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替瑾瑶招待福晋们的十三格格和十五格格。
两姐妹接到这任务其实是很兴奋加感激的。
皇家公主,基本上是接触不到这等管家事务的,出嫁后虽是主母,却也很少能真正接手,要么是陪嫁嬷嬷管着,要么是夫家派人管着,自己不过是个傀儡一般,当个摆件。
如今好容易有这机会锻炼,温恪特意提醒妹妹敦恪,要好好学着,这里都是自家亲戚,没人会挑她们的短,可不正是学的机会。
到时嫁人也不会真正的一无所知,被下人当傻子一般糊弄。
说到这便感激起瑾瑶来,有什么好事都能想到她们姐妹,显然是真正将她们当朋友的。
便是亲哥哥十三阿哥心粗想不到这些,亲嫂子兆佳氏却不可能想不到,只从没提醒过十三阿哥,显然对她们也只是面子情。
经此一事对四爷和瑾瑶便是更加亲近了,这是后话。
只说眼下,温恪以为的没人会挑她们毛病,毕竟都是熟悉的嫂子们、婶子们的,然而很快就被打脸了。
“我说十三啊,你这是代你四嫂迎客的?”
“是呢,老姑奶,您老一个人过来的?”十三格格忙过去搀扶。
“你说你这丫头年纪不大,眼神也不好,我是不是一个人来的你还看不出来?”建宁公主不满道。
十三格格忙道歉:
“是温恪不会说话,您老见谅,今天来的人中您老的辈分可是最高的,快随我去上座!”
建宁大长公主哼了哼:
“要我说啊,十三你这可就是不妥的。”
“老姑奶有什么指教请讲!”十三能如何,这位是顺治爷的妹妹,她皇阿玛的姑姑,辈分在那呢,想说只能任她说。
“你啊,也别怪我多管闲事,你说你一个还没出嫁的格格来招呼嫂子、婶子、伯母们,这合适么?”
第116章
十三格格被她说懵了。
“都是至亲骨肉的, 我招待有什么不合适的?”环顾四周,她是在门口接待建宁大长公主的,身边倒没几个人在。
“事虽如此, 可她们都是成亲了的, 在一起聊的都是子嗣后院侧福晋、格格们及和自家爷的私事, 你说你一个未出嫁的格格好意思跟着聊?听听都是不应该的!”
“……”
听到这话的人都默了,谁会在外面和人讨论和自家爷们关起门后的事?
还有孩子,嫡福晋有几个人有孩子的,她们聚在一起很少提这事,不然有孩子的会让人家觉得炫耀, 瞧不起人,没孩子的让人家嘲笑, 多没意思, 这老姑奶是真的老糊涂了吧?
十三格格脸红了起来,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回答。
瑾瑶听到这位老姑奶来了便赶过来了, 刚到门口就听到这话, 便明白了, 什么说教十三格格不应该代嫂子招待客人, 这是不满王府对她的怠慢,还有影射自己不配在她面前说话, 为那拉氏抱不平。
果然人老了, 就知道惹人嫌。
十三福晋自然不能眼睁睁看着十三格格被刁难, 挺着肚子站起来:
“老姑奶身子果然硬朗,都不用拐杖走路就这么利索!”
建宁公主哼了哼, 是有些受用,站那打量着却没落座。
在座的福晋们都起身向她请安,建宁公主这才满意:
“看到你们我就欣慰了, 我们皇家的媳妇们都是齐整的,你们可要守好妇德,平时多照顾好自家爷们,对府里的孩子们也要照顾好,这……”
眼见又是一篇的长篇大论,她辈分高,别人又不好意思与她争,听得没意思透了。
瑾瑶坏心眼的让这位老姑奶威风了好一会儿才进来。
“见过建宁大长公主,大长公主能来参加弘智的满月宴,我们四王府上下是真倍感荣幸!”
建宁公主用眼角打量了下瑾瑶:
“你就是年氏?”
“妾身正是四王爷侧福晋年氏!”是四王爷侧福晋,不是姨娘侍妾。
“果然长得够出彩的,不过作为皇家媳妇,容貌并不重要,最要紧的是妇德、妇容,出嫁从夫,甭管娘家地位多高,嫁人了就得安分做好自己份内之事,不该犯错不能犯,对嫡福晋也应该尊重着!”
瑾瑶觉得好笑,这老太太到底知不知道那拉氏之前都做了什么,还有脸替她抱不平,难不成在她心里嫡福晋的地位比皇家子孙还要尊贵?
不过一个过气的大长公主也敢在她面前歪缠,是看她太好性了么?
瑾瑶面上笑得真诚:
“大长公主说得对,出嫁从夫,所以妾身自打嫁了我们家王爷后便下定决心一辈子都跟随他,他荣我荣,他辱我亦辱,他生我生,他去了我也会跟着去!”
这都是废话,这时代皇家媳妇又不能改嫁,嫁了过来可不就是一辈子,至于生死之事,依她看,就她家四哥哥的固执,死的时候说不定会想要她陪葬也说不准呢。
建宁公主脸色顿时不好看了,看了瑾瑶半晌没说出话来。
瑾瑶都担心她被自己气死了,瞧,一说就听懂了,显然还没糊涂到那地步么,那之前就是装的了?
十三格格强忍了笑意,小四嫂还真是替她出了口恶气,爽多了。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你不是说要出嫁从夫么,那你的男人早死了几十年了,你为什么还活着没跟了去?
不是不能论娘家的身份么?
吴三桂父子被杀,是以反贼的名义,那么建宁公主是不是也该是反贼呢?
吴家虽然倒了,建宁公主这些年却仍能生活在公主府里,虽然没多少尊荣,却也没人短了她的嚼用,活得自然不能说太差。
如果真按她所说,她又是怎么心安理得地享受娘家给予的一切的?
在场的福晋们都有些忍俊不禁,有几个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看瑾瑶,她们每次遇见这个老公主都是多方忍让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怼她,让她们听了是挺解气的,同时对这柔柔弱弱的年氏也重新审视起来。
这小性子显然也不是好惹的啊,连长辈都敢公然反击,胆子不小啊。
建宁大长公主半天才回过劲来,拉着脸人就往外走。
瑾瑶惊讶地拦下:
“大长公主这是要回了?不是来参加喜宴的么,怎么人都不坐一下就要走?”难不成专门来怼人的?
建宁大长公主冷哼:
“本宫是什么人都能招待的么?要真想招待本宫,那将你们嫡福晋叫来才配!”
“哦,原来是大长公主瞧不上我和十三、十五两位妹妹,那也没得来了饭都没吃一口就走的道理,这可不是我们四王府的待客之道。”
建宁正要开口,瑾瑶接着道:
“也是我们思虑不周,没请个辈分高的来坐镇,这样吧,我且叫人将大长公主送到康亲王府,由老王妃代为做陪,想来这个身份配得上大长公主了,您说是吧?”
建宁大长公主的脸色不好看了,这丫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这时得到消息的四爷也沉着脸过来了,正好听到瑾瑶的话:
“委屈老姑奶了,老姑奶请放心,我们定会捡了上好的席面送去康亲王府,绝不能让您空着肚子回去,来人,赶紧备轿送大长公主去康亲王府!”
容不得建宁公主拒绝,亲自将人扶了出去送上轿子。
瑾瑶笑着向各位福晋致歉,打扰了她们的兴致,又安慰十三格格几句方才离开。
瑾瑶和四爷离开后,各福晋们不由讨论起这二人来。
三福晋笑笑:
“还真别说,这二人还真有种夫妻的默契,处事也都挺干脆的。”
“那年氏出身世家,见识手段自然也是不差的。”七福晋慢悠悠道。
只太子妃淡笑不语,眼中若有所思。
而八福晋则没了笑意,浑身紧绷,这四王爷什么时候跟康亲王府这么熟稔了,说劳动老王妃就直接将人送去,都不用特意事先打招呼,显然平时是亲近的,然而这事她们家竟然都不知情!
其实她哪里知道,这一切都是瑾瑶的原因。
她们都知道瑾瑶是个广交际的,时不时参加各种宴会,也会时不时办个宴会,却不知道瑾瑶平时结交的同龄姑娘、夫人只是一方面,而通过这些年轻人带来的当家夫人也是她会馆里的客户。
一来二去的,越交往感情越深,尤其大家还都是亲戚关系,可不就熟稔起来。
只说去年的年礼,四王府的不算,瑾瑶自己就送出去和王府差不多的数量。
贾夫人走广东的商船又送了十几船的东西给瑾瑶,瑾瑶除了留下自己吃用的大多都送了出去,可见人脉之广了。
如今不过是请康亲王府的老福晋帮着招待下建宁大长公主,她自然不会拒绝。
待四爷派去的人离开后,老福晋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建宁大长公主:
“你说你,老都老了,快进棺材的人了,怎么还作了起来?你尽拿小辈挑是非又有什么意思?”
建宁大长公主僵了下,随即苦笑:
“就是因为快进棺材了,才没有顾忌。我越活越觉得憋屈,越是想念我那可怜的儿子,是皇上让我与吴家联姻的,我不能不嫁,可我的儿子又何其的无辜?玄烨他说斩就斩了!
这几年我一闭上眼睛就能梦到我儿当初的……”
说得老王妃也不禁湿了眼眶。
“你啊,当年都过去了,现今老了倒是忘不了了。人啊,总是得向前看的,身为皇家人总是有很多无奈的,看开些吧,你再看其他老少辈的公主们,还有几个活着?
又有多少个有自己的子嗣的?日子啊,都是比较出来的,和她们花朵一般的年纪就没了的,你这已经是幸福的了,装聋作哑地等着进棺材,别再闹腾了!”
不然等皇上的耐心作没了,她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别真成了老年晚景凄凉才是真的苦呢。
不知道建宁大长公主听进去多少,总之瑾瑶后来再没听说她找谁家的麻烦。
没错,她能来参加弘智的满月宴在瑾瑶看来就是找麻烦的。
一般各皇子家办宴,宗室女眷大多只出年轻的福晋和姑娘来参加,因为都知道皇子府里没有长辈在,你说你来的辈分太高了,到时主人家如何招待你?
可不是去找麻烦的么,所以像康亲王老王妃这辈分的几乎都很少去参加宴席了,除非那家有同辈的长辈在才会去。
待晚间客人散了,瑾瑶特意亲自去康亲王府道谢,并给老王妃带了一对冰种翡翠玉镯作为谢礼。
老王妃推却不了这才收下。
待瑾瑶走后,老王妃跟芳荠的额娘,康亲王世子福晋赞道:
“这个年氏还真是个玲珑的人儿,水晶心肝一般,倒是个可交的!”把玩着玉镯,晶莹惕透的,显然是个极品。
芳荠的额娘笑道:
“可不是,儿媳也是和她接触过后才发觉这孩子真是个会来事的,而且还真正有本事,您瞧她那会馆,开张才一年多,可那的客人却不少,且都是有身份的,一年的收入下来绝对不少。”
“就没人效仿么?”老王妃惊讶。
“怎么会没有?可效仿了又有什么用处?没有那么好的药浴,没有那么好的脂粉,更没那么好手艺的伙计,根本就不能和她的会馆争长短!”
“那本事还真是不小,看来是随了她娘贾氏,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啊!”
第117章
六月份, 皇上要再次巡幸塞外,去年兴建的热和行宫今年初已峻工,终于皇上不用睡帐篷了。
值得一提的是, 瑾瑶出了月子没多久, 那拉氏就从承德回来了。
是德妃下的死命令, 弘智满月宴那天的事传回宫里了,德妃知道后就觉得丢人现眼,一个府里没有嫡福晋坐镇如何能行?必需将那拉氏接回来!
对瑾瑶的牙尖嘴利也很不满,事后在她进宫请安时训斥了一通。
瑾瑶也没回嘴,听她们家四哥哥的, 事后第二天四爷就以哥哥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十四阿哥寻了个错训斥一通,只臊得十四阿哥脸红脖子粗的, 差点直接跟四爷动武。
四爷挑眉等着他出手, 他敢出手他就有更多的借口惩罚他,让他更丢人。
德妃听了后只气得胸口疼, 将四爷叫进去骂了一通, 四爷任她责骂也不反驳, 回头又让十四吃了个哑巴亏, 把德妃恨得牙痒痒的。
就是这么回事,你不放在心上, 便不会伤心, 不放在心上, 便有无数的方法回报她的刁难,四爷原是为瑾瑶出气, 不想自己却觉得痛快不少。
那拉氏回来就回来了,冷清地离府,冷清地回府, 没有任何人去接她,就连到了府里也是一样。
四爷重新给正院安排了人手,并警告,再敢撺缀主子乱行事,所有人都被打死!
将禁足的李氏也放了出来,这行为有些耐人寻味,李氏和那拉氏可是不死不休的,而且之前耿氏和钮钴禄氏被人算计,那拉氏和李氏都参与其中,那二人能不记恨?
之前关起来的关起来,在保定的在保定,太远了够不着才没事,如今都解禁了,瑾瑶不敢想像往后是如何的水深火热。
还有最关键的,那拉氏如今可怀着孩子呢,才四个多月,听说她自打怀了孩子之后身子快速衰败,能不能挺得过生产还不一定呢,如今怕是禁不起折腾吧?
瑾瑶看了看四爷,没有多问也没打算多管。
“那拉氏回来了,管家权利要不要还给她?”
“什么叫‘还’给她,那又不是她的东西,府里的事爷说了算,只让她带着嫡福晋的头衔待在正院就好,管家权利不能让她沾手!”
谁管家谁就容易对别人动手,拿这个当武器使用,还是都别给了。
“……”瑾瑶无语,她也不想管啊。
在她这她也没亲自管过,都是交给大嬷嬷、李嬷嬷、孙嬷嬷及金铃几人分管,她对府内这一摊子兴趣不大,就是吃喝穿戴一些琐碎小事,却多磨人精力,远没有她外面的事业有趣,她才懒得管呢。
见瑾瑶没再推脱四爷眼中带着笑意。
他自然更愿意瑾瑶管着,府里管事没人敢大肆贪墨,她又不在意这点小钱,一是一,二是二,府里人该得的都得了实惠,大格格、二阿哥那里日常用度比以往分到的还要多,且她也不屑主动算计别人,所以管家权在她手上是最安全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