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在这苍灵界中传出那些科学知识与科学技术,但是付出无数精力,成功将之变现的,都是符霄尊者他们这些苍灵界的本土人,秦玉彤从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居功。
何况就连那些知识与技术本身,也并非出自她秦玉彤,那是她前世的所在世界人类的智慧结晶。
“师父,您要知道,距离我们前去轮值,还有三十年,这三十年中,以现在的研发速度,或许能达成我曾向你们描述过的前景,到那时,或许将是另一番景象。”
“总之我态度就是,只要有需要,别人能上战场,我就也能上,法术的修炼进度缓慢,只是相较而言,可用新式武器弥补。”
这番谈话就此暂告一段落,师徒二人则是情不自禁的相对叹气。
秦玉彤的坚持,固然让符霄尊者感到有些无力,同时却也让他感到十分欣慰,毕竟抛开私心而言,这表明秦玉彤心性可嘉,有责任感,也勇于担当。
与此相对应的,是符霄尊者他们的劝阻,着实也给秦玉彤带来不少压力,她向来不惮别人的恶意,却不知该如何正确面对别人真挚的好意。
可她前世的人生与成长经历,早让她养成的性格习惯,实在不只换个世界环境就能改变的。
但凡这苍灵界不是像现在这样,默认所有晋入到合丹境者,都需承担上界外战场的义务,她也不至于会如此固执的坚持己见。
强大的道德感与责任感,让她在满足实现义务的先提条件后,主动接下这份约定,因为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会成为逃兵。
离开六七十年后,重回宗门,回到自己的百味峰,秦玉彤的心情还是挺好的,入乡随俗,她知道自己这辈子都将是清池门的弟子,这里就是她的家,家的意义,自是格外不同。
相较而言,真道院虽也待她不薄,让她在那里收获良多,但那里对她而言,终归只相当于是个母校,意义非凡,感情也深,却又到底不如家,她注定只是那里的一个过客而已。
随秦玉彤一起来清池门做客的江承轩等人,来这里仿若发现新大陆,不仅沉迷于挑战百味峰下的迷宫,还总去窑厂那边亲自烧制瓷器。
瓷器的烧制工艺,现已不再保密,被传了出去,但是苍灵界的这些修炼者而言,这种能将泥土变成精致瓷器的神奇过程,依旧极具魅力,并能让人从中感悟颇多。
身为东道主之一,千玄不仅没有来陪在远道而来的客人身边,也没怎么来百味峰,而是直接回他师父所在的洞府,想要多陪陪他的师父祥成真人。
祥成真人不仅资质称得上是中等偏上,时运却很不济,只去界外战场一趟,便丧失战力,这些年,修为一直停滞不前,在宗门里担任一项管事之位。
这种不上不下的修为,不高不低的职位,上面又没有什么可靠的师长庇护,才会让他纵为合丹真人,也无法护得弟子的周全,只能教他一些于夹缝中求生的生存之道。
看到自己的弟子现已合丹成功,成为与他同阶的真人,让祥成真人感到十分欣慰,欲言又止的忍了几天后,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劝道。
“你已晋阶合丹,也算是修炼小有所成,这是可喜可贺的大好事,想必你母亲知道了,也会为你感到欣慰,你去看看她吧。”
提及那位从小都没给过他好脸色的母亲,千玄毫不犹豫的拒绝道。
“师父,她既然不喜见我,您为何总要让我去见她?”
祥成真人知道弟子的心结,长叹道。
“你母亲,也有你母亲的难处,你当初遭受质疑和排斥,她在下院的处境其实也很艰难。”
“如今你能成功洗清身上的一切嫌疑,且晋为合丹真人,于她而言,也是极有帮助,于情于理,你都该要去看看她。”
虽然是他师父的劝说,千玄也罕见的表示拒绝听从。
“师父若是担忧她的处境,您出面关照一下,便是了,这是我为她准备的东西,反正我现在已被证明清白,再不是她的累赘和污点,就算我不出面,她的处境也会得到改善。”
说到底,还是从前留下的阴影与心结太深,让千玄实在无法面对他那位母亲,祥成真人忍不住叹气。
可这是人家母子之间的私事,他纵为千玄的师父,也不好多干涉什么,却在随眼睛一亮,想起一个人。
“也罢,这事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我记得你常说,在真道院的这些年,都是你冼玉小师叔祖特别照顾你,才让你能有今日。”
“想来她的建议,你还是会听的吧,你不如去找她问问?”
听到师父提及秦玉彤,千玄随口回道。
“师父恐怕有所不知,小师叔祖的生母是飞仙宫宫主飞霞尊者,因当年遭生母薄待的事,小师叔祖甘愿当众许下愿遭天谴的誓言,也坚持不认她那枉为人母的生母。”
指望这样一位因与生母存在心结,宁死不认生母之恩的人,劝他这个同样与生母有嫌隙的人,去与生母亲近,的确不大可能。
祥成真人的笑容凝在脸上,但他还是不死心的劝道。
“不管怎样,你那小师叔祖是个极有主见,又对你十分照顾的,肯定会为你好,你去找她问问,若她也觉得你不用再搭理我师妹,我从此再也不会在你面前提她。”
千玄有些不大相信看着自家这位,一心想要撮合他们母子关系,任他再怎么抗拒,始终不移其志的师父,有些质疑。
“师父此言当真?”
祥成真人狠下心道:“绝对当真!”
“好,一言为定,我这就去找小师叔祖。”
为了能够从此打消师父一厢情愿的固执与坚持,千玄立刻起身离开。
千玄到百味峰时,秦玉彤正花园里亲手修剪一株长得十繁茂的花树,知道是千玄过来,她也没与对方客气,直接让人将他带到园中,而她仍在继续忙自己的活。
千玄也没拿自己当客人,熟练的上前帮忙打下手。
“怎么今天有空过来?遇上什么事了?”
冲动之下过来,可是真到秦玉彤面前,他忍不住又有些踌躇,感到那些家事难以启齿。
秦玉彤见他那幅欲言又止的神情,就意识到他想说的,可能是什么私事,便示意周围侍立的其他弟子退下。
没有外人后,秦玉彤才道。
“说吧,什么事竟让你觉得这么为难?我还真有些好奇,你若不说,我可会有意见。”
眼一闭,心一横,千玄干脆利索的将自己与他生母之间的那点事,全都合盘托出,然后坦然交待道。
“我师父说,只要小师叔祖表个态,他以后再也不会时常要求我去和母亲好好相处。”
对上千玄那充满期待的目光,秦玉彤不禁苦笑道。
“你不会认为,我既然能做出拒绝认生母的事,就一定会在这件事情上,与你同仇敌忾,支持你与你那母亲也断绝关系吧?”
见秦玉彤竟是这么个反应,千玄着实感到有些意外,也有些费解。
“我母亲虽然没在生下我后,就将我抛弃,可她在我小时候,待我那么冷漠无情,将我扔给师父后,从不曾主动探望,跟抛弃也没什么差别吧?”
秦玉彤叹了口气道。
“我们两个的遭遇,看似相似,其实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我的生母抛弃我,是因为觉得我会丢她的脸,没有利用价值。”
“你的母亲这么对你,出发点却有可能是为了保护你,你还是去找她当面问清楚吧,今时不同往日,你应该会得到答案。”
作者有话要说: 非常感谢大家的订阅、收藏、评论及营养液支持!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
千玄虽然有些不解, 但是正如他父所想的那样,对于秦玉彤的建议,他是绝对会听从的, 这是在真道院的数十年里,积累下的深厚信任与尊崇。
不是说千玄不信任自己的师父,而是他一直认为, 在他们母子之间,与他母亲之间有着手足之情的祥成真人,难免有些不讲道理, 一意孤行的坚持己见, 希望他们母子能关系和睦。
可是对千玄而言,从小受到母亲的冷漠对待与疏离, 实在给他留下极深的心理阴影,在他已经长大成人, 不再对母亲心存孺慕之情后, 更是对那些过往感到心寒。
秦玉彤话中的意思很明显,可千玄就是觉得难以理解,他并认为这里边有什么答案, 可他还是决定遵从秦玉彤的建议, 去见见那个本应与他关系最亲密的人。
当年晋入筑元境,外嫁离开清池门后,千玄的母亲就已经被剥夺原本的道号, 常用原名费文仪, 哪怕后来又重返宗门, 也没能恢复道号。
这在清池门的外峰下院中,并不算个例,所以费文仪这些年的生活过得还算平静, 就算她前夫的事情曝出来后,她也有难免受到些质疑。
但她本就是清池门弟子,又有着在下院中不算低的筑元境修为,在内峰还有不少人脉,别人顶多也就是在背后议论几句,尽量少与她接近,更多的是做不了的。
而她在外峰的工作是负责看守一片灵植园,工作也相对较为清静,手下那些负责打理灵植的弟子,修为都在筑元境以下,对她无有不遵。
内峰与外峰说是虽是同一个宗门,却相当于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彼此相互独立,又相互依赖,倒是一些小道消息往往能够无距离的迅速传开。
比如外峰费管事的那个出身曾一度遭人非议的儿子,不仅被真道院录取,还得了内峰那位玉字辈小祖宗的青睐,得以彻底洗清出身上的污点。
如今她那儿子不仅在真道院中混得风生水起,声名远扬,如今更是年轻有为,早早就合丹成功,未来肯定会前途无量,这次还带着玄明宗的一群精英弟子回来做客。
对外峰弟子而言,相比较其他几位与千玄同批被真道院录取的同门,他们显然对在外峰出生的千玄更为关注,同时为也他所取得的成绩,感到与有荣焉。
所以当身着内门亲传弟子服饰的千玄,刚一出现在外峰区域,立刻有那认识他的人,赶紧给费文仪传消息。
前来看望费文仪的故友见她接到消息后,赶紧整理仪容、服饰,很有些慌张的样子,不禁劝道。
“你那儿子现在已算是声名在外的天骄子弟,你们母子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你就别再总端着过去的态度,总这么有话不说,将苦都往自己肚里咽,反倒落得孩子埋怨。”
听到这话,费文仪不禁停下手,苦笑着回道。
“他会来看我,肯定又是三师兄强令吩咐的,一晃这么多年已经过去了,我们母子之间的隔阂太深,只要他过得好,偶尔愿意来看看我,就已经足够了。”
“唉,你啊,真是一辈子都这样心思重,什么都憋在心里,又命苦,还不听劝,随你吧,我先走了,改日再见,不打扰你们母子团聚。”
看着好友说完,就径直离去的背影,费文仪百感交集的叹了口气,但还是在随后进屋收拾自己的衣着发型,想要和以往一样,尽量以最好的状态见她儿子。
只是看着水镜中的那个两鬓头发花白的老妇,费文仪不免心中一颤,她的寿元已经所剩不多了。
儿子越是出息,在宗门中的时间会越少,见了这次,她甚至不敢肯定还能否有机会再见下次。
站在费文仪已住了近百年的院子外,千玄莫名感到有些踌躇,还没等他想好,该如何面对他那多年未见母亲,就见院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
站在门内的费文仪,那幅有些苍老的模样,让千玄有些怔忡,而对方见他的反应,还是一如当年般的冷漠不耐。
“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丢下这句话后,费文仪就径直转身回到院内,仿佛突然打开门,是因为她正想出门的意外之举,而非迫不及待。
“是,母亲。”
想起秦玉彤的话,千玄不禁面露苦笑,认为这次是他小师叔祖判断失误,就看他母亲待他的这幅冷漠疏离的态度,怎么也像是有什么苦衷的样子。
不过是不喜罢了。
见千玄深默的跟在后面走进院子里,费文仪有满腹的话语,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所谓至亲至疏,说得就是她与儿子目前的状态。
这种沉默,终究让人觉得尴尬,还是费文仪再次语气冰冷的开口道。
“这次回来,会留在宗门里多久?”
“院给里的假期有限,来时的路上耽误了些,就算回去的路上不多耽误,最多只有近一个月的时间。”
费文仪点点头道:“既是这样,这段时间,你要多陪陪你师父,好好孝敬他,他这些年为了你,付出极多。”
“是,我会的。”
目光一直注视着费文仪的千玄应下后,稍作停顿,还是径直问出心中的话。
“那么母亲呢?有人告诉我,母亲这些年来,待我如此生疏冷漠,可能并非是因将我视为累赘,而是为了保护我,我想知道,这是真的吗?”
费文仪正手持一只玉瓶,往瓷杯中倒入百草灵露,听到这话,手不禁抖了一下,随后语气平静得回道。
“我从没有将你视为累赘,也没有刻意为你做什么,我就是这个性格而已,你不必多想,也不要随便听信听人的话。”
费文仪了解她的三师兄,知道这不会是对方会听说的话,毕竟连他也不不明白,或者说是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这么对待自己的儿子,哪怕出于对她的感情和维护,对方一直从中周旋,希望他们母子能和睦相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