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了一下言词后，才回道。
“恍惚记得，弟子在幼年之际，似乎也曾玩过这种泥土，只是弟子愚钝，并不曾从中感悟到什么。”
符霄真君当然自己的这位弟子都有在想些什么，任窑厂中的弟子将那些已完成，以及他和秦玉彤亲手制作的粗陋泥胚送入刚出过窑的窑中封存后，才回道。
“你当年玩这种泥土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若将这些泥土放入高温中锻烧，会得到什么惊喜。”
身为符霄真君的亲传弟子，平玉真君对炼器当然并不陌生，也就是水平方面远不及他的师父与大师兄而已。
此刻听到自家师父的话，难免有些不服气。
“弟子也不是没试过，将这些泥土塑成型后，放入火中锻烧之后，可固定它们的形状，却终究无法改变它们身为泥土的本质。”
符霄真君饶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
“话可别说得太满，我知你事务繁忙，这次你就先放下那些，安心在此随我好好见证一下，这泥土到底能否改变它们的本质吧。”
每窑瓷器的烧制周期为一个昼夜，没等平玉真君亲眼看着装胚入窑的这窑烧好，就有另外一窑出窑。
看到那些弟子熟练的用特制工具，从窑内取出最新出窑的成品，平玉真君实在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师父，您是说，这些都是由那些的泥土烧制而成？”
胎薄如纸、润泽如玉，线条流畅，给人带来极佳手感与视觉冲击力的瓷器，让平玉真君心中饱受震撼。
也是直到此时，他才明白符霄真君为何会郑重其的召他前来，惠成没有看在眼里的‘俗器’背后蕴含的深意。
对平玉真君而言，这种深意完全颠覆了他过往所习以为常的常识，修为越高，对道的理解也越深，感触也越深。
虽然从符霄真君那里得到肯定答案，平玉真君还是坚持等到他亲眼看着送入窑中的那批瓷器出窑后，才彻底接受这个事实。
拿起他师父亲手塑出，形状有些不规整，厚薄却极为匀称，半透明质感的茶壶，恭敬的向符霄真君施礼道。
“弟子受教了，多谢师父。”
对制胚一事乐此不疲的符霄真君摆摆手道。
“你不必谢我，这都是你小妹师给折腾出来的，说起来，我也要谢她，这次真是受益匪浅，正所谓是朝闻道，夕可死矣，我现在是真的悟了。”
平玉真君有些不解，他能看得出来自家师父明显有所变化，而对方也自称悟了，奇怪的是，符霄真君仍然没有突破之兆。
晋入化婴境多年，仅在化婴巅峰就停滞了数百年，符霄真君可谓是积累无比深厚，如今心境又有所突破，按说这应该就是他的一个晋阶契机才对。
此刻见到符霄真君毫无闭关打算的状态，为其操心不已的平玉真君忍不住小心建议道。
“弟子自会感谢小师妹送的这份机缘，只是师父此次收获不小，何不闭关一段时间，好加深一下此次的感悟？”
听到他的话，符霄真君头也不抬的直接回道。
“不用，我现已对自身的情况十分了解，若能在三百年前发现心境问题所在，或许还能有机会设法弥补，如今则是为时已晚，何必再将剩下的时间，都耗在注定没有意义的闭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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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平玉真君闻言，差点心酸到当众失态，强自按捺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后，带着最新出窑的那些瓷器匆匆道别离开。
“师父，事在人为，您到底有什么心境问题啊，跟我说说看，说不定我能给您开解开解。”
秦玉彤自认论口才，掰道理，在当今世上应该不比多少人差，那什么心境问题，应该就是些心理问题而已，她可能帮得上忙。
虽然就烧制瓷器一事来说，她实在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可感悟的大道理，毕竟对她而言，泥土不仅能烧砖做瓦，还能烧陶制瓷，是她前世从小就知道的常识。
与之相关的鸡汤更是从小喝到大，实在不觉得那有什么特殊之处。
“为师修炼上的事，还轮不到你操心，有这精力，你不妨将心思多放在修炼上，少折腾那些吃喝玩乐方面的事。”
“当然，像烧制瓷器这样的事，还算是颇有意义的正事，也就算了，那什么吃的喝的，你就少费点心了，这是你要的厨具，拿去试试吧，看是否符合你的要求。”
符霄真君亲自来偏殿，本就是为送那几件特制厨具而来，看这些瓷器与窑厂，不过是临时的意外之行，收获却极大。
所以他嘴上虽然说教着，但实际上还真没有阻止之意，毕竟他也能看得出来，秦玉彤折腾出瓷器的出发点，其实只是为了满足她的吃喝计划。
若能因此再顺便折腾出一些有意义的收获，他也会持乐见其成的态度，只是他最重视的还是秦玉彤的修炼，这种矛盾的心理，符霄真君肯定不会明言。
至于将他自身的修炼问题，摆出来与修炼尚未正式入门的小弟子探讨的提议，符霄真君更是拒绝得毫不犹豫。
修为低、实力弱、年龄还小，只有被忽视的份，就算自认有满腹经纶，也没有机会施展机会得秦玉彤，只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好的，师父，我知道了。”
知道归知道，至于改不改，就能由她自己决定。
随符霄真君一起回主峰后，先当众调试了一下那些厨具，只需以灵石驱动，就能使用的‘冰箱’和‘烤炉’等，使用起来都十分方便。
毕竟是符霄真君努力钻研数月，才亲手制作成功的东西，若不能顺利实现秦玉彤想要的各种功能要求，他也不会亲自送来。
送走符霄真君后，秦玉彤就令秀成真人代她将那些瓷器分别送到各处。
至于掌门师兄平玉真君那里，对方不挑好坏，直接从窑厂取走三窑成品，她就没再额外送，只是特意交待要给安成真人那里送去一套。
不久之后，秦玉彤就接到文玄的禀报，继平玉真君后，窑厂那边时有真君驾临，有些不仅仔细观察瓷器的烧制流程，还询问全部技术窍门。
早在平玉真君要时，秦玉彤就曾说过可全部公开，其他真君想要知道，窑厂那边也没有拒绝。
哪怕那些真君不仅会拿走窑厂新烧制出的成品，还会提出自己的要求，让那些弟子帮其烧订制瓷器，原本的私人产业，在不经意间，已变成宗门产业，秦玉彤也没有过问。
因为连平玉真君在内得那些真君，不仅派人给她这边送来丰厚的礼物，还会大手笔得犒赏窑厂那边的弟子。
这些意料之外的巨额收入，让秦玉彤收得都有些心虚，毕竟那就是些毫无灵所的俗器而已。
哪怕秦玉彤目前的修为尚低，真君们给她送的礼物也都出手不凡，价值不菲，只是对真君境的大佬而言，那些东西的品级有些低，只好以种类与数量来弥补。
“唉，真是头疼，我不过是想略表心意而已，却拿那些瓷器换来这么丰厚的回报，实在深感惭愧啊。”
“小师叔多虑了，您耗费那么多精力才建起来的窑厂，让宗门里的师长们受益良多，十分难得，他们送来的这些礼物，也不过是聊表心意，小师叔完全不必觉得有负担。”
劝慰秦玉彤的同时，秀成真人心中同样感慨不已，她与惠成真人近来也一直觉得十分惭愧，看到窑厂那么受真君们的重视与喜爱，就能知道那里肯定有非凡之处。
可她们为合丹境的真人，亲眼看着窑厂从无到有的建立起来，并见证过瓷器的烧制从失败到成功的过程，却一无所获，只是挺喜欢那些漂亮的瓷器而已，毫无其它感悟。
尤其是当她们听说，近日有一位修行停滞多年的合丹境真人，在窑厂那边当场进入顿悟状态，收获与进步极大时，二人甚至忍不住暗自怀疑自身的悟性。
秦玉彤其实也理解不了，毕竟她自己对那些是实在没有感觉，倒是能隐约察觉到秀成真人与惠成真人近期的状态有异，听到其他弟子私下里议论的八卦后，倒也不难猜出原因所在。
考虑到自己现在虽在吃喝玩乐方面，展现出不凡的能力，于其它，尤其是修炼方面，都没有能够取信于人的地方，秦玉彤决定借助符霄真君之力。
看到秦玉彤不请自到，近期一直埋头钻研新式法器、法宝炼制得符霄真君，立刻感到心情有些复杂。
之前见到秦玉彤一次就能成功开辟灵府时，他还担忧对方资质太好，会不会出现修炼过快，根基不稳的隐患。
结果她在聚气境一直停滞到现在，每日在规定的修炼时间里，纳入灵气的速度及数量，甚至堪比筑元境修炼者，可她的灵府却仍如无底洞般，丝毫没有出现将要晋入凝液境的征兆。
为此，他曾亲自出手探查过，发现秦玉彤除了灵府内聚集的元气十分精纯并异常凝实外，并没有其它异常之处，因此只能将其归咎为秦玉彤是因天资太好，才会出现这种现象。
可这为人师者，难免总会多想，为秦玉彤的根基将会打得异常牢固，将来不用担忧根基不稳之事感到欣喜之余，又有些担心这种情况会不会拖累到秦玉彤的修炼进度。
为此，符霄真君现已将秦玉彤的例行修炼时间一再延长，希望她能早日聚气圆满，晋入到凝气为液境。
教前面四个弟子，加起来都不如这一个小弟子让他患得患失，总怕自己考虑不周，安排不当，耽误了对方的大好前程。
不过每次看到秦玉彤主动来见他，符霄真君还是挺高兴的。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秦玉彤接过惠成真人手中的食盒，取出里面的瓷盘道。
“何拓他们最近学会一道新点心，手艺进步许多，我尝着也不错，特意送来让师父也尝尝。”
精美的瓷器与精致的点心相得益彰，光是摆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十分赏心悦目，符霄真君没有拒绝，但还是问道。
“说吧，这是遇上什么难题了？”
秦玉彤这才将窑厂那边发生的事一一说出，随后代秀成真人她们问出心中的疑惑。
“师父，您当初也说感悟良多，可不管是我这个亲自主持筑建窑厂的，还是秀成她们这些整天跟在我身边，以及窑厂中的那些弟子，怎么都没有任何感悟呢？”
能早早就修炼到代表着成字辈顶尖修为的合丹境，秀成与惠成的资质悟性肯定不比谁差，就连那几个修为尚在筑元境的师侄，资质与悟性在年轻一辈中，也都是很突出的存在。
要不然，她们也不会被秦玉彤的师兄们收为弟子，现在还没突破到合丹境，或是因为年龄，积累不够深厚的原因，或是就差点契机，若无意外，她们未来都会前途无限。
听到秦玉彤的这个疑问，符霄真君并不觉得意外。
“这就是我们所常说的当局者迷，正因你们这些人，都曾见证那窑厂从无到有，从屡次失败到成功的过程，才会对这件事习以为常，也没有生出什么触动。”
“但对我们这些人而言，一直以来，都有一个常识，认为泥土永远无法成器，正如那灵根资质般，受限于天生，永远无法突破限制。”
可是秦玉彤却用那些精美的瓷器，告诉所有人，纵为泥土，也能在有朝一日突破先天限制，变成让人喜爱得漂亮瓷器。
修为低者，对天地大道的感悟不深，还无法体会到越到高阶，越发感到举步维艰，忍不住对自身资质、悟性乃至运道等产生怀疑的状态。
也就很难体会到，当他们看见泥土都能突破自身限制那一幕时的震撼。
而秀成真人与惠成真她们正值意气风发的阶段，再加上符霄真君所说的原因，让她们暗自对照自身过后，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因多方面的原因，才会导致她们没能得到这次机缘。
以此为契机，符霄真君又引申出许多修炼之道，听得秦玉彤头晕脑胀，秀成真人与惠成人则都情绪高昂，受益颇深，彻底将这段时间以来的不自信抛诸脑后。
有机会听到符霄真君亲自为她们讲道，算是她们跟在秦玉彤身边侍奉的一个巨大福利。
能教出两位真君境，两位准真君境弟子的符霄真君，在传道授徒方面的水平，在整个修真界中，都能算得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就是听到那些在秦玉彤看来，都只是一些心理哲学与心灵鸡汤的大道理，实在没什么吸引力，每每听到后来，都会分神它顾。
例如此刻，她已将注意力转移到符霄真君绘制的图纸上，看到后来，还忍不住拿起笔在上面添减起来。
对于秦玉彤总会在听他讲道的中途，跑到一边溜号的现象，符霄真君早就习以为常。
等到这次的讲道告一段落后，他才发现自己精心绘制的一张，能以元晶驱动的飞行法宝设计图，已被秦玉彤给涂画成一只似鸟非鸟，怪模怪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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