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古代搞设计——嬉游
时间:2021-07-18 09:39:45

  有人喜欢,自然也就有人讨厌。
  崔灵心眼看着沈妙妙乱说一通后,竟然提出在改制那凤簪,顿时心中冷笑。
  刚才不过是凭了一张嘴,华而不实地摆弄了那么两下,就好像她沈玉昭如何地出类拔萃了,说到底,不过就是花言巧语的欺骗手段。
  她全然当做刚才没有被教训过,再次露出笑意:“也好,既然三姐姐说这簪子一文不值,那灵心就全听三姐姐的,全看姐姐要如何改头换面,将这簪子起死回生了。”
  沈妙妙听着崔灵心那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根本没有回头,立在厅中央望着永安公主。
  赵棠华也没给崔灵心一个眼神,她面上倒还算温和,再次认真地打量了沈玉昭后,柔声道:“可需要什么工具,我派人找来?”
  “工具倒是不必,有一张方桌即可。”
  听她说工具都不用,在场看了许久戏的观众们也无不惊诧,她要改制簪子,连个趁手工具都不用,那要怎么弄?
  众人伸长脖子,看着侍者抬着方桌入内,摆在沈玉昭面前。她接过侍者递上的蒲团,跪坐其上,将丹凤簪孤零零地置在桌上。
  随后,她突然抬手,将一支并不显眼的珠簪自她发间抽了出来。
  那簪头只有一颗色泽淡雅的绿松石,却不像往常配珠一般浑圆,而是略微修长,比椭圆形还要小上两圈。
  说实话,这簪子实在有些过于普通,戴在头上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少人心里也犯嘀咕,这沈三娘子既然是一把好手,怎么自己戴的簪子却平平无奇。
  沈妙妙将那珠簪握在手里,暗自感慨:想不到它竟然又派上了用处。
  这珠簪自从上次被她应急充作画笔又涂又勾,可谓是“元气大伤”,前几天有了时间,她便又重新打磨了一番。绿松石珠子虽然小了些,但磨得光滑有型,另有一番别趣,就是银质簪身因为太软,不得不重新换了。
  因为从陈匠使那里得到了一点材料,她干脆将这细针簪柄的材质换成了结实耐用的黄铜。簪柄尖端依照钩针头的形状制成了回钩带刃的样式,为了不伤到头发,延长了回钩的长度,在回钩与簪柄的交接处,刻出一道凹痕,别住回钩。
  这样平时就是一支正常的簪子,而关键时刻就能拿来做另一种用途了。
  打开回钩,握住簪柄,沈妙妙翻转过来那支丹凤簪,将尖端伸进那凤羽末端,用回钩勾住一根金丝,毫不犹豫地一扯。
  金线被快刃斩断,由金线串联在凤羽前后的宝石珠子噼里啪啦散落于桌面。
  座上的永安公主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她明明瞪大了眼睛,却似乎错过了最精彩的画面,于是干脆起身离席,亲身到了沈妙妙的近前观看。
  公主能随意走动,其他人可不敢逾矩,只得各自伸长脖子,紧盯着那螓首微垂的身影。
  沈妙妙动作干脆利落,须臾之后,四根凤羽上的珠子全被她拆了下来。
  只不过金线已断,永安公主在一旁咂舌。这可谓是破坏性的修整了,沈三娘子除了一根细薄的簪子,连根替换的金丝都没有,这要如何重制。
  不光是公主,其他人看清楚后也是一头雾水,刚才清音朗朗的沈三娘子难道要自打脸面不成,她又是展示又是一番论断,看着确实有些真本事,但可别真到了手上,远不如她嘴里说的那样漂亮,那可就尴尬了。
  沈妙妙可没心思管周遭都是怎么想的,她全神贯注,拆完珠子,又用簪柄挑出四根金线。那金线本就是前后一根,被穿插别进凤羽的间隙中,此刻拆出,便又恢复成了一根细长的金丝。
  沈妙妙将每根金丝自末端绕着黄铜簪柄缠上一圈,随后紧贴细细的簪柄猛地一扯。曲曲弯弯的金线立即变得又顺又直。
  赵棠华看着沈妙妙熟练地将四根金丝整饬好,那双细白柔荑虽然娇嫩,但那毫不拖泥带水的精准动作,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形成的。
  弄完凤羽这部分后,沈妙妙将簪子平放在桌面上,又将方塔一般的垂坠珠帘捏在手里。
  她仔细地翻转了一下珠帘,心中有了计较,钩刃伸进珠帘缝隙中,轻轻一扯,串着细小的珍珠的绞线就断开了。
  “方塔”断开,瞬间变成“瀑布”。
  也不知是崔娘子不懂,还是工匠实在被逼的没办法,这垂坠珠帘流苏没用交织编成,反而是三串各自穿连而后又系在一起,卷成了厚厚一层。
  截断珠帘,重新封尾,沈妙妙这才放下手中的工具簪。
  她将散落的小颗珍珠攒到一堆,和之前那堆宝石并排置于面前。
  望着间隔在四根凤羽间的金丝,沈妙妙倒是有些感慨,瞧着这搓丝的工艺,看来匠师也并非学艺不精,大概率是骄纵蛮横的崔娘子以一己之力造就了这支“别有用意”的凤簪。
  现在,是她回礼的时候了。
  沈妙妙伸手推开那堆宝石,将它们平铺在桌面上,而后随意挑出一颗墨玉穿进其中一根金丝,之后堇青石穿入第二根金丝,猫眼石穿入第三根,黑玛瑙穿入第四根。
  这之后,她又在每根金丝中穿入两颗小珍珠作为隔珠,如此类推。
  众人目不转睛,只看到她几乎没有停顿,选住穿珠一气呵成,仿佛那些颜色各异的珠子已经印在她脑海中,不用再去思考。
  赵棠华望着那渐渐由深至浅的宝石玉珠堆累到了顶端,不禁赞叹地点头,原来如此。
  宝石串完,又在顶端多加几颗小珍珠封顶,沈妙妙这才又将绿松石簪子拿起来。
  这一次,她将每根金线多在簪柄上绕了几圈,簪子微斜,向外扯动。
  金线末端便出现了螺旋的形状,像是蝴蝶的触角微微颤动。
  她处理完最后一根金丝,至她开始拆簪的时刻,最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
  那支谁戴谁难看的簪子,仿佛有了生命,顷刻便在她的手中鲜活了起来。
  沈妙妙起身,将簪子递到赵棠华面前,专注褪去后,明澈的眼带着自信:“殿下觉得如何?”
  永安公主接过簪子,她原本就在一旁看的分明,此刻近距离查看,才明白沈三娘子口中改变不过一瞬间的深意。
  黑蓝,蓝褐,褐红,红灰,灰紫,紫白……
  两两相近中,每一个颜色似乎都有其独自的意义。
  原本那支簪子虚浮的贵气散尽,此刻金凤环绕着的仿佛是五彩霞云,栩栩如生,华美又傲视一切。
  赵棠华双眼一亮,干脆一抬手,将簪子别在了一侧的发髻上。
  她笑容满面,望向沈玉昭:“这簪子,我很喜欢,有劳三娘子了。”
  永安公主今日穿的是月白银地绣着淡紫色如意花纹的大袖,头上也簪着不少的发饰。但此刻的凤簪戴上去,却好似月下牡丹、竹林琴音一般,相得益彰。
  珠帘轻摆,凤羽微垂,宝石交辉间,永安公主的笑意雍容不迫。
  这簪子此刻展示在永安公主头上,众人才在惊叹中明白,究竟什么样的装扮才叫做锦上添花。
  永安公主下一秒就开始夸赞:“玉昭当真是名不虚传,今年的春日宴,大家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她说着拉过沈玉昭的手,将她亲自送回到将军夫人身边:“这般蕙质兰心的娘子,我都舍不得让她参加一会儿的游园了。”
  那边的崔灵心眼看着沈玉昭和公主一唱一和,竟然就这么将此事揭过了,甚至沈玉昭不过穿了几串珠子,这簪子怎么就成了她送给公主的了?
  崔灵心气得浑身发抖,她如此丢脸,今日怎么能就此善罢甘休。
  她也不去看一旁母亲几乎要晕厥过去的神色,更不等永安公主走回座位,突地开口:“三姐姐动作倒是快,穿珠引线一般,我都没能看清楚呢。”
  这个时候,她还敢开口,不是傻了,就是不疯了。
  众人都是一脸不可思议地朝她看过来,赵棠华得了这难得凤簪的喜悦一扫而空,她猛地转身,脸色也沉了下来。
  崔灵心立即福了福身,扯着僵硬的笑道:“殿下,这簪子您喜欢就好,也不枉费灵心辛苦寻来,匠师日夜辛苦打造,再经沈三姐姐这么一摆弄,可不就是精益求精嘛。”
  她抬眼狠狠地朝沈妙妙望去,“就是这簪子已经是成品,可不就是限制了三姐姐的技艺,没能看出她的真本事呢。”
  沈妙妙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这崔灵心如此执着,似是不让她吃瘪,就活不下去一般。
  她看到母亲拿着茶碗的手抖了抖,担心她下一秒就要把被子扔出去,立即扯了扯郑元英的袖子。
  谁知,却是站在主位的赵棠华怒喝一声:“放肆!”
  “崔家娘子,你当我这秀园是什么地方,容得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
  永安公主抬手一指,“崔夫人,你们是自己出去冷静冷静,还是让我派人请你们出去?”
  崔夫人仓皇起身,踉跄地扶了一下桌子,惶然道:“殿下息怒,是臣妇教女无方,我这就带她下去。”
  崔灵心被自己母亲扯着,犹不死心,愤恨的目光仍旧落在沈玉昭身上。
  一直默不作声的苏茗雪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突然打断了喧闹的场面。
  她道:“叔母且慢——”
 
 
第21章 翡翠透雕对簪
  
  沈家的少夫人不张口则以,一开口就让人侧目。
  她一直保持着沉默,这个时候拦住崔氏母女退场,称呼赵棠华的不是公主却是叔母。
  赵棠华也是一愣,茗雪从小受着苏岱的影响长大,在知书守礼这方面几乎和她的夫君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平时就是私下也很少叫她叔母,都是跟着她夫君一般,称呼她公主。
  当着外人的面就更少见了。
  赵棠华优雅地坐回桌前,问:“茗雪有何事要说?”
  “叔母也知,不出几日就是小叔的生辰,茗雪思来想去,不知要备上何物当做生辰之礼,恰巧玉昭曾给我修过头上这支折股钗,她手艺精湛不说,也总有奇思妙想,我就求着她给叔父雕了一对玉簪,当做生辰贺礼。”
  她说着,顿了一下,声音微沉,如同那张冰雕玉琢般的芙蓉面,带着点尚未融化的冷意:“既然崔娘子想要看看什么叫真本事,我就想着提前将这礼物交给叔母,由叔母再转交给叔父,也是一样的。”
  永安公主忍不住唇角的笑意,甚至不得不举袖掩唇,笑了起来:“呵呵,如此我就代你叔父先行品阅了。”
  在座诸位夫人娘子听着苏茗雪的话,先是不由自主地瞧了一眼她头上那支折股钗,其中不少夫人心中暗忖,就说这沈家少夫人头上这钗样式别致,像这种折股钗无论是玉质还是金质,她们可也是有不少锁在柜里呢,往常的折股钗都太过普通,没有花样,戴着难免平庸。
  本来宴会开始时,看到苏茗雪挂坠镶金的折股钗她们还想着回去也将自己手中的钗弄一个这样别致的款式,哪成想,原来这钗也是沈家三娘子修制的。
  这沈家三娘子走到哪里修到哪里,活脱脱一个万金油,说是妙手粲莲当真是一点不假。
  苏茗雪从袖口中拿出一个巴掌长短的木盒,起身亲自将盒子恭敬地递到了永安公主面前。
  她走回座位,才朝着沈妙妙温和地笑了笑。
  崔灵心不是想要见识见识吗,那她就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娘子一次见识个够,顺便以后永远也别抬起头来。
  沈妙妙没想到自家嫂子竟然来了如此一棒,敲在崔灵心已经七窍生烟的脑袋上,亲嫂子来求簪的时候,正是二哥又给他的院子送来好多宝玉原石的时候,她当时被围在一堆石头中的快乐无人能及,听说是送给嫂子的叔父叔母的,她便拍着胸脯应了下来。
  有一堆品质极佳的原石供她随意发挥不说,嫂子是为了送给看着她长大的叔父叔母,而不是永安公主和宜平候,她当然责无旁贷。
  赵棠华打开雕刻花纹的沉香木盒,入眼的是两支翡翠簪子。一支蓝水方簪,一支冰绿步摇。
  蓝色细透水润,绿色清亮晴翠。
  蓝水方簪簪身带着棱角,由粗到细,自较细的尖端开始便阴刻着细细的卷草缠枝纹,一直延伸至较粗的簪头,簪头虽厚,但却是一圈透雕镂空的卷草缠枝交织在一起,最为巧妙的是,镂空的簪心里包裹着的两枚冰绿翡翠花朵。
  赵棠华睁大眼睛,忍不住将簪子从盒子里拿出来,托至眼前细细观察。
  那两枚花朵完全独立,摇动时在里面各自玲珑滚动,活泼恣意。每朵玉花叠瓣带蕊,竟然是此季正盛的棠棣之花。
  她再去看那支冰绿步摇,纤细的簪身同那支蓝水方簪一样刻着卷草缠枝纹,延伸至簪头雕的是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棠棣花朵,花朵下方细细玉链连坠着另一枚花朵,难能可贵的是,这支步摇上,这两朵棠棣之花用料全然是蓝水的翡翠。
  这对簪端的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寓意。
  赵棠华脸上现出温柔的神色来,她细细地看着对簪,没有说话。
  那对簪置于永安公主的桌上,被她握在手中,其他人虽看得不甚分明,但光看永安公主的神色,绝不是一般发簪能唤出来的。
  席上几乎所有人都是惊叹又钦佩,除了此刻已经脸色惨白的崔灵心。
  怒火焚心却又无可奈何的滋味,让她连被母亲攥痛了手腕也毫无所觉。
  沈玉昭非但没出丑,甚至收获了一片赞誉和钦羡。看看这席上那些妇人们的目光,怎么?盯着沈玉昭她还能给你们变出金银珠宝来不成?
  崔灵心紧紧咬住嘴唇,指甲嵌入掌心,恨意滔天。
  半晌,赵棠华又拿出另一支方簪,对着沈玉昭道:“三娘子受累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设计的这样新奇巧妙,雕工又如此精湛的簪子。”
  她轻轻摇动那支步摇,也发现独特之处,“如果我没看错,这支步摇雕花连通灵活的坠链是一次性雕刻出来的吧。”
  她这话一出,席间终于忍不住发出窃窃低语与声声惊呼。
  即便是不懂制簪与雕刻的这些夫人们,却也知道,一支玉簪胜在雕工,而玉质步摇哪有不接连镶嵌的道理,想要浑然一体雕下来,不说别的,这挂坠的细链要如何处理?
  即便可以做透雕,但细小的链子要环环紧扣,又要灵活自如,一旦稍有不慎整件饰品便全都毁于一旦了。不说雕工要如何的登峰造极,就是这心态也要极好的。
  看公主殿下爱不释手的样子,沈妙妙稍稍放了心,她点头道:“殿下好眼力,不错,这两支玉簪是取自同一块明料,各自都是一刀雕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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