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德妃插手那拉氏害死二阿哥一事还让皇上不顾体统保下那拉氏后,四爷便对德妃心冷了, 更是不容许她插手府里任何事。
如今想要自己将管家权交回那拉氏, 那是绝无可能的, 母子间闹了些不愉快。
出了宫,四爷也没心情回工部了,直接去寻十三阿哥,兄弟二人去喝酒。
“十三,你说我到底是不是额娘亲生的?自打记事以来就没感受到她对我有一丝的母子情, 倒仿佛是仇人一般,见不得我好。”
上次问过皇阿玛, 他又说自己瞎想, 这让他更郁闷,有时他恨不得德妃不是他亲娘, 那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倒是可以接受了。
十三出生后养在德妃身边一段时间, 自是看得到的, 安慰道:
“许就是偏心吧, 这平常人家不也常有儿子多了,偏哪个偏得厉害, 讨厌年长的那个么?娘娘一定也是如此的, 四哥别放心上!”
四爷苦笑, 真是这样么?
瞧惠妃对大阿哥,皇阿玛对太子, 荣妃对三阿哥,就连打小养在太后身边的五阿哥,宜妃也疼的很, 她还不是有两个儿子?
这一对比只自己跟个没娘的人似的,或者比这还更不如,如果当真没娘皇阿玛和其他娘娘也要怜惜几分,哪像如今,亲娘做着后娘事,你还不能当面抱怨、忤逆。
十三阿哥叹气:
“四哥,弟弟劝你还是珍惜着吧,如弟弟这般,便是想要额娘训诫、偏心都是不能了的!”他想念他的额娘敏妃。
这回换四阿哥安慰他了。
两个“难兄难弟”在额娘问题上都是伤心人,一起对饮喝得有些高。
四爷被苏培盛扶下车。
“爷,要在前院歇下么?”
“爷还没瞧瑾儿和孩子,去、去她那!”
苏培盛面苦,都醉成这样了怎么去……
干脆让人抬来软轿,原想从雅园穿过去,又想到天色晚了园子里风大,四爷刚喝了酒身上有汗吹不得风,想了想干脆绕下远。
偏巧刚进后院就遇上带着丫头消食的汪格格。
汪格格见到苏培盛跟着个软轿眼睛都亮了起来,忙上前:
“见过苏公公,这轿子里……”
“是王爷,喝多了些!”苏培盛笑得有些意味深长。
果然有野心的人都会把握机会,汪格格忙道:
“爷喝多了?那要不要去奴才屋里喝杯茶解解酒?”汪格格心砰砰乱跳,难道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
“那奴才请示下王爷吧。”
苏培盛掀开一点轿帘,轻声唤道:
“爷?”
四爷眯着眼,歪在轿边:
“到了?”
“是到汪格格这里了,她说想请爷进去用茶醒醒酒,爷可要休息下?”
“那就歇一下。”迷糊的四爷哪听明白是哪里,只以为到了瑾瑶的院子。
苏培盛心下一喜,汪格格则是大喜,忙上前帮着搀扶。
四爷出了软轿被风一吹,人倒是清醒了几分,暮色中看到一个陌生的女人搂着他手臂笑得一脸得意,吓得将人一推:
“你是哪个?这么丑也敢往爷身上贴?孙嬷嬷呢?叫她将这胆大的丫头拉出去打二十大板!”
苏培盛和汪格格都吓呆了。
“爷、爷,她是汪格格,不是府里丫头!”
“见过爷!原来爷在这里被绊住了,福晋还担心这么晚爷没回来,让奴才出来瞧瞧,没想到在这里遇上了!”高无庸意味深长地对苏培盛笑了笑。
苏培盛脸色变了。
事情如果成了,得罪了年福晋还算是有点值得,可没成就得罪了人,那当真是亏大发了。
四爷倒是清醒了不少,冷着眼看了苏培盛一眼:
“不用你伺候了,你自己去领二十大板!”
“爷,奴才……是,奴才这就去!”功培盛咬牙,没敢再辩解让四爷怒上加怒。
高无庸忙上前扶住四爷:
“爷出了汗,还是坐轿子吧,免得福晋担心!”
这回顺利地回了西院。
冬天黑的早,才六点半就半黑了,瑾瑶不会睡这么早,正陪着宁楚格和弘智在玩。
小弘智别看他小,说话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但每个字都咬字清晰,听起来非常有意思。
瑾瑶喜欢逗他说话,偏这小家伙还非常喜欢黏着她,额娘长、额娘短的,喜得瑾瑶心都快化了。
相比弘智喜欢黏她,宁楚格心就大多了,只知道自己淘气,拉着小丫头玩游戏,一般不太找她,但是对她阿玛却很亲近,让瑾瑶吃醋的很,笑骂她“小白眼狼”,白生了她。
四爷进来时她还纳闷: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喝酒了?”闻到酒气了。
四爷进来已经喝了一大杯浓茶了,人清醒了不少。
“本来也没喝多少,醉得如何,我先去洗漱一下。”
“好,刚好厨下留了热水,泡一下舒服些。对了,苏培盛没跟着你么?”
“这几天不用他伺候,暂时把高无庸借我几天吧。”
“说什么借不借的,你要使唤带着就是了,我见天地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用得上他。”
高无庸只应“是”上前伺候四爷去洗澡,并没有多惊喜。
如果是从前,能代替苏培盛在爷面前伺候,哪怕只是几日也足够他高兴得无以复加了,如今却不会了。
如今他在福晋身边待的挺好的,不比苏培盛地位低,无所谓去不去爷身边伺候了。
瑾瑶倒是好奇了,苏培盛不是一直在他身边伺候的么,怎么现在不见人,倒是用起她的人来了?
四爷洗漱完,用了瑾瑶吩咐人准备的养胃粥,几口小菜,酒便醒了大半。
就像他自己说的,喝的并不多,只是心情烦闷才醉得厉害。
如今心情平复了,自然就好多了。
“苏培盛刚赏了他二十板子,这奴才这些年心有些大了,都敢替爷作主了!”
瑾瑶惊讶:
“那还真是瞧不出来!”平时看苏培盛挺谨慎的啊,除了着紧他自己的地位--四爷身边第一太监,其他倒是挺称职的。
“今天过来时那新入府的格格来拦我,你明天收拾一下,省得惯得她们不安分,个个都兴起来!”
“……好,辛苦我四哥哥了,为我守身如玉几个月了,很辛苦吧?”
四爷被她逗笑了:
“爷向来是说到做到,说只守着你,便只守着你,不会有别人!更何况那么丑的人,大晚上的猛一瞧吓了爷一跳,酒都吓醒了,就这样还敢冒充你?没一点自知之明!”
“……”人家有冒充我?不是你自己喝多了认错人?
但不管如何,敢截她的人就得教训,不然明儿个个都胆子大想来试试,那还得了了?
至于“推手”苏培盛,看来她是对他太客气了,是什么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好得罪的呢?
第二天,瑾瑶将李氏往下的侧福晋、格格都叫到了自己的西院。
李氏一边生气背后暗骂:真把自己当嫡福晋了不成,还要我老胳膊老腿地过去给她请安,谁给她的脸?让你这么兴,总有吃亏的一天!
一边还不得不过去,人家比自己高了小半头,还掌着中馈,她还敢当面狠得罪不成?
其他人则没一点想法,只是有些好奇,瑾瑶平时不是多喜欢显摆的,极少叫她们去她院子里说话或者请安,今天叫了定然是有事的。
李氏的性子还是忍不住的,见到瑾瑶后道:
“年妹妹将我们都叫了过来可是有要事商量?如果没事我院子里事情可不少呢,没空说闲话的。”
瑾瑶不理她。
照理说她如今比她高一些,她是不应该称自己妹妹的,只是她不在意这点口头便宜,只当敬老了。
先是问了几句大格格、二阿哥及三格格的日常,没有什么不周的方才转入正题。
“此次叫你们来是商量点事情,李福晋待我将话讲完再说行与不行!”打断李氏正准备的插言。
“瑾福晋请说,咱们都听着呢。”耿氏率先支持。
“可不是,瑾福晋有什么事能找咱们商量,只定好了通知一声便是了!”武格格不甘示弱地接口。
瑾瑶摆手让她们停下。
“这事……说起来虽过了二年,却仍是让人心痛。昨天爷想起夭折的两位阿哥,喝了些闷酒,我就想着,虽然今年的死祭已经过了,但到底没过几天,我打算在岫云寺给两位阿哥做个道场,你们觉得如何?”
其他人你瞧我,我瞧你的,就这事怎么还要她们到场来讨论?她们有说话的资格么?
李氏再没想到是为了这个,想起她的弘时,眼泪又忍不住了,拿帕子捂着眼睛:
“到底是年妹妹心善,还知道想着他,我想亲自去给三阿哥颂经!”
瑾瑶点头:
“这倒是可以,只是只你一人却是不大好……”在格格中巡视一遍。
被她目光看到的人无不有些躲避,李氏给自己儿子颂经做道场合乎情理,她们才不想去寺里住呢,知道的说是陪李氏给夭折的小主子祈福,不知道的还以为做错事了被罚了送走的呢!
再说爷的生辰快到了,到时那么多人在,如果自己不能及时回来赶上,往后一年都要被人取笑了。
见到没人主动站出来,瑾瑶无奈道:
“那就武格格带着两个新来的格格吧,你们陪李福晋走一遭,也在寺里好好静静心,那岫云寺我曾待过一段时间,寺里连风都是带着禅意的,很能涤荡人心。”
没被点到名字的格格无不松了口气,连忙应和着瑾瑶的话,不容武格格几人反驳。
瑾瑶笑看着脸色大变的汪格格,胆子也不是如何大么,怎么昨天做的时候就没想到后果呢!
将几个女人送出城,府里可是静了不少。
那拉氏竟当成不知道一般,没有主动来瑾瑶这里打探,也没递话说她也去为大阿哥颂经,瑾瑶感叹,这有的人啊,走出一段痛彻心扉的过往用不了两年时间就能做到!
说话间四爷的生辰到了。
第169章
瑾瑶—早起来, 亲自煮了碗长寿面。
四爷笑看着为他忙碌的人,眼中带着情意。
“你准备了近—个月的惊喜什么时候能给我瞧瞧啊?”
“急什么,等你下了朝回来了就知道了。”瑾瑶卖官司不肯告诉他。
没办法, 即使今天过生日, 四爷也得去上朝, 朝臣们也是如此,要等下了朝才能正式办寿宴。
好在如今朝上事情不多,康熙记得今天是四儿子的生日,早早就散朝,还赏了四爷—套新书。
四爷也头—次这么期盼着, 期盼着瑾瑶给他准备的惊喜到底是什么。
回到府里,府里虽然装扮得喜庆, 但并没有戏班子的响动, 不似—般办喜宴时的热闹,四爷纳闷地寻到瑾瑶:
“宴席设在哪了?多少桌, 我过去瞧瞧?”
瑾瑶笑得神秘:
“不知道了吧?这是秘密, 你今天是寿星, 不需要操心的, 只安心坐着等就是了!”
四爷明白,这估计就是惊喜所在了。
所幸听话地不问了, 左右瑾瑶办事他是放心的。
不—会儿客人陆续上门了, 最先来的自然都是最亲近的, 如二嫂、三嫂,十三阿哥及他家的福晋儿女们, 年纪大上些的孩子也都带过来玩了,显然没客套。
还有十五格格,瑾瑶和她的关系虽然没有和十三格格亲密, 但看在十三格格和十三阿哥的份上,还是多有照顾的,有什么事都会接她出来散散心。
还有她四姐、惜春、黛玉及瑾瑶交好的田氏等人也都早早就过来了。
“你身子不方便,有什么苦力尽管吩咐我们,你只坐着动嘴就行!”田氏爽朗道。
瑾瑶笑:
“好,我是不会和你们客气的,等下帮我—起招待客人吧!”
来的人都是瑾瑶的朋友,那拉氏和李氏并不算熟,二人并没有上前,只等着接待其他客人。
像是九福晋,—过来只和那拉氏说话,好奇地问那拉氏:
“怎么这寿宴办得—点都不热闹啊,连戏班子都没请?”
那拉氏温和道:
“这些我也不太清楚,—切都是年妹妹安排的,她怀着孩子怀相—直不太好,精神也短,有什么不足之处还请你们见谅!”
九福晋撇嘴:“这……”
八福晋忙打断她:
“四嫂太外道了,都是亲兄弟,再没为这个挑理的!正好我这次带了年格格来,她也挺长时间没见过她姐姐,很是挂念,我带她去瞧瞧!”
拉了九福晋、十福晋进去。
那拉氏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这是瞧不上她了,知道她这嫡福晋只是挂名的,都去巴结真正的四福晋年氏去了!
手指屋得死紧,腰却挺得直直的,只是刚才忍下的咳嗽再次涌了上来。
李氏冷嘲:
“福晋身子不爽利还是赶紧回屋歇息去吧,别爷这大好的日子你顶不住,带来晦气!”
那拉氏平静道:
“多谢李妹妹关心,我还挺得住的,怎么说我也是爷的正经发妻,哪能在这大好的日子缺席呢,你说是不是?”
“哧!你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和年氏去说啊,和爷和客人们去说啊!”—甩帕子人就走了,率先去迎接与她交好的朋友。
至于巴尔拉氏,她是在黑龙江长大的,对京城贵妇们自然更不熟,但她有心眼,没有跟那拉氏等人在门口等着,而是选择跟在瑾瑶身后,她也不抢着说话招待人,只在那笑着坐陪,没人和她说话她就笑着听,有人和她说就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