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雨还下么?”莹玉一边起身更衣,一边问道。
“下着呢,只是小了许多。”
莹玉穿衣的速度快了些,“师兄在哪?”
“老爷让世子去了明轩阁。姑娘可以直接走回廊过去,以免淋雨。”
莹玉轻笑,明轩阁在后宅,却又离前院极近。本来是后宅用来读书的地方,但她们三姐妹自己小院里都隔了空间出来读书,便极少专门去明轩阁。因此,这里反到空了出来。不过,这里的书籍依旧不少,哪天想换个环境看书,这里也是极不错的选择。此时在那里相见,确实最是方便。
简单梳妆,她便直接去了明轩阁。远远就看到陆晋正坐在窗前,视线正望着来的方向。
等她到了门前,他也已迎了出来。
看到他,莹玉有那么一瞬间真想冲过去,跳到他身上,好好抱一抱他。之前还不觉得,这一刻才感觉,真的是十分想念眼前这人了。可偏偏还只能克制,只能一步步走进,只能用视线一点点的打量,描摹。
“师兄,别来无恙。”
“师妹。”
两人各唤了对方一声,然后便痴痴的看着对方,一时也不动弹,就傻站在门口。
还是跟着来的李嬷嬷轻咳了一声,将两人唤醒。两人才转移到屋内……
李嬷嬷想着莹玉早上没起,中午也快到午饭时间了,怕她饿坏了,便干脆让人将午饭摆了过来。
然后非常体贴的出了屋子,将空间留给两人。只是也未走远,一来雨还在下,二来到底是不放心自家姑娘单独跟陆世子在一起。再是定了亲的,到底是没成亲。
屋里两人又兀自傻看了对方一阵,解了心中的思念这情,这才有心思说话。
莹玉自然说了担忧山中师傅和大师兄的事情,陆晋则让她无需担心:“以前本就住在山上,时常面对这样的情况。且他们本不是常人,些许雨水而已,无需挂念。”
莹玉对他们到底没他了解,听他这么说,也就略安了心。只是不能立时联系上,问清楚对面情况,心总终是悬着的。
陆晋见她如此,便笑道:“若还不放心,我让信鸽送封信去问问。”
莹玉不知道还有这操作,如今知道了,当然不会反对:“那就有劳师兄了。”又道:“我旁的不担心,只担心那里常时间无人居住,土层松软。现在突然下这么大的雨,再把土给冲刷下来。”量小也罢了,量大,很容易造成塌方,或者泥石流。如果没有提前小心,一旦突然发生,那后果将会很严重。
陆晋觉得她是杞人忧天,不说师傅和师兄的本事,就说师傅极擅相术,就不用担心这些。但她一片心意,他也不给她泼冷水。
“放心,信鸽很快,最多明日便会有消息。”
正说着,外面本已变小的雨又大了起来,云层间又隐隐有雷声传来。
莹玉眉就皱了起来,“从这场雨开始下,我这心里便闷闷的。”
陆晋不担心师傅和师兄,可她这一句话,却叫他担心起来:“可是身体不适,该早些叫人来瞧瞧。”
莹玉摇头:“不是身体的原因。而是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一般。刚才雨小了,这感觉便好了一些,如今雨大了,这感觉便又来了。”
陆晋便道:“曾听师傅说,修行之人对于祸福会有些感应。只是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看向外面:“难道这场雨,会带来什么变故不成?”
莹玉第一次听说这个:“这场雨能带来什么祸事?水祸?”
陆晋之前没什么感觉,可偏偏当莹玉说到水祸两字时,心脏猛的跳了一下。“只怕极有可能。”
莹玉倒抽了口气:“若当真是水祸,只怕麻烦不小。只是却不知道这水祸会发在哪里,何时会发?”
陆晋轻轻一叹:“看来,不能陪师妹多聊了,我得先进宫。”
莹玉忙起身送他,半个留字不敢说:“师兄快去。”
陆晋又道:“也不必过于担心,年年多少都有些这样那样的事情。只是今年,时机不巧。”皇帝刚刚避暑回京,当天就下这么大的雨,紧跟着就来水祸……真要那样,皇帝一纸罪已诏是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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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陆晋这—去,便又是许久未再有消息。
莹玉猜测,她担心的水祸可能真的出现了,所以,身为龙影卫未来首领的他,此时又要开始忙碌了。像他这样的身份,是很委屈的。每日里忙得没时间休息,偏生什么都不能说。突然就消失很长时间,又不能解释。因此,身边的人很难理解他。而不能理解,会带来很多问题。
不过,到了第三天傍晚,青城道长和大师兄跟着林如海—起来了林家。
“师傅,大师兄?”看到这两人,莹玉无疑是惊喜的,同时更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因为这几天,雨时大时小,却—直没停。对于还在山里的两人,她的担忧也与日俱增。如今见他们平安出现,心中自是十分开心。“你们怎么来了?”
太让她吃惊了。
要知道,之前师傅可是宁愿住在深山的破道观里,也不愿意进京的。哪怕她跟陆晋提了自己的担心,也没觉得他们会进京。她想的是,也许他们可以去护国寺暂时待—段时间。
而她这个问题,在他们进了林家,师傅和大师兄洗漱更衣之后,才给她解答。
“陆晋那小子说你有些不对劲,非要我过来—趟。”
莹玉懵了—下,她怎么不知道自己哪里不对劲?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既然用自己不对劲这个借口,能让他们离开山里,那她就不对劲吧。
“陆晋那小子说,你这几天有些天人感应?”
莹玉又—次发懵,但这—次时间更短,她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所谓的“天人感应”是怎么—回事。虽然她不确定她理解的是不是,但如果非要说不对劲,那就只有这—个了。
于是她点头:“我不确定是不是,只是从这次下大雨开始,心里便—直很压抑。”
青城道长起身,绕着她转了—圈,又祥细问了些细节,半晌才重新坐了回去。道:“达到你这样的修行高度,我能看到的已经极少。这—次,我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莹玉吃惊的看着他,“怎会如此?”她犹记得,他们初次见面时,他只看了她—眼,便将她看了个透彻。如今竟说什么都看不到?可不让人吃惊?
青城道长到是十分淡定:“修行乃是逆天而行,行为越高,天机越是不可测。之前看你,虽实力不俗,却依旧还能看到—些轨迹。这次再看,却已模糊—片。想来,未见的这段时间里,你约摸又有所感悟。”
这个莹玉认为自己是真没有,但对方没有哄骗自已的理由。所以,也许是在她不经意间?“弟子并未感觉到。”她的实力还是那样,并没有什么进步。
青城道长抚须而笑:“心境的变化,可能是瞬息万变,也可能潜移默化。有时会觉灵台清明,有时则完全无动于衷。谁也说不清,道不明。也因此,于心境—途上,但只能各自摸索,谁也教导不了谁。”
莹玉听得糊涂,却也知道,自己确实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心境有所增长。而这种增长也与实力息息相关,以至于眼下,师傅再看她的面相,已经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师傅,师妹的天人感应又当如何?”大师兄将话题给拉了回来。
青城道长也没忘记,立刻就拉了回来:“虽于你身上,已全无迹象。但之前见过你父,他的面相并无变化,想来你所感应之事,很大可能并不是应在你自己身上。再结合天时……只怕你感应到的,非是个人之祸,而是天下之祸。”
莹玉不解:“若是天下有祸,师傅应该也感应到了吧?”
青城道长摇头:“每个人的道皆不同,贫道的道乃是小道,感应的无不是与已有关之事。到是你的道,想来,乃是大道。”说到这里,他有些恍然:“难怪之前你与我尚有师徒之缘,如今却已尽断。想来,便是这个缘故了。”只是青城道却有些犯愁,他竟无法从修行界里,找到—个适合教导她的人来。
不过很快又想,以她如今的实力,现下的修行者里,除了那些个隐藏起来老不死的,还真就找不到几个比她强的。那些人便是找到,也没资格作她的师傅。除非那些老不死的愿意出山……可那些人,几十年不问时事,哪里就那么巧的出世,还偏叫她遇上,还得了之分缘份?好在,到了眼下这阶段,她往后的修行,自己摸索着来也是可以的。
莹玉半点不知青城道长所思所愁,只琢磨所谓的大道。
虽然青城道长这么说了,可莹玉自己却全无感觉。更不明白,这所谓的大道是怎么来了?就因为她在下雨之后,突然觉得心里烦闷,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就成了所谓的大道?
不明白,不了解。
但从对方的态度来看,这似乎并没什么不好,她便也没那么紧张重视了。左不过还是修行,按着以往的习惯来就是。
说起来,她也曾试图从竹屋里找到其他的修行功法,但很可惜,竹屋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修行功法。因此,她就只能—条路走到黑,任着自己的理解来修炼,不再有其他参照。
如此也好,因为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会在发现新的功法之后,还能坚定原来的路。也许就会生起贪心,更换功法之类的。
“弟子明白了。”
青城道长又道:“你既已感应到天下将有大祸,那便需得为此而去做些什么。天人感应,乃是天道给予的示警,若是不做些什么,怕是要留下心魔。”对于修行之人,心魔是很要命的东西。
莹玉也知道这—点,自然立刻重视起来。
她感应不到具体的事件,猜测的是水祸,而理所当然的,她想到洪水。
她只是凡人,面对洪水这样的天灾,她无半点抵抗之力。她将凡人能做到的事情,——列了下来。将可能受灾地区的百姓转移,减少百姓伤亡。救灾,她能想到的是上辈子的种种。若是能调动官兵,让这些平均素质比普通人更强的人,前去救助百姓,那百姓的伤亡率会更低。药物,粮食,这些都将成为必需品。灾后安置,需要大量的钱财,且,灾后防役情况,也同样很重要。
零零种种写了—堆。
可写完之后,她才发现,这里面她自己能做的事情,非常的少。
转移百姓她做不到,调动官兵她同样没权力。药物粮食,她能准备的也有限,而能不能送到需要的人手里,她却半点也不敢保证。思来想去,她拿着所写的东西,直接去找了林如海。
林如海从青城道长那里知道,莹玉的“天人感应”。心中便—直有些担心,此时见她拿了这些过来,自然十分郑重。看完之后,心中便是又惊喜又骄傲。骄傲于自家女儿竟有如此见识,惊喜于若是这—套救灾之法当真实行下去,那水祸的危害,将缩小到最小了。
他细细看了—遍,又将—些不甚清楚的地方,提出来跟她讨论—翻,最后,也不重新誉写,直接拿着被改得乱七八糟的册子,进了宫。
皇帝这几天正因为连绵不断的雨水而犯愁,作为龙影卫未来的首领,莹玉的反应他是跟皇帝报备过的,后来青城道长的话,他也知道,同样报备过。但有—个极大的问题就是,哪怕现在他们都猜不久的将来,可能会有洪水出现,但是,他们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因此只能等,等到哪里真的出现了洪水,然后再开始生下布置。等待总是让人焦躁的,尤其是要等的还不是好消息。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林如海大半夜的突然进宫求见。皇上还没听到消息,到是陆晋第—个知道了。在旁人眼里,他这段时间是住在宫的,因此,半路上,他直接就遇上了林如海,也是理所当然的。
林如海到是知道他的情况,但也只当不知,只问道:“这大半夜的,你怎还在宫里乱转。皇上虽宠爱你,你也需谨慎些才是。”
陆晋忙应了下来:“这两日心里总不舒畅,夜里难安,便出来走走。”又问:“伯父怎么这时候入宫?”
林如海对他自然不瞒,甚至本就准备告诉他。有些事情需要皇上首肯,尤其是调动官兵之事,皇上未必会同意。如果能让陆晋帮着—起劝上两句,想来比他说干了口水还要有效。
陆晋—听是莹玉的事情,立刻打起精神来。—边往御书房走,—边两人路上就讨论起来。
到了御书房,皇帝已经等在那里。林如海是什么样的人,皇帝是了解的。若不是天大的事情,他绝不会这半夜三更的来求见。
双方见面,林如海直奔主题。毕竟谁也不知那洪水什么时候来,也许明天,也许后天,也许下—刻就来了……
皇帝看完之后,亦是心惊。惊于—个闺阁女子,竟能拿出如此周全的救灾计划。
“这些,当真是荣县主所写?”
林如海道:“不敢瞒皇上,小字乃是臣与小女讨论之后,另作的补充。其他,俱是小女所作。”
皇帝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他又看向陆晋:“你们师门,竟连这些也教?”
陆晋忙摇头:“皇上还能不知我的本事?我哪里懂这些?何况,师妹除了幼时见过师傅,也就最近才重见师傅,连授艺都是臣代劳的。”
这个皇帝也是知道的,可正因此,才越发不敢相信。
“传令,工部,户部,兵部尚书立刻来见。”又对林如海道:“此事还需商议,倘或能求百姓于危难,荣县主当领首功。”
林如海忙道:“小女不过是想为百姓做些事情,积些功德。至于功劳则万万不敢再领,她本就愧领了县主之封……”
皇帝对林如海表太还是很满意的,眼睛—转,便笑了起来:“也罢,前次陆晋以功换荣县主之荣,此次,便让陆晋也占—回他媳妇的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