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忙着连夜审内奸,却有人忙着给他表功。这可是射阳十年来的第一次捷报啊,况且又是皇上的侄女婿立下的功劳,贾珍是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况且这件事情也没了解,他自然不会是写奏折上书给皇帝的。等到贾珍前脚刚把给皇帝汇报的奏折送去没两天,皇帝的表扬也下来了,直说贾珍太过谦虚了点。贾珍忍不住满头黑线,他没想谦虚来着,哪个混蛋也写了奏折啊,事情没处理完就写,有道德不?算了,估计人家也是卖好,他就接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不算开金手指吧,我觉得。
第26章 京城
射阳县是归淮安府直接管辖,淮安府知府上书朝廷自然不单单是为了给贾珍表功,也是含蓄地为自己表表功,比如自己对于贾珍的资助之类的。淮安府乃是兵家重地,当年为了表彰当时的淮南卫指挥使霍化龙表彰不仅打退茜香国,甚至反守为攻击杀茜香国,使得茜香国二十年不敢进犯,故而破例封其为南安王,因南安王两代驻守淮安府,手握军事重权,虽如今已在京城,其影响力在军中仍然不容小觑,故而袭爵四代,直到现在才降为南安郡王,即便如此,皇帝对南安王这一支仍然不敢小觑。正是这种种原因,淮安府的奏折一般都会直达天听,这十年来吏部每每收到淮安府的奏折的时候就忍不住抖一抖,生怕又看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但是还是相当地尽责地交给了皇帝。
皇帝将奏折翻阅了一番,就忍不住哈哈大笑,笑道:“朕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了,贾代化生了个好孙子啊。”皇帝虽然当着旁人很是自信地将贾珍派到了射阳县,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多少底气,一方面他的确看重贾珍表露出来的才华与魄力,另一方面是想着宁国府与南安王府乃是老亲,如今虽生疏不少,但是南岸王府一派的人马想来不会多加为难贾珍,况且贾代化在军中的门生故旧也是不少,南安王府就算想翻脸也要掂量一番。但是当自己赐给贾珍的护卫将消息传了回来之后,皇帝却又犹豫了一番,射阳情况的糟糕他不是不知道,纵然他知道实际情况与大臣告诉自己的总有出入,但也应该不会相差甚远,哪里会知道本来两万人的郡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皇帝甚至还打算若是不行,就急招人马把贾珍与楚氏给带回来算了,大不了费心遮掩一下就是了。
“这个消息要告诉众位臣工,尤其是南安郡王那里。对了,还有得叫人带信给长公主。朕也知道她这阵子吃不好,谁不好,整日担心自己的女儿女婿,连人都瘦了一圈。”皇帝忍不住嘀嘀咕咕地说道,“对了,还要赏,大大地赏赐贾珍一番。”皇帝已经在想着如何把这个消息尽到其最大价值,不忘在心中夸赞自己一番,朕就说朕比吏部尚书周老头眼光好了不知道多少,他之前派出去的那些个人简直就是丢脸丢到家了,皇帝想起那些坑人的射阳县令们来就是一肚子气,要不是要维护自己英明神武,宽厚爱才的形象,他就应该直接把这几个人卖到矿坑去让他们知道什么叫作苦。
听到淮安府有了奏折,还是关于射阳的,吏部尚书周尚书整个人就不好了,还不得不努力呼吸,好缓过气来。你说他容易吗,他都一把老骨头了,结果每次这些地方官员出事了,他就得先挨骂,尤其是射阳这块地,周尚书自己回忆起来自己都倍觉心酸。射阳被血洗之后,圣上大怒,骂了他整整一个时辰,当然他后面也有一群炮灰跟着自己一同挨骂。重新上任的县令是南安郡王的门人,皇帝当时也同意了,结果这人跑到那里搜刮民脂民膏,还贪污朝廷拨下去的用作抚恤百姓以及重建射阳的银子,到最后城门破旧,海盗趁虚而入,他还被海盗给咔嚓了。消息传来,皇帝不好直接骂南安王爷,就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后面的几任就更坑爹了,人还没到射阳就吓得卷铺盖逃了,他想着文官不行,那就派武官,这样大概会好点,结果吧,这家伙不仅县城没治理好,仗也打输了,最后连小命都丢在那里。所以,这次打一开始皇帝派贾珍去,他就不看好,贾珍年纪才多大啊,虽然有了点功名,但也不过是区区竖子罢了,怎么能够委以重任呢?得了,自己这次恐怕又要挨骂了,不管怎么样,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圣上英明永远不会错的。
努力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的周尚书,不忘在腹中打着请罪的言辞,嗯,要言辞优美恳切,令人信服,首先一点就是要把皇帝给摘出去,然后也要把贾珍给摘出去,谁叫人家是郡马爷呢,还是长公主家的女婿,当然可以视情况而定,适当地给他点小鞋穿穿,这群子权贵纨绔除了扰乱京城治安,为各处酒楼之类的娱乐场所增添人气,再给户部尚书增加点业绩,还能做啥呢?当然,最后一定要把自己给摘出去,至于最后是下面的谁顶缸就看天意了吧!周尚书对贾珍的偏见,不,应该说周尚书对权贵都存在着极大的偏见,他出身并非言情书网,也不是勋贵之家,而是从一般的殷实之家,十年寒窗,最后才一步步爬到现在这个位置,所以难免性子有所偏颇,极其不待见这些可以蒙祖荫之辈。
周尚书想起那些年的辛酸日子,就忍不住为自己掬一大把泪,他爬到了官二品这位置容易吗?自己的头发都白了一头啊,连曾孙都快有了啊,才终于有了这地位,还老因为别人的错而挨皇帝的骂。不过,周尚书意想之中的皇帝的怒火与责骂并没有到来,贾珍那个小子居然在射阳那地方也能抗击海盗,一直扛到官兵前来帮忙,这是在讲笑话吗?周尚书觉得自己的耳朵大概出什么问题,他需要请太医来扎上几针,或者他其实是在做梦,但是这个梦也太可怕了吧!皇帝看着周尚书那个飘忽的神情,就忍不住撇了撇嘴,活该,这下子打脸了吧。自打朕把贾珍扔到射阳,这老家伙就没停止过想要让朕重新换人的想法,别以为把话拐上几十个弯,朕就听不出来了什么意思了。
暂不提周尚书是如何反应,南安郡王听了这个消息,忍不住纠结了起来,他的爵位被降就是因为射阳血洗前后两任县令皆是他的门人心腹,如果皇帝不是怕自己被逼急了造反的话,恐怕就不是降爵那么简单,不过就因为这两件事情,皇帝还趁机往自己的地盘那里掺了不少沙子呢。南安郡王想起这些糟心的事来还心酸来着,按理贾珍和他们家是老亲,贾珍这事干得不错,他也应该高兴,但是问题是贾珍现在身份太特别了,他可还算是小半个皇家人啊,而且自从贾代化去了之后,贾珍就渐渐脱离了他们这群四王八公的小伙伴们。大家都好久沒有一起愉快的玩耍了,好吗?况且贾珍能在这样的情况下组织百姓抗击海盗,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知道里情的那些官员——自己的眼光太差了嘛!下属太坑了嘛!
不过,南安郡王还是叫人送上了贺仪,再怎么样这关系也不能太冷淡了,大不了自己以后多下点功夫,努力把贾珍拉到他们阵营里来。
比起南安郡王的纠结来,长公主与贾赦一家子可就是纯粹地高兴了。贾赦高兴得好像是自己做了这些事情一样,扒拉着自己这些年收藏的好东西,准备挑出几样来送给珍大侄子去。袁氏见贾赦这副样子就忍不住笑了起来,前儿是谁因为送出去一把古扇而肉痛半天,连饭都没吃就去休息了,怎么换到贾珍身上就顾不得肉痛了。“你懂什么?这能一样吗?”贾赦面对自己妻子善意的嘲笑,忍不住摸摸鼻子,说,“给那人扇子不过是看在往日那些亲戚情分上,再说了甄家这几年越发嚣张跋扈了,咱们家不过是靠着虚爵祖产过日子,哪里能因为扇子而得罪了甄家呢?只是如此,我这心气终究还是顺不下来。珍大侄子可不一样,那是自家人,我还指望着以后珍大侄子多教教瑚儿和琏儿呢。眼下这些子东西和这些好处以及瑚儿琏儿的前程比起来又值些什么来呢?”
袁氏也正是如此打算,因此也从库房里挑出了几件雅致小巧的摆设和头面来,夫妻俩这算是想到一处去了。贾赦还不忘叫袁氏写信给贾敏,贾敏虽然已经是出嫁女,但是也得靠着贾家才能在站得更稳当些,只可惜楚氏嫁进来的时候,贾敏已经出嫁了,但是只要有来有往,日后总有说话的份。贾赦对于自己的能耐还是很清楚的,他自己是不成了,能把这一等将军府守好已经是极限了,而贾瑚贾琏要立起来也得要十多年。林海是个好的,对待自己的妹妹也是极好的,不过要是娘家更有底气的话,嫁出去的姑娘们总是不会吃亏的。
“放心吧,我就知道你们兄妹俩感情极好的,故而早就把这事情给办妥了。”袁氏嘴角越发地向上翘起,俩人一道忽略住在后街的贾政一家子。不过虽然没人告诉贾政一家人,但是威烈将军府那么大的动静,皇帝又有意大张旗鼓,就算不知道也难了,贾政又怎么会不知道呢?好在族人被贾珍都摁严实了,不敢再翘上天,只是还是在脸上露出了些得色来,腰板也挺的更直了。不过就是一向平静,讲究静心的贾敬都忍不住喜上眉梢,多赏了下人一个月的月钱,贾家族人的表现已经可圈可点了。比之以前来要值得嘉许称赞了。而在这一派喜悦的气氛里,贾政的愤怒不满就显得十分微不足道了。
贾政跑到酒楼里去和闷酒,他心里是恨贾赦,但是他更恨贾珍,如果不是贾珍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会成为荣国府的主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龟缩在后街的一个宅子里。他已经这般落魄难熬了,本来以为自己的仇人去了射阳那鬼地方一定有去无回,可没想到贾珍不仅命大,居然还能够抗击海盗,得到圣上夸赞,看着仇人越发地得意,他这心里就越难受,他恨不得把贾珍给弄死。而且,在他看来,贾珍这小子纯粹就是靠运气,如果他没有个郡主的老婆,就算他是族长,他敢这么嚣张地对待自己的母亲贾史氏,敢这么直接地打上荣国府吗?这次,大概也是靠了他那个老婆吧,别以为他不知道官场里情况,官官相护,欺上瞒下这种事情再普通不过了,这里一定有猫腻。一个文官能打退海盗吗?一定是别人帮忙,只是瞧在他是郡马的份上,把功劳让给了他。贾政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又喝上一大口烈酒,如果当初自己的父亲给自己找了一个郡主做老婆,或者是像袁氏那般的言情书网出身的大家闺秀,他是绝对不会落到如此境地的。
第27章 生病
贾政好不容易才觉得心情稍微舒缓点,便抬腿往自家走去,可巧刚回家进了屋子,便瞧见王氏忙前忙后地在收拾东西,像是在准备礼单的样子。“你在做什么?”贾政心情不快,话更显得几分生硬。如今的王氏瞧见自己的丈夫也没什么特别好的心情,但是还是温言开口:“威烈将军府有了喜事,自然要备上贺礼以表心意。”“他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咱们的小辈罢了,论理还要叫我声叔叔,送什么劳什子礼物,不过就是靠了面子侥幸得了点功劳罢了。”贾政说到这里,忍不住啐了一口,继续说“送礼,想都别想,我不准。”贾政说完,仍不解气,直接摔了桌上的茶盏,摔了帘子,转到后屋去,留下了放在还在忙乱的奴才直愣愣地瞧着王氏。
王氏本来维持的表情根本就端不住了,她真恨不得把手上的礼单直接往贾政身上摔去。王氏并不知道俩家联姻的真相,她只知道当初俩家说亲之时,众人只差没把贾政夸得国士无双了,什么青年才俊,年轻有为,十分上进,但凡能够想到的溢美之词全部都套在了贾政身上,结果呢,等到她进门,才发现这些都是空话假话,她所见的不过就是一个拿腔作势,惯会装模作样的伪君子罢了,而且还是个废物,连个功名都没有,人情世故也不通的很。更没想到到如今他们一房甚至被赶出了荣国府,但凡贾政有点出息,他们何至于此,累得自己一双儿女吃苦受罪。王氏发誓她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所谓上进之人了,什么上进出息,都比不过其本身的背景权势,爵位。看隔壁府的珍哥儿就知道了,如果他不是出于宁国府的嫡支,他能够成了族长,然后在族中横行霸道吗?就是老太太也不得不畏惧他几分,况且如果不是娶了郡主,而且还是长公主唯一的女儿,他会这么快就得到皇帝的青眼吗?
王氏好不容易克制了自己的激烈的情绪,随后忍不住轻叹口气,她何尝愿意如此低声下气,努力讨好旁人,可是这日子总是要过的,为今之计只要他们能讨好了贾珍夫妇二人,日后自己的儿女才会跟着有大造化。就算是为了自己的一双儿女,她总要咬牙坚持下去,就算要向袁氏低头,付出任何代价,她也都甘愿。王氏努力闭了闭眼睛,把已经到了眼睛里的那点酸楚的泪意憋了回去。“奶奶,这些东西。”周瑞家的小心翼翼道。“听老爷的,收起来。从我嫁妆里面拣些好的,改日咱们带着这些去荣国府。”当初分家得到的东西被贾政捏的死死的,没有贾政的同意,王氏是不能动的,所以她只能动用自己的私房。其实,王氏并不需要去荣国府一趟,然而若是这些东西直接送到威烈将军府上,不仅会和别人的礼物一并收入库房里,到时候只怕还会被其比下去,王氏知道再如何她送出去的东西都比不上那些王府侯府的,倒不如跟着荣国府的送礼人马,把这些子东西运到射阳县去,好歹能在贾珍夫妇面前挂上号。
不管京城里的人是怎么想的,又或者是如何动作的,这些和贾珍没有任何关系。总算把内奸给揪出了的贾珍心里是不由地松了口气,他大概能够稍微睡个安稳觉了,在次日升堂之前,贾珍连夜写了奏折向圣上汇报了这些事情以及处理方式,并求圣上派几名工部官员来对射阳重新进行建设规划,好打造一个易守难攻的集城镇与军事边防为一体的新射阳。贾珍能够指挥叫他们一步步建造城墙,已经是托了自己的眼界的福了,剩下的他还真的不行。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建设规划还是需要工部的人才啊。他还是继续抓卫生以及户口落实吧,贾珍对于射阳最不能忍的就是卫生状况了,花大力气整改的也是这个,毕竟你真的不能指望已经饿得都要死的人还能够在乎卫生状况吧。
除了让这些老百姓重新打理自己的个人卫生,贾珍还命令护卫和劳动力最先重建城市的卫生系统,也就是公共厕所,并派人定期洒扫,撒上生石灰。另外,贾珍勒令老百姓们不能喝生水,必须将水煮沸了才能够饮用,并且叫随行的太医配上驱虫药,灭鼠药,定期在街道上洒扫,杜绝疫疾的散播。贾珍知道郑太医以及自己请来的郎中对自己叫他们配这些东西很是无语,毕竟这也算是大材小用,可谁叫他这边人手实在是太少了,就是如今城里给那些老百姓看病的郎中还是他特意派人从隔壁县镇给找来的,因此这些琐事只好劳烦自己府上的太医郎中。
次日的升堂审理倒是进行得十分顺利,将海盗二人以及内奸三人全部游街,随即斩首,而冯吕两家剩下的那些人虽然按律法应当族之,但是如今射阳劳动力与人口着实紧缺,故而贾珍改罚这些人全部充为苦役,为射阳的建设做出最后点贡献吧。不过,那被判斩刑的五人在被斩首之前就被愤怒的老百姓拿石块砸得气息奄奄,连话都说不出了。吕明在被砍头之前,只朝天拼命地发出一声喊声:“我后悔啊!”便被砍下了脑袋,至于他后悔的是勾结海盗残害乡人,还是后悔因为见钱眼开,想要最后发一笔却导致如此结果就不得而知?而吕明以及冯衙役的家人虽因劳力缺乏侥幸捡得性命,但是日子却真的过得不怎么样,每日都受到众人的排挤以及欺侮。没有多久,吕明的八十岁老母就去了,连尸首还是护卫衙役收敛埋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