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主露出一丝怒意,“原本以为不过风流些,没想到他竟然能做出抛弃妻女之事!”
“你认识我爹?”早知道就等等了,原来还是得到中原来找答案啊。
庄主一脸杀气腾腾,“我一定将他捉来!”
“这倒不必,万一人家结婚生子,那就不好打扰了吧,您给我说个名字就行了。”
“你放心,”庄主看向段誉神色顿时温柔了不止八度,充满了怜惜,虽然段誉觉得他想怜惜的另有其人,“身为人父,竟如此不负责任,我定会为你主持公道。”
行行吧,能要点抚养费,好像也可以。
“你叫段誉,我没记错吧?”庄主脸上带着慈爱的表情,简直和刚才冷若冰霜,判若两人。
段誉点头。
“那我可以叫你誉儿吗?”
行啊,怎么不行,“可以啊,长辈们都这么叫我。”
“我是朋友,我姓王,你直接唤我王叔叔吧。”王卿落道。
“王叔叔好。”为什么这个姓氏听起来有种微妙感?
“好好,”
对方对她这声称呼,竟然很是感动。
没想到,这位叔叔竟然是如此容易动情的人呐,段誉的肚子应景的咕噜了一声。
“你还没吃晚饭?”王卿落道,“可要尝尝我这里的饭菜?”
“多谢多谢。”段誉连忙道。
她可是一天都没吃饭了。
“吩咐厨房,在云锦楼设宴,”王卿落嘱咐下属,“把少主也唤来,让他见见客人。”
第十七章
“誉儿,这是我的儿子王宴瑜,你叫他一声哥哥就是,”王卿落慈爱的表情,转过去对着儿子的时候,陡然变的冷淡严肃,“宴瑜,这是大理段氏少主段誉,乃是我故人之女,你以后要照顾誉儿一些,知道吗?”
一身青衣的王宴瑜,清冷的看了一眼段誉,垂眸回答,“知道了,父亲。”
“是你啊,好巧!”段誉满脸惊喜,“你叫王宴瑜,名字真好听!宴瑜是哪两个字?”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古人诚不我欺也!
“誉儿,你们认识?”王卿落微微挑眉。
“也是凑巧,”段誉笑道,“也就几个时辰以前,我还有幸聆听了王哥哥的琴音呢,只是当时,并不知道我们还有这么一层关系,真是太巧了!”
“是吗?”王卿落转眸,看向自己的儿子,王宴瑜垂眸静立没有回答。
王卿落皱了皱眉,却也没再说什么,只表情温和的引段誉上楼去。
云锦楼上,布置得清雅精致,颇有魏晋之风,竹帘挂起,四面透风,可看尽周围湖光山色,屋檐上护花铃叮铃作响,越显清幽。山庄之内,漫山遍野栽种茶花,虽然品相并非金贵,但数量极多,且没有一丝杂植,放眼望去,姹紫嫣红,也别有野趣。
宴席不是杭州本帮菜,而是豪华珍异的山珍海味大餐,大概是考虑道段誉是外乡人,口味不同。不过,菜品味道,虽然比不上段誉过去吃的宴席,但有些海鲜佳品,受地域之限,却非大理能有的。
王卿落不时劝膳,甚至亲手给段誉夹菜,很照顾她,段誉不好意思辜负美意,加上她本来也能吃,于是一个吃,一个劝,十分之和谐。
席间,王卿落问起,段誉来到中原的的事,本来也没什么不可说的,段誉便一五一十,将自己一路行程,所见所闻,吃喝玩乐都讲了一通。
她讲得详细,入情入景,听着有趣,连一直埋头不说话的王宴瑜,都不时被吸引了注意过去。直到她讲到误到杭州城后,头一顿吃饭没钱,被店小二数落,王卿落神色陡然一冷,“这店小二好不识礼。”
“也还好?”没觉得怎么呀?
“既不会说话,以后就不必说话了。”谁知王卿落接下来却道,“连那家店,我看也不必再开了。”
侍立一旁的蓝衫小哥们,其中一人躬身领命,转身就要走。
“等、等等、等等——”段誉赶忙阻拦。
她不过说个玩笑,好玩而已,用不着这么血腥暴力吧。
“怎么?”王卿落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想了想又道,“也是,以你的身份,在大理这样的行径够算得犯上,该处以极刑才是!”他一点头,回首对侍从嘱咐道,“你带人把那家店上下的人头取来,剩下的零碎就拿去埋了花肥,做干净——”
“不,不用,不用,”段誉这回吓得差点跳起来,“不怪人家,是我自己没带够钱。”
“你愿意在他们家吃饭,是他们的荣幸才是。”王卿落不以为意道,“不过一时不凑手,他们就冒犯于你,死不足惜,誉儿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至于,不至于,”段誉连连摆手,背后冷汗都出来了,这位叔叔看着眉清目秀,没想到如此暴力,“若非此事,我还没法认识乔帮主呢,算是因祸得福,因祸得福,不用计较了”
等段誉说了一骨碌话,这才好不容易,把对方劝住,转头就看见,坐在对面的王宴瑜面无表情的看着她,也不知看了多久,等她看过去时,对方又转头看别处了。
“誉儿,你倒是和你娘一般仁善。”王卿落没注意,一脸感慨怀念的表情,让段誉怀疑,方才王叔叔莫非在试探她?
拿这种事试探,未免也太吓人了。
话题继续,说到在杭州的一些事,因为前头,段誉便只捡了些不要紧的话说,等听说她没地方住,王卿落便表示,曼陀山庄房间多得很,任她随便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想去哪玩,想要做什么,都可以叫王宴瑜陪她。
段誉再次悄然的瞥向王宴瑜。
这位神仙一样的美青年,从出现开始,就说了一句话,完全把自己当安静的背景板。
不过当然了,即使再安静,他的俊美和气质,都让他的存在感十足,让段誉忍不住不时瞅上一眼。
王卿落看在眼里,神色一动,突然和蔼一笑,“誉儿,你觉得你王家哥哥如何?”
“很好,”段誉果断点头,赞得十分真挚,“诗经当中的公子如玉,大概就是王哥哥这样的吧。”
“既然如此,”王卿落慈爱的看着她道,“誉儿,我若将你王家哥哥配给你丈夫,你可喜欢?”
什什么!
天天天上掉馅饼了吗?
这么幸福的吗?
这未免太顺了了吧,是不是太顺利的点啊
会不会太快了点?
是,太、太快了点儿!
“这怎么好意思”段誉红着脸看了王宴瑜一眼,却见对方一脸清冷淡漠,一副和他无关的样子。
于是,段誉发热的脑袋,好歹清醒了点,“不,我、我的意思是说,这种事,还是要问问王哥哥的意思吧。”
王宴瑜神情带着嘲讽,垂眸看着大理石桌面,“原来,我还能有意见?”
“他能有什么意见?”几乎同时,王卿落开口。
王宴瑜神色一冷,垂下眼眸,顿时不再说话。
王卿落脸色也冷下来,“誉儿容貌、才华、家世、学识,样样出众,你有什么意见?”
这王叔叔说话,也未免太耿直了,就是这说话气氛有点不对啊。
“论起来,誉儿还是大理国少主,算是你高攀。”王卿落道。
“其实,”王宴瑜站起来,神色冷漠,看都未看段誉一眼,“你只是想把我,送给你旧情人的女儿而已?这算什么,再续前缘?”
“送这个——”有点过分啊。
“婚姻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你说那些做什么。”王卿落说完这句,转头看向段誉,“誉儿,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约?大理的婚礼有特别的什么习俗吗?”
“我——”我们从长计议好吗?
“你当初真的这么认为,所以才和娘成亲的?”王宴瑜没给段誉说话的机会,嘲讽的看了看他爹,然后优雅的一欠身,“我吃饱了,先行告退。”
段誉几次没话去,事情走向了父子矛盾,此时只能望着他潇洒的背影,希望一切倒带重来。
现在这个走向,有点不妙啊。
王卿落冷眼看着儿子出去,也没叫他回来,也并没发脾气,回看段誉的时候,表情又变得和蔼可亲,“誉儿,你放心再此住下,便同在自家一般,有什么吩咐下人去做,若要出门,便叫你王家哥哥陪你。”
“不用了吧,我武功很好,一个人出门没什么问题。”
这位王叔叔,是不是自行把刚才那段掐掉了?
“关于你们成亲的事,我明日就让人,去城里寻个算命先生,算个好日子。你一切都不必操心,叔叔替你操办好,保证让你风光大嫁。”
所以,他真的自行掐掉了,对吧!
“不用了,不着急,”段誉连忙道,“我觉得王哥哥可能——”
“你放心吧,”王卿落神色果断,“你王家哥哥只是性格别扭,心里其实愿意。”
这真是亲爹吗?
“不用,真的不用了,”段誉万分诚恳的看向他,只觉得今天真的特别、特别心累,“这成亲毕竟是两个人的事,王哥哥不愿意——
“他敢!”王卿落一拍桌。
段誉心底一跳,“我,我的意思是,我很感谢叔叔您的欣赏啦,不过,我们才认识,也该相处一段时间,互相了解——
“也罢,”王卿落道,“说来也是我着急了。”
“对,慢慢来,不急,不急的。”段誉连忙道。
其实王宴瑜走后,段誉就清醒多了,她的确喜欢王宴瑜,长得真是太好看了,但是成亲还不行,至于为什么不行,段誉也有些说不清楚不过,至少先得两情相悦吧。
王卿落觉得段誉说的要相互了解十分有理,便将段誉的住处,直接安排在自家儿子隔壁。
于是,段誉随着曼陀山庄的侍从,一路往山庄深处去。
路越走越偏,就在段誉以为,是不是走错的时候,他们终于停了下来,来到一处靠近湖泊的小院。
走进院子,顿时,一株山茶花也没有了,不,准确的说,整个小院,段誉目之所及,一株杂草都没有,前院完是空荡荡泥土地,光秃秃的,比丐帮的大宅院都光。
不知道为什么,段誉就觉得这是一种别扭,王宴瑜公子,显然将别扭这两个字,实实在在的体现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里。
不过,现在她觉得,比起早上,她已经能理解一点他的别扭了。
遗传,
除了遗传,简直没有更简洁的解释。
这处小院,前后两间正屋子,段誉准备住的这一间,原本是用来堆放东西的,但等到她走到的时候,房间已经完全布置好,从桌椅板凳,到床单被套、茶杯水盆,样样齐全。
段誉在屋里转了一圈,暗暗给自己打了个气,这才走出去,敲了敲隔壁的门。
咚、咚、咚
没有动静。
咚、咚、咚
还没动静。
咚、咚、咚
这回,终于有动静了。
王宴瑜亲自来打开门,他已经又换了件衣服,白色的雪缎仿佛织来就是为了给他做衣衫的——白衣公子,温雅如玉,远于云上,高不可攀。
“有什么事吗?”
王宴瑜对眼前盯着他看的少女问道,他的声音固然清冷,但也仿佛并未因方才席上的争执迁怒于段誉。
“刚才席上的事,我觉得,我可能需要给你道个歉,对不起。”段誉一鞠躬道。
“和你没有关系,”王宴瑜仿佛随意的抬头往外望,不再看她。
“不,请千万接受我的歉意。”段誉再一鞠躬。
“我说了,和你没关系。”王宴瑜微微提声。
“你理解错了我的意思,”段誉认真道,“我这样做,是为了让你明白我的诚意,我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喜欢,所以从今天起会开始追求你,希望你也能摒弃所有其他情绪因素,考虑这件事,可以吗?”
她再次弯腰一鞠躬。
第十八章
如果王宴瑜知道“槽多无口”这个词,一定会觉得,这个词真是十分形象生动的传达,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你要做什么?”一向觉得自己沉着稳重有涵养的王公子,此时也难以维持自己孤高的人设。
“嗯,”具体要做什么,段誉其实还没想好,不过谈恋爱嘛,简单,“唱歌、送花、送吃的、送你喜欢什么就送什么给你,然后逛街,买衣服,买小吃,一起吃饭,一起玩,嗯,相互了解,花前月下,看星星,看月亮,从诗词歌赋聊到人生哲理,再”再就是下一步了,下一步,嗯,不能说。
这都是什么玩意?
“你说你喜欢我?”王宴瑜沉沉的看向她,只觉得,这个姑娘实在古怪得闻所未闻。
段誉使劲点头,“今天早上,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了,这大概就是古人说的一眼万年吧。”
哪个古人?
“喜欢我什么?”王宴瑜语气冷淡,“长相?”
“对啊!”段誉理所当然点头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
王宴瑜被她的直球击中,吐出两个字,
——“肤浅!”
“你这就说错了,”段誉振振有词的反驳,“懂得美的人,都不会是肤浅的,真正肤浅的,是不承认自己喜欢欣赏美的,虚伪的家伙。而且,你看,在这一点上,我们是一致的,你自己也承认自己好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