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项阳忙说:“我保证不会烦你了,再给我一次机会。”
谁知司谣又坚定“不”了一句, 摇摇头说:“已经过期了。”
项阳一愣:“……什么?”
“你可能不知道,我的微信有一个功能。”司谣现在只想他快点走,想也不想,小声编话, “它只有七天的好友体验期, 再加就——”
她一字一顿地说:“收。费。”
“……”
“那也可以, ”项阳反应过来,哭笑不得说,“可以收费的。”
啊啊啊啊烦——
“我都说过了,只有一、个、功能。”司谣忿忿瞅着他,脑内已经烦成了一团毛线球,赖账道,“只有七天的体验功能,没有收费功能。”
“……”
项阳终于被撵走了。
被短暂转移了下注意力,司谣还是感觉胸口打鼓得厉害。一下又一下,撞得她有点不知所措。
她慢慢深吸了口气,这才扭过脑袋看。
那边,男人的一支烟抽到了尾,修长手指随意扣着。也抬起了眼。
要要叫他什么?
学长?简言辞?——还是像他以前那些朋友一样,叫简神?
话一出口,司谣磕磕巴巴:“你,你好。”
寂静。
简言辞的模样散淡,看她片刻,略一弯唇:“你好。”
“……”
小同学变了很多。
少女早就脱去了宽大到甩袖的校服,在嫌热的九月晚上,穿着一条及膝的白色吊带裙。
头发养成了及腰的自然卷,看起来蓬松又柔软,还在侧边别着一个亮晶晶的发卡。和她那双清澈的小鹿眼很像。
说话也流畅了。
刚才拒绝告白的时候,利索怼人的词一句接着一句。
司谣正满脑海搜索话题,就见简言辞直起了点身。
这人随手将烟扔进一旁的垃圾桶,不经心地开了口:“原来是这个原因。”
“啊?”
“看来,”简言辞顿了一顿,“当初给我的体验期还延长了。”
“……”
“延长到快一年才结束。”简言辞笑了笑,询问,“是不是?”
司谣看着他这个笑,瞬间浑身一凛。后知后觉想起了一件事。
——当初。
——自己好像,可能,确实是删掉、还拉黑了他的,所有联系方式。
——还没有打一声招呼。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想过会再见面。
司谣顿时紧张地咽了下口水,还在想怎么解释。
简言辞又接了话:“这位,没良心的小同学。”他笑,“还认识我吗?”
“……”
憋了半晌,司谣小声叫了一声“学长”。
“……其其实。”她紧绷盯着简言辞走近,“那时候我的手机坏了,企鹅号也被,被,被盗了。”
男人已经到了面前。不知道为什么,司谣下意识地,梗着往后挪了一步。
“这样。”低了头看她几秒,简言辞又弯近了点,“在你们高考之前,我回去过一次。那时候怎么不在?”
司谣讷讷:“因因为我,搬家了……就顺便转,转学了。”
简言辞看着她。模样带了些,说不出的冷淡。
安静了会儿。
“刚才说话不是好了吗?怎么又——”他弯了弯眼,气息也轻了下来,“变成这样了。”
司谣一秒懊恼闭嘴。
她的结巴好了以后,其实还有一个后遗症。
一到紧张的时候,还是会,磕、磕、巴、巴。
就像个自带的测谎仪。
……这么假的理由,肯定被他听!出!来!了!
一时间,又陷入静默。
没敢看简言辞的脸,司谣胡乱盯住了面前男人的衬衫领口。
盯了几秒,她突然僵硬转移目光,一下就对上了他的脸:“……你在看什么?”
“看看你。”简言辞的语调耐心,“很久没见了。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
“……”
“小同学长高了。”他弯起的眼梢像个小钩子,勾人一样,“也比以前会骗人了。”
司谣忍了忍。
还是没忍住心虚,硬气倒打一耙:“你不信就,就算了。”
呸。这人——
衣服不好好穿。
连话也不好好说!!!
气氛诡异到了极点的那一刻。
司谣的手机蓦然响了,她立即硬着头皮接起来。
陈梦圆他们在上面吃完了,现在打算回学校,问她去了哪里。
“那我就在楼下等你们。”那边又问了几句,司谣小小“嗯”了一声,“没关系,不用给我打包了,我刚才已经吃饱了。”
挂完电话。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小声憋出一句:“学长,我等下要跟同学回去了。”
“嗯。”
简言辞问:“是清大的同学?”
司谣点点头:“……对。”
“——叫了我这么多声学长。”简言辞此刻的模样就像个好相处的学长,低了头问,“在学校里这两年,怎么也不知道来找我?”
无缘无故地,司谣感觉后颈竖起了小寒毛,磕绊回:“是,是一年。”
“我,我复读了一年,今年才大二。”她避重就轻地解释,“之前我是在新校区那边,就一直没找到你。”
简言辞淡淡看她须臾,低眼收了打火机。
“原来不是没有找过我。”他悠悠地说,“只是没有找到我。”
“……”
“对。”司谣梗着脖颈,试图自圆其说,“清大这么多人,他们也都不知道你是谁。”
远远看见陈梦圆他们已经推开了日料店的玻璃门,司谣往那边走了两步。
想起什么,又扭头挪回来。
“……学长,我们加个微信吧。”感觉离得太近,她压抑住忐忑,又顶着擂鼓的心跳悄悄挪开了一步,“我原来的企鹅号不怎么用了……加个微信,以后有什么事也方便联系。”
小同学的反应客套又不安,还后退一步,像是把他当成了什么煞神。
顿了一顿。简言辞笑:“好。”
加完微信,司谣这才慢慢腾腾过去和陈梦圆她们汇合。
刚走近,想打招呼。一抬头,见其他几个来联谊的学长学姐纷纷朝她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司谣茫然了下:“怎么……”
“简简主席!”
“主席好。”
“主席你也在这里吃饭啊?”还有人直接往别人身后躲了躲,又敬又怕,“这么巧啊,呵呵呵呵……”
身后,简言辞的声音传来:“嗯。”
“……”
司谣原地懵住。
一群人脸上挂笑,她不知道被谁偷偷拉了一把,有人忙不迭说:“那主席我们先走了。”
走出街巷前,司谣没忍住扭过头瞅了一眼。
简言辞还在日料店门口,正好有两个男人也推门出了店。
可能是一起来的,两人开始跟简言辞在那聊天。
灯光勾勒出了简言辞的周身,将男人的身形拉得颀长。
他接过旁边人的烟,但没有点。冷银色的打火机随意在手指间绕了一圈,就这么神色平淡地听对方讲话。
不知道为什么,司谣感觉。
他现在和别人说话的模样,跟以前不太一样。
整个人都……冷下了不少。
.
一群人到大马路边,有一搭没一搭闲聊。
“……繁姐,”司谣忽然转过脑袋,问旁边的学姐,“你们是都认识刚才那个学长吗?”
陈繁“啊”了一声:“你不知道吗?他是我们学生会前任主席。”
“简、言、辞。”另一学长说,“很可怕的。”
司谣倏然就想起来。
不久前在饭桌上,他们形容上一任主席的那几个词。
——冷血美人。
——高岭之花。
——大魔王。
“为什么可怕?”她忍不住憋了句,“他不是还,长得挺好看的吗?”
安静了几秒,老校区的五六个人憋笑成了一片。
“对对,那主席确实是真的好看。”
“司谣学妹,你不是一个人,有无数无知的妹妹和你一个想法。”有人语重心长,“但好看是一回事,可怕是另一回事。”
“你不知道,以前我来学生会就是为了他。”陈繁说,“后来我明白了,是我太不自量力,差一点酿成大错。”
“我还记得你那次开会哭的惨样……”
于是几个人开始回忆过往。
司谣默默听着。
大概是一些,简言辞当任学生会主席的期间,在工作上发生的事。
无非是有部长出了什么错漏,主席在开会的时候指了一两句。听起来很平常。
“只能说气场太强了。”有学长后怕总结,“反正我是比被骂了还提心吊胆。”
“简主席就是,嗯……”陈繁措了下词,“光站在那里,你就想给他下跪的那种人。”
司谣满脸的茫茫然。
“也还好……吧。”凭着良心,她认真插了一句,“我看那个学长好像挺爱笑的。”
一群人面面相觑。
“简言辞笑过吗?”
“有可能吧。”有人猜测,“他笑的时候,一般是要杀人见血的时候。”
.
宿舍熄了灯,陷入一片静谧的黑暗。其他三个室友都睡熟了。
司谣在床上左左右右滚了好几下,还是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困惑戳开了手机。
盯着刚加的微信,开始发呆。
在四中的时候。
简言辞虽然是有……精神疾病,但是在别人面前,还会是那种温柔的完美学长。
到这里,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再维持,反而成了让人敬畏的冷、血、大、魔、王。
她又想起今晚和这人说话的时候,觉得好像又没什么问题。
不就是以前那个样子。
除了……说话确实有点怪怪的。
——原来不是没有找过我,只是没有找到我。
——对。清大这么多人,他们也都不知道你是谁。
司谣突然反应过来。
既然他去年还是老校区的学生会主席——
那只要有人想找,肯定能找得到他。
怪不得当时简言辞是那个悠悠的表情……他知道她撒了谎,但也没有拆穿这么拙劣的理由。
感觉有点丢脸。司谣顿时泄气,抓紧手机,抵着脑袋闷进了被子里。
到清大后,她确实没有刻意找他。
……反正找了也没有用。
回忆起那句“没良心”,司谣愤懑扭过脸,又瞅了眼手机屏幕。
——这怎么能怪她?
——这人都有女朋友了,还想关心别人。
眼前是简言辞的微信。她翻了下,朋友圈里就只有寥寥几条转发的推送,其余没发什么其他的生活内容。
简言辞:【回寝室了吗】
司谣一秒屏住呼吸。
她的手指悬在对话框上。斟酌了半天的回复,突然顿了顿。
刚才加微信的时候,她给这人的备注是工工整整的“简言辞”三个字。
好像……太生疏了。
但确实也没有那么熟。
司谣无意识输入“简学长”两个字,又挨个字挨个字删掉。
感觉也不对。
蓦然,脑海中浮现出了今晚两人见面的那个场景。
简言辞就那样弯下点腰看她,衬衫的扣子也没扣好。像是勾引人一样。
搞得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他锁骨下面的那片皮肤。
肌理线条隐隐现现。离得很近,身上还有一股很好闻的,不知道是不是沐浴露的浅淡味道。
下意识地,司谣慢慢敲下:狐狸精。
……就这个吧。
她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三个字,莫名紧绷地咽了下口水,按了删除。
刚按下去,“狐狸精”三个字就一齐消失在了对话框里。
“……”
下一秒。司谣一秒绷直了背,浑身炸开了毛。
她刚刚,手指没没没挪对位置——
yaoyao:【狐狸精】
……
按成了,发、送。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