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狐狸精——骂就骂了。”想起什么,简言辞笑,“怎么骂我是渣男?这个词是不是有点不讲道理了。”
司谣瞅他,不吭声。
见她喝完水,简言辞回身,将水杯随意搁回了边上的桌子。
不经心瞥了一眼。随后,一顿。
眼前,零零散散的旧物摊了一桌。简言辞定了会儿,才伸手拿起桌上那一沓草稿纸。
纸已经泛了黄,卷了边。字迹很熟悉。
像被一张被不经意铺开的,皱巴巴的心事。
司谣也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上的草稿纸,杵了几秒,忽然小声:“有一道题……好难。”
简言辞看她。
“我算了两天,都,都没有算出来。”司谣不知道想到什么,闷闷地,表情冒出点小挫败,“……我好笨。”
“……”
静静对视了须臾。简言辞拿着纸,屈身,在她面前半蹲了下来:“你怎么会笨。”
司谣盯住他两秒,又说:“我已经在好好学习了。”
醉得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我真的……已经在好好学习了。”她又执着重复了一遍,“你就不能——”
简言辞:“什么?”
“你就不能,”好几秒,司谣才轻轻说,“等等我。”
看着就这么出现在眼前的人,突然一阵委屈的鼻酸。
她扯住简言辞的衣服,止不住,又抽噎了下:“你,你能不能不要喜欢上别人。”
“……”
下一刻。简言辞反手扣紧她的手腕,蓦然将她拉近了,声音低得像温柔到了极致:“没有喜欢上别人。”
司谣眼泪簌簌往下掉:“那你不要,不要和别人谈恋爱。”
“嗯,我不会和别人谈恋爱。”简言辞勾掉她下巴上的眼泪,“不哭了,好不好?”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
所有的情绪都被放大到了极点,司谣的难过铺天盖地。
她扒拉着看他手上的草稿纸,还是哭,断断续续:“你,你都弄皱了,我放了好久。”
简言辞将纸放回桌上,敛眼,抚平了刚才不小心的折痕。
动作从未有过的轻和小心。
又回身。
“除了这些,还有别的吗?”简言辞替她擦眼泪,神色幽微,商量,“这些都先放在我这里保管,行吗?以后家里买一个保险柜,都收起来,给你放一辈子。”
过了那么多年。
像是尘封已久的那扇门,终于等来了推开的那个人。
司谣直接抓着简言辞的手指擦眼泪,直打哭嗝,又委委屈屈起来拽着他,一样样摊牌给他看。
旧手机里存的照片。
某次他意外落在她这里的一支笔。銥誮
喝完了他给的牛奶,又压平保存起来的盒子纸壳。
……
那些飘在记忆里的,所有无名无分的心事、无能力为的难过。
现在像是逐一地,找到了该有的落脚点。
最后她拉着简言辞的袖子,来到门边。
上面,刻了一道旧划痕。高考毕业那一年划的,却像是还在昨天。
“一米五九,点五。”司谣这次无比坦白,无比挫败,“我,我赶不上你——”
话音刚落,她猝不及防被勾过了腰。
顺着力道,简言辞将她直接扯进怀里。低了头,手指蹭上司谣的脸颊,克制不住想要用力,又放轻了:“哭得这么难过。”
“……”
司谣越说越难过:“我都这么喜欢你了,你为什么不喜……”
与此同时,简言辞扣起她的下巴,欺近。
刚触碰上,他就毫不客气地咬了一下司谣的上唇。指上稍一用力,简言辞抵开她的唇齿,舔咬着,深入柔软又温热的内里。
吻带着酒味。这人又咬又舔,司谣不由呜咽了下,感觉像是要被吃掉一样,大脑都被刷成了空白。
等漫长的吻结束。
她直愣愣和他对视,唇已经被完全蹭红了,带着灼热的麻意。
“只喜欢你。”简言辞擦掉点她唇上的湿润,又贴着蹭了下,“一直只喜欢你。”
“……”
简言辞咬了咬她:“我一直在等你。”
半小时后。
司谣被乖乖脱掉外套,又听话脱了毛衣。简言辞半屈身在床边,给她脱袜子。
他勾上了她的裤脚,捋起点儿,一顿,又松回去。
简言辞抬了眼,慢条斯理:“这条就不脱了。”
司谣半醉半困,困惑瞅他会儿,当着面,慢慢腾腾把牛仔裤脱掉。
接着爬进了被窝。
“……”
简言辞在床头低下,目光有些说不出的直勾勾,又问:“到底是谁勾引谁?”他笑,“小狐狸。”
司谣迟钝反应了两秒:“……你骂人。”
“没有骂你,不舍得。”简言辞看她,一双桃花眼像映着春水,顺着应,“应该被骂的人是我,我是——渣男。”
“……”
不要脸。
“睡吧。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司谣:“你,你去哪里?”
“回酒店。”简言辞不紧不慢,“还没有过你家的门,就这样留宿,不太好。”
“……”
什么过、门。
司谣又困又醉。
记忆的最后,似乎是简言辞亲了亲她的额头,珍视一般。
.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司谣醒了。
她捧着手机,目光僵滞,从屏幕上方的时间,挪到了眼前高中群聊的聊天框。彻底清醒了。
群聊里,消息刷了满屏,在聊昨晚的同学聚会。司谣被提起了无数次,名字和简言辞放在了一起,后面跟了无数串感叹号。
司谣想起昨天晚上。
一幕幕自己无理取闹、又理直气壮的画面,通通在脑海里像走马灯一样翻过去。
她推着简言辞骂渣男。
她哭着一样样给他数自己私藏的东西。
她还当着他的面脱、裤、子。
……就像个,变态一样。
司谣瞬间从床上一团打滚爬起来,扭头看向桌上。
东西已经被拿走了。
杵了半秒,司谣脸颊通红。
她她她都!干了!什么!
在房间里待了十几分钟。
带着几分宿醉的难受,司谣推开门。
“谣谣,睡醒啦。”司桂珍刚从厨房里端出果盘,嗔怪,“又喝那么多酒。厨房里给你煮了汤,都凉了,自己去热一热。”
司谣“嗯”了句,一步一挪走向卫生间。
“言辞到了你怎么不告诉妈妈?”司桂珍说,“昨天半夜还是人家把你送回来的,要不是你齐叔叔起来上厕所,还不知道呢。”
司谣一凛:“他,他也是昨天晚上才到的,我以为他今天过来。”
“谣谣,别让人家干等着了。”司桂珍嘱咐,“妈妈等下出去买个菜,晚上就让言辞来我们家里吃顿饭。”
吃过饭,司谣给简言辞发了消息,顺便说了这事。
两人在楼下碰面。
“你要上去坐一下吗?”司谣说,“但是我妈妈现在不在,她去买菜了,叔叔也去店里了。”
慢慢看了司谣一会儿,简言辞含了点笑,牵过她:“先陪我出去一趟吧。昨天直接过来了,还没来得及买什么东西。”
司谣:“嗯。”
两人走出小区,去打车。司谣自觉没提起昨晚的事,装作忘了。
直到路上,简言辞又开了口:“——怕你睡醒不记得了,告诉你一声。”
司谣一僵。
简言辞偏了头:“那几样东西我给你保管起来了,不是被别人偷走了。”
默了半天,司谣小小挤出一个“哦”字。
简言辞:“早上起来还感觉难受吗?”
只感觉到了无比的丢脸。
司谣懊悔,一字一顿:“以后我,再也,不喝酒了。”
“要是你想喝,就喝一点。”简言辞说,“哪怕是喝醉也可以。”他略一弯唇,“只要是在我面前喝醉就好。”
“……有什么好。”司谣小声反驳,“我还骂你了。”
“我不介意。”思忖须臾,简言辞又接话,“以后你真的想发脾气,也不用忍着,可以把我当成你的出气筒。开心一点。”
司谣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忍不住扭头看他。
视线对上。
“还有。”眼前,她见简言辞目光像是落在她的唇上,慢慢接,“要是昨晚我们不是在你家里……而是在酒店。”
一顿。
这人弯了笑,气息轻得暧昧:“我可能,会让你骂得更多。”
“……”
.
年三十这天,司桂珍从中午就开始忙起了年夜饭。
简言辞进了厨房帮忙。有几次,司谣像条小尾巴一样蹭了进去,也想搭把手,但无一例外都被支了出去。
没有事做,她见齐文徐正把门口那对去年的旧春联撕下来,自告奋勇,拿了新春联和胶水过去。
“叔叔,我来好了。”
司谣搬了把椅子,站上去,举起春联比了会儿。
还在思考着贴在哪,她蓦然感觉腰际一紧。
一懵,整个被单臂拦过腰,从椅子上抱了下来。
“给我吧。”简言辞松了动作,又接过她手里的春联,“要贴这个怎么不告诉我?”
司谣不肯:“那我就没有事做了。”
“也不需要你有事做。”简言辞低下眼,一顿,轻掐了一记她的脸颊,“以前没有贴过这个,等下帮我看看是不是贴对了。”
“……哦。”
于是就这么无所事事到了晚饭。
吃过饭,司谣团在沙发里,一边回复微信里的拜年消息,一边听电视。
司桂珍进了厨房,笑说:“言辞,你也出去看电视吧,碗放着我来洗就行了。”
简言辞也笑了下:“没事。”
厨房里,司桂珍洗了水果,迟疑着问:“你爸爸那里,今年是在延清那边过年吗?”
动作一顿。
简言辞口吻礼貌:“这个我不清楚。”
司桂珍一愣:“这样啊。”
“我家不太有过年的习惯,以前我父母一直在外边忙,我们碰面的时间很少。”简言辞主动解释,又接,“偶尔有过几次,我们会一起过年。”
气氛静静绷了片刻。
简言辞敛眼冲洗着手指,动作有些许的放慢。
司桂珍斟酌:“以后——”
简言辞停住动作。
随后,司桂珍松了口,笑嗔:“以后,你也别事事都由着谣谣了,我看,她要被惯坏了。”
.
司桂珍他们睡得早,连春晚都没看完,就进房间了。
时间差不多,司谣跟着简言辞,送他下楼。
除夕夜,有人在路边放烟花。她杵在原地磨蹭了会儿。
“不冷吗?”简言辞随手替她理了理围巾,“上去吧。”
“等一下。”
司谣埋头看着手机时间,一秒一秒跟着数。
三。二。一。
直到零点的那一刻,她倏然抬头,声音立即扬起点儿:“简言辞,新年快乐。”
司谣很幼稚地晃了下他的手:“希望你永远快乐。”
简言辞低下眼看。
烟花直直窜上了楼顶,漆黑的长夜,五颜六色的光在空中炸开。此时少女仰着脸,一双小鹿眼在光线下显得亮晶晶的。
一片吵闹声中,简言辞蓦然将她拉进怀里,低下身,下颌抵在了她的肩侧。
“嗯。”他模样舒展,语调带了些许放松时的懒散,“新年快乐。”
心里某处的空缺,像是被什么填补上了。
简言辞忽地弯了点唇,捏了捏她的后颈:“你一直快乐就可以了。其他任何不快乐的事,就交给我。”
.
年过完,简言辞有工作,先回了延清。
司谣离假期结束还早,初三跟着司桂珍他们去了亲戚家拜年。直到开学,才跟他见上面。
到延清的当天,简言辞开车来接她。时间临近中午,两人打算先找家店吃饭。
车上,司谣从手机上抬脑袋,想到件事:“这学期我要搬回学校宿舍了,应该不住在紫港了。”
“怎么了?”
“我那个室友交了新男朋友,说是下个月想搬出去,跟她的男朋友一起租房子。”司谣说,“正好我也不想继续租了。”
简言辞问:“是因为没找到新室友?”
“也不是,”司谣想了想,如实回,“我现在不直播了,在外面租房子就有点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