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烈放下餐盒不爽的抬脚踢门,垂眸看见了掉在门口的房卡。
他打开门弯腰捡起来, 不远处的电梯叮一声响,一个男人远远走来。靳烈凭借绝佳的视力认出了是跟苏浅一起在电梯里被拍到的男人。
长得人模人样, 头上带着鸭舌帽,脸上的表情漫不经心。
靳烈眼色沉了沉, 抬起手缓缓解开领口几颗扣子, 接着将衬衫衣摆从裤腰里抽了出来。
梁卓走过来, 就看到苏浅房间前站着个衣衫不整的男人。对方冷冷看他一眼,砰一声甩上了门。
“……”
确认许可进了自己的房间,苏浅才回去。一进门就看到靳烈顶着那张被人欠钱的脸盯着她看。
苏浅有些心虚。猜想大概靳烈从小到大都没被这么对待过,正想着怎么蒙混过关,他忽然开口。
“谁是不干净的东西?”
“人家不是被吓到了嘛。”她眼珠子乱转,小小声嘟囔,“谁让你没事乱打喷嚏。”
提起这个,靳烈额头青筋都跳了起来。他扭过身, 愤然指向窗帘,“你去试试上面的灰有多厚!”
他已经一忍再忍了好吗!再说打喷嚏是想忍就能忍住的吗?!
这个细节她倒是真没注意到。刚才状况紧急,只想着给他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身。
“那也没办法啊!总不能突然告诉我的经纪人——不好意思其实我已经结婚了,但是你不要惊慌,过几个月我会离婚。”
而且结婚对象不是别人,正是靳氏总裁。
整件事情离谱到许可会昏过去的程度。
“怎么,怕让人知道就不怕被人拍到?”
靳烈话里的重点在后半句,但显然苏浅只get到了前面。
她抬手拢了下头发,声音不咸不淡:“怕被拍到的不是你吗?”
这是个历史遗留问题。靳烈想解释,却又觉得时过境迁,怎么说都变了味道。
算了,他过来又不是找她来吵架的。
“吃饭了吗?”
苏浅摇摇头,饥肠辘辘的打开袋子。浓烈的红糖姜水味飘了出来。
手指微微一顿,她不自在的咳嗦一声:“你怎么知道?”
“有我不知道的吗?”
是是是,你是小说男二开了天眼有上帝视角。
饭菜诱人的香气引得苏浅食指大动。她打开盖子,忽然冒出个疑问。
“那个……你不会是特意来看我的吧?”
靳烈僵了一瞬,冷哼:“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她就知道。
苏浅耸肩,不是就行。不然她会怀疑自己又造了什么孽。
心满意足的吃完饭,将垃圾收好,苏浅有眼色的给靳烈倒了一杯水。
“我的杯子,刚刷过了,你要是嫌弃可以用酒店的。”
靳烈没说话,拿起一口喝完。
啧啧,这模样怎么像个避难的。这饥渴的样子,这凌乱的衣衫,怎么看怎么像长途跋涉跑她这里来躲债了。
等等,凌乱的衣衫?
“你衣服怎么回事?”
靳烈放下杯子,“怎么了?”
怎么了?
看看那大开到可以看见锁骨的领口,还有飘荡在外面的衣摆。好像不可描述的事情刚结束似的。
苏浅赶忙说:“你把衣服穿好,万一别人看见了会以为你被我蹂.躏了。”
靳烈不以为然,“在房间里怕什么?”
哦,可以跟男同事一起甜甜蜜蜜的坐电梯,他解几个扣子就不行。
苏浅深吸一口气,用实际案例说服他,“你难道不怕我饿狼扑虎?”
盈盈灯光洒落下来,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姜汤香气。隔着长方形的饭桌,靳烈忽然起身,手撑在她那一边的桌面上。
“你可以扑个试试。”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眉眼间透着清浅的笑意。就像冰封的湖面在万物复苏的季节化开,鲜活又温柔。
苏浅心快跳两下,拿起纸巾拍到了他脸上,“擦一擦吧,好像蹭到灰了。”
“……”
靳烈一把扯下纸巾,“你隔壁那个男的……”
“谁?”
“算了,没事。”他看了一眼腕表,“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苏浅将他送到门口,幸灾乐祸的说:“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我大概还有一个月左右就杀青了。”
“回来也好,你的猫成天喵喵叫。”
“蓝莓一定是想我了。”
靳烈眼眸微微一动,低声说了句,“或许吧。”
平时一个人并不觉得,靳烈离开后房间似乎变得分外的安静。苏浅爬回床上翻着手机里蓝莓的照片,这段时间小家伙一定长大了不少。
没关系,等靳烈回去她可以视频看蓝莓。
想起靳烈,苏浅又回想起他方才的欲言又止。
靳烈……难道是为了那个绯闻过来的?
不可能。
她立刻否定了这个念头。这么一件小事哪里值得他这样兴师动众。她还是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
梁卓回到房间洗了个澡,出来时手机正响。看见来电人的名字,他犹豫一瞬,慢吞吞的接通了电话。
“师哥收工了吗?”
“有事?”
楚飘飘一顿,“也没什么事,就是看到热搜想提醒你不要跟苏浅走得太近。她骚操作可多了,你看这才进组几天啊就开始捆绑你炒热度了。”
梁卓一针见血,“你怎么肯定是她买的热搜?”
“因为肯定不是你买的啊。而且这件事很明显最受益的是她啊!你忘了我之前就跟你提过她那些事迹。”
“我记得,你说她人坏演技差,就爱作妖。”
“对对对,当初她跟我拍戏的时候……”
“可是我发现她跟你说的一点也不一样。”
楚飘飘一怔,心立刻提了起来,“师哥你不会被她迷惑了吧?她最会的就是这个了……”
“我累了,先不说了。”梁卓直接挂了电话。
其实对苏浅的最初印象不止来源于楚飘飘。他进组前习惯看相关演员的资料,苏浅不止履历不行,一些操作确实上不了台面。
然而现在看来,他似乎看走了眼。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拍摄异常顺利。自那天过后梁卓好像变了个人,虽然还是一副了无生趣的死人脸,但是再也没有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
第一天,他和助理路过的时候破天荒的主动跟苏浅问了早安。
苏浅差点惊掉下巴,非要让许可跟过去看看那人到底是梁卓还是长得像梁卓的人。
第二天,拍戏时苏浅因为一个爬树的镜头连续拍了三次。梁卓不仅没有不耐烦,还主动教她什么样的姿势比较好用。
第三天,苏浅跟许可闲来聊天,她口误说错了话,许可笑得前仰后合,一转头竟然看到梁卓也在笑。
苏浅终于开始觉得惊悚。
那天中午,梁卓请全剧组的人喝星爸爸,几百号人里只有苏浅这一杯是常温的。
张娉婷羡慕到:“哇没想到梁老师是刀子嘴豆腐心那一挂的,而且还挺细心。”
苏浅将手里那杯递给她,“想要可以跟你换。”
“不要,我喜欢冰的!”
当天因为赶了一场夜戏,收工比平时晚了一些。回酒店的时候就只有苏浅和许可还有梁卓和他的助理一起。
两个助理拿着东西跟在后面,苏浅和梁卓前后差了两步左右的距离。
她看着梁卓劲瘦的背影,想了想快走了几步,“梁老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梁卓转过头,用眼神示意她问。
“你……是不是发现我的优点了啊”不然没道理态度变这么多。
“怎么,跟你和平相处不习惯?”
“那倒也不是,我又不是受虐狂。”苏浅笑笑,“就是觉得有些突然。”
夜色漆黑,天空上点缀着三两颗星。梁卓双手插在口袋里,漫不经心的往前走。
苏浅见他忽然沉默,以为他不准备回答。到了酒店正门,他忽然停下脚步。
“我以前是对你有些成见。但是经过相处之后发现你好像不是那个样子。我愿意对之前的做法道歉。”
苏浅有些惊讶。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年纪轻轻凭借第一部作品直接拿了金表奖影帝。这种人一定是有傲气的。
没想到此时此刻会认真的对她道歉。
别人客气,苏浅反而不那么自在。她摆摆手,“其实一开始我是真的不怎么在乎。”
陌生人的话她不放在心上,但是次数多了也会烦。毕竟她的内核也曾经是一位风光无限的三金影后。要说傲气,那她也是有的。
梁卓挑挑眉,“真的?”
他这模样有几分故意,好像苏浅点头,他就还会像以前那样做。
“不过——能让一个‘黑’转‘路人’我还是挺高兴的。”
“也许不是路人。”梁卓摁电梯按键,没看她,“王导的眼光确实很犀利。”
演员需要努力,更需要天赋。而苏浅两者兼备,大放异彩只是时间的问题。
梁卓的话说得隐晦,但苏浅却是听得明明白白。认同王导的话,就是在变相认可她的实力。
电梯到达,苏浅走出去,对梁卓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梁老师,其实我也可以喝冰的。”
她并不是一个喜欢搞特殊的人。
梁卓了然的笑了笑,“好,我下次注意。”
—
两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九月末,苏浅的戏份杀青,隔天她同剧组的人告别回了申城。
张聘婷的戏份随着主角走,所以安排得特别散。苏浅离开前哭着喊着跟她交换了微信。
“浅浅姐有时间常联系啊!”
苏浅冲她笑了笑,然后转身坐上保姆车。
他们都知道这个行业今天是朋友,明天就有可能成为竞争者。能在同一个剧组遇到就是缘分,其他的顺其自然就好。
颠簸了五六个钟头,天色都暗了下去,苏浅终于到了家门口。
明亮的灯光从玻璃窗溢出来,照亮了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苏浅深吸一口气,忽然感觉身上的疲惫消去了不少。
她好像真的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了,回到这里竟然产生了一股久违的归属感。
这不是什么好现象。因为她迟早要离开。
苏浅拖着行李箱刚要往里走,就见大门忽然打开,周冰颜和靳烈一前一后走了出来。依依不舍的又说了几句话,周冰颜才挥手道别,开车走了。
苏浅看着几米外的靳烈,蓦地冷笑一声。
她收回刚才的话,她的家不是这里,应该是美丽的草原。
——
周冰颜的父亲是历史学教授,早些时候为了讲课跟靳烈借了个他在拍卖会上得来的青铜器。这会儿用完想还回去,周冰颜便自告奋勇给送过来了。
送东西是假,她想借这个机会见见靳烈倒是真的。难得的是还可以登堂入室。
周冰颜知道苏浅拍戏没在家,来之前精心的打扮了一番。特意换了一条玫红色的抹胸短裙,盼望能多多吸引靳烈的目光。
她按下门铃,清秀的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笑容。准备等靳烈开门时展现出自己最完美的一面。
做足了准备她却怎么也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朴素,身上围着围裙,眼神还带着些隐晦的审视。
难道是苏浅她妈?
“我找靳烈。”周冰颜说完,越过王嫂径自走了进去。
王嫂跟在后面,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番,从这身行头里就看出了这女人的目的不单纯。
于是眼里多了些戒备,“先生在楼上给太太打电话,一会就下来。”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靳烈在干什么。只不过当着女人的面把太太搬出来就肯定没错。
“太太?”听见称呼周冰颜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充其量只是个保姆,难怪一股子穷酸相。顿时冷哼,“你倒是叫得挺亲热。”
“太太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我尊重她是应该的。”
靳先生有老婆,请你收敛点!
王嫂就差把这句话扔到周冰颜脸上了。
说话间,靳烈从楼上下来。
他穿着一身烟灰色的家居服,应该是刚洗完澡,身上带着沐浴乳的清香,微卷的头发蓬松而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