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次表演
“去把柳卿卿喊进来。”
面试间, 沐浅秋思考了一秒。
萧逸逸顿时又紧张起来，停住了脚步。
双手又不知道往哪里放了。
副导演钱威，看她一眼, 也不由苦笑, “轻松点，难道我们会吃人吗？”
“会。”沐浅秋毫不犹豫地点头，“如果开机后，达不到我的要求。”
钱威无语
萧逸逸却一喜。
这话的意思，是剧组要她了吗！
“沐导，稍等五分钟，柳卿卿已经回到休息区了。”
沐浅秋跟钱威对视一眼，两人哭笑不得。
怎么？
柳卿卿就这么自信，他们一定会录取萧逸逸？
竟然就这么回去了？
难道不是应该在外面等结果吗！
“我等着做什么？我又左右不了结果。”
柳卿卿被追回来, 无奈摊手。
“沐导，钱导, 好久不见。”
萧逸逸一见到她，就有些条件反射地站直了, 找到了自己的脊椎。
下巴也不敢再往胸口使劲贴。
虽然站姿还没有军姿那么标准, 眼神也有些胆小, 但总算没有一开始的含胸低头了。
跟个小鸡仔找到鸡妈妈一样, 顿时精气神回来了一半。
沐浅秋坐在首位，看的一清二楚。
心里感叹的同时, 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
“柳卿卿同志，下周起, 你一起参与演员的培训工作，有没有问题？”
“相关的报酬，剧组会另外结一份给你。”
这话一出, 钱威都惊讶了。
柳卿卿更是没想到，她只是出来跑个步而已。
因为看不惯等级制度，顺手帮一个F级。
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
“这不好吧？”柳卿卿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一堆培训智能，她一个真人进去凑什么热闹。
而且一大半演员都是智能机器人，她又不懂它们的表演逻辑。
她要是去了……
沐浅秋沉吟，“你有什么顾虑？”
柳卿卿眨眼，“大批量演艺智能下岗，不会怪我吧？”
整个面试间谜一般的安静。
*
智能是有存在必要的，但它们无法替代所有岗位。
娱乐圈可以有虚拟智能偶像。
但同样，也可以有萧逸逸这样的真人女孩，走上艺人之路。
柳卿卿不抵触智能艺人的存在，但它们大批量的投入，用数据快速取代表演艺术，侵蚀了真人演员、甚至导演的生存空间……
导致现在的娱乐圈，懂如表演的人越来越少，愿意花时间钻研演技的人越来越少。
她不认可。
那确实可以PK一场。
“什么？什么意思，导演让你给演员培训，你还答应了？”
李默刚在沙发坐下，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
吃进去的薯片，就喷出来了。
刚不是出去跑步吗？
“准确的说，我只给真人演员培训，算是培训师之一。”
柳卿卿严谨纠正。
顺便皱起一点眉心。
“在一个每天只吃色拉的女演员面前，吃薯片是一种令人发指的魔鬼行为。”
她都能闻到浓重的烧烤味了。
“哦哦抱歉，我又忘记了。”
李默忙收拾了下。
擦了下手，毁尸灭迹。
“你的意思是，智能培训智能，你培训新来的F级演员？”
柳卿卿颔首，“欣赏你的智慧。”
“……你行不行啊？”李默滴汗，“你可别忘了，第一要紧的是演好你自己的角色。”
柳卿卿点开光屏，给他看剧组最新发来的培训邀请合约。
上面清楚写着——柳卿卿女士只负责教，剧组承担一切后果。
李默：“……”
就特么离谱。
导演怎么回事？
这么轻率的吗？
柳卿卿是不是出门忽悠人了？
*
两周剧组假期，很快结束。
虽然波折很多，重新选角成功。
除了士兵部分，其他F级的应聘者，几乎全是素人。
他们的情况，跟萧逸逸相似。
都是在其他行业做着可有可无的工作，论效率比不上智能，随时都有失业危机。
这次劳动局开放娱乐圈工作后，有些F级走投无路，才来剧组尝试。
这一个个，都是表演小白。
甚至还是有一身‘问题’的小白们。
胆怯、怀疑自我、不自然，大部分人都有这些问题。
所幸，柳卿卿自己也是从真正的小白，开始入行的。
她以前也不敢大声说话，内向不善于表达。
后来，是她的老师，手把手一次次带他们进行释放天性的课程。
把自己完全打开，把身上的禁锢打破。
……
培训周第一天。
柳卿卿就站在空旷的培训大楼前。
面前的空地上，是13位F级新入组演员，3位男性，10位女性，年纪跨度从最小的17岁到最大的53岁。
大家排成一排，还没有周围站岗、看热闹的智能机器数量多！
柳卿卿站在最前方。
年纪比大部人都小。
但她一步踩到楼前的阶梯上，点开智脑，直接发出一页word文档给所有人共享。
金镜头第一名。
明山矿泉水广告。
口红广告。
《科技》杂志内页……
“没我厉害的，全听我指挥。”
柳卿卿一点都不废话。
在旁边偷看的李默，下巴都要掉了。
她真的一点都不温柔。
拽得不行不行。
不远处，经过的沐浅秋，倒是朝柳卿卿多看了眼。
“别说，她还挺有军队风格。”副导钱威忍不住开口。
雷厉风行。
沐浅秋也不由想到，她邮箱里躺着的好几个AI建议——吸收柳卿卿进入军艺。
“剧组规定，今天所有人必须参加体检。”
“所以，第一堂培训课，就是体检活动。”
柳卿卿很快开口。
沐浅秋脚步一顿。
“嘶，体检算什么培训？”钱威都有些怀疑，“她不会划水吧？”
沐浅秋摇头，“她问我要了十三个智能助理，应该是准备认真做培训的。”
两人正疑惑，就听柳卿卿开口。
她没用话筒，但音色却响亮，清晰传递到每个人的耳中。
“在体检过程中，你们需要完成三项作业。”
“1.对每个经过、遇见的人（包括智能），露出微笑。”
“2.夸奖他们三句话。”
“3.全程跑步前进。”
“不达标的，被镜头拍到，要面临惩罚。”
柳卿卿说完，就原地解散。
一队13个智能助理，一一跑到每个F级身边。
监督他们全程是否按照规定做。
“必须夸人、微笑？”
副导钱威猜测。
“是要增加他们的胆量吗？”
沐浅秋没回答，但很快跟上了落在最后的萧逸逸。
“看看不就知道了。”
萧逸逸自从通过试镜，非常用功。
后面几天，她一直在老时间等柳卿卿出来跑步，每次都很感激又认真地跟着她一起跑。
到了今天，萧逸逸的体能还没显著增长，但她走路含胸的小心状态，已经克服了一些。
“柳老师，我给你带了早饭，我自己做的蛋饼。”
萧逸逸很快追上柳卿卿，朝她腼腆地笑。
柳卿卿转头，微笑接过，“谢谢。但我一般不收礼，以后不要给我带东西了。”
旁边跟着的李默，心里大喊一声拽姐！
萧逸逸咬牙，又鼓起勇气，“柳老师，你今天也好漂亮。”
完成三个夸奖，虽然很不好意思。
但她在努力克服不适应！
“还有李哥，你好像又帅了些……”
好像？
什么叫好像？
李默嘴角抽搐。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李默呵呵地笑着转头，“谢谢，你也是，今天自信了很多。”
这是社畜间最为常见的互拍彩虹屁。
一听就不真诚。
但萧逸逸却一瞬脸红，心里跟吃了蜜糖一样激动。
竟然也有人夸她了！
李哥是柳老师的经纪人，也是很厉害的人。
以前，她在学校被欺负、工作被无视……
可现在，她跟他们说话，他们都笑着回答，还反过来夸她！
跟人说话，好像都没这么可怕了。
萧逸逸心跳砰砰的。
她很快看向旁边一起参演的F级伯伯，洋溢出有些害羞的笑容，努力跟对方进行三轮彩虹屁交流。
整个过程，她还在小跑。
两条腿动起来，浑身一热，好像也能分散一些她紧绷神经的注意力。
有些平时说不出口的夸人彩虹屁，都一句句冒出来了。
“叔叔你好高。”
“你看上去身体很好呢。”
“今天叔叔的发型很适合啊……”
萧逸逸从一开始的声音轻、内容短、卡顿，一句句，逐渐慢慢熟练起来。
身体发热，脸上发热，但状态越来越好了。
*
还没到体检中心门口，13个F级就有种31个人的气势。
因为互夸彩虹屁，跑跑跳跳，热闹得像是菜市场。
引来了周围的目光。
“啧。要是上级来巡视，估计要骂，”副导钱威摸了下脖子，“太吵了。”
沐浅秋却像没听见一样，一直没说话。
等到柳卿卿走进体检中心，消失不见，沐浅秋才叹了口气。
“我们都想错了。”
“嗯？”
“她让萧逸逸小跑进面试间，说要解手，我以为她是用这种方式，把萧逸逸的自卑紧张化解到人物场景的特征里去，取巧让她通过考核。”
沐浅秋叹气，
“原来不是这样。”
钱威挠头，“怎么不是，那萧逸逸手脚都很尴尬，正常走路在镜头里完全不能看，只有跑步进来才能破解。”
沐浅秋指了下一群人歪歪扭扭的跑步队伍。
“你还没看出来？”
“这就是她练习演技的方式。跑步热身，不是为了某一道题、某一个面试。”
钱威愣了下。
“她那天就不是在教萧逸逸怎么取巧，而是在教她表演的真正方法了。”
沐浅秋终于明白。
“利用运动的心跳、温度上升，迅速模拟出兴奋、快乐的情绪高涨，同样的心跳加快，也可能模拟出身体紧张、慌张的信号。”
上次拍柳卿卿，她也一直在镜头外原地跑动。
“身体做好准备，情绪切换，就在一念之间。”
整个F级人群，从一开始的任务强制微笑，慢慢的，变成了自然的身体反应。
因为一边跑步，一边互夸彩虹屁。
身体愉悦、情绪愉悦，达到和谐。
这群F级的笑容，开始变得自然了。
“他们在社交中一直缺乏正面反馈。今天得到了激励，同时身体上的兴奋，又作为辅助，帮助情绪进一步愉悦提升。”
沐浅秋扶额。
从培训区，跑到体检中心。
也就是基地间隔两个楼块的距离，不超过500米。
这场培训，才进行15分钟不到，13个F级已经相互破冰了。
说得难听点，他们有些资质高的，可能已经学会了怎么微笑、怎么回馈别人微笑的方法了。
再多给一点时间，等身体、情绪都有了记忆累加，在镜头前，他们也不会大脑一片空白。
到时候，就能根据剧本要求，做出微笑表演了吧？
“有点厉害。”
沐浅秋摸着下巴。
“怪不得我年纪轻轻，已经成就这么高了。”
钱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