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规则?”颜北夕道。
“我的规则。”虫神高高在上道。
即便如此,颜北夕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一副吊儿郎当的从容模样。
“你刚才答应回答我一个问题。”颜北夕指出,“是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的问题。”
虫族之神很干脆:“那你问问看。”
原本颜北夕已经做好了“他可能耍赖”的准备。
——但实际上是颜北夕自己耍赖。
——虫族之神并没有答应她,或者说,并不算是答应了她。
“宇宙间,生灵死了,该如何复活?”
“不知道。”
对话完毕,空气陷入凝滞状态。
“你应该知道。”颜北夕说。
虫族之神反问道:“你怎么知道我知道?”
颜北夕沉声道:“因为你曾这么做过。”
“你——曾经复活过一个人类。”
查找虫族之神的相关资料,对颜北夕来说并不难。
虫神的身体忽然虚了虚,就好像他其实并不真实存在,只是一个影像而已。
“但那个人还是已经死了。”他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当中。
颜北夕问道:“为何死了?”
虫族之神轻笑道:“因为我不愿那个人再活着,因为……宇宙间所有生灵都将湮灭,唯有我会成为永恒,因为我忽然意识到了这一点……”
“我就是宇宙间的真理。”
颜北夕不合时宜地侧过头,跟茉岚和小马莉说悄悄话:“这大概是个什么凄婉的爱情故事,不过好像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希望他不要突然表达欲爆发。”
虫族之神:“……”
“所以你掌握了生命的法则,对吧?”颜北夕友好道。
虫族之神缓缓逼近她,冰冷而漠然:“但你有什么资格……想要我帮你?”
颜北夕并不后退,反而异常坚定:“你想要杀掉帝国的虫皇,对吧?”
对方也不讶异,倒是轻快地承认了:“没错,是又如何?”
“不过我暂时还没想明白,你的意图是什么?取代虫皇、提升信仰……都不是吧?虫族之皇的存在,并不会影响到,整个种族对你的信仰。”
虫族之神觉得有点意思:“对动机毫不知情,你却如此肯定,我想杀死现任的虫皇?你依据什么?”
“判断力。”颜北夕直接道,“我依据我的判断力。”
还有九凤伯爵当时展示出来的那些资料。
虫族之神一边将树上的果实摘下,喂给地面上的小虫,一边道:“的确是我的意思,但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那家伙表面虔诚地供奉我,却三番五次损坏我的神像,导致我的信仰之力时而中断,你说可气不可气?”
颜北夕有些疑惑,她的印象里,虫族之皇对这尊神明还是非常崇敬的。
“他损坏你的神像?”
虫族之神一脚踩死地面上的生物,冷然道:“人类和虫族共同的特点,就是虚伪。”
他认为,帝国的虫皇完全就是装模作样,什么狗屁信奉都是假的。
“因此,你就派出了巨型异虫,想让虫皇为他的愚蠢付出代价?”小马莉总结道。
颜北夕戳了戳小马莉,低声:“为什么你能完美地代入虫神视角看待问题?”
“愚蠢”这个词也太中二了吧。
但虫族之神似乎很满意,还多看了小马莉一眼。
“是的。”他说。
虫族之皇无故损坏他的神像,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实在忍不下去了才动的手。
——他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颜北夕忽然想起什么,她善意提醒:“据我所知,虫族之皇登基以后,每隔几年都会举办祭拜仪式,对神像进行翻新修缮。”
所以实际上,他是在重塑神像,而不是“损坏”?
这个误会可真够大的。
虫族之神:“……”
有毒吧!神像是不需要翻新的!!
虫族之神轻咳了两声,一副下命令的模样:“你回去以后,告诉那些虫子,不要再动我的神像了。”
颜北夕倒没怎么觉得被冒犯到,顺口就答应了:“行,我帮你转告他们。”
“对了,神像是信仰之力的基础吗?”她也想试试看,能不能获取这种能量。
应该会很厉害吧。
冥国、荒海、甚至星际联邦当中……
假若集结了这些力量,会达到怎样一种高度呢?
虫族之神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点头道:“正是如此。但你若是……想打我神像的主意,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因为你还不够格。”
他的目光甚至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杀你吗?或者说,目前为止还没有杀你。”
颜北夕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我没听说虫族之神如此残暴?况且……”
她粲然一笑:“你还未必杀得了我。”
“好狂妄的小儿。”虫神似乎又陷入某种回忆。
他现在的眼神,刚才已经出现过一次,很明显是想到了往昔的什么。
颜北夕缓缓开口:“最后一个问题。”
“你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他在漫长的生命里,曾经复活过的那个人。
虫族之神难得有些耐心,他缓缓说:
“我只知道,所有人都称呼他为,亡灵大帝。”
第86章
虫族之神流露出几分悲伤, 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回忆着当年那个死党。
“……”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亡灵大帝是我爷爷。”颜北夕真诚地说。
他只是稍微讶异了一下, 旋即道:“难怪和他有几分相似。”
但颜北夕的眸光已经渐渐锐利起来:“我爷爷的死,与你有关?”
虫族之神缓缓摇头:“我没有做任何, 会促使他死亡的事情。”
“我只是, 没有再复活他。”
颜北夕眼里的冷意, 逐渐褪去。
虫族之神席地而坐,一副沧桑模样:“亡灵族和寻常生物不同,他们死后,并不会消散成尘埃, 而是以另外一种形态,停留在某个扭曲的空间地界里,这种状态通常被称为……”
“禁锢。”小马莉冷不丁道。
“对,禁锢。”虫族之神看了一眼小马莉。
他继续说道——
“通过亡灵族的召唤术法,就可以将他们召唤出来。”
“亡灵召唤术的实质, 其实是一种空间切割法则。”
“召唤师通过特定术法与能量,就能暂时破开虚空, 达到短暂的两者相融的时刻。”
颜北夕听完,心下已经了然:“只要能量足够庞大,就能完全切割空间, 将亡灵从另一个维度拉回来?”
“对, 但亡灵召唤术的术法, 还不够。”
颜北夕:“需要更强的术法?”
虫族之神点头, 但没有透露更多的信息。
他不想再往下说了,他根本没有复活亡灵大帝的意思。
他……并不希望那个人复活。
颜北夕对此也有了几分猜测,她知道虫族之神的内心想法, 但她也同样知道……
虫族之神的内心左右摇摆,一方面隐隐希望大帝回来,一方面却又不想大帝这种人存在于星际里,所以他将选择权交给了颜北夕。
或者说,他选择了“随机”。
很多事情,是虫族之神可以操控的,但他更希望自己不需要作出“选择”。
颜北夕:我愿称之为“选择困难症”。
【复活亡灵大帝。】
【不复活亡灵大帝。】
这是虫族之神近乎永恒的问题。
“行了,你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虫族之神的身影,渐渐虚化成透明状态,“我累了,你们离开这里吧。”
小马莉给颜北夕说悄悄话:“我怎么觉得,他是在催我们去复活大帝呢?”
树上一颗果实,突然砸在小马莉头顶,他哎哟一声捂着脑袋,幽怨地看向虫族之神。
颜北夕犹豫指出:“我们的星舰刚刚被您炸了。”
——所以能赔吗?
虫族之神的躯体已经消失不见,但他的话语仍旧漂游在虚空中。
“正前方的那座山丘上,有一架坠毁的飞行器。”
他的声音越来越缥缈,回荡在这个空寂的世界里。
“虫神阁下!”颜北夕大剌剌朝着周围喊道,“我愿称你为,‘爷爷他基友’。”
“给你留了个光脑在这,已经加我为好友了,咱有事再联系哈。”
说完,颜北夕将一副光脑轻轻放在地上。
茉岚:“……”这波操作够可以的。
小马莉:“不愧是冥国第一交际小达人。”
三人朝着山丘的方向,步行溜达过去,顺便看看风景。
这里有山有水,有花草树木、鸟兽虫鱼,环境一派祥和,静谧而安然。
他们淌过叮叮咚咚的溪水,里面还有活生生的游鱼,灵动地在水面下甩尾。
“这里真的和普通星球没什么区别。”
“到底是怎么才演化出意识的?”
“大概就是一种宇宙的奥妙吧……”
“你们说,我们走在地面上,是不是等同于走在他的皮肤上?他能感觉到吗?”
“应该不能吧,感知不可能这么敏锐,不然会头疼到炸掉吧?”
不多时,他们已经来到对面的山丘。
颜北夕已经释放精神力俯瞰过了,这架飞行器的体积也比较大,一下子就能找到它的位置所在。
但是……
“这架飞行器真的还能修吗?”小马莉虽然不太懂科技,但眼下的情况,完全不妨碍他作出合理的怀疑。
茉岚蹲下来看了看:“非常老旧的款式,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少年了。”
他平时对机甲的研究比较多,但对星舰、飞行器一类的交通工具,只能说是略微涉及了一些。
这种年代久远的飞行器类型,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去专门学习了。
“也不知道是怎么坠毁在这里的?看样子当时就破碎得差不多了。”
整架飞行器四分五裂,舰体表面还被侵蚀得不成样子,角落里积攒了很多灰。
想必是有时候会经历雨水的冲刷,所以外壳上的灰尘并不明显,但有些死角的地方,堆积了很多陈年的乌黑尘垢。
“能修吗?”小马莉问颜北夕。
他觉得颜北夕是万能的。
她盯着这架飞行器这么久,一定是在想修复的办法。
“不清楚,应该不能吧?”
颜北夕已经用精神力检测过,这架飞行器内部的许多部件,都已经完全老化了。
更不用提早就损毁的那些。
小马莉望天喊道:“大佬,有没有别的啊?这个修不好了!”
一点回音也没有。
“他是不是睡着了啊?”小马莉皱眉。
*
不远处,虫族之神独自一人,盘腿坐在刚才的位置。
颜北夕他们离开后,虫族之神又渐渐显露身影。
他弯腰捡起地上的光脑,没过多久,就打起了游戏……
【&*%@#……】
【K!O!】
【GAME OVER!】
【DEFEAT!】
*
山丘之上。
颜北夕三人已经决定,他们要放弃这架飞行器,直接从里面拆出可用的关键部件出来。
不必要的功能直接抹去,只追求最精简的“太空航行”。
能源、氧气、动力,是最重要的几个。
甚至不需要最常见的“空间跳跃”功能,因为这里距离虫族帝国的位置不算远,还用不上“空间跃迁点”。
至于飞行器外壳,随便用什么替代都行。
在拆除部件的过程中,他们在飞行器里发现了好几口箱子。
这些泛旧的箱子又大又沉,还上了复杂的铜锁,不知道里面装着些什么。
“不是锁,是魔法阵。”
小马莉一眼就认出,这是一种简单的魔法密封方式,表面看是普通的锁,但实际上需要用特殊的魔法才能打开。
“放着我来。”
小马莉跃跃欲试,已经走上前,三两下解除了魔法。
翻开盖子,里面露出许多大大小小的珠子。
“晶核?”颜北夕有些惊讶。
这么多晶核!
把其他箱子也全都打开,里面赫然是满满的晶核!
“这大概就是意外收获吧。”
目测大多数都是星兽晶核,也有少部分类型,她暂时还辨认不出来。
不过每一颗晶核里,都蕴藏着磅礴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