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还没见过脾气这么大的人,气得翻了个白眼,走到走廊还在生气,跺了下jiojio:“妈妈,那个小哥哥怎么不讲道理啊?”
“可能因为生病,心思比较敏感吧。”骆青亭也无话可说。
看来覃珩发脾气,是因为上次覃淮手术的时候,覃冉在那边待太久,忽略了覃珩。
只是这都快十天了,他还没完没了,气性未免也太大了点。
同样身为母亲,骆青亭都替覃冉焦心,难怪她越来越憔悴。
孩子生病本来母亲就是最难受的,覃珩这样伤害自己身体,简直就是在往覃冉心口扎刀子。
偏偏他身体不好,加上他们似乎都觉得覃珩的心脏病是覃冉怀孕时不重视造成的,所以覃冉心里有愧,根本不敢太严厉地管教。覃珩便更加有恃无恐,他的病就是他作的资本。于是覃珩变本加厉,覃冉一步步退让,覃珩的脾气便越来越坏。
简直就是恶性循环,根本无解。
骆青亭是一位母亲,想得多,桃桃现在还没那么多经历,妈妈的话说服不了她:“还不如真的让覃淮哥哥给覃阿姨当孩子呢。”
骆青亭听得哭笑不得:“宝贝,你还小,有些事不懂,孩子和父母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我们这样的家庭是特殊缘分,覃淮哥哥哥和覃珩哥哥都有自己的亲生父母,不能换,知道吗?”
桃桃似懂非懂:“可是,覃淮哥哥跟覃阿姨也有特殊缘分,他俩长得还像呢,阿姨跟覃珩哥哥反而不像。”
“这不是像不像的事……”骆青亭说到一半倏地停住,小孩子天真无邪,言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覃冉跟覃珩,无论长相还是性格,确实不太像一家人。
骆青亭看着忙碌的医生护士,若有所思地停下了原本想离开的脚步。
覃珩这里一闹,折腾了快半个小时,才算安稳下来。
骆青亭和桃桃一直在外面走廊等着。
安顿好覃珩,覃冉匆匆走出来,看到她俩,满脸愧疚:“对不起对不起,今天实在是……”
“没关系。”骆青亭摇摇头,拿出刚才去护士那里要来的冰袋,敷在覃冉额头,“有点肿了,敷一敷,能消肿。”
覃冉是大佬,每天要见很多人,虽然没人敢对她指指点点,但她受到的关注太多,脸上有伤,会带来很多不好的猜想。
覃冉自己当然比谁都更懂这个道理,只是最近实在有点精疲力竭,才顾不过来。
对骆青亭的细致体贴,她特别感动:“谢谢你骆医生,今天真的非常非常抱歉。是我当妈妈太失败,才让覃珩长成今天这样,我代他跟你们道歉。”
“孩子身体不好,可以理解,覃总真的没必要放在心上。”骆青亭试探道,“不过,覃珩跟你长得倒是不太像,是像爸爸吧?”
“对。”覃冉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无论长相还是性格,都像她爸爸。”
像爸爸应该就没问题了,骆青亭一边懊恼自己太过敏感,一边没忍住继续试探:“那他这个病,也是遗传自父亲那边吗?我看过病历,应该是基因缺陷,遗传概率很大。”
“这倒不是,他父亲那边没有这种遗传病。”覃冉也没瞒着骆青亭,如实道,“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当初医院诊出这个结果,我们都怀疑是不是抱错了孩子,还去做过亲子鉴定。”
既然做过亲子鉴定,那就肯定没问题了,骆青亭暗骂自己果然想太多,幸好没有直接说出来,有点尴尬地转移话题:“没事的,这病虽然不好治,但也不是全无希望。据我所知,国外有手术成功的案例。”
覃冉点点头:“我们也在准备送他去国外治疗,只是因为……”
话还没说完,脸色忽然微微一变。
她日常跟那么多人打交道,勾心斗角是常事,各种潜台词都逃不过她的耳朵,骆青亭虽然含蓄,她却已经听出了她的意思。
通过这段时间的接触,覃冉明白骆青亭一家人是真的很好,她问那些是善意的提醒,不是恶意窥探隐私,所以才会一切如实相告。
可是,她从自己的回答里,发现了一个漏洞。
一个忽略很多年的漏洞。
“抱歉,骆医生。”覃冉声音微微颤抖,“我有点急事,要离开一会儿,你们……”
“没事,你去忙吧。”骆青亭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发现了什么,却也知道能让她反应这么大的,肯定不是小事,“我们上楼去了……有事就说一声,我们都在。”
覃冉道了声谢,急急忙忙朝底楼跑去,连电梯都来不及坐。
刚到一楼,就碰到齐院长跟几位医生路过。
“齐院长。”覃冉停下脚步,喊了一声。
“覃总。”齐茂看到她,独自走过来,“这是出什么事了吗?”
覃冉额头全是汗,脸色惨白,仔细看还在微微发抖,明显不对劲。
“咱们医院能做亲子鉴定吗?”覃冉也不跟他客气,压低声音问。
齐茂吓了一跳,朝左右看看,注意到没人敢靠近才同样低声回道:“怎么了?”
“我想做个亲子鉴定。”覃冉也不瞒着他,直接道,“我和覃珩。”
“可是……”齐茂更震惊了,“我记得当年不是做过吗?有问题?”
“当年那份亲子鉴定没问题。”覃冉咬着后槽牙笑了笑,“可是,当年我忙,是覃珩父亲带着他去做的鉴定。”
第31章 “他跟宋宇凉长得一模一……
骆青亭也是聪明人, 一开始不明白覃冉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慌张,后来仔细一想, 还真琢磨出一点东西来。
带着桃桃回到楼上的病房,覃淮刚刚睡醒。
“宝贝,你陪着哥哥,妈妈跟爸爸说几句话,好不好?”骆青亭对桃桃道。
桃桃乖乖点头,一脸认真地说:“放心把哥哥交给我叭,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贺言川忍不住在她脑袋上rua了一把,然后才跟着骆青亭走到外面:“怎么了?”
骆青亭看了眼覃淮,拉着贺言川远离病房, 确定没别人过来才低声将刚才的事情说了。
“你不会怀疑当年的亲子鉴定是假的吧?”贺言川听出她的潜台词, 似乎还是觉得覃珩不是覃冉亲生的孩子。
“还有个比‘亲子鉴定是假的’更恐怖的可能。”骆青亭说。
“什么可能?”贺言川想不出来。
“亲子鉴定, 可能是母子, 也可能是父子。”骆青亭都觉得自己疯了,怎么能想到这个, “假如当年是父子俩去做的鉴定,结果也是真的, 那么……”
她不用说完, 贺言川这次也明白了。
他看着骆青亭, 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假如骆青亭的猜测没错,覃珩不是覃冉亲生的,而当年的亲子鉴定又是真的,那岂不是说……覃珩是小三的孩子?
丈夫出轨, 生了个有病的孩子,然后偷偷将身体不好的孩子换给妻子养。
光是想想这个可能,就连贺言川都快窒息了。
好吃好喝地伺候着, 每天提心吊胆为他操心,拼命砸钱给他最好的医疗资源,掏心掏肺这么多年……竟然是在帮小三养孩子?
这这这……这要是真的,他连杀人的心都有。
夫妻俩面面相觑,半晌贺言川才磕磕巴巴地说:“或许,说不定,是我们想多了?”
“可是……”骆青亭心里一旦有了这个想法,就根本挥之不去了,“你不觉得,覃珩跟某个人长得挺像吗?”
贺言川一听她这么说,也觉得眼熟:“是有点熟悉,但是……像谁呢?”
“宋宇凉。”骆青亭说,“眉眼特别像。”
贺言川脑子里“嗡”地一声,一时间竟然说不出来。
“我刚才仔细想过,覃淮下半张脸像宋宇凉,眉眼却像覃冉。而覃珩的眉眼很像宋宇凉,整张脸上却找不到覃冉的影子。”骆青亭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她一提醒,贺言川也觉得是这样:“我的天,覃冉得崩溃吧?这么多年,怎么就没发现不对?”
“谁能想到枕边人会欺骗自己?”骆青亭倒是觉得能够理解,旁观者清当局者迷,有时候就是这样,很简单的真相,身在局中就是看不到。
“可是……”贺言川还是觉得有不少疑点,却又不知道从何问题,干脆拿出手机搜“覃冉老公”。
相关报道非常少,覃冉平常就是个很低调的人,她的生活信息都是保密状态,只在八卦娱乐板块找到两个相关爆料。
一个标题是“性转版灰姑娘”,说覃冉老公叫谢宇铭,长得很帅,可家里快破产了,被迫“嫁”到覃家联姻。
这个爆料放了谢宇铭的照片,虽然很糊,但看得出来,五官跟宋宇凉基本一样,应该是本人没错。
另一个爆料是“女霸总铁血手腕、冷酷无情,竟拿婆家开刀”,说覃冉为了立威,不仅没有救扶即将破产的谢家,反而直接将谢家搞破产,气得谢氏当时的董事长、谢宇铭亲爹谢原中风惨死。从此覃冉在商场所向披靡,人人敬而远之。
这种爆料没经过考据,不知道真假,讨论的人也不多。
但是,贺言川莫名就觉得,可能也不全是捕风捉影。
夫妻俩对视一眼,假如爆料属实,会不会是宋宇凉改名换姓,故意报复覃冉?甚至不惜拿亲生儿子开刀,只因为他身上有一半流着覃冉的血?
以宋宇凉神经病的程度,还真有可能。
两人回到病房时,桃桃正呱唧呱唧跟覃淮说笑话,她自己笑得前仰后合,覃淮倒是没太大反应,安静地躺在床上,安静地看着桃桃,虽然没笑眼底却很柔和,没有跟别人在一起时的戒备。但这样的柔和宁静,对覃淮来说还能维持多久?
骆青亭看得鼻子微微发酸,大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跟这些小孩子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又不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却要承受大人的迁怒和报复,原生家庭带来的影响、童年的阴影会跟随他们一生,真的太可怜了。
“爸爸妈妈。”桃桃发现了他们,回头笑道,“你们要听笑话吗?冰块哥哥听了都会笑的笑话哦。”
“那我们必须要听听,一定很好笑。”贺言川和骆青亭迅速换上笑脸,很给面子地走过去听桃桃讲笑话。
“就是有一只麒麟,从外面回家,就变成了冰淇淋。”桃桃兴奋地摇头摆脑,“爸爸妈妈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贺言川不知道,虚心求教。
桃桃办了个鬼脸:“因为她有个哥哥,叫冰块啊,好不好笑?”
说完自己就笑得扑在覃淮的被子上,还很注意没碰到他的伤处。
“好笑好笑,哈哈哈……”贺言川也配合地笑起来,这孩子还真是三句话不离冰块哥哥。不过以她的年龄和阅历,能想到这个笑话,也挺不容易的。
骆青亭也在笑,眼神不经意掠过窗外,发现天色暗了下来。过年期间一直是大晴天,今天却变天了,总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
覃冉家的风雨也快来了吧?
可楼下一直很平静,到桃桃午睡醒来,都没有丝毫动静。
“我想下去看看。”骆青亭悄声对贺言川道。
按理说,如果覃冉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肯定已经出来了。
没动静反而更让人不安。
“去吧,我看着孩子们。”贺言川知道她是担心,担心覃冉更担心覃淮。
假如覃淮真是覃冉的孩子,那覃珩肯定就不是亲生的。
在两个孩子之间,覃冉会怎么抉择?
理论上来说,肯定是选择亲生的,可当过父母的人都知道,养大一个孩子要倾注多少心血和爱,尤其是一个身体不好的孩子,日日夜夜跟着担惊受怕,那份感情不是说舍弃就能舍弃的。
当然以覃冉的能力,同时养两个孩子完全没问题,问题是这样对覃淮来说,真的是好事吗?
看到一个霸占自己位置多年的孩子继续分享母爱,对方还有心脏病,不能受刺激,覃淮得多憋屈?
而覃冉同样也憋屈。
替小三养孩子实在太恶心人了,她这些年的付出简直就像个笑话。
骆青亭知道自己不该插手别人的家事,可他们已经牵扯进来了,她还是想为覃淮多做点什么。
覃珩的病房里安安静静,骆青亭轻轻敲了敲门。
门打开,是阿姨在里面,看到她急忙出来打招呼:“骆医生,你怎么来了?”
“覃总呢?”骆青亭问,“我找她有点事,她在吗?”
“上午跟你们出去就没回来。”阿姨说,“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要不你打她手机?”
“行。”骆青亭看了眼熟睡的覃珩,没有多打扰。
看样子,他们的猜测,多半没错了。
覃冉可能是接受不了,自己躲起来了。
骆青亭心里都堵得慌,闷头走到走廊尽头,不知道该不该给覃冉打电话。
她纠结地原地踏步,不经意一个低头发现楼下小花园的角落里,有人在抽烟。
定睛一看,正是覃冉。
骆青亭快步下楼,直接走进小花园里,可是越靠近覃冉,骆青亭的脚步就越慢。
她看到覃冉身旁的凳子上放着的烟盒已经空了,她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坐了多久。
这是一道没有答案的选择题,无论怎么选都难受。
她过去要说什么?
她根本没有能力帮覃冉做任何选择,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骆青亭甚至想转身离开。
可这里是特殊病房的专属小花园,平时很少有人来,周围很安静,她的脚步声已经被覃冉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