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伙刚才明显在和别人说话啊。
裴生音笑笑不说话。
云琛想到了许久未见的余朝嘉，他的记忆力也和裴生音一样，听过的看过的都不会忘。
真羡慕这些人，她得记好几遍才记得住……
假如令时青知道云琛在想什么，他一定会跳起来骂娘。
作为普通人的他在这群不正常的城眷者里简直格格不入！
太阳从天边移至正中。
孟燃林抵达千湖时，云琛前往中州。
中州正在城市像旁等她。
云琛第一次见到中州的人形。
对方硬朗面具遮挡的上半张脸看不出情绪，露出的下颚线条和唇边笑容却让人看到的第一眼就很心安。
中州：“小云，辛苦你了。”
只有城市像的时候云琛感觉不明显，现在中州有了人形，她深刻意识到这是看着她出生到长大的城市意志，她在称呼上该更加礼貌。
云琛：“小事情而已，中州叔叔。”
中州：“……？”
云琛见中州陷入诡异的沉默，她疑惑地问：“怎么了？”
中州笑得勉强，他说：“以为很快能解出鬼魅的秘密，没想到还要一点时间，心里闷。”
卷轴城市像浮现强盛的光芒，白日星河再现，横跨天空，连接中州与千湖。
云琛发丝尾部泛红，微微扬起，认真地输入能量。
中州盯着云琛看了很久，踌躇半晌，终于开口。
“小云，你平时怎么称呼之江和茶府，也叫叔叔阿姨吗？”
云琛倒没注意过这个问题，她似乎是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真要说用什么称呼，也是——
“哥哥姐姐吧。”
四周安静到近乎诡异。
中州又问：“周原呢？”
云琛不明白中州为什么对称呼那么执着，她忽然想到裴生音的建交仪式，脸微红。
“叔、叔叔吧。”
中州：“哈！”
云琛诧异地看向中州，她听错了吗，怎么感觉中州刚才在幸灾乐祸。
中州满意地岔开话题：“我听说黔中的事了，他的天赋很特别，他若能恢复，以后应该不会有城市意志等级卡在特大城市。”
有茶牌电话后，消息在各个城市意志间流动的速度很快。
云琛问：“是因为他保存的那些文化资料吗？”
中州没有否认。
“我有个困惑。”云琛很不解，“既然城市意志可以自己保存文化资料，文化就不会断代，那人类的作用……”
中州轻声说：“你弄错了顺序，是人类主动要保存文化资料，城市意志收到请求才能用自己的能力前去帮助。”
云琛说：“是我误会了。”
中州笑笑：“华亭是我们之中最不缺能量的家伙，唯一能阻止他的也只有缺失的记忆，黔中辅助人类保存在地下的文化资料能够帮到他。”
云琛由衷地开心，没多久，她的开心又转为担忧：“那个鬼母……”
中州说：“我们会商量这件事，你和华亭专注做当前的救援便好。”
华亭可移动性带来的救援能力，没有一个城市能比得上。
数小时后，中州与千湖之间的定向传送通道完成。
云琛与中州告别，打算回华亭时，想起先前承诺周原要当他临时城眷者的事。
她思索片刻，一边拜托中州将她传送去周原，一边联系华亭。
等她人到周原的时候，通话恰好接通。
周原感知到她的到来，身形一闪，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云琛比出一个抱歉的手势，走向周原，嘴里说道：“破破，你先出发去黔中好不好，我在周原，我先帮他，之前说过临时城眷者的事……”
“嗯，嗯，我都清楚。有件事儿，我今天叫了中州叔叔，你知道他为什么不开心吗？”
周原听见此话，默默抬眸瞄了云琛一眼。
“你别笑……原来是这样，城市意志也会有辈分焦虑吗？”
“对了，还有千湖的天赋…嗯，用起来估计会很缺能量，幸好他还没到超大城市，你问问爸爸能不能留下来帮一下千湖。”
周原欲言又止，有些话由他来说交浅言深。
不说，华亭的下场似乎又会很惨。
等他纠结过后，云琛那边已经到了通话尾声。
“拜拜，等你到了黔中再见。”
云琛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我会想你的，今天的我比昨天更加喜欢你。”
体验过严文神记忆的内容后，她深刻地体会到更应该把握当下。
想说的话直接说出来罢，一直藏在心里，永远都不会知道，将来还有没有机会能说出这些话。
电话挂断。
……
元气满满的声音犹在周围徘徊，华亭此时幸福又痛苦。
城市像差点割裂成两个颜色。
只要云云和他说话，不管说什么，哪怕只听她的呼吸声，他都会感到幸福。
更何况她说了那么让城害羞的话。
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华亭藤蔓险些在地上来回打滚。
痛苦则是因为……
云云要让他去劝夏丰年留在千湖帮忙。
华亭不会拒绝云琛的请求。
夏丰年正在院子里跷二郎腿坐着下棋。
只因云琛去中州不让他跟，他便摆出如同遭到儿女抛弃的孤寡老人姿态，摆了整整三分钟！
后来他嫌太累，拿起墙角阴凉处休息的老王八。
夏丰年把老王八翻了个面，扣在桌上，肚皮朝上。
他拿起记号笔，在老王八自带纹路的腹部下井字棋。
老王八伸长脖子绿豆眼里很绝望。
它遇到对手了。
这是它熬不死的家伙，对方比它更像老王八。
一根藤蔓悄悄地趴在桌沿，像是一根小草，轻轻晃动枝条顶端。
夏丰年熟视无睹。
华亭小声：“爸爸，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千湖建立不同传送通道里的联系，需要很多的能量……”
他看见夏丰年捏紧拳头，如同他现在有人形，一定在疯狂地吞咽唾沫。
华亭想到这是云琛拜托的事，认为他不能怂，继续说：“爸爸，你可以留在千湖帮忙吗？”
夏丰年扭头看向藤蔓，眼睛笑眯眯，唇边笑容弧度弯得很大，“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华亭：“……您可以留在千湖帮忙提供一下能量吗？”
他见夏丰年低着头缓慢地从石凳上站起，周身弥漫出实质化的红色能量，声音阴测测的。
“小破东西，你想支开我对我女儿做……”
华亭及时打断道：“这是云云说的！”
他甚至放出和云琛通话时的原内容。
夏丰年懵逼，他啪地一下跌回石凳。
什么？！
他家囡囡竟然已经到了调开老父亲想和小情人做些什么的年纪了吗？
夏丰年恶狠狠地瞪着华亭。
如果是其他城市意志也就算了，没有人形之前什么都不用担心，偏偏是这个色情的家伙。
华亭感到夏丰年的眼神充满杀气，他移动藤蔓，准备偷偷溜走。
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扣住了他的藤蔓。
夏丰年咬牙启齿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不许和囡囡独处，也不能用你的藤蔓对囡囡做奇怪的事情……她还没到十八岁！”
华亭呆滞：“什么？”
藤蔓，奇怪的事情，没到十八岁……
华亭不是傻子，他稍一联系，立马明白了夏丰年的意思。
瞬间，城市地面晃动，宛如发生了一场小型地震。
华亭吭哧半晌憋出一句：“爸、爸、爸、爸爸！我不会做那种事，我从来也没想过！”
但人类的话，以后是不是会有那种方面的需求……就算现在没有，成年之后也会……
藤、藤、藤、藤蔓……藤蔓竟然也可以吗？！
庭院里，所有枝条尽数瘫倒在地上，各个像是烧开的水壶，冒起害羞的白烟。
华亭失神地喃喃道：“原来还能这样。”
夏丰年：“……”
他好像，大概，也许，弄巧成拙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华亭：我长大了
夏丰年：草（一种植物）
第163章 蛰伏33
临时城眷者, 和正常的城眷者差不多。
同样需要和城市意志建立联系，留下城眷者标识。
只是这个城眷者标识在到达城市意志设下的期限后，会自动消失。
云琛看向脚腕处浮现的城眷者标识, 那是个年轮圈数极多的木桩。
她放下裤腿，盖住城眷者标识, 只有她想动用周原的能量时, 对方的能量才会涌入她身体里。
云琛抬手触摸耳后的另一个城眷者标识，心里竟有一些怪怪的感觉。
她压下有的没的念头, 询问周原：“现在开始吗？”
周原颔首, 他带路走在云琛的斜前方。
时间紧迫, 以华亭的速度到黔中不需要多久, 他只需云琛帮他复原一些古建筑的基础部分, 剩下的细节则由他借助云琛能量, 自行修复。
好在云琛以前跟着余朝嘉学过很多建筑知识，许多地方只要周原稍一讲解，她立马能上手修复。
云琛自身能量充足，再以临时城眷者的身份, 修复城市气息内的建筑不仅不会消耗能量，反而缓缓增加了周原的城市能量。
周原不禁感慨, 云琛果真是最适合当城眷者的人选。
有她在，即便是超大城市也能肆无忌惮地使用能量。
……
就这样不眠不休忙了三天, 周原富有代表性的建筑复原大半, 超出他们预料的进度。
云琛和周原正诧异华亭怎么还没到黔中, 通讯便来了。
云琛告别周原, 使用九州像碎片传送至华亭。
周遭的温度一下降低不少，季节似乎直接从春天迈入深秋。
藤蔓在老位置等她。
夏丰年不在，应该是同意了留在千湖帮忙。
华亭飘浮在天空, 九州像碎片传送的位置也非城市边缘，云琛不清楚底下是什么情况。
就从这个气温来看，估摸不是什么好事。
华亭递来一件披风，说：“还记得宝珠的情况吗？”
云琛披上藏蓝色的披风，身上暖和许多，她拧眉反问：“黔中也这样吗？”
华亭轻轻“嗯”了一声，“污染情况比宝珠更厉害，过来的时候开路耗费了很多时间。”
那些污染导致黔中一路上的空气都很糟糕，随着时间推移会慢慢渗透进城市气息里。
若华亭不额外费力去净化，则会影响华亭上居住的人。
“怎么会？”云琛讶然。
不论是令时青的描述，还是严文神的回忆，均没有提及一字有关污染的征兆。
她话音才落，腰间卷上一根藤蔓，强劲有力，直接将她带去城市边缘。
云琛盯了一会儿腰间的藤蔓。
不用望远镜，仅凭肉眼，她看见下方宛如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色汪洋。
残垣断壁，树木倾倒，从地下泛出的黑色黏稠液体在地面上缓缓流动，时不时发出岩浆的咕咕冒泡声。
情况远比他们想得更加糟糕。
黔中什么时候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些……城市气息能净化吗？”
“可以。”
得到华亭的肯定回答，云琛松了口气。
或许黔中的情形和当初的中州差不多，只要黔中醒来，这些鬼魅的东西会自动散去。
“黔中城市像的位置……”
华亭指出一个方向：“在那里。”
他摸清这里的状况之后，才通知云琛来到此处。
华亭所指的方向，有一块淹没在黑色液体里，只留出一点点石色面积的石头。
远远看去，只有碗口大小。
到了近处，那块石色面积也不大，不足以给一人站立。
云琛想给城市像输入能量，必须触碰到城市像才行。
黔中城市像周围没有任何可落脚的地方，最近的建筑废墟也离它百米远。
华亭说：“我能让城市下降一点，让藤蔓制造一个落脚平台，那样你就有地方站了。”
云琛再次盯着藤蔓，这次她没有移开目光，而是一直盯着。
淡灰色的天空下，藤蔓不自在地晃了晃枝条。
“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云琛面色古怪，“你今天做事特别主动。”
有周原、中州和宝珠的事在先，华亭以往有主意也很少直接去做。
他大多会像个小孩一样等云琛先做决定，随后再说自己的意见。
是好事，就是让云琛有些不习惯，她才去周原几天，他就转变这么大。
先前去地底沉睡三个月，也没见他性格发生变化。
云琛有些担忧，不会是夏丰年偷偷教训过华亭吧？
“是爸爸和你说过什么吗，你不用……”
“没有！”华亭忽然回得很大声，见云琛吓一跳，他立马小心翼翼地说：“你不喜欢吗？”
云琛展露笑颜：“不会，这样很好，按照你说那个方法的办。”
她又嘀咕了一句：“就是觉得你忽然间长大了，有点不适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