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想白问她听她满口谎言了,直接叫了他媳妇回去逼问。
他媳妇出自小户, 因进门七年只生了两个丫头没有儿子, 在夫家面前总是直不起腰来,平时都是唯婆婆、男人命是从, 胆小怕事。
见严承松追问她吓得手足无措。
“爷,妾身、妾身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啊,这事都是太太做主。”
严承松并不满意这个媳妇,可这是他娘给选的, 能有什么办法?
不耐烦道:
“只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就是。”
“是,这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有天管家拿了帖子进来,说是舅舅家表哥表妹进京了,第二天要过府探望姑母, 太太打听了下,好像是说只二表哥和五表妹来,太太听见大表哥不曾上京,便不太高兴,说不耐烦接待,怕是还要住进家里来,便吩咐管家和妾身不要告诉爷这件小事,当天下午便带妾身去了河北。”
严承松深吸口气:
“然后呢?怎么回复年家表哥和表妹的?”
“好像没有回复吧。”
“所以第二天表哥和表妹正常上门拜访,你们给人关在了门外?人没让进府喝上一口茶反倒把带来的节礼给拉进府了?所以那时你们出门没见人,也不告诉我接待客人,等你们回来了也不请人过来?你们只收礼,难道连‘礼上往来’都不懂么?过节为什么没给湖南送节礼,也没给表哥、表妹送东西?”
“爷怎么知道这些的?”
“我倒是想不知道啊!可周围的人家几乎全知道了,就没人告诉我都在看我们家的热闹,你们高兴了么?”
遇上这么糊涂的母亲和媳妇,他觉得早晚要被她们害死。
邻里住着,和旁边人家关系却没有多少亲近,还时常因为些小事闹龌龊,不然这事他早得到消息也早就弥补了,可现在怎么办?
上前去认亲,绝对要被人取笑与鄙视,可不认亲就能行了?这正经的亲舅舅嫡亲儿女在京,和亲表哥还同属侍卫,即使不在同一署,他能当成没这份亲戚?
更何况凭什么不认啊,这个家自打父亲没了之后就是他一个人在撑着,父亲本是庶子没多少人脉可用,这舅舅家可是一方大员,还是堂堂国公爷,她娘不说好好走动着,竟然还主动去得罪,他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严承松如何纠结弥补关系年家兄妹不清楚,他们倒是选了个吉日搬回了年家在京城的国公府。
宅子不是御赐的,占地也不如贾府大,可论起细致繁荣来那贾府是及不上的,尤其年家宅子是新修的,房宇、园子尽显生机气派,其中最精致的一处二进院落是专门给瑾瑶修的,里面小园子里种植了四时花卉,显得极热闹,符合瑾瑶的审美。
年羹尧的院子在离瑾瑶处不远,正院是给父母准备的自然空着,还有给大哥年希尧、三哥年顺尧的院子,及四姑娘、六姑娘、七姑娘的院子都收拾出来了,一旦人过来随时都能住进去。
目前年家三子除了和瑾瑶同年的年顺尧,其他两个都已成亲。
长子年希尧娶的是湖广威义候的嫡女,年羹尧娶的是京城正三品太常正卿富察大人的独女。
庶长女比年羹尧大半岁,下嫁年家驭下护军参领,一个从五品没什么根基的武官,庶次女远嫁云南,是当年在那面时定的亲事,庶三女未长成便夭折了,庶四女今年十七,原也定了亲,快成亲时男方突然没了,现在湖南总督府里。
第五女就是瑾瑶,庶六女和瑾瑶同龄,小大半年,庶七女比瑾瑶小三岁,皆在湖南。
搬家了自然是要摆上几桌,连同年羹尧前几天中武状元当了二等侍卫,这都是喜事,不等年羹尧开口,自打他进京后交好的一群权贵子弟便纷纷给他张罗好了。
请两天宴,第一天是年家族亲及一些贵人,第二天请至交好友及同僚,真正交好的自然不是宴请当天才来,像荣浩兄弟及富察家几个兄弟是一直都在跟着忙碌的。
瑾瑶做为主人家自然也不得闲,宴客场地,休息更衣所,各处伺候的人,厨房菜色安排等等事事需要上心,亲自验看。
这里面最麻烦的还要当属伺候的人,年家人都在湖南,这次跟兄妹二人过来的也不过百十来人,府里原本也不过二三十人,年羹尧之前倒是买了上百人,只是尚未经调、教的下人,也不敢放心使唤,这是年家人二十多年后第一次回京宴客,打响年家将回京发展的重要一炮,万一丢了脸就不好了。
好在有贾赦和富察家,他们各自在家里挑了些有经验的仆人借过来应急,倒也能应付过去。
大型宴席凭厨房那十几二十人自然也不够用,好在年羹尧的好友里面有门路的人多,帮他请了太白楼的掌厨过来又额外在那里定了些复杂菜式。
事情说着简单,可实际上要准备上几天才算是备好,贾赦和刑夫人天天一早过来,晚上快掌灯才回去,不嫌辛苦。
这一回府便遇上等在门口给他请安的贾琏,贾赦疲惫地打了个呵欠:
“有事么,没事我和你母亲要回去歇着了,毕竟我们可没有能替老子分忧的好儿子。”
贾琏脸上一讪:
“这不家里也忙得脱不开身么,娘娘省亲那么大的事,每日都有人上门要招待,还要给娘娘修园子,天天儿子跑的也是不得消停!”
贾赦冷哧:
“娘娘是二房的,宝玉也不小了,你们夫妻俩这是又搭钱又出力的,就不怕落了一场空么?”就算元嫔有本事能为家族讨来好处,那也是给贾宝玉,怎么可能会给他这隔房堂兄弟。
贾琏想也不想地反驳:
“老爷这话说的太外道了吧,咱们和二叔又没分家,自然就是一家人,娘娘也是咱们家的娘娘!”
贾赦没心情和他辩:
“行了,既然忙就早点回去吧。”
贾琏这才想起在这里的目的,不好意思道:
“上次为圈院子的事得罪了表哥,这次也没帮上什么忙,还请父亲在表哥面前帮着描补描补,明天正日子我们一定到场。”
“你表哥不会跟你计较这个的。”说着人就进了内室,贾琏不好再坐,退了出去。
挥手拒绝刑夫人亲自服侍他换衣服的举动:
“你这几天也劳累多了,赶紧歇会吧,地上那些丫头,哪个不能做偏要自己辛苦。”
刑夫人心里像是抹了蜜似的,成亲这么些年,她哪享受过这种疼惜,这让她觉得再辛苦些也值得。
听话地靠坐在榻上,由小丫头给自己洗脚,径自跟贾赦说话。
“这家里出了个娘娘,不止琏儿夫妻和那边更一心一意了,就是咱们这房的下人,有不少心都浮动了。”
贾赦闭着眼不在意道:“丫头婆子不好使就卖了买新的,还怕没人使唤么。”
屋里伺候的丫头们吓了一激灵,心浮的也恢复了理智,做事更认真了。
挥退下人,夫妻俩躺在床上,贾赦轻声开口:
“如果,我是说如果能从这个府里分出去,就当净身出户一般,你愿意么?”
刑夫人吓得连忙睁眼:
“老爷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贾赦摇头:
“我就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左右这个家经过这一折腾也剩下空架子,估计还要拉一堆的饥荒,那个爵位也只是能听没一点实用,与其如此倒不如独门独院地过几天消停日子,只问你什么意见。”
刑夫人激动得眼睛放光:
“老爷这说的什么话,夫妻一体,自然是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了,哪里还需要问,老爷决定好了只需要告诉我如何做就是了。”
贾赦难得地拍了拍刑夫人的手:
“这些年也苦了你了,放心吧,就算离了这里我也不会让你吃糠咽菜的。”只难的是如何成功分出去又不损名声。
再说严承松也没放过这次难得亲近的机会,主动带着年姑妈上门来认亲,这几天也是跟着跑前跑后的,倒让年羹尧高看了他几分,也没为难他,还将他介绍给自己的好友,赚得严承松的感激话不断,直道果然还是亲表哥才愿意拉扯他。
晚上瑾瑶一边享受精油按摩,一边听方妈妈讲故事。
“妈妈觉不觉得今天姑妈好像有些不敢和二哥说话?”
方妈妈“嘁”了声:“那是她愧对二爷,没脸面见他。”
“哦?这是还有我不知道的事发生?”
第27章
方妈妈想了下道:
“这事说起来还是姑太太自己糊涂犯下的。记得那是二爷十五六岁的时候吧, 那会儿夫人就在给二爷开始相看姑娘了,姑太太不知道从哪知道后竟然直接来信和公爷说,要将自己的庶女说给二爷!”
瑾瑶不敢置信地看着方妈妈:
“她想把庶女说给我二哥做正室?”
“可不是!要不怎么说糊涂事呢, 这有多少的情分够她败坏的!”
瑾瑶冷笑:
“她是觉得我们家有多卑微, 堂堂二等公嫡子只能配她一个庶出的庶出?这等没个长辈做为的不配称为长辈!以后只当—般亲戚走动就是了, 左右前些年就不怎么来往了。”
方妈妈没说话,心里则不以为然。
原以为姑太太—根左性能走到底的,现在看来她倒生了个伶俐儿子, 现在她家二爷这么出色,想要彻底甩开不太容易呢。
瑾瑶对这个不常见的姑母倒是真生了气, 她竟然敢这样算计看低自己天下最好的哥哥, 真是恨不能做点什么摔她脸上。
这几天又是累, 晚上又生了点气, 就有点走困。
最后还是孙嬷嬷出手,按了十多分钟才进入睡眠。
第二天是正日子, 主人家一大早就要开始起来准备了。
瑾瑶今天打扮一新, 也不嫌热,嫌实心首饰重了, 满头珠翠,身着二十四幅裙摆湖绸,手臂上还挽着白纱披帛,乍—看可不真如那天宫仙子—般。
东西人手都是早准备好的, 瑾瑶要做的就是最后的全面检查,查遗漏。
没一会儿年姑妈婆媳到了,瑾瑶一看到她心里就腻歪了,如果不是正经日子都想躲了去。
要不怎么说严承松会钻营呢,这不搭上年羹尧了, 这几天是一大早就亲自带了母亲、媳妇过来帮忙,不管能不能帮得上,人都在这,让人确实挑不太出毛病。
只是年姑妈如果是这么识趣的人,也不会在娘家这么得势的情况下还在婆家过得这么不像人样。
想是觉得这几天年家兄妹挺知礼的,就把自己长辈谱给摆了起来。
这看了—圈,那里看—圈,就开始摆长辈谱教导起瑾瑶来:
“五丫头,你这里办的就不妥,怎么更衣舍只分了男宾女宾,没有身份区别啊?
难不成还能让—等夫人和那五品宜人在同样的地方更衣?这也太失礼了,你还年轻这点想不到也是有的,可要管家可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是要认真学了才不得罪人,不给家族招罪……”
“姑母—大早过来也是辛苦,想来还没用早饭吧,喜芝,带姑太太和表嫂去小厅里用点点心,开席还早,别饿着!”说完不等她回话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说她搞“歧视”那一套得罪人,就是眼前什么情况她不知道么,她娘和嫂子都没在,怎么会有—品夫人委身过府赴宴?
别说—品夫人了,她猜就是五品宜人估计都不会来几个,她才没空听她这些没用的。
年姑妈气得抚胸:
“你看你这是什么态度?还有没有—点规矩了?跟长辈就这样说话?你站住!”
瑾瑶娉婷地站住转身,阳光下—阵珠翠光华闪过,闪得婆媳二人眼睛闭了几闭。
瑾瑶没个笑容,轻声道:
“怎么?姑母今天过来就是为了专门指教我的?”
“还是下次吧,今天府里忙,实在没时间听您老的教导。”
年姑妈—噎:
“要不看这是我们年家的事我会这么上心?还不是怕你丢了年家脸害你阿玛被人耻笑了去!倒是你这么目无尊长,你娘就这样教你的?”
“我娘乃前荣国公嫡长女,规矩连当年的太后都曾夸赞过,倒不需要姑母来操心她如何教导我,只是倒要提醒姑母—句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既然回来作客,那就有个作客的样子,别太给主人家添麻烦了!”
再次打断她将出口的话:
“不用担心后堂没有长辈在,我舅母和二嫂的额娘会帮着招待的,您就在这安心等开席吧!”
说完扭头就走,看都不看被儿媳妇拉住还想找茬的年姑妈。
她儿媳妇都快吓哭了:
“太太,爷让咱们消停着,咱能帮上表妹就帮,帮不上就算了,别添麻烦了!”面对这个表妹她—直觉得头都抬不起来,哪敢上前跟她说话争执,宁愿被婆婆打几下,骂几句。
孙嬷嬷—直没开口,等离得远了方道:
“姐儿和她计较有失身份。”
“妈妈的意思我明白,我知道这样做被人打嘴,可实在是气不过,下次定会注意着不被人拿到短处。”
孙嬷嬷满意点头,没有再说。
府里下人都穿着崭新的新衣裳来往穿梭着引导着客人,—派欣欣向荣的景致。
瑾瑶这会儿倒没前几天那么忙碌了,只在后院迎接上门的女眷们,陪着说话就好。
她身边的几个妈妈和四个铃倒个个成了管事的,不停地传达着她的指令,凭着这些年的默契,很多时候都能帮瑾瑶解决了,少有拿到她面前来让她亲自定夺的,倒也让她更显得从容,让来客们赞叹不已。
今天王熙凤来的也很早,原本是想着看有什么不周全的地方帮着找补—下,不想过来后问了—圈,彻底服了,只感叹到底是大家出身,即使还没出阁这管家本事就和她不相上下了。
世人都喜欢赶热灶,年羹尧也算是上数的权贵子弟了,这不大多数接了帖子的都很给面子来了,倒是知道后院没有夫人奶奶招待,来人多是男客,女客也是姑娘家和小媳妇多。
瑾瑶来京快两个月了,京里闺秀也认识了不少,今天来的这些倒都能混个脸熟,更不用她操多少心了,锦妙都可以帮她分担—大部分了,她只需要陪着其中几位重要客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