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炳天昨日特意没有现身,为的就是下定决心剔除金家身上多年的“癣斑”顽疾,他把一切全权交给女儿处理,后来他听说昨日女儿和金家族人最后闹得很不愉快,女婿还因此发了火摔了桌子。
故而他想着把女儿女婿叫来一道吃个饭,就怕女儿女婿之间会因为他而有分歧,一起吃个饭就是为了表明一家人一致对外的态度。
玉珠听说阿爹喊自己和夫君用午膳自然欣然应允,她回清风苑换了身衣裳后,就去书房里将把自己锁在里面老半天玩自闭的某位神君给硬拉了出来。
苍羲根本就不屑陪这个便宜岳丈吃什劳子的午膳,他能和此女一道用膳那都是都已是她无上之荣幸了,还要他去和另一个凡人一道用膳,他有那么闲吗?
但是此女子实在是太过胆大包天,太过死缠烂打,他是被死拖活拽拉出来的,非要他去吃这顿饭,那他……
那他也是没有办法!
……
两人到的时候,金炳天已经在等了,金母也在。
这算是女儿女婿婚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金母非常重视,虽然只是一顿午膳,但她前前后后张罗得相当丰盛。
金炳天就是个一天到晚笑呵呵的小老头,金母比他要小上好些岁数,性子很是和软,总得来说,有这样好脾气的男女主人,整个金宅氛围都是很轻松的。
玉珠带着苍羲入座,金炳天也没有一开口就问什么关于昨天的事,只是不停地叫两人尝菜。
“来,元祈,咱爷俩喝一杯,你既已入了我金家的门,那便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不必拘束也不必看轻自己,就当这是你自己家便好,我听说你昨日还出手维护了珠珠儿,这很好,咱们一家人就该这样,族人那边你们也不必说要顾及我,毕竟咱们才是一家人。”金炳天笑呵呵地对着苍羲举杯,率先表明了自己作为岳父的态度。
苍羲可不以为然,他只是嫌昨日那些人吵闹、对他无礼罢了,才不是为维护此女替她出气。
正想着,对于金炳天举杯碰酒的动作就慢了一拍。
玉珠在一旁瞧着,见人还没准备拿起酒杯,心中暗道这书呆子准又是在发呆,于是又在衣袖的遮掩下,拧了一把苍羲的大腿,不过她吸取了上一回的教训,真怕又把夫君给拧坏了,也没敢下重手,只是轻轻的拧了一下提醒他。
苍羲一下便回神了,暗自皱眉,又来了又来了!这胆大包天的女子,居然还敢再伤他第二回 ,先前还和他道歉说以后再也不会拧他了,当真是不知悔改!
拿起杯子,虽心中不大情愿,但苍羲却平淡如常,并未在脸上表现半分。
喝完这一杯酒后,金父金母包括玉珠,自觉气氛已经打开,便也放松下来,一家人如往常一般开始动筷吃菜,闲话家常。
这时,有下人端上来了一只精致的汤盆。
金母笑得很是温和,指挥着叫人把汤端到了女儿女婿近前的位置,“来别喝酒了,尝尝这汤,我吩咐厨房一大早就炖上了,得趁热吃。”
离得近了,玉珠便能闻见其散发的一股隐约的怪味,她看着还在冒着腾腾热气的羹汤,也瞧不出里面煮的是什么,皱了皱鼻子道:“这是何物啊?怎么有味儿?”
金父金母偷偷对视了一眼。
金母笑着道:“你还嫌弃,这可是大补药膳,善和堂的余神医荐的补方,一般人还拿不到这药膳方子哩,你这孩子还嫌弃,这是给你相公特意熬的,听说这几日没日没夜地在书房里熬着,总不能累垮了身子骨,喝点药膳补补。”
玉珠没多想,点点头,信以为然。
羹汤里的物什沉沉浮浮的,玉珠是瞧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但苍羲不用刻意学习侦辨,却能通望看嗅闻的意识轻易辨别出这些究竟是何物——
海参,羊肾,肉苁蓉,鹿茸,枸杞。
他本是混沌之中与万物同生,若是此时不能知晓这些玩意儿是干什么的,那他这四十余万年真就白活了!
于是,神尊大人原本云淡风轻表情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偏这厢的一家三口犹未察觉,金母甚至还笑眯眯地用手冲俩人指指,对自己女儿道:“珠珠儿你自个儿不吃就给你夫君盛一碗,这可是好东西,玩不可浪费了。”
玉珠顺从地点点头,拿起汤勺,麻利儿地就盛满了一碗端到苍羲跟前,眼神示意他——趁热喝了吧……
苍羲面部细微的抽搐,代表着神尊大人内心滔天震怒。
真是滑三界之大稽!居然要他喝此等凡人壮阳之物,简直就是对他的亵渎!耻辱!胆大包天、不知死活之女!总有一天她会因为对神明不敬而受到严惩的!
真当他是阿猫阿狗啊!他是决计不会喝的!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过于安静,金父金母两人四目,也满脸期待地望着……
见夫君依旧没有动作,玉珠微叹口气,伸手指悄悄挠了挠他的胳肢窝,靠近了在他耳边小声道:“相公,爹娘都看着呢,虽然这味儿确实不大好问,但他们把你当成了亲儿子才会这般关心你,这是他们的拳拳爱子之心的体现,不能辜负,莫要叫他们伤心失望了,你若再这般,我可真要生气了。”
神尊大人被挠得有些痒,深沉不见底的目光中有剧烈的挣扎,吸了一口气,拿起来调羹。
罢了罢了,就当亦是在替那重沂小儿还愿,司命那厮写的破命格,待此事一了,定要他好看!
看着埋头苦吃的夫君,玉珠非常满意,还给他盘中夹了一些他爱吃的菜。
对面的金父金母见此情形,不由得相视一笑,为人父母的,见儿女和乐美满他们就满足了。
一桌四人,只有埋头苦吃的都神尊大人没有满意,他强忍着口腔中充斥着的怪味,一勺又一勺,咬牙切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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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一顿“温馨美满”的家庭午餐之后,苍羲神君大人已经不想再说话了。
任由身边的女子叽叽喳喳了一路,回到清风苑后,他一头扎进书房就再也不肯出来了。
他觉得,这整座府宅,除了这个书房,尽是喧扰是非地,只有在这个书房里,那个女人才有些顾忌怕打扰他读书而不敢乱来,这里就是他的避风港……
玉珠见夫君用完午饭后就立刻回了书房把自己关了起来,她只当夫君一心苦读。
她是知道的,学业于宋叙而言有多么重要,见相公日夜苦读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她自然也是不敢叫他分心的。
作为妻子,虽不能在学问上予夫助益,那就总是要在别的事上尽可能予以支持。
相公学业落下这么多年,即便他年少便中了秀才,天资聪颖,若要参加今年的秋闱,那也会是相当吃力的。
前段时间国子监祭酒冯璟致仕还乡回到了宁州,这位冯大人是宁德六年的状元出生,文采极受当今圣上看中,在一众学子中声望极高,且在官场人脉颇广,最近隐隐有消息传出,冯祭酒准备在宁州收几个学生做关门弟子。
玉珠在成亲前和宋叙闲聊时听他提起过,他极是推崇冯璟的学问,说过若是能得冯璟指点,三生有幸。
玉珠将这些偷偷记在了心里,她的闺中手帕交江悦禾嫁给了宁州知州严家二房嫡次子为妻,夫家和冯祭酒关系走得近,玉珠拿了一篇宋叙从前所做的文章,并备下厚礼,请严家二房做中间人引荐一番。
而就在今日下午,江悦禾给她递了消息,说冯璟看了宋叙的文章之后对他颇为欣赏,大致意思是同意收宋叙做学生,但冯祭酒极为爱惜羽毛,对于关门弟子的选择很是慎重,提出先要亲自见面考察学问人品。
事以成功了一半,玉珠很是激动兴奋,等到了晚膳时间,听说夫君又要将自己关在书房里让云生随便拿点吃食对付过去,她自是不答应的,和冯璟见面就安排在明日,通宵夜读吃得又不精细,玉珠怕夫君明日精神不济。
于是亲自去了书房,生拉硬拽地把苍羲从里面拖了出来,备一桌子滋补美味的丰盛晚膳,只想叫夫君吃得开心吃得舒心。
神尊大人本不想再和任何人吃什劳子午膳晚膳的,奈何此女太过霸道,根本容不得他拒绝,最终也只能在她死缠烂打之下勉为其难地上了餐桌。
好在这顿两个人晚膳没有中午那段那么糟心,菜色丰盛,也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羹汤。
看在此女这般殷切的份上,如此,那他就勉强吃一些,算作给她一点面子……
玉珠看着埋头吃得香甜的夫君,心中非常满意,她亲手炖的色香味俱全的补汤也被吃得干净。
待晚膳后,苍羲想要逃回书房,玉珠却说什么都不让他再走了,她叫下人备了热水,让他舒舒服服地泡个汤浴。
玉珠一直觉得,这些日子下来,她的夫君日日苦读不分昼夜,实在太过辛苦伤身了,总得好好休息一下养养精神,劳逸结合,明日才能有个最好的状态。
到最后,苍羲觉得,一定是那汤浴的热水太过熏人,叫他模糊了思绪意志,才会在这不知羞的女人的软磨硬泡下居然又躺进了她的帐中……
她已经馋了他好几回了,这回定是又要如前两次一般对他上下其手了!
这厢玉珠倒还真没甚旖旎的想法,只是躺在床上,亲昵地抱着她相公的一条胳膊,同他说了明日要去见冯璟一事,还邀功似的问他是否开心。
苍羲不置可否,这个冯璟是圆是扁与他又有何干,既要扮作宋叙见面便见面罢,有甚好开心的,瞧此女那邀功似想哄他欢心的模样……
见男人轻轻“嗯”了一声,玉珠也没在意,只继续说下去,“相公你明日不必紧张,只照平日发挥即刻,冯祭酒为人和蔼不会刻意刁难的。”
“嗯。”某人压根没仔细听,左耳进右耳出,随口应付。
“我托人打听过,冯大人极是推崇前朝学士陆崇的学问,你明日可顺着陆崇的一些观点论述和冯大人聊聊。”
“嗯。”冯璟是谁,陆崇又是谁,都干他何事。
“还有……”
“……”
窗外夜色已深,虫鸣唧唧,是一片安宁祥和。
玉珠倚着她的夫君轻声细语地说着,慢慢地她开始困顿起来,眼皮愈来愈沉重,说话的声音也渐渐低了下去,她昨晚宿醉到今日晌午酒还未完全醒便被喊去了铺子上处理急事,午膳后又是好一阵忙碌,一直到吃晚膳才得些空。
也是真的有些累了,玉珠在不知不觉中就抱着夫君的胳膊一点点沉入了黑甜梦乡。
苍羲本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身边女人说教,他的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了怕此女再如前两次般纠缠于他而做的防御上,可谁知他笔挺身体摆正姿势提防了好一会儿还没见旁有什么动静,反而叽喳的说话声都渐渐没了,侧身低头一瞧——
那女子抱着他的胳膊,微微蜷缩着身子已经睡着了……
这……这就完了?这女子不是次次都爱占他便宜么?怎的居然就这样睡着了?
苍羲神君的视力极好,在黑暗中也能清楚地看清女人恬静的睡颜。
他盯着她看了良久,神色莫名,最终一声冷哼,拉过一旁的被褥轻甩在了女人身上。
呵!这般最好,不来缠他,他倒也省的清净!
手臂被紧紧抱着,又逃脱不得,平躺在床上无事可做,大抵是被身边香甜酣睡的女人给传染了,苍羲索性也闭上双眼也慢慢地进入了睡眠状态。
夜色深沉而朦胧……
已至深夜,万籁俱寂,周遭的万物仿佛都陷入到了深沉的睡眠当中。
忽然,原本正在睡眠之中的苍羲蓦地睁开了眼睛,眸色清明,一片凌厉肃杀。
他转头看了眼身旁的女人——嘴角扬着微笑睡得正甜,无知无觉。
因为已经睡熟了,所以原本紧抱着他胳膊的两只手也松了,苍羲悄悄地抽出手臂,披衣而起,替玉珠将踢开的被子有重新盖好,然后他起身下床,放轻了脚步,推开房门,跨出门槛再将门轻轻掩上,而后转身慢腾腾踱下了走廊。
整个清风苑的院子都被笼上了一层坚固的结界,金光肃杀。
这是专门用来诛杀妖邪的结界,却不伤人,凡人若身在其中只是见不到也听不到任何异样,也不会被珍重打斗所伤。
苍羲淡淡的目光在周遭扫视一圈,而后绕走到院中那颗桂树树干的背面,赫然便见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地倚靠在树下艰难喘息的灵芝精。
灵芝精见到突然出现的苍羲,原本因重伤变得有些灰暗的眸子顿时迸射出求生的光彩来,它呕了口血声音颤抖,“尊……尊上,尊上……救、救我!”
苍羲略一皱眉,问道:“怎的弄成这样?谁伤得你?还有,结界谁设的?”
灵芝精张了张嘴刚要回答,就听见一声铿锵有力的爆喝,“区区小妖哪里逃?受死吧!”
紧接着一道金色的天罡之气从苍羲的后背冲着灵芝精的正面凌厉袭来。
“尊上小心!”灵芝精拼尽全力大喊。
而就在它喊出声的一瞬间,苍羲突然出手,形如闪电之快,一把抓住灵芝精的领子揪着它往边上一闪,轻轻松松避过这一记。
而与此同时那霸道的天罡之气呼啸而来,没了目标,正好直直打在原先灵芝精倚靠过的那桂树树干上,一声撞击巨响之后,火花四溅,粗壮的桂树拦腰折断轰然倒地,折断处甚至还冒出了火星。
倒地的桂树让苍羲平淡的脸上终于显出几分怒气,他将灵芝精随意往地上一扔,转身去看那不知死活的偷袭者。
只见来人一身灰白道袍,手持浮尘,一派仙风道骨、正义凛然之气,身上倒是有些厚重的仙泽,苍羲只一眼便知是天界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