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神吗？”莫染听到自己这么问。
“如果你问他们的称呼的话，那应该是我没错。”对方笑了起来，多么神奇，明明是长相那么平凡的一个人，笑起来的时候竟然灿烂柔软的让人心里充满了温暖。
莫染笑了笑，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笑。
“你找到我应该花费了很多的力气吧。”年轻人说话的时候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像是一个高中生会做的事情，他歪着头看着莫染：“那么，你有什么心愿想要完成。”
莫染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她没有马上开口，年轻人却笑得更加的温柔了，“如果没有想好你可以想好了，再告诉我。”
转回了头，莫染看了看不远处躺着的明月臣，又躺在很远地方的桑，随后她指着明月臣问：“你认识他吗？”
年轻人这才抬头看了看明月臣，他的眉头微微的皱起来似乎在思考一件非常苦恼的事情，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恍然一般的说：“哦，对的，我记得这个人，他曾经也见过我。”
看起来，副本里面展现的应该是真的，莫染微微的眯了一下眼睛，刚刚拉丁说，自己是神的视觉。可是，神的视觉是什么？神的视觉是真相吗？
不，莫染并不这么认为。
“他为什么现在会这样？是死了吗？”莫染又看了一眼明月臣继续问年轻人。
年轻人用手轻轻的托着下巴，脸上依旧带着那温和的笑容，可是，在莫染看起来，这笑容没有任何的感情，如同机器人的假面一样。
“大概……是因为，他的愿望之力耗尽了吧。”
“愿望之力是什么？”莫染感觉这个词的每个字自己都明白，但是凑到了一起似乎就完全不懂了。
“就是支撑着他一直走到现在的愿望啊，你大概不知道吧，你们一生只能见我一次。”年轻人双手背在身后，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一种看起来单纯无辜的笑容，可是，在那笑容之下，莫染真的很想动手撕碎这种笑容。
支撑明月臣走到这里的是他的愿望吗？他
“这些是你规定的吗？”莫染忽然开口问。
“什么？”
“什么愿望之力，什么不能见你两次，什么种族，各种的这些是你规定的吗？”莫染从来都没有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会如此的轻柔过，同时她也无比清晰的感受到，在这种轻柔之下藏着的是怎样的滚滚如同熔岩一样的怒火。
“规定？”年轻人又眨了眨眼睛，不过他的语气却轻忽，仿佛并不确认莫染的话，反而在唇角卷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不，这不是我规定的。”
不等莫染觉得诧异，年轻人又轻轻的说：“这些东西哪里算得上规则，不过是些小游戏的界限罢了。”
“小游戏的……界限？”莫染的声音微微的提了起来，她的脸上甚至染上了一种不敢相信的表情，横亘在所有种族，所有生命之上的刀俎，在“神”看起来，却不过是一些不起眼的小游戏的界限的，是他随口说出来的、方便自己的“规则”。
莫染从来都是知道“神”是骄傲的，在“神”的面前，他们都是微小的不值得一提的，但是却还没有想到他们的存在会如此的微小，甚至不值得一提。
“难道不是吗？”年轻人的眉毛轻轻的扬了起来，他看着莫染，目光最终落在她脸上的真实之眼眼罩之上，他抬起手想要去碰一下，可是，莫染却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让他举起来的手落了空，而这个年轻人却也不生气，他只是说：“看起来，你得到了一个不得了的东西啊。”
一个人的怒火到底需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才能发泄出去？
莫染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刚才那不断在她的身体里、血管里、甚至是骨髓里面翻滚着的如同熔岩一样的怒火此时此刻却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其实这么说也并不准确，应该说，这些怒火凝固了起来，变成了她的眉眼，变成了她的骨骼，甚至变成了她这个人。
那些沸腾散去了，剩下的却只剩下了冷静而理智的目的。
她轻轻的眨了眨眼睛，却发现从刚才开始就沉寂了
没有空旷的原野，没有热带雨林，也没有雾气迷茫的虚无，莫染现在站在一个巨大的房间里面，有风从四面把风吹过来，这风并不猛烈，轻柔的好像是春天中从枝头落下的桃花瓣就这样舒缓的飘到你的皮肤上，荡涤了你一切
这是一个巨大的宫殿，所有用来描述宫殿华丽和恢弘的溢美之词都可以用在其上，不过，在莫染看起来这些并不重要，因为在这座宫殿里面最引人注目的是在这个大殿两侧各有一个非常大的配殿，而在两个配殿里面都堆放满了密密麻麻的各种白色的东西。
它们像是山一样高，又像是海洋一样的辽阔，就这样堆放着，而且还不停的有更多的白色碎片从配殿的上面掉落了下来，落在了这些已经堆积如山海一般的碎片堆上。
“这些是什么？”莫染抬起手朝着配殿里面那些不断落下来的白色碎片问。
年轻人顺着莫染的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随后微微的愣一下：“你可以看见吗？”不过不等莫染回应，他又笑了起来：“也是，你有真实之眼，可以看穿一切伪装和虚空。”
真实之眼可以看穿一切伪装和虚空？莫染不动声色的看了年轻人一眼，发现他正专注的看着那些海洋一样的碎片，并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目光，她随后收起了自己的目光。
从刚才开始，这个年轻人就两次提及了这个真实之眼，从他们见面到现在其实也不超过十分钟，能让一位“神”在不到十分钟之内提及两次的东西，可见真的是不得了的东西。
事实上，莫染是一个非常多疑的人，虽然在上一个副本里面出现了很多的事情都是事实，莫染也并不完全相信副本中给的这个真实之眼真的能打败面前的这位神。
更何况，如果面前的这个少年真的是“神”的话，神不应该是无所不能的吗？神不是应该可以洞察一切的吗？那么他应该知道自己在副本里面发生的一切，但是他现在所表现的又好像是完全不知道一样，这是真的吗？
面前的少年大概完全不知道莫染的心里面翻滚过的种种念头，或者，他知道，只是表现出来不知道的样子罢了，他注视着那些雪白的碎片了几秒钟才转过面孔看向了莫染露出了一个舒缓的笑容：“你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吗？”
莫染的眉毛微微扬起来，她为什么要知道？她怎么会知道？
大概莫染的表情取悦了少年，他竟然低低的笑出了声音，随后，只见他伸出了手，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就看见从那左侧的配殿中的如同山海般的白色碎片中飞出了一片，仿佛长了眼睛一般就朝着少年飞了过来。
那东西距离得近了，莫染这才发现那根本不是什么碎片，而是一张四四方方的白纸，又或者是类似白纸一样的东西，而在那白纸的上面则密密麻麻的写着很多的文字。
这张纸落在了少年的手里面，少年浑不在意的抖了两下才将目光投射到了那张纸上面，懒懒散散的念着：“……我的母亲辛劳了一辈子，可是到了现在却得了这样严重的疾病，我还没有好好的回报我的母亲，我不想让她早早离去，求您用大能的手一直她……”
少年并没有将那张纸上面的文字完全读完，只是选取了其中几句念了，他甚至都没有将这几行字读完，就百般聊奈的发出了啧啧几声，随后，只看见他的手指微微翘起来，那本来平摊在他掌心中的白纸就仿佛有了生命一样站在了半空中。
看着那张白纸，少年甚至连动都没有动，那张白纸就忽然之间燃烧了起来，不过眨眼就化成了灰烬。
莫染的心里面却猛然之间出现了一个不太好的念头：“这个上面是……愿望吗？”
“没错。”少年扯了扯嘴角，看得出来对于这些堆积成山的愿望完全不在意，甚至还有些厌烦：“每天每夜，所有的愿望都会出现在这里。”
“但是刚才……”莫染想到刚才那张纸上书写的愿望，是如此的迫切，如此的诚挚，可是却被烧毁了，那种不好的念头越来越清晰起来。
“我拒绝了。”少年也并不隐瞒
“为什么要拒绝？她明明很迫切？又十分的诚挚。”
“她迫切，我就要答应吗？”少年眼中依旧染着温和的笑意，但是这样的笑意并没有让他这个人变成柔和几分，反而趁得他越发的冷漠和骄傲。
“你不是神吗？”
“是神就要答应吗？”
“神的作用不就是要完成所有人的愿望吗？”莫染说到这里，舔了舔嘴唇，觉得自己说得可能有些逻辑漏洞，于是又说：“神的作用，不就是应该完成那些好的愿望，拒绝那些坏的愿望吗？”
“为什么？愿望就是愿望，为什么要分好坏？”少年人提了提嘴角：“更何况，为什么神就要完成他们的愿望？”
“神的存在是因为受到了无数人的信念和愿望的凝结，他们将自己的期待放在你的身上，这样才会凝结出神力，你才能变成神……”莫染想起了自己那个神之力的东西，说白了都差不多。
“既然用了对方信念之力，那么就要回报给对方……”莫染呼出了一口气，她将自己这么漫长的时间内所能感受到的一口气说了出来。
“你的身上有神之力。”少年忽然开口说道：“我在你的身上感觉到了和我一样的东西。虽然很微弱，但是，你有。”
就在少年人这么说话的时候，莫染的身上一下子就亮了起来，她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力量，好像有无数的力量一下子就冲进了身体里面。
而这种力量也从一开始的游弋的，闲散的，没有任何实体的渐渐的凝结成为了一种具体的东西，你不知道它存在在什么地方，但是只要脑子里开始想，它就会出现。
就在莫染不断的熟悉着这种力量的时候，年轻人却一直站在那里安静的看着莫染，似乎是在欣赏一副名画，又似乎对于少年人来说，他的时间静止了。
连莫染也不知道时间到底是流逝了还是停止了，似乎在这一刻，她已经完全失去了对于时间的概念，只是在不停的陷入了对于那种力量的掌控之中。
“是不是很有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莫染忽然听到
他用双手撑着下巴，双眼中盛放的是单纯和漠然，唇边却带着依旧温和的笑容，他似乎有些好奇，问着莫染。
莫染一时之间愣在了那里，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发现自己的脑海里面有着千头万绪，但是这么多的思绪堆积到了一切又失去了所有的出口，她想张开口告诉对方自己心里面想的东西，但是张开口却又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想起来。
“你觉得神之力是来自于其他人的信仰之力吗？”少年人还是拖着下巴，双脚悬空在高高的椅子上，悠闲的晃荡着，就连这个话题也变得透着一股子的漫不经心。
“难道不是吗？”莫染反问。
少年人并没有在回应莫染的问题，只是嘿嘿的笑了几声，却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他一下子挺直了脊背，就仿佛要跟好朋友发现自己最宝贝的东西一般，双眼中露出了异常璀璨的光：“你看过愿望燃烧的样子吗？”
“什么？”莫染感觉自己可能听错了，随之心中开始感觉到一种强大的不安开始迅速的蔓延，等等，他想做什么？不会是她心中想的那样吧……
“你一定没有见过，我告诉你，这可是世界上最美丽的东西，是你永远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东西。”他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抬起手，莫染只感觉到周围的风一下子变得猛烈起来，而那些原本在两个配殿里面的无数写着愿望的纸片在这一刻全部都竖了起来，像是一个个听到了命令的士兵，开始朝着他们的面前涌了过来。
看起来好像很多又很乱的样子，但是事实上并没有，它们似乎在列队组成了一种非常奇特的造型，而当这一切做好之后，所有的愿望纸片哄得燃烧了起来。
当一个愿望纸片燃烧起来的时候和一张白纸烧起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少年人没有说错，当所有的愿望
这些愿望纸片燃烧的时候可以发出不一样的光亮，当这些光亮有规律的凑到一起的时候就形成了一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绚烂，就仿佛在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得异常的五彩斑斓。
莫染所有的不安在这一刻竟然一下子完全凝固和静止了，什么道德，什么规则，什么良知在这一刻也完全的离她远去，她的生命里，她的身体里面似乎只剩下了对于眼前所有画面的直观感受。
真的，很美。
越是美丽的东西越是稍纵即逝，即便是如此数量磅礴的愿望燃烧起来，也不过只是存在了十几秒钟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人的愿望是很美丽的东西。”就在莫染还在惊叹于面前绚烂的景致的时候，少年人的声音再一次传来，莫染回头去看他，只看见他安静的坐在椅子上微笑。
这一瞬间，莫染想起过很多很多的片段，像是那些单纯的人说得“神会拯救我们”、像是那些普通的玩家期待的“神会改变这个世界”……
可是，这些都是虚无。
这些在所有人心中凝结了一切的愿望，在所谓“神”的面前却只不过是一个个用来变换成美丽景色的微不足道罢了。
“你有什么愿望？”少年人这个时候将拖着下巴的手放了下来，他放松了脊背，就这样靠在了椅子上，专注的看着莫染，但是莫染却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很多不一样的东西。
她的愿望是什么？
她的愿望有很多。
希望亡者可以生孩子，希望所有人都能够平安的活着，希望各个种族不要相争，希望明月臣可以再一次活过来……
太多了。
但是，这些希望都比不过此时此刻莫染想到的。
她想要神消失掉，她想要这一切不尊重，这一切的骄傲，还有各种的轻慢都消失掉，虽然，生活会很辛苦，甚至为了普通的活下去就要花光全部的力气，但是她还是希望神消失掉，因为，自由是最可贵的。
被臂膀的支撑固然是平安的，但是同时也失去了对自己人生掌握的能力的，当你做任何的事情都要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