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拒绝玉珠一道用早膳的邀请后苍羲走出屋子准备回书房去,在走廊的拐角处正巧碰见了站在桂树下的木彦行。
大约是为着昨晚码头的事,木彦行也听说了玉珠昨夜高烧惊厥的事,一大早便等在这里了,他衣衫略显狼狈,下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青胡渣,正好和先前出门的大夫打听完玉珠的情况,大夫离去,一转头便见苍羲从主屋里出来,木彦行目光一顿,拱手给苍羲见了一个礼。
苍羲微眯起眼看向这个男人,看了一会儿,随后挑了挑眉也没理会木彦行,径直走开了……
回到书房后,他先是找云生,换了身衣裳,而后就打发走了云生,书房里只他一人。
他在歇觉用的暖阁里坐下来,案几上还散乱地放着他昨晚离开去码头前没收拾的残棋,他心烦意乱地拨弄棋子,脑海中回想这些时日在金家的种种,想要试图找出他突然生出情丝的原因。
可是越想越乱,越想越烦,最后干脆就放弃了,想来想去最后他也不知道到底在烦恼忧心些什么,情丝新生就让它新生吧,最终结果不过就是无涯归海多了一个女主人罢了,谁还敢说他一句不是了!
自我想通了之后,神尊大人就畅快了许多,他开始有闲情逸致去想接下来在这凡间和妻子的生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如今遇上了棘手事儿,做丈夫的帮一把也是理所应当的……
神尊大人很是有做丈夫的责任感,他把手里把玩的棋子放回旗盒中,对着空荡的屋子喊了一声“灵芝小妖。”
没一会儿,一道灵光晃晃悠悠地飘进书房,灵芝精在苍羲面前显形,给他行礼,“尊上有何吩咐?”
苍羲:“金光洞的那个是否还在为你治伤?”
灵芝精明白神君说的是就是云清道君,于是回答道:“小妖的伤较为麻烦,道君每隔一日便来一回为小妖治伤,尊上可是找道君有事,正巧他今日是要过来的,小的可以帮忙代为传达叫道君来拜见尊上。”
苍羲无所谓地摆摆手,“他不必前来,本君记得,玉虚清微一脉法系纯阳,火系术法倒是练得不错,金家昨晚拉回一批泡了水的棉花,你在这宅子里转一圈打听一番那些棉花放哪儿了,然后你且带着那小子过去,不要叫人发觉了,给本君把那些棉花烘干了,且必须恢复如初,你且告诉他,此事若是办妥了,本君便赦了他那日的不敬之罪。”
作者有话要说:云清道君:我TM谢谢你!
麻烦别找事了行吗?脖子以下,脖子以下!哪里有脖子以下?俩人啥也没干,就是睡觉睡觉!纯睡觉!!!!我麻烦别阉割我了可以吗!!!!!环境描写还给我标黑!都无性繁殖到这种地步了吗?
球球各位审核的大哥大姐放过我吧,我真的没有写什么!o(╥﹏╥)o
第29章
金父金母也是担心得半宿未睡,天亮之后听清风苑传来的消息,女儿已经醒了,大夫也诊过了,说是基本已无大碍。
俩口子急急忙忙地赶来清风苑,亲眼看到面色红润、活力满满的女儿时才算真的安定下心来,金母嘴里一直都在碎碎念,说这是老天保佑,菩萨保佑……
其实就连玉珠自己也觉得奇怪,半夜里她烧得没了意识不知外事,只能感受到自己浑身滚烫入置身火炉,酸痛无力,头疼欲裂……但后来不知怎的,就在她意识迷离觉得自己即将熊熊烈火焚烧成灰烬之时,突然就如有一股清凉舒适的涓流流向她的四肢百骸,熄灭了她的高热,叫她整个人犹如置身清泉的慰抚中一般。
她来势汹汹的高热急症也就好像因此突然痊愈了一般,她觉得自己身体里充满了鲜活的生机,甚至于让她在退烧转醒之后有了百倍的精神缠着她夫君妖精打架,把迟到了十来日的洞房花烛给补上了。
回想昨夜,玉珠也不曾想到,她初尝情事居然会是在这般充满戏剧性的情况之下……不过,这种从不曾体验过的滋味,她那夫君,当真是人间极品,有那么几回,倒真叫玉珠体会到了如坠云端的极乐……
然而体验过仙境的极乐之后,她终究还是得回到人间,面对现实的无奈。
吃过早膳填饱肚子之后,玉珠便去了自己的书房,她在吃饭的时候就听说木先生已经在院子里等她了。
棉花已然被毁,朝廷定的最后工期她也必定是赶不及了,但若真被问罪,事关整个金家,不到最后一刻玉珠不想就此轻言认输。
房里吃早膳的时候就已经听昨日比她稍晚回金宅的云彩告诉了玉珠昨晚她被抱回去之后,水下凿船的那些水鬼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没游着逃走,昏死过去之后一个个都浮出了水面、被捞个正着,现在还木先生手里尚未移交给官府。
所以玉珠想,就算是最后死她也得拉着害她的人一起下地狱才行!
玉珠走进书房的时候,木彦行早已等候在那里。
木彦行暗暗看着容色娇艳、越发绝色动人的玉珠,确定在她面色上没有发现一丝的憔悴病色后这才稍稍舒缓了紧绷的神经。
玉珠叫人给木彦行看茶,而后问道:“怎么样木先生,那些人招了些什么没有?”
木彦行皱着眉摇摇头,“这些人都是明县乡下打鱼囚水的渔民,水性极佳,大约五日前,有人找上了他们,先是预付了他们没人五十两银子,要他们等着消息,届时在指定的时间指定的地点潜水凿船,这些人原也有些害怕,但对方承诺事成之后再给每人二百两纹银,巨额钱财动人心,这些人便答应了。”
玉珠面色沉凝,“那联系他们的人可能找出些眉目?”
木彦行还是摇头,“幕后之人十分狡猾,据这些渔民交代,联系他们的中间人是乞丐,两回联系他们都不是同一人。”
玉珠揉揉自己的鼻梁,默了许久之后才道:“那些人也问不出什么了,报官交给府衙去吧。”
将这些凿船的人交给官府,至少还能得个辩解的机会,他们是因为有人暗害才不得已逾期误工的,说不定届时还能从轻发落。
她闭眼沉思了许久后再次睁开眼,眸中泛着幽光,看着木彦行说道:“木先生,你找几个会拳脚功夫、头脑灵活的人,这几日给我把葛家、吴家都盯紧了,看他们有和异样的动作,若是……若是金家真的因此被问罪,就把葛天启、吴世宗,还有之前来家里闹事闹得最凶的那几个金氏族老,给我偷偷捆起来!”
木彦行错愕,“姑娘这是?”
玉珠冷笑,“我只是暂时寻不到有力证据,但能用这种歹毒肮脏手段来对付我的,无非也就这几个,这件事他们脱不了干系,若我家最后真的不得了好,我也绝不让会让这些小人逍遥快活,死也得拉个垫背,顺着查查不到,那咱们就倒着查,左不过就这几个人,若我真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就把这些人捆起来打个半身不遂,既能消恨,也说不定他们就招了。”
生意场上有敌有友,但真正能和金家结成深仇大恨的死敌,就那几个,葛家,吴家,还有那几个如今恨她入骨的族人,会想凿船毁棉这种深仇大恨的阴损招数,也逃不过他们几个,就如同之前布行失火和米仓鼠灾一样。
说到底之前还是她心慈手软了,玉珠想起之前她相公恐吓丁流子夫妇要套麻袋打人的情景,她忽然觉得,有时候简单粗暴的处理方式回叙要比她殚精竭虑的谋算要更加有效。
木彦行点头应是,玉珠说的话他少有反驳。
玉珠说完这些后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了些悲凉,“木先生,这些年来您辛苦了,玉珠不想连累了你,这一关金家若真撑不过去,我便遣散了家里的下人,您也提前替自己打算好一些后路吧,金家对不住您……”
木彦行瞳孔一缩,忽然显得有些激动,他从座椅上站起身,走到玉珠跟前,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姑娘!金家待木某恩重如山,我怎可在这危急关头弃你们而去!姑娘,一定还有法子的……对了!我这便再去寻那些相熟的商行,他们总是有些存货的,哪怕是再高一倍两倍甚至三倍的价格,总是能收一些的,只要先把眼前的难关度过,后事总是有办法的……”
玉珠深深叹息一声,“我稍后罗列一下,与金家交好的,阿爹的那些老友……诸如此类,看看还有哪些人手中有卖我们棉花的可能性,只能这般先试着,能凑多少是多少,哪怕掏空整个家底也先把这窟窿给填上,只能先这般罢……”
玉珠抬头望着窗外湛蓝的天,心中轻轻地默念着——
她活这短短二十个年头,从未做过任何亏欠自己良心的事,她与人为善,做她力所能及的善事,若是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便帮帮她罢!只此一次,她不贪心,只帮这一次便可……
木彦行看着面色惶惶不知措的玉珠,眼中那炽烈的情绪翻滚得厉害,眼看就要再难压抑之时,门外传来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大呼小叫声——
“姑……姑、姑娘,姑娘!太好了!姑娘太好了!棉花……棉花……菩萨保佑,财神爷保佑……太好了!姑娘棉花干了……干了!”
玉珠和木彦行同时朝门外看去,就见管家揣着他肥嘟嘟的身子老牛喘气,拼了老命地呐喊着,使劲儿往这边跑来。
玉珠听到了其中“棉花”的关键词,蹭一下站起身迎了上去,急切问道:“林叔您说什么?棉花?棉花怎的了?什么棉花干了?你别急慢慢说来。”
管家太过激动了,拼了老命喘粗气,想把气儿快些喘匀了,好把他听到的好消息尽快告诉自己姑娘。
木彦行上前替管家顺背,玉珠忙倒了杯茶过来,管家也不客气,接过来仰头灌下,这才终于喘出了口气儿来,他看着玉珠,眼中尽是喜悦,“姑娘……棉花,棉花干了,昨晚漏船浸水的棉花全干了!”
玉珠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盯着管家,以为他在说笑,“林叔你、你说什么?昨晚的棉花全干了?这……这怎可能?你究竟在说什么?”
木彦行问了一句,“究竟怎么回事,那批棉花不是全拉东坊的仓库暂放了吗?林叔你说清楚些。”
管家又灌了一杯茶,终于是把气给喘匀了,斩钉截铁道:“是真的姑娘,就是昨晚那些船底漏水被泡发了的棉花,全干了!哎呦喂,真真是财神爷仙灵了!昨晚棉花拉进东坊仓库的时候还到处都在流水,今日一早,我瞧着是个日头高照的好天气,便想着去仓库拣些泡水不算太严重的来晒一晒,总有些许还是能用的,结果一开仓门,可把老头子我看懵了,里头放着的所有棉花,全干了!便是地上也不见一点水迹,我以为自己眼花了,瞧了又瞧,可不就是干干净净的棉花朵哩,就跟新的一样,没有发黄出味儿,姑娘咱们可以开工纺线织布了!”
看得管家激动得脸都红了,玉珠还是有些不信,提起裙裾转身就往门外走,她得亲自去看看。
而走到廊上的时候,正巧就和方才被管家一番大呼小叫吸引过来的苍羲正面碰上了,玉珠对上他的目光,脸颊不由自主地一烫。
苍羲看着她,问了一句,“去哪,我也去。”
玉珠也不反对,她心中急切,只点了点头便急匆匆地走在了前头,苍羲双手反背,悠悠哉哉地跟在后头,脚下的步子却是紧跟不辍。
一行人风风火火的往东坊的棉花仓库赶去。
仓库边上摆着的那个棚摊下,灵芝精和云清道君两个正凑在一起吃馄饨。
云清道君远远地看到两辆马车朝这边驶来,停在仓库门口,上头的人一个个下车,然后他就看到了苍羲神君那潇洒飘逸的身影。
云清道君转回目光,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碗里漂浮的馄饨皮儿……想他修行千年,飞升成仙,拜入玉虚清微太乙门下,苦习一身修为术法,为的便是传金光洞一脉宗旨,他师尊受他一身纯阳修为,他苦修的控火之术是为了更好地斩妖除魔,救苦救难,而不是用来偷偷摸摸地给人烘棉花的!
灵芝精埋头一通苦吃,抬起头来才发现云清道君正对着他那碗馄饨在发呆,于是热情地催促道:“道君快吃吧,这猪油馄饨得趁热,放了虾皮可真是鲜美,人间的美味可是别有一番风味,您在天界定是没吃过的,替尊上办事,那是咱们的荣幸,您且宽心,这事您办得如此利落,尊上说了,他说了不会再怪罪于您的……来,加点醋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