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生陪着小孩度过了六眼的觉醒期。
等五条悟的疼痛完全消失之后,天色已经大亮。
阳光从窗户的缝隙中撒进,落在了弥生怀中孩童的侧脸之上。
维持着抱着小孩的动作一个晚上都没有动的弥生侧耳聆听,在确定小孩的呼吸已经慢慢变得平稳绵长之后,才轻轻的将小孩抓着她衣领的手移开,把小孩放在了床榻上,盖好被子。
弥生悄然起身,揉着有些僵硬的肩膀走出了房间。
发现弥生早上没有出现在餐厅的朝仓清和就站在门口等待,看见房门打开后,将疑惑的目光落在弥生的手上。
弥生将房门带上,低声解释道:“没事,就是被小孩靠了一晚上,有些麻了。”
朝仓清和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等和弥生一同去到办公室后,才拽着弥生的手帮忙按摩。
弥生有些困倦的揉了揉眉心,像是想到了什么,向朝仓清和嘱咐道:“把悟这段时间的课程停了,不用和老师们说理由。”
注意力放在弥生手上的男人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尽管知道小孩昨天晚上折腾了那么久不会那么早醒来,但是弥生还是静不下心来工作,思绪总是飞到五条悟身上。
直到又一次发呆让钢笔的墨水滴在了文件上,弥生叹气,干脆将笔盖上,起身离开书房。
很巧合的是,弥生才刚刚走过回廊,就看见了步履缓慢向她这个方向走来的小孩。
小孩的双眼之上仍然缠绕着弥生昨夜绑缚上去的绷带,精致的面容加上本就偏向苍白的肌肤,让小孩带上了些许脆弱的美感。
弥生一愣,故意加重了脚步朝小孩走去。
原本只是一点一点向前挪动的小孩瞬间抬头,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他不是什么都看不见,但因为还不能熟练的使用这双熟悉又陌生的眼睛,五条悟也只能看到模糊的轮廓。
在五条悟模糊的视野里,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最后自然的牵上了他的手。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你才刚睡下去没多久。”
白发孩童摇头:“我没有看见你。”
小孩子们似乎在经历某些事情之后都会想要呆在家长身边汲取安全感。
是自己疏忽了。
弥生没有选择更加方便的将小孩抱起行走,而是选择牵着五条悟,让他自己适应这种行动方式:“眼睛还痛吗?”
弥生牵着小孩向房间走去,准备让小孩洗漱一下。
五条悟分辨出了自己回到了房间,他摇了摇头:“现在不痛了,只是有些看不清。”
“现在看不清是正常的,等你的大脑慢慢的适应之后,就算遮住眼睛你也可以看见任何东西。”
东西在地上拖拽的声音传来,小孩感到自己被掐着腰抬起,放到了一个更高的位置。
面前的轮廓……应该是洗手台。
他抬起手,精准的接过了弥生手中的牙刷和牙杯。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摘下绷带呢?”咬着牙刷的小孩声音含糊:“这种视野……好奇怪。”
虽然在觉醒之前他也能完全看见三百六十度内的所有事物,但那时的自己只会接收到自己想要注意的东西,而不是向像现在这样所有东西都往脑袋里灌。
弥生揉了揉小孩的头发:“我也不知道,但是以悟的天赋,肯定不会花太长时间。”
弥生看不见的是,在绷带背后,小孩的眼睛凝视着镜中属于她的倒影。
在朦胧的视野之中,属于朝日奈弥生的身影越发清晰。
不同于昨晚处于疼痛之中的仓惶,现在的五条悟十分清楚的看见了弥生身上的力量流动。
他的眼神从少女小指处的能量聚集体一顿,然后慢慢的扫视全身。
他看见了有能量从少女的脑海产生,在想要向身体流动时被拦截,随后顺着被定下的轨迹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小孩含着杯中的水,漱口后低下头吐出。
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应该发现的东西。
五条悟这般想到。
弥生不是个无咒力者,甚至如果力量没有被不知名的东西汲取的话,可能非常的强大。
但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就算弥生有隐瞒又怎么样?
弥生是不会离开他的。
小孩从心底里翻出了弥生曾经说过的话语。
如果弥生口中那些抚养过的幼弟想要抢走弥生的话……
少女用毛巾轻柔的擦拭着他嘴角残留的泡沫。
弥生看见五条悟伸手拽了拽她衣领处的布料,示意她弯腰。
弥生有些不解,但还是顺着小孩的力气弯下了腰。
小孩小巧而柔软的身体扑入她的怀中。
她有些无奈的把湿漉漉的毛巾举开防止蹭到小孩,啼笑皆非用另一只手点了点五条悟的眉心:“又撒娇。”
小孩抬头蹭了蹭弥生的脸颊。
如果有人要和他抢弥生的话……那就杀掉好啦。
只有死人才不会和他抢弥生嘛。
小孩露出了天真的笑容。
*
又是一年春天。
带着墨镜的白发少年就像是小时候不愿意写作业时一般趴在办公桌上,墨镜稍稍滑落,露出了被遮盖在后边的璀璨双眸。
“弥生——!你就陪我去高专读书嘛,反正你的外表也不会露陷。”五条悟像猫一样摊在桌上拉出了长条:“最近五条家的那些生意都不需要你亲自盯着了不是吗,你就陪我去嘛!”
“那个破学校要求所有学生都要寄宿,如果你不陪我去你就要好久见不到我啦!”
五条家的最强伸手拽着面前少女的衣袖,让少女无法再无视他批改文件。
“见不到就见不到,正好让我清净一点。”
熟悉的痛感从脑门上传来,五条悟睁开眼睛,就看见少女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异想天开,就算你以后的同学们不认识我,你忘了夜蛾老师是认识我的吗?”
五条悟撇嘴:“管他呢。”
“反正这件事情没得商量。”弥生继续将目光放在文件上:“我是不会和你胡闹的。”
这几年的生活都非常的平稳安逸。
弥生有些漫不经心的想到。
可是时间过的太快,似乎只是一眨眼,五条悟就到了该上高专的年纪了。
五条悟在这几年里成熟了许多,但也可以说是和孩童时期一样幼稚,在她面前是乖巧听话喜欢撒娇的少年人模样,在其他人面前就变成了天上地下唯我独尊的模样。
五条悟还以为自己瞒的非常严实,但是弥生怎么可能不了解他。
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五条悟仍然没有放弃劝说弥生,他眨巴着眼睛凑到了弥生眼前,眼巴巴的说道:“没有你在夜蛾会头痛的,我可不听他的话。”
弥生没有抬头:“有我在夜蛾也会头疼的,毕竟你也不听我话。”
“谁说的。”五条悟笑嘻嘻:“谁不知道五条悟最听朝日奈弥生的话了。”
这句话倒是整个咒术界公认的。
五条家的最强六眼就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想要斩杀一切肮脏污秽。
而朝日奈弥生就是他的剑鞘,在五条悟将利刃对准那些他看不顺眼的高层时将五条悟安抚下来,然后转身用强硬的手段打压。
那些老橘子们没少因为这离经叛道的两人发火,却没有任何用处。
“所以去嘛去嘛去嘛!”
“不行。”
看着少年摆出了可怜巴巴的模样,弥生放下钢笔叹气,退让了一步:“过段时间再去陪你。”
五条悟的表情瞬间放晴,为了让弥生不能后悔转身就跑,最后扒拉在书房的门框上喊道:“你答应了就不能反悔!谁反悔谁是小狗!”
“我看我先把你打成小狗!”
听见细微的风声,五条悟灵巧转身,躲过了弥生掷出的钢笔,朝她wink了一下后蹦蹦跳跳的跑远了。
弥生摇头,从文件底下拿出了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
透过偌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一个女孩牵着一个大概只有两三岁的男孩依靠在沙发前熟睡,屋子里冷冷清清,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只露出了半张脸的男孩有着与父亲七分相似的面容,有着父亲的同色与发色,长相却像是融合了母亲的柔和。
这是伏黑惠与伏黑津美纪。
因为父母结合而居住到一起,却同样因为父母的不在意而忽略的,同病相连的孩子。
弥生头疼的揉揉太阳穴。
果然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两个孩子被遗忘在一边,艰难的自力更生啊。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多写了一点所以迟了!!!抱歉!!!
伏黑家这里会改一点时间线!
写到一半整理的时候忽然想到文野,很想补一个弥生离开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的后记,但是又觉得太突兀,不知道后面也没有机会补上哈哈哈哈哈
明天要去接猫猫!!更新可能会没有咳咳咳,我自己也不确定(叉腰)
*感谢在2021-05-22 22:05:52~2021-05-23 23:18:0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织梦尽欢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忍听羌笛、清欢、风铃、唐衍、49205949、记录者梅薇斯 10瓶;人被刀是不会死的 9瓶;孟清劭 5瓶;灰雾上的愚者 3瓶;月半有佳人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杀死狂犬(后记)
中原中也准备把手中的文件交到首领那里去。
他才刚刚起身, 躺在沙发上打游戏机的太宰治就像是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眼神一撇,打了个哈欠:“今天森先生可不在港.黑里, 你现在去也找不到人的。”
中原中也疑惑回头:“你怎么知道?”
“毕竟今天是那位的忌日……”太宰治懒散的说道。
中原中也瞬间恍然大悟。
他也曾是率领一个组织的首领, 对于港口黑手党的一些传闻也是有所耳闻的。
如今的这位首领森鸥外在位不过一年出头。
在一年前,前任首领朝日奈弥生病逝,临终前发下命令, 指定继承人森鸥外继承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之位。
说道前任首领,中原中也对于这个名字可以说是如雷贯耳。
她一手带出了港口黑手党现任首领, 远在意大利的黑手党教父彭格列十世也算是半个她养大的孩子。
港口黑手党能如此强盛少不得那位首领的功劳, 但就是这样一个圣贤的领导者,却在生命快要走到尽头时失格。
只能说是可惜。
“那位首领病逝之前……到底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模样呢?”
中原中也将文件交给了尾崎红叶, 在离开之前, 少年注视着女人桌上的相框,将脑海里的想法脱口而出。
容貌艳丽的女人一愣,看向相框。
照片上, 金发蓝眸的少女半蹲着身子,怀里揽着身着剑道服的樱粉发色女孩,神情温柔缱绻。
尽管尾崎红叶身为朝仓清和的副手,只与那位首领见过几面, 她也知晓, 那是个极温柔的人。
就是……过分温柔了。
尾崎红叶叹息:“那是她为最重要的人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那位首领将生命的最后一段时间, 用来给被她养大的, 她深爱的孩子铺路。
中原中也茫然眨眼, 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望向窗外,望见了不知何时下起的小雨。
有着黑发红眸的男人撑着深黑色的伞走在雨幕之中。
金发蓝眼的小女孩撑着装饰华丽可爱的小伞走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另一只手里拿着的蔷薇花。
男人手中的蔷薇盛开的极其艳丽, 枝叶未曾修剪,凌乱的被丝带束缚。
女孩清楚,这是森鸥外细心照料亲手种出的花朵,就为了在这一天能够被摆放在那块不曾刻上名字的墓碑前。
森鸥外走到了墓园的最深处,将花朵轻轻的放在墓碑前。
“我昨夜梦到你了。”
站立良久,男人收起伞,轻声说道。
他蹲下身,拿出手帕擦拭墓碑。
“梦里的我问你,对你来说什么东西是最重要的。”森鸥外细致的擦过所有边边角角,神情浅淡:“你没有回答我。”
“我又问,我是你的骄傲了吗?”
“你还是没有回答。”
“然后我恍然醒过神,看着面前的文件,才发现这个梦只是我疲累之下的幻想。”
“您从来都没有来过我的梦中。”
森鸥外垂眸,对着墓碑说道:“您对沢田纲吉这么说,那我呢?”
“在您心里……我成为您的骄傲了吗?”
他幻想的朝日奈弥生不可能回答,这块墓碑底下空空如也的棺材也不会回答。
那具身体在少女生命完全消散的那一刻,便化为微光从他的世界中离去。
森鸥外将额头抵在了被细雨打湿的墓碑上:“您当真狠心。”
要不然怎么一次都未曾来过他的梦中。
脚步声传来,森鸥外没有回头,倒是站在不远处的爱丽丝看见了来者的身影。
银发武士的眼神在金发蓝眼的女孩面上一顿,随后收回眼神,将手中的鲜花放在了蔷薇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