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刺猬头。”
是我那愚蠢未婚夫的声音。
而他口中的“刺猬头”自然指的就是我没跑了。
因为我头发短短的平日看起来还有点刺很难打理总是有些翘的缘故, 因此荣幸地获得了这一外号。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此刻禅院大少爷脸上的表情…简直比他身后侍从不甚摔在地上瞬间稀巴烂的生日蛋糕还要精彩纷呈。
也无怪乎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试想一下, 冷艳高贵的御三家大少爷难得心情不错、纡尊降贵带着蛋糕和礼物踢烂自家未婚妻的房门准备给对方一个生日惊喜让她感恩戴德涕泗横流地接受,结果房门一打开所见的却是……
我趴在另一个野男人膝上(虽然是假人但他很逼真),卖力和其裤子上的绳节做着斗争的误会大发场景。
禅院绿哉:“!!!”
瞳孔地震.jpg
以及那时的我本想给人偶君打个好看点的蝴蝶结, 奈何怎样都无法一次性成功,有些强迫症的我于是只是淡淡地瞥了已经在头顶烧开水壶脸上开染色坊的直哉一眼,招呼也没打重又埋头一心一意系裤带了。
下一秒
“咣当”, 什么东西与地面剧烈撞击摔打在地碎裂的声音。
和战战兢兢一直往我后头缩的幸子同时扭头,就见怒不可遏的黄毛大少爷已是将我最喜欢的杯子无情变为尸体。
碎瓷遍布一地。
罪魁祸首的本人也一脸无能狂怒,卷着宽袖就要冲上来好好教训我这在她眼中女德失格的未婚妻似的。
只是他到底还是怂了,在接近我快只有两米距离的时候猛然停下,谨慎看了眼四周确认没有灵异事件将要发生,这才倒竖了眉毛又退后一大步这才质问我的罪行。
他的手往我身后床上一指。
“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这个男人……”
话说一半却立马又像傻狍子一样瞬间噤声了。
原因是,他的视线刚好对上【活人偶】那张漂亮秀气、眼睫微垂的脸——
碧绿的眸、黑色的发、唇角的疤。
“……!!”
我看见他的瞳孔持续地震。
说实话还挺搞笑的。
“甚尔君?……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
好家伙,连名字都提前帮我给人偶取好了啊,是有多少女心。
不过……
“甚尔”这个名字倒是挺浪漫的。
和“冬至”同音,让人一下就能联想到该日以后就会即将从空中飘落、洁净而纯白的雪。
实在不像是禅院直哉这个人能想出来的名字。
“喂,别乱碰。”
察觉到禅院直哉的忽然接近,我打开他正要伸向一动不动甚尔的手,完全出于护崽心里不想让任何人随便触碰。
开玩笑!
我做出来的东西,四舍五入就是我的孩子!
身为老妈,自然要抱住我的好大儿把他护得死死的。
虽然还没有想到让甚尔动弹起来、在我15岁献祭给妖怪死掉以后代替自己在这个世间继续活下去的办法,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烦恼难题,之后随意翻阅一下全知之书八成就能轻松解决了。
只要赶在零点之前……
可能是因为凑近了的缘故,活人偶再怎么逼真能够以假乱真,直哉还是看清甚尔的碧绿色瞳孔里并未存在高光并非人类的事实。
“这是你做的?”
他皱起细细的眉,语气有些微妙。
大概是从下人口中听说过我有对于手工制作等美术领域方面的爱好,一下子就问到了点上。
我刚想点头给出肯定回应,他的下一个问题马上接踵而至。
“是从哪见到过这张脸的?”
看得出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我的手腕扯过去问个清楚。
可最终还是忌惮无法看见的妖怪珍爱小命果断改变了主意。
他和往常一样依旧没敢碰我,只是抱臂摆着他惯有居高临下的睥睨站姿。
“你应该没有见过甚尔君才对…到底是从哪看见的这张脸?”
他又问了一遍。
老复读机了。
我:“…”
可我一刹那卡壳了。
啊这。
难道要我和他说——
这是从我搬入禅院家以来就一直高频率出现在幻想中的、理想未婚夫的脸吗?
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精神出轨…
想到这里,我对于禅院直哉,产生了指甲盖那么点大小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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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晋江独发28
我被赶出了禅院家。
原因是我随意取走禅院直哉衣物的行为激怒了禅院直哉大少爷。
我觉得他有够小心眼的。
实际上拿走的这几件衣物全部都是我在对方生日时候作为礼物(被情势所迫敷衍挑选然后)送给这人的, 而禅院直哉那家伙收到以后满脸嫌弃仅仅只是试穿过一次便随手扔到了不知名角落再无过问。因此他的衣服也只不过是被我放出去的寻物妖怪从杂物间找到并加以废物利用而已,哪想就是这点也戳中了他的雷区,一怒之下和我争吵了起来。
“我不管你是从哪里还是谁口中得知的甚尔君, 你先告诉我, 为什么本大爷的衣服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这些都是我给你的吧?”
“你给了我就是我的东西,我的东西你也敢碰?”
“你用不着,我拿回来给我的人穿,有哪里不对吗?”
“谁跟你说我用不着了?”
“不是根本就没再穿过一次吗?”
“我留着准备当抹布不行吗?”
“你……我看你才是抹布!”
“反了你!……柳太郎(唤下人名字)。”
“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物归原主。”
“什么物归原主, 甚尔是我的!你喊人搬他做什么!”
“衣服穿他身上我不搬他搬你吗?”
“脱掉不就行了?你不许碰他!”
“喂!”
“撕拉——”
“……”
“…”
“都怪你!害我搞砸了!”
房间里稍微安静了一瞬。
手里拽着一块布,我稍微有些气恼地刚想和禅院直哉理论, 就见着在场包括两名下人在内的三人盯着我的人偶齐刷刷地红了耳根。
转过脑袋看了眼从甚尔自肩膀一路直达腰腹的一小片风光, 从扯破的布料口子清楚可见其下冒头凸显的逼真肌肉线条, 顿时了然。
“不用太嫉妒,禅院直哉, ”我正色对某位大少爷说, “少嘴贱,多练功,有生之年你也是能接近这种程度的。”
然后我就被连人带娃一起给从禅院大门丢出去了。
我只是说了句大实话而已。
我太难了。
……
幸子后来和着禅院直哉的贴身侍从偷偷跑过来替我开门。
“小姐, 回来吧,外边夜里凉, 冻着了就不好了,”看看快要降雪的天, 少女拉拉我的衣角, 欲将我拉回门内,“您今天还是寿星呢,幸子给你做了蛋糕,回去我们吃蛋糕好不好?”
“是啊, 伏黑小姐,少爷他没别的意思,气消了自然就原谅您了,”不大的少年侍从也在旁接话,“您先进来,跟着我去给他道个歉,他被您哄了之后肯定很快就不生气了。”
这番话,收到了幸子从头翻至尾的销魂白眼。
我怀疑这下人要再说长一点,小姑娘估计得把眼珠子都翻到天灵盖里去。
“你少说几句吧……我们家小姐大过生日的给关在外面还怎么样,你家大少爷倒是先委屈上还要人哄也真是奇了。”
“小姐去杂货间拿点闲置的衣物怎么了?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不也都被准许随意拿来穿吗?丢的时候也没看大少爷那么肉疼那几块‘抹布’。”
“你…你……”
可能是没见过向来老实安分的幸子这样反常,那少年侍从一下子瞪大眼睛,你你你了半天没有你出个下文,最终也只是向我微微一鞠躬转身离开了。
“呸!准是给他们家主人告状去了吧!”
“一条摇尾乞怜的狗罢了。”
我的小姑娘真就一改往日娇花似的战战兢兢,对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远远踹去一颗石子。
“行了,‘幸子’是不会这么说话的,”我摇摇头露出苦笑,然后随意挥了挥手,“我要离开了,你也走吧。”
“是,公主大人。”
幸子…不,或许应该说是幻化“幸子”模样的镜妖,收敛了原本的性格,毕恭毕敬朝我倾了倾身,转眼消失干净。
……
幸子最初是禅院家调给我供我差遣的下人,之前一直侍奉着禅院直哉。
只不过小姑娘第一次见到我时,就哭花了一张脸跪趴在地祈求我能够对她温柔一些,我看见她从衣物里露出来的后颈和一小截手臂的皮肤,遍布着划痕与淤青……
见她实在可怜不过还是个小小年纪,我给了她足够的钱便让她从此离开禅院家了,之后大宅里我身边的“幸子”就一直由镜妖扮演了。
或许早就该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了,
最开始是因为年龄太小执拗地觉着自己必须有个可以落脚的“家”。
后来渐渐地可以在这里看见一些奇怪的景象,做一些分明未曾经历却无比怀念的梦…比如经过后山的某处时而浮现的海市蜃楼般、一个少年被包围在咒灵圈中的场景。
比如半梦半醒间会在院前看到那个少年双手揣在宽松的和服袖口,对着一直延展到禅院范围以外的天空出神的幻影……
看着看着脸颊便会无端升起燥热,心里像塞了被太阳晒过发暖的棉絮痒痒的任何时候想的都是那样一个不存在的人……就因这样一个孩子气的理由舍不得离开。
至于后来又认识了真希和真依,放心不下更不可能离开,结果便就一直呆到了现在……
外头不知不觉已经开始下雪了。
冰冰凉凉的冰花落在我的小小的鼻尖,也沾在沉睡般静坐在台阶的和记忆中一样容貌人偶的脸颊边,没有融化。
“回来吧。”
一道声音。
回过头,身后的门被砰一下踹得更敞开了些,禅院直哉不耐烦的那张脸出现在眼前。
眉眼间有股魅感的少年身子斜斜倚靠住门扉,依旧是那副目中无人的居高临下姿态。
唯一相较于以往不同的是,此时的他身上多披了一条厚实的外套。
我视线从温暖的外套回收,看了眼肩头堆积起来的一层纯白,又看了眼亲自前来迎接我的家伙,一时愣住。
完全没有真实感。
禅院直哉,他居然会亲自过来,哄我回去?
这河里吗?
只不过,自己事先慢悠悠回去弄了一件衣服、放着未婚妻在外头肩膀积雪这点倒是依旧符合人设就是了……
别说帮人披外套了,他估计连稍稍帮我拍下身上的雪估计都没想过。
“喂,发什么呆?难不成要本大爷亲自牵着你进来吗?”
禅院直哉大声说着话,脸颊不知是被冻的还是吹的,微微泛红。
“等一下礼物是不是也要本大爷亲自帮你拆?”
见我依旧是大白天跟见鬼似的干瞪他没动弹,大少爷叹了口气,烦躁地抬手搓了几下他那头黄毛,纠结半秒,还是从头到脚都写着不耐烦地朝我走了过来。
“快一点,”伸出了手,不太自然地往上一抬,“再不回去蛋糕就要馊了,白痴。”
……真的要来牵我?
“??”他被我刺激傻了?
虽说如此,禅院直哉依旧是忌惮着妖怪,按照习惯一点没敢靠近,远远地便停了下来。
唯一不同的一点便是这次他的脸是侧向一边的,视线东晃西撞,就是不肯落在我的头上。
……居然在害羞可还行。
这什么纯情深闺大少爷,和女孩子牵手很期待很紧张吗?
太艹了。
我觉得我仿佛就像活在梦中一般,一切都太过于魔幻以至于我都觉得禅院家的大少爷是不是被人给偷偷掉了包或是中了什么稀奇诅咒。
男德诅咒……一类的。
想了想,我最后还是一步步走近了等待我回去的那名少年。
我看到对方嘴角有丝抑制不住微微扬起的弧度,只是很快又颤抖地被其主人压着归于平直状态,不屑的势在必得表情重又回到脸上。
真是有够不坦诚的啊。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也不由上扬了几分唇角。
“直哉,下雪了呢。”
语气很温和,典型的大和抚子式声线,一弯眼睛向少年展露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