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师小姐:“……”
不是没见过恶人先告状的, 但没见过这么能倒打一耙的。
“嘶——”
将一切尽收眼底后,池初初倒吸了口凉气,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回事?”
见到不远处的惨状, 少女赶忙坐起身来, 脚步匆匆走到了沙发这边, 捧起对方不断渗血的手臂心疼道:“子默,怎么会伤成这样?”
凌逸言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
现在明显是对方的伤口比较重。
贸然开口的话,说不定反倒得不偿失。
而在池初初小心翼翼的询问中,少年沉默着抿了抿唇,表情病恹恹地垂下了脑袋,道:“不怪别人,都是我的错。”
“……”凌逸言心中暗骂了句草。
真不愧是政客家养出来的东西, 这家伙可真能装。
在池初初有些狐疑责怪的目光中,青年面不改色地以手撑地慢慢站了起来,用手指着嘴角处肉眼可见的伤痕顿了顿,道:“他打的。”
凌逸言慢条斯理地补充:“两拳。”
池初初:“……”
刚想出口的话又被咽回嘴里。
“姐姐,”少年的眼睫突然颤抖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
“他嘲笑我。”
“不仅这样,他还挑衅我。”
“我生病了,他还用这个来威胁我。”
林子默说话时的模样没精打采,就连唇瓣都仿佛失了血色,微微喘气时甚至连眼皮都在打颤。
“姐姐,我真的好疼。”
他眨了眨眼,又重复了一遍。
少年那双漂亮的眸中还泛着湿意,望着自己的眼神可怜又无助,宛如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池初初的心一下便融化了。
虽然她心中也知道。
对于林子默这样的白切黑病娇弟弟,事实十有八九与他口中说的大相径庭。
从凌逸言和造型师脸上复杂的神情就能看出,眼下他这副蔫蔫嗒嗒的惨状,要说是他自导自演的事件池初初都信。
不过嘛……知道归知道。
当被用这样委屈巴巴的眼神望着时,谁又能拒绝弱小无辜的奶狗弟弟呢?
池初初叹了口气,柔声对他说:“子默,要不你先回我房间吧。”
少年犹豫着道:“姐姐,可以吗?”
“没事,可以的。”
少女点了点头,道:“反正我的妆也差不多画完了,离晚上的生日宴开始还早,现在先去我房间拿药箱包扎一下,然后把你这身染血的衣服给换了吧。”
“好,都听姐姐的。”
林子默听话乖巧地应声后,突然猫腰弯下了身,眉眼弯弯地在她唇上啄了一记。
造型师小姐:“……卧槽!!”
脸色骤变没来得及阻止的凌逸言:“??!”
看着池初初那副愣了愣的表情,林子默面上笑得格外腼腆温顺。
他笑吟吟道:“感觉亲姐姐一下,伤口就突然不疼了呢。”
我日。
这是什么茶里茶气的骚话?!
“……好吧。”
虽然但是,池初初最终还是妥协了,“你先回我房间,我马上就来。”
谁料林子默听了这话,脸色却骤然暗了暗,“姐姐要留在这儿?”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瞟了凌逸言一眼,眸光渐渐变冷的同时,按着手臂的力道忍不住又加大了些。
下一秒。
黏稠的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涌出。
“姐姐……”他抿了抿唇,语气透着几分委屈,“你能不能,陪我一起啊?”
少年已经因疼痛而下意识蹙起了眉,但抬眸看向池初初的眼神却依旧满含期待。
“我不想一个人。”
他可怜兮兮地强调了句。
池初初:“……草。”
果然。
男人们喜欢绿茶不是没有理由的。
此时此刻,凌逸言唇角的弧度已经彻底成了条直线。坐立难安的造型师手中还拿着支睫毛刷,看着池初初的表情可谓是欲言又止、百感交集。
这莫非就是海王的世界吗?
她忍不住心道:这也太难了点吧?!
眼看女朋友被这家伙三言两语说动了就要走,凌逸言总算是有些按捺不住,眸中闪过杀意后,他一把抓过少女的手腕,冷声道:“他疼,那我呢?”
造型师小姐:“……”
这位模样清隽的贵公子刚才对着她,可完全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态度啊喂!
这前后反转的,你也未免太双标了点儿吧??
即便心中有着稍许微妙的苦涩,但造型师小姐对于亲眼目睹修罗场一事,态度还是格外兴奋与期待的。
也不知道,池初初会怎么出手解决呢?
她有些期待地想。
“……哎。”
少女发出了几不可闻的叹息声。
池初初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你们可真会给我找事做。”
凌逸言冷淡皱了皱眉,刚想解释不是自己动的手,是林子默那个疯子颠倒黑白时,池初初突然凑到了自己面前,拽了拽他的领带示意他低头。
凌逸言:“……?”
虽然心有疑虑,但他还是顺着池初初的想法照做了。
微微踮起脚尖后,少女在他嘴角的伤口处不偏不倚落下一个吻,然后又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面上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这样就算扯平啦,接下来可不许再闹了。”
凌逸言:“……”
林子默:“……”
造型师小姐:“!!!”
她在心中疯狂呐喊——这他妈居然也可以?!
“先就这样吧。”池初初比划了个休战的手势,继续道:“我现在带子默回去包扎,逸言如果没事的话,就帮我看看宴会的布置有没有问题,可以吗?”
“……可以。”
青年嗓音微哑地应了声。
“好哦。”
林子默回过神来,唇角弯弯道。
眼看池初初牵过少年的手就要往门外走,造型师小姐收到凌逸言冰冷的眼神暗示后,身子忍不住一哆嗦,下意识挽留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
“等一下,池小姐!”她紧张地喊了一声,“那个,您的妆……”
“哦,这个啊。”池初初恍然,“你先留在这儿吧,等我一会儿忙完了就回来找你。”
造型师小姐抽了抽嘴角,虽然答案不是自己期待的那个,但总算也是不用面临离职危机了。
万幸,真是万幸。
等池初初带着林子默离开后,造型师便忙不迭地离开了房间,给里头的凌逸言留下了个安静的空间。
开玩笑,屋里的低气压简直能逼死人。
虽然池初初俩人都亲了,还美其名曰“算是扯平”。
但即便是她这个局外人都看得出来,一个是被她带着去了自个儿房间,一个是被留在化妆室里“独守空房”,这截然不同的两者区别能一样吗?!
难怪林子默能狠得下心扎自己呢,原来是早有目的。
造型师小姐心有戚戚地想。
要在海王的鱼塘里占有一席之地,可真是比当海王还要惨的难事啊!
而至于另一边。
池初初已经带着林子默去了她房间。
叮嘱他乖乖坐在位置上不要动后,少女转身进了侧屋便去寻找医药箱去了。
林子默的视线在她的房间内肆意流连,看到的每一样事物都被他放进了心底。
这些是初初喜欢的东西。
他必须得……牢牢铭记于心。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着手臂上的伤口,脸上眉眼弯弯地露出一个笑容。
初初心疼他了。
真好。
等池初初总算找到了医药箱,走到他身边坐下替他包扎时,林子默才像是找到了实感一般,整个人都变得懒洋洋温吞了起来。
茶茶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明明受了伤,看起来心情却很好的样子?
少女想到刚才收到的那条短信。
是凌逸言发来的讯息。
简洁,却又一目了然。
“手臂上的伤口,他自己扎的。”
她若无其事地当做没看到。
池初初低头拿棉签沾了酒精,一边放缓动作地给他轻轻消毒,一边又不疾不徐地开口问他:“说吧,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少年一脸无辜,“姐姐,我听不懂。”
“你的病。”池初初言简意赅地说,“是什么?”
林子默沉默了一瞬。
他有些迟疑:“初初,一定要问吗?”
“你可以选择不说。”池初初垂下眸子,消完毒后继续给他包扎,“反正我也不是你的谁,女朋友而已,分了还能再找,哪儿有什么分量可言?”
“……姐姐!”林子默这下急了,“你别瞎说,我们才不可能分手!”
“哦。”池初初淡淡点了点头,“那你说,什么病?”
林子默沉默许久后,终于说出了个模糊不清的答案:“心脏上的毛病。”
“怎么会?”池初初这回有些惊讶了,“之前从没听说过啊。”
“那姐姐现在知道了。”少年瞥她一眼,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心脏部位可是很脆弱的。只要遭受了什么重大打击,我说不定会直接一命呜呼哦。”
一边说着,他一边弯了弯眸:“到那时候,我的财产就是姐姐一个人的了。”
“……”
池初初给了他头上一个暴栗,嘴上没好气道:“什么啊,净瞎说!”
“嗯,我不说了。”
少年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任由她给自己包扎,哪怕池初初有些生疏的手法弄疼了他,他也依旧是那副笑意盈盈的平静表情,并未露出半分异常。
等鲜血淋漓的伤口处终于包扎完后,池初初总算是松了口气,面上露出了个大功告成的表情。
“子……”
她刚想叫对方起来,话语却在半途中停了下来。
睡着了?
茶茶心中有些疑惑。
她想了想,视线在对方安静闭着的眸上停留了片刻。
不管怎么说,总归是受伤了。
就让他在这儿休息会儿吧。
池初初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轻手轻脚地走出了门。
临走时,她还贴心地将室内空调改成了睡眠模式,防止沙发上睡着的男朋友会被低温给冻感冒。
医药箱也被她留在了室内茶几上。
林子默如果还有需要的话,醒来后也能做到自己处理。
到底是她自己的生日宴,即便池父有拜托过凌逸言照看些,茶茶也没办法全权交给对方来帮忙。
这万一又来了哪个男朋友,两条鱼对上还不是苦了她自己,打起来都不知道该帮哪一个的!
心里无奈叹了口气后,池初初迈着沉重的步伐朝楼下走了过去。
至于昏暗的室内。
慢慢睁开眼睛后,少年眸中一片清明。
林子默压根没睡。
他朝左臂上歪歪扭扭的绷带上看了一眼,唇角浅浅勾起个孩子气的天真微笑。
姐姐果然是宠他的。
虽然没有陪在自己身边。
但……他还是很开心。
至于凌逸言说的,他的病。
情感障碍引起的某种心理病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文暄那么暴跳如雷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是政客,而自己是他的儿子,他的筹码,他用的趁手的工具。
如果自己有情感障碍的事情暴露出去,他就会成为林文暄洁白无瑕人设上唯一的污点。
他那完美主义的混蛋父亲,是绝不会容许这种事发生的。
就连他上综艺节目的经历,都会遭到一顿掌掴与痛打,勒令他退出后赶紧滚回家。像这样的小事都会嫌自己丢脸的父亲,对于其他事物的态度就更不用说了。
林子默心里对此很清楚。
自己不能成为一个没用的人。
那样的话……他会失去姐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