皇宫内并不算出众,不过胜在气质清丽脱俗,是男人喜欢的清纯长相。
如今,被外面那人一击,清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怒意。
刚进东宫,一个多月的专房独宠,让她以为表哥只爱她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