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气愤印溪自作主张，简直是糟糕的合作对象。
但他刚说完，尾音的气声就爆破了下，像是气球被戳破，飞快，噗一下在空气里消散。
因为柳卿卿走了出来。
造型间的房门被打开，她穿着一条修身的紧身黑裙，慢慢走出。
黑色缎面透着点点珠光暗色，完美地包裹着她年轻甜美的身体曲线。
布料暗藏的珠色，流水般地浮动，仿佛有了生命力，在她身上流转波动。
而低垂的裙摆，包到她小巧膝盖骨之上，露出一双笔直纤细的白皙小腿。
缎面裙尾，接了一段数根黑线拧起的流苏段子，流苏间串着璎珞一般的小块不规则白玉。
她站着时，就像是有水滴，一颗颗沿着衣服的缎面，顺势往下滴落。
行走间，更像是流动的河水，滚滚而下，在她腿边嬉戏。
她穿着这条裙子，就如生活在城堡里的公主，出生时就被水灵祝福。
无论走到哪里，都被它们柔和地包裹，被亮色缎面衬托起她的美貌，保护起她的娇躯。
走动时，隐约能看见她跨部的摆动，双腿的交错，充满少女感的灵动以及青春。
就连纯黑色，都掩饰不住她岁月正好的年纪。
就连紧身裙，都没把她拖入任何不良的亵渎。
成项禹倒退一步。
跟印溪的争执，刹那烟消云散。
“所以，是需要厚重感吗？”
柳卿卿侧了小脸。
白嫩肌肤，莹莹转向成项禹。
什么厚？
什么重？
厚重是什么东西？
成项禹脑子混乱。
他满眼都是她此刻这张化了点妆、却称不上浓烈的脸。
只是轻轻勾了点棕色系、带珠光的眼影，以此在眼尾处细细勾着一条修长弧度。
唇色，是玫瑰略带珠光，侧头时有银粉在闪。
肤色一如既往的白，带着充盈的水嫩感。
无论是这淡珠光妆面，还是她本人的肌肤湿润度，都跟这一头灰白淡银的柔顺长发，融为一体。
与黑裙缎面形成强烈反差，又有缎面珠光、白玉璎珞相互辉映。
“刚才成总说，需要厚重。”
李默刚才听见，立刻回答柳卿卿。
“厚重的时光感。”
成项禹的脑子，勉强转了下，“不用……”
说着，就转身去拿相机。
可等他再转过来，人就傻了。
只见柳卿卿提着裙摆，微垂小脸，侧过15度角。
天鹅颈侧曲，露出漂亮修长的女性弧线。
眉眼微动，睫毛轻轻一扇。
朝他看来。
一眼……就……好像一个中世纪的皇室公主，提着裙摆，从教堂壁画上，走出来……
如果说刚才她仍保留一丝稚气、青春感的女孩，那现在就……一夜长大了。
她眉眼间的灵动感已经消失，变为了一种知性、优雅。
高贵气质，从她身上源源不断涌现。
她轻轻抬手，松开裙摆。
朝拍摄区前一步步走去，那黑色缎面裙像是从成熟的车厘子上流下的浓郁汁水。
而散落在她腿边的串珠流苏，像是果实在日光下晒出的霜色。
当她看向他，成项禹从她身上，感到了一种浓重且异样的冲突感。
好像她不是来摄影的艺人，而是突然闯入、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异时空旅客。
她从千年之外，一步步跨过恒河之水，走入这个世界，走到他面前。
与他对视时，她的黑眸在与他无声对话。
似乎在诉说遥远的故事。
又似乎在做一场在历史书中的自我介绍。
“是这样吗？时空，厚重？”
柳卿卿转了下脖子，眨眼朝成项禹看来。
成项禹猛然回神。
哑口无言。
竟然回答不出来！
*
帝都星。
文宣部。
“我为什么停止拍摄？废话！我问你要兵，你半天就给我一个，我五十多个角色呢？”
沐浅秋哐哐拍桌。
文宣部部长差点窒息，“什么五十个角色？选完角，都进剧组了，你要换人？”
沐浅秋戳光屏。
“你看，真人跟智能框，智能有多拖后腿。”
“柳卿卿跟这个女兵在一起，多和谐。”
“除了这个女兵，别的没有。”部长摊手。
“……你在杀死一个作品！”
部长：“……”
“劳动局只批准F级、D级进入娱乐圈。我把一个兵给你，已经违反规定，是向上面打了报告的。”
“你要把五十个主演都换成真兵，那不合规矩！”
沐浅秋原地转了三圈。
“那我没办法，只能罢工了。”
拍出来的电影，回头一段好看，一段难看。
这她怎么受得了？
砸饭碗啊！
到时候被观众骂的是她！被组织批评的也是她！
“冷静点，以前不都是智能拍戏吗？有这么糟糕吗？”
文宣部部长，也是头大。
他看这视频，也能看出点问题。
可问题……也不是很大嘛。
总不能因为这点问题，把五十个智能退回去，那怎么跟这些娱乐公司解释？
还有，军区作品用这么多真人兵来演戏，怎么跟首长汇报？
“我就算给你兵，他们也不是D级F级，这不合演员协会的规矩，到时劳动局也要找上门。”
文宣部部长想一想，就满头包。
怎么都不意。
“哦这么说，那我现在找F级、D级真人，你意了。”
沐浅秋顿时咧嘴。
挥手，点头。
仿佛刚才没吵架一样。
“明白了，我这就去重新选角。不问总部调用士兵了。”
“听令！”
她说完就走。
部长：“……！”
什、什么？
“等下，你给我回来！”
“沐浅秋！”
“我没说过——”
“你给我回来！五十个主演全替换，不可能！你顶多替换一半！”
沐浅秋脚步一停，咧嘴，“成交。”
部长：“…………”
*
末日剧组，又一次重启选角。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庄卓耳中。
他看了眼，正在窗边站着、观看光屏的元帅，有些犹豫。
自从他发了金镜头完整视频，给元帅后，元帅的休息时间就被压缩了一大半。
大部分时间，都在看视频。
连给小白菜读书，好像都不香了。
“什么事？”
陆定葕暂停视频，挑眉。
庄卓一哆嗦，立刻上前，“元帅，你之前客串授勋的末日剧，听说沐上校在重新选角，要退回一半的主演演员。”
他说着，脸上就有些担心。
柳卿卿不会被退走吧？
想到那天她温柔关切、又焦急地看着他，庄卓就觉得血液又热了。
这样的小姐姐要是每天在军区，他参加训练的成绩都能提高一半！
可惜……军区不可能让艺人驻站。
要是元帅能意让小姐姐来军区，哪怕每周见一面，那大家的训练效率都会提升啊！
比那些智能安慰师、激励师，好多了！
“元帅，柳卿卿小姐，”庄卓咳了声，“她本来是个F级，生活肯定不容易。”
“要是被退回去，也不知道怎么办？她要是被退回去，还怎么给你治疗精神力呢？”
说话不打草稿。
陆定葕黑眸扫向庄卓。
就算他不关注娱乐圈，看了金镜头，也知道柳卿卿拿到第一，现在生活没有那么困难。
她有表演天赋，已经被不少观众看见。
沐浅秋也对她不错。
她靠自己，杀出了一条路。
但F级……
他不由转向光屏，迟到表演中她突然摔倒在地、膝盖受伤的画面。
双腿纤细，膝关节小巧，韧带脆弱。
爬起来后，膝盖迅速红肿一片。
“让沐浅秋安排的全剧组体检，什么时候进行？”
庄卓愣了下。
体检？
不是在说重新选拔演员的事吗？
“开机前完成。”
陆定葕不悦，“身体有问题，上战场前一天才发现，是准备捐躯？”
庄卓反应了半天，“那、那在演员两周后被召回的第一天，就完成体检？”
陆定葕这才颔首，脸上有了肯定的表情。
“对于身体有问题的演员，沐浅秋要给予充分的关怀。”
“拍摄任务，以安全健康为第一要素。”
庄卓摸了下后脑勺，“是。”
所以，柳卿卿……
“嗯，你去采购一箱明山矿泉水。放在我的寝室里。”
陆定葕转身，关闭光屏。
走出休息区。
庄卓眨眼。
啥矿泉水？
明山？
军区的水不香吗？
*
拍完两组照片，柳卿卿休息了一天，又有了新的行程安排。
《娱乐星球》综艺的录制，节目组从金镜头决赛那天，就联系了主办方刘宏。
他们想邀请前五名的比赛选手，做一档特约节目。
结果，柳卿卿比赛完，连家都没回，就跑去剧组演戏了。
连着两个剧组，无缝连接，又去了帝都星，一直没有档期。
这次末日剧组休息两周，节目组恰好又发来邀请。
这才敲定。
李默都觉得对方有诚意。
去蒙特斯星球拍摄的路上，都不忘表扬对方。
“他们一直在等你的档期，你去了，应该会给你不少时长。他们也算有眼光了。”
柳卿卿正躺在飞船的舱房中，翻看《娱乐星球》往期内容。
这个综艺，实时追踪热点，会请一些讨论度较高的艺人上节目。
就是个主持人跟嘉宾一起做游戏的休闲搞笑节目。
正看cut，却有一条信息跳出。
【母亲：给你安排了相亲。】
柳卿卿眯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地点就在蒙特斯星，联系方式发你，带上我给你快运的见面礼去用晚餐。切记不要失礼。】
柳卿卿后颈一片发毛。
她怎么知道自己要去这个地方？
【母亲向你发送了一个《餐厅全自动化技术探讨》文档。】
【备注；与对方的聊天范围。】
柳卿卿一脸看老中医药方表情。
她直接忽略。
但没多久，又一条信息飘出。
【你不是智能，不适合娱乐圈。
你脸会老，声音条件会衰弱，身体会走形，能走多远？】
柳卿卿：“？？？”
PUA自己女儿吗？
柳卿卿一声呵呵。
【你以为自己很厉害？你走错了路，只有知识是不会变老的！对方是餐厅智能的制造专家，也是高校教授。他愿意手把手教学生，有耐心，不嫌弃你是F级……】
字数太多。
不看。
柳卿卿直接删除。
“有空还是关心你自己吧。”
跟公司绑在一起，不会婚变吗？
柳卿卿深呼吸，转向李默，“家人可以知道我所在方位吗？”
“不会啊……”
李默说到一半，转而想到柳家的技术背景。
他嘶了声。
“也有可能？”
他显然不清楚。
柳卿卿叹气。
智脑有可能相当于手机。
每次向厂商发送错误报告，据说都会泄露手机定位跟相关信息。
“这……牵扯智脑，就很复杂了，我问问做这行的朋友。”李默无奈。
“不过，我们在末日拍摄的军区范围内，隐私肯定是最安全的。”
柳卿卿眼睛一亮。
那下次是不是可以问问兵姐姐？
她默默记下。
抵达蒙特斯星，体感的温度比首都星还高五六度。
入眼的城市，一片显而易见的黄沙。
偶尔一片浮空绿色，类似吊兰在两边路灯上。
因为气温高，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往来飞车都刷成了看起来凉爽的薄荷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