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失神地凝视着他,红润的嘴唇渐渐抿直。
或许被歌声牵动,也可能是因歌词触动,她的情绪不受控制地翻涌,如同排江倒海般。
他就近在眼前。
却正如邱橙之前所说,骆夏是让人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
她就只能远远地看着他,无论多么渴望,大概都得不到。
须臾,歌结束,她也按了停止录音的按键。
向暖将这首歌保存,备注改为——17岁的生日礼物。
后来骆夏又唱了好几首歌,大多是他爱的陈奕迅的歌,也有轻快的小甜歌。
而向暖发觉,他丰沛的情感在唱歌时体现的淋漓尽致。
歌曲想要表达的情绪,他全都能捉住并精准地通过唱歌反馈出来。
他唱低缓伤心的歌会让她很想哭,他唱青春初恋暖甜的情歌又会让她觉得自己也谈了场甜甜的恋爱。
他的声音仿佛有种魔力,能把人拉扯到他在歌声中构造的世界里去。
跟着他一起在歌声里难过抑或开心。
“暖暖!”邱橙突然扬声喊她,说:“你也唱一首嘛!”
“等骆夏唱完你就接上啊!”
向暖的脸颊发热,她有些慌乱道:“我还是算了……”
邱橙死活不同意,直接说:“你不唱今晚不走了。”
然后又笑嘻嘻地问:“你唱什么呀?过来点一首嘛!”
向暖实在无奈,只好起身走过去,点了一首。
她站的位置离骆夏不远,向暖感觉自己浑身的神经都绷成了拉满弓的弦,格外不自在。
就在她想转身走开时,刚好唱完的骆夏伸手,把话筒递了过来。
向暖脚步倏的顿住。
她杵在原地,低垂的眼帘微颤,咬着唇从他手中拿过话筒,轻声说了句谢谢。
她的歌已经响起前奏,向暖仿佛被人钉住了双脚,迈不开腿。
她就僵硬地站在他坐的位置旁边,怔怔地盯着屏幕开始跟着旋律和节奏轻唱起来:“七月的风懒懒的/连云都变热热的……你和我的夏天/风轻轻说着……”[标注2]
向暖的喉咙发紧,很轻很浅的声音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着,听起来像要哭似的。
骆夏仿佛看出来她紧张,在中间音乐响起时,向暖正拼命缓解干涩拧紧的嗓子,就听到坐在旁边的男生话语温和给她肯定和安抚:“很好听,别紧张。”
向暖的脸腾的一下烧红。
她慌乱地点着头,却不敢吱一声。
两个小时过去,几个人穿好衣服拎起书包从KTV出来。
这才发现外面一片银装素裹,地上已经铺了厚厚的白毯。
他们在KTV里抱着麦克风唱歌放松时,2009年沈城的第一场冬雪悄然而至。
此时雪花还在簌簌地落下。
邱橙一到KTV前台就看到了来接自己的男朋友,两个人就率先相拥着走了。
这下只剩向暖一个女生。
从KTV出来,几个人还要共行一段路,才会在路口转向不同的方向。
三个男生走在前面。
向暖落后一点。
她低着头,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中,透过飘飘落落的雪花看着骆夏的影子。
男生的脚踩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向暖就踩着他的脚印,沿着他开出来的路往前走。
大概是刚刚在KTV用嗓过度,这会儿谁也没说话。
安静的只有脚踩在雪地里发出来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每往前走一步,就距离他们要背对而行的路口越来越近。
向暖在心里默默念:“骆夏,回头,骆夏,不回头……”
她一边期待着,同时又一点点地失落着。
这条路有几百米长。
她踩着他的脚印走了一千多步。
在心里唤了五百多次他的名字。
但直到路口,她都没能等到他转身回头。
而他们在雪地里留下的脚印,又重新被大雪覆盖住,了无痕迹。
到了路口,她和靳言洲向左转,他和余渡往右拐。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向暖还是暗自许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愿望。
“17岁的心愿,希望骆夏能在某天回头看我一眼。”
这时的向暖并不知道,十年后,27岁的她,终究实现了17岁的心愿。
.
“2009.12.21,这次他总分730,年级第一;我总分588,年级721。我和他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142分,中间隔着719个同学。”
“2009.12.21,跟他一起吃了饺子,听他唱了《葡萄成熟时》,我私心地擅自把这顿饺子当成17岁的生日餐,把这首歌当作他对我的生日祝福。”
“2009.12.21,生日快乐啊向暖,时间不多了,要继续努力往前跑。”
作者有话说:
努力的暖暖是坠棒的!!!
本章BGM:骆夏版的《葡萄成熟时》(原唱陈奕迅),向暖版的《夏天的风》(原唱温岚),以及孙燕姿的《遇见》(因为“ 到了路口,她和靳言洲向左转,他和余渡往右拐。”这句话让我想起了歌词“向左向右向前看,爱要拐几个弯才来。”)
标注1:陈奕迅《葡萄成熟时》,标注2:温岚《夏天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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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渴夏01
从KTV到家时快十点。
向暖洗了个澡, 用毛巾裹着湿漉漉的长发出来,在房间开吹风机吹头发,吹了多半个小时才勉强不滴水。
她将及腰的长发梳顺, 披散着自然风干, 摁开书桌上的台灯, 又从书包里拿出书本, 开始看书学习。
向琳和靳朝闻回来时已经将近零点。
在门外看到两个孩子的房间都还亮着灯后,向琳和靳朝闻就各自把向暖和靳言洲就叫出了房间。
到了一楼,向暖看到桌上放着一个燃着蜡烛的生日蛋糕,脚步一顿, 微微怔愣住。
向琳拉着她到桌旁, 含笑的话语温柔又略带歉意:“暖暖,生日快乐。抱歉妈妈这么晚才有空赶回来给你过生日。”
靳朝闻在一旁对向暖说:“这个蛋糕是你妈早上就在蛋糕店预定好的, 本来我们都打算好了,今晚早点下班回家亲自烧菜和你俩一起吃晚饭,但公司出了点事耽误了,暖暖不要怪你妈妈。”
向暖根本就没怪过向琳。
她知道她工作不容易,也理解她忙碌。
而且, 向暖早就习惯不过生日了。
更别说这次母亲如此隆重地订生日蛋糕。
她其实很受宠若惊。
也挺开心的。
哪怕就只是这样。
向暖的杏眼轻弯, 清浅的话里带着笑意, 道谢:“谢谢妈妈和靳叔叔, 我很开心。”
向琳听到女儿这样说,笑吟吟道:“那趁还没到零点, 暖暖赶紧许愿。”
向暖就把自己在回家路上默默许的心愿又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希望骆夏能在某天回头看我一眼。”
希望有一天, 我能变得足够优秀, 被他看到。
靳言洲始终没说话, 但难得给面子地吃了块生日蛋糕才回房间。
向暖扬唇吃着甜腻的奶油蛋糕, 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骆夏请她吃的那块生日蛋糕。
要是再有根老冰棍就更完美了,虽然现在是极冷的冬天。
简单地过了个生日,向暖回到房间后继续埋头学习。
直到她打瞌睡,眼睛快要睁不开,她才肯爬到床上裹紧被子睡觉。
隔天早上,向暖在起床后梳才洗过的柔顺的头发就耗费了好几分钟。
她把马尾用黑皮筋绑好,穿好校服外套拎着书包下楼。
一家四口难得聚齐在早餐桌。
向暖和靳言洲吃过早饭就一前一后地出了门。
从家到公交站牌会经过不少店铺。
包括向暖买榴莲的那家超市,还有超市旁边的理发店。
向暖经过理发店门口时,店长小姐姐正在用钥匙开门,打算营业。
向暖抬手摸了摸被规规矩矩扎成一束的高马尾。
手指从皮筋处一路滑到发尾。
好长了。
留了三年。
她暗自咬了下嘴巴里的软肉,没有停下脚步,跟在靳言洲身后继续往前走。
到公交站牌时,平常乘坐的那个时间点的公交车正好经站停靠。
靳言洲已经抬脚迈开腿上车。
向暖站在车门前,在要上车的前一刻,突然又缩回了脚,往后退了步。
她咬了咬牙,对靳言洲说:“你和橙子先去学校吧!”
而后公交车门关,向暖也已经转身往回小跑去。
向暖刚才抬起脚要上公交车的那一刻,脑子里突然闪过她和骆夏的分数和名次。
还是有不少差距。
她需要更多的时间学习,去提升自己的成绩。
把长发剪掉可以节省一大笔时间。
向暖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一口气跑进理发店,对店长小姐姐说:“您好,我想把头发剪短。”
“打算剪多短?”店长小姐姐笑着问她。
“不用扎起来的……”到底不忍心剪成齐耳短发,向暖轻声说:“及肩短发就可以。”
等她围好围布坐在椅子上,小姐姐将向暖的长发松开。
如瀑一般的黑发柔顺又有光泽,没有拉直烫染过的发质格外好。
小姐姐在下剪刀之前,再一次向向暖确认:“真的要剪吗?”
向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抿了抿嘴巴,随后应道:“嗯,剪吧。”
随后,向暖听到剪刀在她长发上剪断头发的“咔嚓”声,瞬间皱紧眉闭上眼。
她委屈不舍地喉咙都在发哽,却只能死死咬着嘴唇。
藏在围布下面放在腿上的双手绞在一起,互相扯着手指。
在剪完长发后,向暖慢慢睁开眼睛。
她望着镜子里已经变成及肩短发的自己,感觉陌生又不适。
须臾,在店长小姐姐帮她把围布解下来后,向暖起身,冲镜子里的自己露出安慰的浅笑。
没关系的向暖。
没关系的,长发以后还会有。
现在最重要的是争取最多的时间去学习,去努力追赶他。
向暖付了钱,谢过理发店的小姐姐,拎起书包就往外跑。
她到教室时,靳言洲正在水房接热水,邱橙去了卫生间。
只有骆夏在座位上,正趴着像在睡觉。
向暖调整了下呼吸才进后门,她低垂着眼从他身后走过,又在他身侧经过,最后坐在他的前排。
明明知道他在闭着眼睛,向暖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绷紧脊背坐着。
她放下书包后,不知第几次抬手去摸已经被剪短的头发。
到底有些不适应。
周佳从外面一进来就看到了向暖的座位上坐了个短发女生。
她直勾勾地看了几秒,直到走到向暖座位旁边才真的敢认,惊呼:“向暖你把头发剪啦?”
向暖不太想和周佳有什么交流,只淡淡“嗯”了声。
周佳瞅着她打量,惋惜道:“及腰的长发就这么剪了,好可惜啊。”
向暖说:“没什么好可惜的,又不是不能长长了。”
周佳笑了笑:“也是。”
随后话锋一转,笑语盈盈地对向暖说:“可能是我突然看你短发不习惯,感觉不太好看诶,你还是适合长发,显得特别温柔安静。”
这番话可谓“直言不讳”,说得格外让向暖很不舒坦,怎么听怎么刺耳。
向暖抿抿唇,刚要开口说话,身后就突然传来一道略带沙哑的慵懒声音听起来倦倦的:“挺干练清爽的,哪里不好看?”
骆夏说这话时上半身慢吞吞地直起。
周佳没想到骆夏会帮向暖说话,面容登时微僵,但尴尬的神情转瞬即逝。
她的表情很快恢复如常,讪讪地笑着附和说:“是挺干练清爽的,我可能就是突然没看惯。”
骆夏掀起眼皮看向周佳,平静自然的神色间透着些许漫不经心。
他的眼睛清亮透彻,目光坦荡地望着她,明明没多犀利,但就是让周佳一瞬间头皮发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她骗他说那块积木是她值日的时候捡到的而心底发虚,还是怕他因为这个插曲反而讨厌自己。
周佳没再说什么,扯了扯嘴角就转身快步回了自己的座位。
骆夏又没骨头似的趴回课桌。
向暖从始至终都没有敢往后看一眼。
在他的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在他评价她新发型干练清爽没有不好看的那一刻,向暖就忘记了自己要回怼周佳什么。
她的眼睛呆滞地盯着自己的课桌边缘,嘴巴像被胶带封住了,喉咙也发不出声音,耳边教室里的喧哗吵闹渐渐变得遥远,不甚清晰。
只剩下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活蹦乱跳着,几乎要将将整个左胸腔都撑破迸裂。
此时她还挺直脊背僵坐在座位上,满脑子都是他那句:“挺干练清爽的,哪里不好看?”
他是真的这么觉得还是……只是想帮她解围?
向暖忍不住忐忑地胡思乱想起来。
就在这时,后面又传来他懒倦的声音:“别理她的话。”
向暖的心蓦地一滞,呼吸都停跳了秒瞬。
她的长睫快速地颤着,眼眸里闪过惊谔,旋即慢慢弯起来,像盛满了璀璨星辰的小宇宙。
受宠若惊的向暖登时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