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立香姐的理解能力确实是相当厉害呢。”诺曼笑了起来。
“……真的吗？”艾玛有点犹豫，“其实我也有觉得，这种时候去找立香姐，说什么‘我不想消灭所有鬼’这样的话，有点太给人添麻烦了……”
“不会的。”诺曼想起了自己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候，宽慰道，“要相信立香姐呀。”
“而且，确实，虽说觉得人和鬼和平共存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但宋杰和穆希卡对我们有恩情，或许在这个世界上也存在着不少这样的鬼……”雷叹了口气，“总而言之，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会帮你的。”
“……也对，那就去跟立香姐说清楚吧。”艾玛总算是打起了精神，“去问问她，有没有能够不消灭鬼的方法……”
“——开什么玩笑啊！”
站在转角处，一头黑色卷发，身材高大的女孩冲了上来，毫不留情地拎起了艾玛的领子，“不想消灭鬼，你在开什么玩笑——谁要和那种东西和平共处啊！”
“！芭芭拉！等等！”在基地待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诺曼认出了她，“不要冲动！”
“诺曼！你该不会也认同这个家伙的说法吧！”芭芭拉没有放开艾玛，却扭头看向了诺曼，“你也经历过的吧！那些实验！被残忍杀掉的食用儿们！还有拉托里家族的人！难道你就不痛恨那些鬼吗！”
“我……芭芭拉，你先冷静一下。”
“你要我怎么冷静！”芭芭拉一把推开了艾玛，转身去抓诺曼，还好诺曼被雷一把拉开，“我永远都忘不了……那些家伙，全部都要杀死，一个不留，所以你想要，袒护那些鬼的话——”
“喂，芭芭拉！”这边是响动引来了附近的食用儿们，但芭芭拉显然已经听不见周围人的喊声了，她一圈捶在旁边的墙上，捶出了一圈圈龟裂的纹路。
“我绝不会允许——”
藤丸立香赶到现场就看见了已经被打坏的墙壁、地面，被童谣变出的丝带捆住动弹不得的芭芭拉几人，似乎有点负伤的艾玛三人以及围在旁边不知所措的不少食用儿。
见藤丸立香过去，芭芭拉似乎有点委屈地喊了一声：“立香姐姐！”
“……抱歉，立香姐。”反而是艾玛有点心虚，然后被雷拍拍肩膀以示安慰。
“在基地里打架还受伤了？”藤丸立香眉头一皱，严肃了起来，“先去医疗室，童谣，辛苦你带他们过去一下，大家都散了！”
本来还义愤填膺地想说什么的芭芭拉都在藤丸立香严肃的目光下闭上了嘴，老老实实被童谣搬运去了医疗室，其它食用儿也是难得看见藤丸立香这样严厉的模样，立刻都乖乖地该干啥干啥去了。
去医疗室的首要目的是什么？
就藤丸立香的考虑，主要是因为芭芭拉看上去还根本没冷静下来，适合被阿斯克勒庇俄斯医生骂一顿清醒一下，虽然她本身没受伤，但作为打架的罪魁祸首，必然是会承受阿斯克勒庇俄斯医生大部分火力的。
乘着那边芭芭拉被阿斯克勒庇俄斯骂，藤丸立香跑过来向艾玛了解情况，果然和她料想的一样，观点完全相反的两人正巧遇上，芭芭拉性格冲动，一听就火了，才打了起来，还好艾玛他们也没怎么受伤，芭芭拉的同伴也更加理智地拉架了，童谣也及时赶到，没有让事情进一步恶化。
“我……我很奇怪吧，立香姐。”被芭芭拉吼了一通，听着芭芭拉说出他们经历过的地狱一般的实验生活，艾玛越发地怀疑起了自己，对于不想消灭所有鬼这种想法感到了迷茫。
“并不奇怪啊。”藤丸立香摸了摸她的头发，微笑道，“鬼和人相同，都是多种多样的，只不过很多人将他们统一起来对待而已——人类之中，有你，有我，有拉托里家族那样的人，鬼之中有野鬼，有平民，有贵族，还有你遇见过的穆希卡他们。你遇见过穆希卡，所以改变了对鬼这个群体的看法，而芭芭拉只遇见过残忍对待食用儿的鬼，自然会态度更加过激——无论是哪种态度，都没什么可奇怪的。”
“是这样吗……”听完藤丸立香的话，艾玛果然冷静了不少，但多少还是有点自我怀疑，“但是，只是因为我的想法，就改变策略什么的……总觉得也恨对不起辛苦的立香姐和大家……”
“嗯……嗯？”藤丸立香听得一脸懵逼，“什么改变策略？”
“……咦？就是，对鬼发起总攻，消灭所有鬼……之类的？”
“我说你啊，艾玛。”藤丸立香无奈地弹了一下女孩的额头，“什么时候有过这种策划了？目前都只是在救人而已，至于最后怎么做，我打算等找到xxxx之后再视情况而定呢——除非逼不得已，我不会选择消灭所有鬼这种手段的。”
“！真的吗！？”原本还纠结的艾玛惊喜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
“果然是这样。”旁边看戏好半天的雷嗤了一声。
“我也觉得，立香姐看上去就不是会选择这种方做法的人。”诺曼也笑眯眯地说道，“这几天大概是太忙了，都没跟大家解释过吧？”
“所以——所以你们两个就看着我纠结，都不告诉我一声！？”艾玛看着两个小伙伴，感觉自己被排挤。
“其实当时是打算说的……”诺曼耸耸肩，只是因为芭芭拉过来之后，再说出来就有点挑衅的意味了，冲动状态下的芭芭拉才不会仔细思考。
“你自己从立香姐这里知道，不是更好？”雷倒是摆明了就是不打算说，一脸想看艾玛笑话的模样，大概是在更为安心的环境中，他以前都还没那么明显的恶作剧行为逐渐增加了——还是明目张胆的那种。
“——好过分！”向来好脾气的艾玛哼哼唧唧地捶了雷两拳，然后又笑了起来，“这样啊……真是太好了……”
“不过，立香姐打算怎么和他们解释呢？”
欢乐过后，雷一如既往犀利地提出了问题：“如果是我们——GF的我们接受过穆希卡他们的帮助，没问题；大叔他们，只要艾玛出面就一定能说服，也没问题；但问题最大的就是原本这个λ农场的食用儿吧？”
“……说实话，我完全能够理解，他们想要把鬼赶尽杀绝的心理。”诺曼面露难色，笑容也有几分苦涩，“就像立香姐说的那样，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之后，会心怀仇恨，是很正常的。”
“嗯……稍稍有点想法，总之λ这边的孩子们交给我，艾玛负责避难所过来的孩子们就好了。”藤丸立香挨个把三个孩子们的头都摸了一遍，“我会想办法和他们说的。”阿斯克勒庇俄斯那边估计也训斥得差不多了，她得去看看芭芭拉的情况才行。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艾玛吐了吐舌头：“果然，比起立香姐，我还差得远呢。”
“立香姐比我们大三岁噢！”诺曼拍拍她的肩膀，“所以没关系，再说，艾玛你还有我们呢！”
“就是说啊，艾玛要是不天真一点，就不是艾玛了。”雷冷飕飕地评价。
“雷！好过分！”
“哈哈哈……”
“诺曼居然不反驳的吗！？过分，过分！”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放假——呜呜呜——
话说回来这个世界是不是写得太长了OTZ
第91章 忘却的期望
藤丸立香离开了笑笑闹闹的艾玛几人, 转过走廊，另一个病房里，参与了这次事件的几个食用儿们都沉默不语, 气氛一片沉重。
藤丸立香走进去，关好门，坐在病床上的芭芭拉抬起头看着她：“所以……是真的吗？”
“——立香姐真的，不打算对鬼宣战吗？”并没有参与打架，只是过来看看情况的文森特也阴沉着脸，用难以置信的语气说道, “真的, 打算和鬼和平共处吗？”
“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发动战争。”藤丸立香歪了歪头，“只要有战斗, 就会有伤亡——我不想看见任何人受伤, 也并不想消灭鬼。”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呢！？”芭芭拉激动了起来, 原本有点伤的她立刻被旁边的希思罗摁住。
“冷静点, 芭芭拉, 不要这样对着立香姐大喊大叫。”希思罗阻止了芭芭拉就要从病床上跳起来的动作, 然后才转向了藤丸立香，“看来，一开始就是我们擅作主张地认为能够消灭所有鬼……是这样吗？”
“嗯……确实是你们误会了。”藤丸立香点点头，“我确实想救食用儿，创造出一个没有食用儿的世界，但对于我来说……灭绝一个和人类并没有什么分别的种族，我并不希望做那样的事情。”
“可、可我们不是人类吗！？”芭芭拉不理解地喊道，“鬼要吃人，要吃我们, 为什么不能消灭鬼？！”
“嗯……”藤丸立香揉了揉眉心，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索性把问题抛了回去，“说到这个，芭芭拉，你到底是为什么那么希望消灭鬼？”
“当然是因为恨火大啊！那些鬼看我们的眼神，痛苦的实验，不知道是什么的药物，每天都过着相比之下死掉说不定还会轻松一点的生活……无论怎么样的忘不了这些东西……”芭芭拉握拳一锤，可怜的床板就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音，距离整个床塌掉估计不远了，“只有在杀掉鬼的时候会感觉轻松一点……”
“仅仅是杀掉他们都觉得太便宜那些家伙了。”希思罗的语气也逐渐变得激动了起来，“因此才会拼命想要变强，因为这样，受苦的就不会再是我们，而是他们了！”
听完两人的话，藤丸立香缓缓闭上了眼睛，叹息一声：“原来如此，我们从一开始就没有走在同一条道路上啊……是我想错了。”
“欸？”听到这话，希思罗瞪大了眼睛，“立香姐……？”
“立香姐……”芭芭拉也有点慌了，“立香姐你在说什么啊，我们难道不是……不是同伴吗？你……难道要为了鬼而……”
“并不是因为同情鬼或是什么别的，仅仅是因为一开始就错了——”藤丸立香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着语调中的难过，“一直以来，我和迦勒底的大家，都仅仅是为了救出更多的食用儿、为了救人而战斗，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大家和我是一样的，但却忽视了名为怨恨的情绪……是我的错。”
她以前也几乎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即便在大正的时候，鬼杀队的大家虽然有仇视鬼的表现，但也没有达到会从斩杀鬼之中获得快感的地步，大家都是在为了守护更多的人而战斗，何况还有能说出“鬼是悲哀的生物”这样的话的炭治郎在，这让她忽视了受害者可能会对鬼产生这种程度的憎恨……
“是我疏忽了，如果能够早一点察觉到你们的这份情绪，或许就不会变成这样……但是想想我也没有任何办法，我……没有经历过你们经历的痛苦，所以也没法说出让你们放下仇恨这样的话……”
藤丸立香感到有些挫败，仇恨这种东西……真的是很难控制的。就像她不可能让伯爵放弃复仇那样，她也做不到要求芭芭拉他们放下仇恨，她尽可能地帮助他们走出噩梦，却没想道比痛苦更深刻的记忆就来自怨恨本身。只要仇恨
“不、不对，不是立香姐的错，是我们……”芭芭拉察觉到了藤丸立香的难过情绪，顿时手足无措地想要安慰，但说着说着，自己就说不下去了，“我们……我……是我……”
是什么时候变质的呢？
一开始，被从地狱般的噩梦中拯救出来的时候，在听见那个神明般的少女承诺会“拯救所有食用儿，拯救他们的家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呢？在卫宫先生和阿塔兰忒小姐认可了她是实力，允许她加入行动队的时候，又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那时候，满心都是 “终于可以帮上立香姐的忙了”，“要为了拯救其它食用儿，改变这个世界出一份力”这样的想法……
可是后来呢？
是因为后遗症的发作？因为猎杀鬼的场面？还是因为捣毁量产农场时看见的一切唤醒了被掩埋得本就不深的痛苦记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份心情，是从何时开始放任它成为被仇恨支配的怒火呢？
希思罗和文森特也陷入了沉思，一开始明明是期待的，对藤丸立香所承诺的事情也好，对新的生活也好，对救助其它的食用儿也好，为什么这份对美好期待会变成对猎杀鬼的期待呢？他们在每一次的战斗中，带回来的除了胜利，究竟还有什么？
“不用安慰我，芭芭拉，我没有哭……我只是希望你们能够不仅仅因为仇恨而去杀戮……”藤丸立香平复了一下心情，拉起了芭芭拉的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阿斯克勒庇俄斯医生通过研究亚当的血样，找到了可以根治你们身上的实验后遗症的方法，所以你们也可以有着和所有人一样长的寿命。所以，所以我希望除了复仇以外，你们都能够往前看，看见更远的生活，长大以后，去看更广阔的天地，去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我希望你们在仇恨之外，更多地看到希望，芭芭拉，你明白了吗？”
芭芭拉怔愣地看着藤丸立香，在那双灿烂如太阳般的金色瞳孔里，她仿佛已经看见了美好的未来，在人类的世界，没有战斗，无需担心生存，和家人一起度过平静幸福的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