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俩现在会做些什么呢?
放花灯?猜灯迷?赏月?逛集市?
这些都是他从未与她做过的事情。
他记得前些时候,公主也是邀请过他的,可那时的自己就是个傻瓜,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她。
以至于现在,她无论做什么,最先想到的都是宋之玥,就算是他委婉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意愿,她却再也不愿意带着他。
他只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们携手同游,就像个局外人,可明明他才是她的夫君,不是吗?
他苦涩一笑,总觉得今晚的月光格外清冷 ,让他的心凉到发慌。
等待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发不安。
月色渐浓,将远处一对璧人的身影越拉越长,亲昵无间,羡煞旁人。
“别闹,刚刚你不是说你不吃吗?现在又要来抢我的!”沈颜悦嗔怒道,将糖葫芦拿开一些,以防宋之玥扑过来。
宋之玥:“不是啊,你手上这串和那里的不一样嘛,看起来比较甜!我要吃你的!”说罢伸手欲拿。
“少来!你想多了!我就不给你!”沈颜悦避开他,将最后一颗含入口中。
“哼,你……”
“你什么你?你吃不着!”
曾经在梦中出现过无数次的声音响起,顾砚迟曜黑的眸子忽的亮了起来,面上喜色展露无遗。
他激动的抬起头,便看到沈颜悦与宋之玥一路打闹着向这边走来,他正了正衣冠,正欲起身迎接他们,可他们却像没有看到他一样,嬉笑着从他面前经过。
他就那般笔直的站在门前,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
衣袂飘拂,暗香浮动,带起的风就像刀子一样割在他俊秀的脸上,轻微的刺痛透过皮肉,悄无声息的蔓延至心脏,让他的理智溃不成军。
顾砚迟收回手,气血上涌,他用力攥紧胸前的衣料,仿佛这样便能减轻自己的痛苦,脸红一阵白一阵反复变换,直至毫无血色,眸子暗淡了几分,眼里的光也骤然消失。
从始至终,她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可他明明就在她面前啊!
她为什么如此吝啬?
为什么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他呢?
她不来陪他,他还可以靠着那些美好的回忆度过漫漫长夜。
那些甜蜜的曾经,让他可以尽情麻痹自己,沉迷其中。
可如今她留给他的却只是冷冰冰的背影,那他今晚又该如何撑过?
他自嘲的笑了笑,挫败的跌坐回石阶上,却又不甘的回过头,看着沈颜悦逐渐远去的倩影,双目赤红如血,泪落无声。
嫁过来这么久了,他见到她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就算侥幸能看到她,他见得最多的似乎也只是她的背影。
还有那双对他很不耐烦的眼。
那般冷酷无情。
很轻易的,就能让他的心,支离破碎。
李牧晗终是忍不住将他扶起,出言劝道:“正君,夜里风大,还是早些回去吧,可别伤了身子,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顾砚迟用袖子将脸上的泪痕轻轻拭去,借力站了起来,他颤声道:“多谢……”
语毕,松开攥着李牧晗的手,摇晃着身子朝府门走去,脚步凌乱得不像话。
苍白的月光洒在他身上,更添几分孤寂。
徒留李牧晗愣在原地,不住摇头叹息。
会好吗?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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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风水轮流转,这次到小顾
第32章 论雨露均沾的奇葩方法
可是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那些风言风语终究是传到了顾如的耳边。
她气得一把推翻身前的茶几,桌上的杯子噼里啪啦的散落一地,碎成渣滓。
“公主这是什么意思?!怎能那般对待砚迟,我看她这是丝毫不把我们丞相府放在眼里!”顾如怒喝道,额头青筋暴起。
一想到她家儿子这些日子过着遭人冷眼的日子,她就恨得牙痒痒。
她身旁的楚管家开口劝道:“依老奴看,这不关公主的事,分明是那宋狐狸使了手段,这才让公主疏离公子。”
(女子能有什么错?错的分明是男子,公主她只是犯了全天下女子都会犯的错啊!jpg)
“虽是如此,那公主又为何厚此薄彼?她的心都偏到什么程度了!”
“这……不是公主的错,定是那宋公子蛊惑人心,这种将男德男戒不放在眼里的男子,惯会使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确实是这样,大家公子怎么会做出这种事,也就只有那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侍才会如此。
顾如微微颔首,转而问道:“那你说要怎么办才好?可不能让那宋之玥一人夺了公主全部喜爱。”
“要不我直接上去找公主面谈算了,我倒要看看她给不给我面子!”说罢,猛地起身就要出去。
管家慌忙挡在她身前,焦急道:“不可!现下可不是跟公主闹翻的时候,为了这点小事可不至于啊!”
顾如气得失去理智,口不择言道:“不至于?我的儿子都被欺负成那样了!你还说不至于!你倒是说说到何种地步才至于!难道要他死了才算吗?!”
管家猛地跪下,身子抖若筛子,颤颤巍巍却又万分坚定的说道:“不是,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公子如今已为人夫,夫人也要为公子想想啊!逼上门去质问他的妻主,这让他如何自处?”
“况且以公子那执拗的性子,定是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处境,夫人倘若大张旗鼓的前往,只怕会让公子万分难堪,此举实在不妥!”
顾如深吸一口气,平静下来,随手扶起她,说道:“唉……也是,是我太冲动了,竟没有将事情想透彻,这么急吼吼的上门,只会得不偿失,还可能让公主更加厌恶砚迟。”
她脱力的跌坐在椅子上,烦躁的揉了揉额角,沉声道:“去倒是不会去了,但还是有必要修书劝诫她一番,宠侍灭夫可是大忌,万不能让她再这样下去。”
“夫人所言极是。”
“你先退下吧,让我清净清净!”
“喏!”
…………
略微思索片刻,顾如摊开信纸,提笔写到:微臣听闻公主对宋家公子过分喜爱,以至于冷落正君,这实乃不妥!宠侍灭夫非名门贵族所为,且公主贵为皇室,受万民敬仰,当以身作则,破除此等不良风气,不可厚此薄彼,应当雨露均沾,方为最好。
她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微臣以为,每月的月中、月末、月尾这三日应当宿在正君院子里。
三日?那哪够?要是她剩下的日子都陪在宋之玥身边怎么办?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侍怎能比正君更受宠爱?
可是真要公主天天待在砚迟那里,肯定是不可能的。
想了想,顾如觉得不妥,将那段话划掉,又改到:微臣以为,单日应宿在正君处,双日方可宿在别处。
……
写完,她又拿起另一张纸,仔仔细细的誊抄一遍,然后轻轻将纸上未干的墨迹吹干,方才将信纸装入信封,然后在信封写上“公主亲启”这四个大字。
做好这一切,她打开房门,将信封递给楚管家,嘱咐道:“找个新来的小侍将这封信亲手送到公主那,万万不能让砚迟知道这是我们顾府的信件。”
“是!”管家双手接过信封,毕恭毕敬的退下了。
管家走后,顾如仍旧站在原处,背手而立,心中思绪万千。
要是让她儿子知道了她在信中写的内容,可能会气得不理她了。
这种强人所难的行为,向来是他最讨厌的。
可是没办法,她得帮帮这不开窍的儿子,他再这般耗下去,可能人老珠黄了,公主都还没碰过他。
多给他们制造一些独处一室的机会,难免不会擦枪走火,况且她家儿子又长得那般好看,公主怎会不喜欢?
夫妻之事不就水到渠成了?
砚迟,千万不要辜负为娘的良苦用心。
顾如释然一笑,心中的郁气消散一空。
…………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涟漪。
沈颜悦看着手里那封信,一脸黑线。
这是什么意思?质问吗?
再一看这字迹,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看来顾如应是极其气愤的,她仿佛感受到了杀意。
轮流就寝?丞相大人可真是会想,管人都管到她床上来了。
她叹了口气,面露尴尬,要是真去顾砚迟那里,她可睡不下去,毕竟她的心里还是有些排斥他的。
可不去的话,又不好向顾如交代,人家一封“情真意切”的劝诫信都杀过来了,又是劝她雨露均沾,又是让她平分宠爱,甚至还上升到了皇室的高度。
这让她怎么好意思驳了人家的面子?
宋之玥见她盯着那张破纸看了半天,表情变来变去,心生疑惑,他正欲凑过去细看,沈颜悦却将纸张揉成一团,随意的扔进湖里。
宋之玥见她神色有异,星眸微暗,不满道:“做甚扔了它?你不是说过我们俩之间没有秘密么?还是这根本就是外面那些男子给你的情书?”
沈颜悦瞥了他一眼,不说话。
她现在正烦躁呢,他就不能安分些,非要在她气头上招惹她。
他这样,真的很烦。
见她不搭理自己,宋之玥冷哼一声,浑身散发着冷气,讽刺道:“呵,被我说中了?果真是外面有人了?”
给你脸了。
她眉头微蹙,不悦道:“是又怎样?你管得着吗?你又是以什么身份管我?”
宋之玥闻言,立即沉下脸,心间酸涩,委屈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是嫌弃我了?”
“对!我就是嫌弃你了怎么了?!你整天拈酸吃醋的烦不烦啊!”沈颜悦烦躁的站起身,怒斥道。
“我烦?哈哈哈……你说我烦?”宋之玥笑着笑着,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哽咽道:“你还记得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沈颜悦心中烦闷,不想理他,自顾自的摆弄着腰间的香囊。
宋之玥见此,只觉得心痛难忍,他苦笑道:“不记得了对吗?那我告诉你,你说此——生——定——不——负——我!”
顿了顿,他抬起眸子深情的看着沈颜悦,然后低声道:“你总是这样,仗着我喜欢你,百般……欺辱我……‘’
过了一会儿,宋之玥又忽的拔高音量,怒目圆瞪,忿忿说道:‘“你是不是觉得玩弄男子的真心很爽?看到他们为你要死要活的模样不仅不心疼,反而心下厌恶?”
‘’我现在这样你是不是很得意?!”
“你吼辣么大声干嘛?”沈颜悦不耐烦的揉了揉耳朵,冷声道:“不可理喻!”
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呵,我不可理喻?到底是谁背信弃义在先?”宋之玥眼里泪光闪烁,身子压抑不住的轻轻颤抖,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
“你要是受不了,你就走啊!是谁死乞白赖的非要待在这,我可没有求着你留下。”沈颜悦转过身,美丽的眸子寒光闪现,她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让宋之玥通体生寒。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我们只谈风月,好聚好散。”她姿态优雅的抚了抚发髻,扫了他一眼,接着道,“也不知是谁说过不要任何名分,只求待在我身边,如今又反过来责怪我,这锅我可不背!”
“沈颜悦,你没有心!”他哭出声,眼眶微红,“你就这么喜欢外面那个男子?喜欢到为了他不惜抛弃我!”
他吸了吸鼻子,抽泣道:“上次中秋节我就看出来了,你根本不是和我走失了,你就是故意抛下我然后去找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怎的如此狠心!”
“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有多害怕?我等了你多久?那个摊主异样的眼神让我多不知所措?我就像一个傻子,直愣愣的站在那里等你。”
“可是你呢?你又在哪?我在想你的时候,你却在和那个男子逍遥快活!我陪在你身边那么长时间也抵不住外面男子的一个眼神么?”
无理取闹。
哪有什么男子?宋之玥总是这样疑神疑鬼,嫉妒成性。
“宋之玥你是不是疯了?怎么什么都能让你往这方面想?你看看你如今和妒夫有什么两样?”沈颜悦不耐烦道,她不想再和他争论这种莫须有的罪名了。
“对!我宋之玥就是心胸狭隘,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我将什么都给了你,可是到头来换到的是什么?”宋之玥不甘的说道,眼里满是细碎的光。
他挫败的低下头,落下两行清泪,“可是你却从来没有爱过我,全都是我一厢情愿……”
沈颜悦抬起袖子想帮他将眼角的泪水拭去,宋之玥却倔强的偏过头,让她的手落了空。
沈颜悦收回袖子,无奈摆摆手,道:“不想跟你吵,我觉得你应该冷静一下!”
跟男人讲道理真是一辈子都讲不清。
“冷静?你还要我怎么冷静?为什么每次一说到这种事情你都不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不知道哪句话又刺激到宋之玥,他又开始不依不饶。
“你现在很不理智,要是真的不想在公主府待下去,你现在就走,我绝对不会挽留你。”沈颜悦实在忍无可忍,冷冷说道。
“你这是赶我走?”宋之玥忽的站起身,哭着说道,“好好好,我走,我走行了吧!我这就走,不打扰你和别的男子卿卿我我,行了吧?”
说罢,不等沈颜悦反应,就转身出了凉亭,等她回过神来他已经走出挺远,即使是这样,沈颜悦还是看出了他透露出的落寞,还有那刻意放慢的速度。
还真是倔强啊。
可她今天并不打算惯着他,她还有别的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