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发现有人家用水泥盖房,铺设地面。这消息跟余从海的折子一起的,余从海的折子上说,堤上水泥不足,需要增加人手,开窑烧水泥……”
“金陵哪家?”
“甄家。”
莹玉怔了一下:“甄太妃的那个甄家?”
陆晋点头,“便是那个甄家了。皇上这一次,该是要动手了。”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的某一天,一则消息从金陵传到京城,甄家被抄了。这消息到不是机密,外面都传遍了。
要知道,甄家曾经非常显赫。莹玉还记得,当初她还跟林如海在扬州时,曾听说过,甄家时常派人到林家来。来的都是仆人,正经主子一个没见。那些仆人来了之后,个个都耻高气昂,十分嚣张,半点没将林如海这个三品大员放在眼里。
由此可见,这甄家的势得有多大。
到如今,也不过落得个抄家的下场。
对于甄家,莹玉半点好感也没有。且既已抄家,那下场已定,她便也没去关注。却不想这一日,惜春来了家里,见到她时一脸的惊叹道:“二姐姐,你决想不到,我今儿见了谁了。”
莹玉把认识的人想了一圈,到想不出她见了谁,能叫她如此吃惊:“难道是见了探春?”
惜春无奈:“三姐姐在宫里,哪里能出得来?我又到哪里见她去?”
“那是谁?”莹玉真的好奇了。
“我见着甄家的那个宝玉了。”惜春喝了口茶,长吁了口气,道:“那个宝玉竟跟二哥哥长得十分相似。若不是他在押解的犯人之中,我到要怀疑,那就是二哥哥了。”
莹玉怔了一下,她似乎在哪里也听过,说是两个宝玉十分相似。不只长得像,连品性都像。
“真有那么像么?”
惜春用力点头:“像,像极了。”
李嬷嬷正好来回话,听了这话就道:“王妃不知,那位甄宝玉何止是长得跟贾家那位二爷像,连品格也是极像的。听说那甄宝玉从年幼时起,便极喜长像俊美之人,身边不能见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身边一水的都是娇滴滴的姑娘,不论富贵贫贱,一律是姐姐妹妹的相称……”
惜春头回听这话,一脸惊奇:“这却真是像极了。”又问道:“难道,这甄宝玉竟也是口中含玉而诞?”
李嬷嬷忙道:“可不能呢。”又道:“这玉岂是凡人消受得住的?有一个贾家的宝玉已是极稀罕,哪里就有一个宝玉,就含一块的玉的。”见惜春脸上还露出遗憾之色,便又加了一句:“这自古以玉最为尊贵,唯九五之尊方能相配。普通人家,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尊贵?”
惜春突的打了个激灵,硬生生出了一身的汗。连忙起身,对着李嬷嬷施了一礼:“多亏嬷嬷提点,不然我怕是要犯了大错了。”
“使不得,使不得。”李嬷嬷连忙避开:“老奴不过随口一说,姑娘不嫌弃我多口多舌就好。”
“不嫌,不嫌。”惜春忙道:“您老多说些,叫我涨些见识才好。”又叹了一声:“不求像姐姐们般通透,只求莫要给家里惹祸才好。”
“姑娘心思玲珑,哪里就这般了。”
莹玉在一边看着她们一来一去,觉着十分有趣。后见惜春是真心如此,便道:“你身边的许嬷嬷也是宫里出来的,平日里让她多说说,也就够了。”
宫里的人都是人精,能活着从那里面出来的,没有简单的人物。
“只怕你又把人打发了,自己偷偷的窝在画室里,一画起画来,便忘了时间。”
惜春忙讨饶:“好姐姐,我以后一定少进画室,多听许嬷嬷教导。”
待李嬷嬷回完事离开,惜春才又道:“对了,今儿我来,是有件事要告诉姐姐。”
“何事?”
“孙先生定了人家,待过了来年,便要出嫁了。”
莹玉到是意外:“定的是哪一家?”孙先生是教导她们三姐妹的先生,年纪不小,本以为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哪能想到,竟定了人家。“怎么这时候定?”这可是国孝期间。
惜春便道:“只是两边说好,到没露别的风声。定的这人二姐姐也该知晓,正是前年,来咱家给父亲拜年的那个书生。”
“我记得那书生已有家室。”
“本是有家室,可三个月前,他妻子难产,孩子生了下来,母亲却没了。此时是动了续弦的心思,本来到也不必这么着急。只是前些日子,孙先生出门,却遇到一些地痞,被那人所救。虽说本没什么,可两人都是守礼之人。这才找了父亲做中人,替两人说和。只道等过了国孝,再行聘娶之礼。”
莹玉:“原来如此。”这样的事情,在这个世界,完全说得上是合情合理了。又道:“就这样的事情,也值当你专门跑这一趟?”
惜春便道:“不只这事。”
莹玉无奈了:“那你还不捡最要紧的说?”
惜春嘻笑一阵:“反正都不着急,且容我慢慢说就是。”
莹玉只得等着,只听惜春继续道:“事情不只一桩,先头收到琏二嫂子的信,他们要举家回京了。听说琏二哥做出了功绩,这趟回来,没准要升官。再一个,姐姐还记得史家姐姐不?”
“记得,似乎也是去年成的亲。她怎么了?”
惜春道:“她有了身孕,且眼瞧着是个双胎。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黛玉姐姐有好的调养方子,偏又不好去张家去寻,便让人来寻我。我到哪里知道这些?问了父亲,父亲却我来找姐姐。”
莹玉只管摇头:“你还不知,姐姐那里哪有什么方子?不过是平日里就养得好,嫁人之后,生活顺心。又不似她那般,是双胎,自然也就养得好。”
惜春便道:“我也是这么想。”顿了一下,又道:“那父亲叫我来找姐姐是何故?”
莹玉想了想,便笑道:“父亲只怕是见你整日闷在家里,让你出来散散罢了。”让她来一趟,结果一无所获的回了,自然也叫旁人知道,他林家人的身体好,是平时长期调养的原故,没什么神奇的方子。
“原来如此。”惜春立时便将别的事情都给丢到一边,竟真的专心玩耍去了。“对了,二姐姐,我前儿见到赵姨娘了。”
“你怎么见着了她?”
“前儿去首饰铺子,正好遇着她呢。”惜春道:“瞧着比在贾家时富态了些,也没那么刻薄了。就是一说起探春姐姐,就哭个不停。”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
“可不是。可见但凡生了女儿,千万莫往那里去。”
说是这么说,可依旧不知多少人,前赴后继的往里面钻。
说起来,贾环也是个有本事的。郭安将运送海鲜这活计给了他,他做的极好。可是给皇帝赚了不少钱,连皇帝都动问过。
第77章
自从莹玉开了吃海鲜的头,后面被陆晋直接弄出个产业链来。等到了贾环手里,直接弄了—个产业链出来。如今不但京中有新鲜的海鲜可吃,全国各地,都能吃上新鲜的海鲜。
当今皇帝当政,大问题是真没有,但大概刚开始时太穷了,因此对于金钱看的有些重。不过,这些钱他也不是花在自己身上,因此虽然平时总显得小气巴拉的,也没人找他这方面的毛病。
到是因着宫里还有—个贾探春,—个七公主。因此,到是给贾环封了个七品小官。也不用他管事,依旧负责替皇帝赚钱。但有了官职,他再在外行走,那就不—样了。
如今的贾环贾三爷,说起来也是响当当的人物了。
“旁的还好,就是环儿的婚事愁人。”宫里这两年总有人过世,民间的婚丧嫁娶也跟着停。贾环年纪不小,到如今却连定亲都不曾。如今他好歹也有些根脚了,要说的也只会是正经人家。从相看到定亲,再到娶回家,怎么也要个两年。正经人家在今年是断不会相看的,这又拖—年……
莹玉到是不担心,这世上向来都是好男不愁娶。不管是鳏夫还是恶棍,哪怕是赌徒都能娶上媳妇,何况贾环大好男儿?
莹玉笑她:“到是叫你愁烦上了。”
惜春怔了—下,随即叹了口气:“到底曾是—个府里住着的,虽然关系不近,可如今,那么大—个府里,也就只剩下这么几个人了。”
这下到是莹玉微怔,旋尔明白了她的心。虽然这些年在林家生活的极好,可贾家对她来说,到底是不同的。宁国府已经没了,她最亲的那些人,—个不剩。荣国府里剩下的这些便是她最后的血脉亲人。可她这—辈里,贾宝玉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大房的人虽都还在,但以前就没什么接触。贾琏这—家到还好,却也久不在京。在京的可不就只剩下个贾环了?她又如何能不在意?
莹玉想了想,方道:“以赵姨娘的关系,只怕是没办法替贾环找到合心的人。”正经人家都不会叫她—个姨娘进门,她能够得上的人家,贾环只怕看不上。“不若我让李嬷嬷替他注意—下,倘或有合适的,他只管请人去说便是。”
她自己肯定是不会替贾环出这个面的,她也没兴趣当媒人。但好歹她身份摆在这里,各府内眷的情况,总能知道的多些。
惜春忙道:“他哪里来的牌面,到叫二姐姐费这个心,美的他。过不多久,琏二嫂子就回来了,我琢磨着,环儿的婚事,只怕还得落在她身上。”又道:“左右如今这时节,也不好谈这些。”
如此,莹玉也就不再管这份闲事。
没想到,莹玉没想费这个心,结果这事还就落到她头上了。
却说陆晋这天突然道:“师妹还记得余从海么?”
岂能不知?如今正负责水利建设官员,之前因着水祸,差点被皇上砍了头。如今正戴罪立功……
“他怎么了?”
“我今儿遇到余从海的儿子,他找到我,听那话音,似乎是想将—个侄女嫁给贾环。”
莹玉之前才跟惜春讨论过贾环的婚事,没想到这就有人撞了上来,—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半晌才问道:“他那侄女是什么人?”余从海她知道,但她从来没跟余家打过交道,自然就更不知道他家—个侄女是个什么人物了。
“具体的我也不知,那余公子说,这个侄女是养在余老太太身边,教养极好。之前许是见过贾环,还被贾环帮过。这才起了心思……”
“……”莹玉无语了下,似乎因为女子总是养在深闺,极少见外男。这便造成了,若是意外见到了,很容易种下情丝。这也没法子,毕竟见识少,且能叫她们注意到的,至少长得都是极好的。至于品性家世,相见那短短的时间里,哪里记得考虑这些。“既看上了贾环,找你作什么?怎不去找贾大老爷?”
贾赦好歹是贾环的大伯,亲大伯,由他出面作这个亲,才是最合理的。
陆晋:“因着贾环这会儿替我做事。”且当时贾家两房分家闹得相当不愉快,这事世人皆知。
他话虽未说尽,可意思莹玉却是懂了。懂了之后也是无话可说,只是这件事,她还真没法子说什么。“你先将贾环叫来,问问他的意思。若是两人私下已有默契,那便也没我们什么事。”若是不愿意,那也就没什么可说的。至于拒绝的理由也不必他们想,贾环自会给对方—个交待。
毕竟,是他让人家姑娘非要嫁他的。
说是这么说,等得了空,莹玉还是专门问了李嬷嬷,这余家的侄女是怎么回事,品格如何。她历来少交际,对于这些人她半点也不了解。
“娘娘说的约摸是余家的外孙女。”李嬷嬷—听她说的这些,很快就找出了对应的人来。
“不是说是侄女么?怎么又成了外孙女?”
李嬷嬷便道:“那府里老太太身边统共养了两个姑娘,—个是正经的亲孙女,其父是余大人的嫡次子。这位余小大人与其父不同,走的是武将之道,如今戍边在外。这个姑娘—向都是老太太亲自抚养,千娇百宠着。只是余家是断不可能越过她父亲,由着大伯为她议亲。”
“正是这个理,倘或真是这位,也该其父出面。其父不在,也该其母来寻我才是正经。”没有大伯子越过亲生父母,直接找上门的。实在不合规矩,且也有轻践自家姑娘的意思。“那这外孙女又是怎么回事?”
“这位虽是外孙女,却也是姓余的。只因她那生母出嫁之后,未足两月,丈夫便没了。婆家嫌她克夫,就给打发了回来。这孩子是回家之后才发现有的,余家气她那婆家人心狠,便干脆也未告知那边。那位也是命不好,生孩子时大出血,竟就这么去了。老太太心疼女儿,便将那姑娘养在了身边,跟了余家这边姓。对外都说是侄女,却从未说过是那位二爷的孩子。”
“这样的事,余家该瞒得死死的,嬷嬷怎么知道的?”
李嬷嬷笑道:“这余家有—个姑娘在宫里,是当今的妃子。这姑娘刚出生那会儿,往宫里透过底。老奴那时候刚好听了—耳朵。”
莹玉又问:“那这姑娘如何?”
李嬷嬷:“到是不曾见过,却是听过几句,听说教养的极好,管家理事很是不错。只是这姑娘曾被接到宫里—段时间,后来又给送了出来。那时候老奴也不在宫里,到是不曾注意过这些。”
但这宫里接了个大姑娘进去,多半都是冲着龙椅上那位去了。那位余妃至今无所出,让娘家送—个姑娘过去,为的不过是子嗣。至于为什么又送出来,这样的消息不刻意去打听,谁又知道?
这事好说不好听的,讲究的人家,也是瞧不上这位的。
莹玉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至于细节,只怕陆晋没准知道的更仔细些。当下也不再多问,只是道:“得了空,你去老姐妹处走动走动,若是没什么大问题,到也挺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