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羲泽想了想,忽然翘起嘴角:“要不在家吃吧。”
叶楹也琢磨了一下:“也行。”
反正黄羲泽的厨艺也不错,跟外面的大厨也没多大区别。
没想到车一路开到了一家餐厅。
叶楹一看一排排的车就晕了:“不是在家吃吗?我去, 这么多人?这还吃得上饭吗?找车位都得找出去俩小时。”
话音刚落, 黄羲泽就拐到了一个隐蔽的卷帘门前。
他微微抬头, 看向卷帘门上方的摄像头。不出三秒, 卷帘门就缓缓升起。
叶楹愣了, 眼瞧着黄羲泽神色淡淡地把车开到了地库。
她晕晕乎乎地下车,晕晕乎乎地被黄羲泽拉到电梯里,晕晕乎乎地进了个僻静的包厢。
叶楹坐下半天, 才恍惚地抬头去看幽雅中带着华丽的装潢:“我怎么感觉好像在哪听过这个店。”
定风波……啊, 好像很出名,要提前一个月预约。上次章从简要请她跟左淮去吃,说是有熟人告诉他有人退订的消息, 才叫他抢到一桌。
但最后也没吃成。
叶楹惊叹地看着黄羲泽:“果真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话音刚落,英俊的男人敲门进来, 看衣着并不是服务生,倒像是经理。
他看到黄羲泽,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马上换回恭谨的微笑:“老板。”
叶楹惊悚地看黄羲泽:“嗯?”
经理又转向叶楹, 笑:“太太还是第一次来呢。”
“啊,嗯……”
叶楹当场局促,看着黄羲泽慢条斯理地要了菜和酒,经理满面笑容地离开。
黄羲泽斜乜眼睛看失语的叶楹,嘲笑:“你该不会觉得咱家只有炸鸡店吧?”
叶楹:……还真这么觉得,她还以为这鼠狼子对鸡有什么执念。
她叹口气,看向窗外景色,感慨:“原来是这么个在家吃啊,看来我得快点适应自己的富婆身份。”
两个人正吃着饭,忽然叶楹感觉小腿痒痒的。
她伸手在腿上摸了摸,皱着眉掀开桌布往桌子下面一看,正对上两只狗眼。
叶楹:“……”
黄羲泽看她举止怪异,问:“怎么了?”
叶楹默默把脑袋露出桌面,对黄羲泽说:“来,看看下面。”
黄羲泽:“……不好吧。”
这是他的店,在神圣的工作场所说什么虎狼之词。
叶楹面露狰狞:“我让你往桌子下面看!”
黄羲泽反应过来,也掀开桌布,看到了一个正在摇尾巴的狗屁股。
叶楹把狗子从桌子下面叫出来,新奇:“狗子怎么在这?”
她想了想,大惊:“你不会让左渝去查袁枕了吧?!”
黄羲泽看了她一眼,安慰:“怎么会。”
袁枕是个不知深浅的道士,左渝一个孤魂野鬼。让他去查袁枕,那不是正撞在枪口上。
叶楹这才放下心,接着又担心:“那难道是……”
左淮在这里?
难道章从简到底请他来这里吃饭了?
叶楹怒拍桌,好啊,这事儿她也出了力,结果居然背着她吃好的!
黄羲泽啼笑皆非,拉着她:“五十万而已,你让他挣了吧。咱家这么大盘饺子还差这几瓣蒜?”
叶楹恨恨坐下,发泄似的用筷子戳起一块肉往嘴里塞。
黄羲泽看她有趣,含笑摸了摸她的狗头:“你现在可是富婆了,别这么抠抠搜搜的。”
叶楹闷闷不乐:“身份转变需要时间,而且我现在也没什么当富婆的实感。”
黄羲泽帮她盛了碗汤,随口说:“那要不再去商场扫货?或是给你买辆车?”
叶楹蔫蔫巴巴,像个霜打小白菜:“算了。”
好迷茫啊,突然暴富,但不知道做什么……
黄羲泽看着叶楹无精打采的样子,试探问:“要不去旅游?”
叶楹双手一拍:“好啊!我正好有个想去的地方!”
黄羲泽没想到她刚从长白山回来,居然还对旅游挺有兴趣,问:“去哪?”
叶楹手按在桌子上,一脸兴奋:“我们去饽饽山吧!”
黄羲泽:“……?”
叶楹有节奏感地拍起手:“饽饽山上摘饽饽,给黄鼠狼吃饽饽。”
饽饽山上摘饽饽,给黄鼠狼吃饽饽。
给黄鼠狼吃饽饽,给黄鼠狼吃饽饽。
“吃完饽饽——”
没等唱完,黄羲泽霍然起身,捂住她的嘴,一脸痛苦:“别唱了。”
好家伙的,杀个人跟唱rap似的。
俩人正在打闹,一直在旁边掺和玩闹的狗子耳朵突然一竖。
紧接着,它转身就跑,瞬间就消失在了墙壁中。
叶楹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有情况?”
不会是左淮出了点什么事吧?
黄羲泽也正了色,按了桌上一个铃。不出二十秒,就有人敲门进来。
黄羲泽让人去查预订名单,叶楹重点嘱咐:“查有没有姓章的订位。”
“有。”经理也是个人才,直接回答:“的确有章先生的订位,这会儿就在吃呢。”
叶楹没想到他连名册都不用翻,直接记在脑子里。有些意外地抬眼:“在哪?”
经理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笑容:“有两位章先生,一位在拜星,一位在招潮。”
两位?
叶楹惊觉:“难道章就繁也来了?”
黄羲泽眉眼一沉,起身带着叶楹就往狗子消失的方向走。
三人来到包厢门前,门边的小木牌上写着“招潮”二字。黄羲泽伸手,不紧不慢地在门上轻敲三下。
屋里沉默了五秒,等得叶楹都急了,才传来了一道声音:“进来。”
叶楹眼瞳皱缩——这是章就繁的声音!
他怎么会在左淮和章从简的房间里?
该不会——
她脑中迅速闪过游轮上的惊险,同时黄羲泽已经推门走了进去。
叶楹赶紧跟上,等看到屋里的三个人时,忙上前几步把左淮拉了起来。
她把左淮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外表儒雅的章就繁:“你要对我外甥做什么?”
说着,她还不忘背着手拍拍左淮:“别怕,舅舅舅妈来了。”
屋里霎时间一片寂静。
章就繁和章从简两兄弟显然被她的举动吓到,一脸茫然地看着她,又回头看看黄羲泽。
看到黄羲泽的瞬间,章就繁就是一愣。
但最先反应过来的也是他,他连忙起身:“原来黄总今天在店里啊。”
黄羲泽看了他一眼,没答话。
这时经理已经摆好了椅子,黄羲泽施施然坐下。
他坐的位置不是主位,可以他的气场,坐在哪都像是在主位似的。
以往见到章就繁,好歹他还做点面子活。这回突然摆起谱,章就繁也忐忑了起来。
章从简更是状况外——他公司是做科技的,根本没什么机会见到做餐饮的黄羲泽。何况彼此实力相差悬殊,他压根不认识黄羲泽是谁。
这堂兄弟俩茫然的表情倒是真有些相似,看得出是有血缘关系了。
叶楹正严阵以待,忽然身后左淮叹了口气。
他伸手扒拉叶楹:“那什么……章先生是客户爸爸请来的。”
嗯?
叶楹意外地看了看左淮,又转头看了看章就繁和章从简。
左淮解释:“老爷子给的不是两张秘方吗,所以他约了章总过来,想把这两张秘方分了。”
叶楹愣住,瞪经理:“你不是说有两个章先生订房吗?”
“另一位zhang先生是弓长张啊。”经历冤枉地举起手:“您也没问啊。”
叶楹:“……”
她捂脸,蹭到黄羲泽身边坐下。这乌龙摆得,真是社死。
左淮面无表情——我才是真的社死,生意谈得好好的,突然舅舅舅妈冲进来了,还一脸虎视眈眈地让客户别欺负自家小孩儿。
两人对望一眼,都有些生无可恋。
章就繁感慨地看着手中泛黄的丝帛:“章氏酒业都没了,酒厂都卖了,亏那位老爷子还宝贝兮兮地托梦。”
“老酒坊还在呢。”章从简却靠在椅子上,一脸怀念地摩挲着丝帛:“我想好了,回老家把酒坊再开起来。”
章就繁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那这不正好是老爷子给你翻盘的,给我干什么?”
半晌,他垂眸笑笑:“反正家里从来没什么好事儿想着我,都习惯了。”
章从简却很认真地对他说:“因为你打小儿就不让人操心,也就我这种不肖子孙才让祖宗死都死不踏实吧。”
说着,他大笑了起来。
章就繁却没笑。
他看着章从简,最终摇了摇头,满饮杯中酒,喃喃:“看你这德行就烦。”
章从简不以为意,揽着他的肩膀哈哈大笑。
叶楹伸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没好气:“好了两位,先打断一下你们的兄友弟恭。”
她看了看左淮,眼神锋利,重新落回章就繁身上:“章总是不是该解释一下,您雇的人在游轮上差点把我们弄死的事儿了?”
章就繁听她这么一句,反而愣住了。
他迟疑地看着叶楹:“黄太太,严警官没通知您吗?你们说的那个袁枕是查到了,可……”
“他已经死了十年了。”
第69章 家庭弟位,狐狸偷窥 狐被杀,就会死。……
所以事情是这样的——章就繁的的确确听说了章从简搞来道士要刨祖坟, 当初也的确是他报警,把左淮逮进了局子。
后来他搞清楚了托梦这事儿,第一反应跟叶楹一样, 觉得匪夷所思。
做生意的,多多少少都会信点什么。章就繁疑心是有什么东西作祟, 于是经人介绍,找来袁枕。
“但我就是让他查查到底是什么东西, 没让他害人啊。”章就繁直喊冤:“我要真想坑人,没必要选在船上,还正好是我租下来的这天。”
这不是自掘坟墓吗。
叶楹将信将疑, 可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章就繁不是章从简, 在本市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游轮派对上搞事, 实在百害无一利。
章从简也附和:“不可能的, 繁子不是那样的人, 我俩打小一块长起来的,我还不知道吗。”
叶楹:“……”
你是哪来的傻白甜,也难怪被人坑得裤衩都不剩。
最后章就繁也只知道袁枕早年师从龙虎山, 下山后自己闯荡, 算是小有名气,据说好多娱乐圈的人也会找他开运之类。
所以他排场不小,叶楹之前看到的那八个就是他的贴身保镖。
“但是……据说那些保镖嘴里, 什么都没问出来。”
章就繁也很迷惑:“严警官不肯多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也很无辜, 明明只是雇个懂行的人看看他哥是不是中邪了。
没想到雇来的人才真的邪门,怎么画风突然就灵异了起来。
车开在马路上,晚风吹袭,叶楹忍不住问黄羲泽:“所以章就繁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应该是。”黄羲泽淡淡回答:“从游轮那次之后, 袁枕的确也没在他身边出现过。”
叶楹惊诧:“你怎么知道?所以你到底还是派了左渝去监视吗?”
黄羲泽抬眼看她,抬手展开手掌,叶楹就看到小青鼠狼站在他的掌心里,百无聊赖摇尾巴。
叶楹一下子扑上去,把小青鼠狼扣住。
她脸刷的红了,脑子里瞬间闪回下午那个无语的黄鼠狼坠落事件。
黄羲泽叹息:“别急,还有人呢。”
叶楹:“……”
什么鬼,她明明是掩耳盗铃,为什么说得好像她是什么老色批一样!
她趴在黄羲泽腿上,阴恻恻地透过镜子去看前排开车的程菁。
程菁:“……”
你们俩真难伺候。
叶楹从黄羲泽腿上爬起来,不经意瞥到窗外,忙喊:“诶诶,程菁,停一下。”
程菁也瞥到了外面的便利店,顿时手一哆嗦,车身不易察觉地一晃。
他一边靠边停下,一边颤声问:“太太,又要买棒棒糖?”
叶楹:“……我棒你个蛇皮团团锤,少废话。”
黄羲泽斜乜眼睛瞥她,还说不习惯当富婆,这就有资本家颐指气使的德行了。
车停在路边,黄羲泽再次坐在路缘石上。
程菁坐在车里,同情地看着他——毕竟上次坐在这里的记忆说不上很愉快。
在酒醉叶楹的淫威之下,黄羲泽被迫骑在路缘石上上演了几个经典场景。包括但不限于“酒醉的蝴蝶”现场演唱,“心疼giegie”行为艺术……
就在沉浸于过往的心灵创伤中时,身后轻快的脚步声响起。
黄羲泽回头,就看到夜风中走来的叶楹。
她的头发长长了一点,在锁骨上跳跃。细细的金链缀着小小的坠子,落在锁骨中间的凹窝里。
眼神明亮,嘴唇润泽。她还很年轻,看着黄羲泽的样子,像是一股新鲜的风吹进沉睡的山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