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卫七——姀锡
时间:2021-07-23 09:54:31

  姨娘方才还担心着你正准备回去瞧你的,没想到你竟然自个就来了。”
  候在一旁的薛氏适时凑了过来,笑眯眯:“我方才打前院过来,回厨房时正巧撞见七娘子拎着个茶壶磕磕碰碰的出门,一问,这才知道原来是担心夫人您渴了,正要给您送茶来吃了。”
  边说着边朝着卫臻怀里的那只小茶壶方向努了努嘴,一脸欣慰道:“瞧瞧,这才多点大,就晓得心疼姨娘了,怪道世人总说女儿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我原先还不信,这会儿却是不信不行了,瞧瞧夫人可真是个有福的,得了七娘子这么个贴心的,哪里像老奴,咱们家杏丫头就跟个男娃娃似的,镇日风风火火的,若是有七娘子一半贴心,我便要烧高香了。”
  好话都爱听,阮氏听了薛氏的话,整个人欢喜得不成样子。
  往日里女儿不黏她不亲她,且阮氏也感觉到了,还一直隐隐有些瞧不上她,阮氏虽是大人,却总在女儿跟前矮了一截,只觉得都是因为自己没用这才拖累了女儿跟她受苦,她不知自己究竟该如何弥补女儿,只会加倍的讨好跟奉迎,可是自己越卑微,却发现女儿越发不喜,有时她隐隐约约能够从五岁的女儿眼中瞧到嫌弃及蔑视的意味。
  这还是女儿打头一回主动亲近及关心她,阮氏喜得不知所措,只觉得天上下了红雨,又觉得天上落了个馅饼砸她脑袋上了。
  也是经过薛氏的提醒,到了这会儿这才注意到卫臻怀里抱着的个小茶壶,阮氏只一脸木木道:“这是……这是给姨娘送来的?”
  薛氏掩嘴笑道:“可不正是?”
  卫臻却盯着茶壶淡淡的皱了皱眉,低声道:“忘拿杯子了。”
  语气似乎有些懊恼。
  阮氏却一阵猛地摇头,边摇边喜不自胜道:“不打紧,不打紧,不用杯子也可以,不用杯子也没关系的,姨娘正好渴了,姨娘……姨娘渴坏了,且先喝一口。”
  说着,十分激动又十分小心翼翼的从卫臻手中将小茶壶接了过去,捧着茶壶的手微微颤抖。
  卫臻盯着她那双冻烂了的双手瞧了片刻,微微抿起了嘴,不多时,又将茶壶夺了回来,冲着一脸呆愣的阮氏道:“我来罢。”
  说完,卫臻费力的拎起茶壶,作势要自己来喂阮氏吃茶。
  阮氏见了,不知怎么地双眼忽而间就红透了,忙将脸转过去偷偷抹了眼泪,二话不说,立马将脸凑了过来,对着壶嘴接了卫臻倒的水咕噜咕噜喝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有人如此贪心,即便是金山银山堆在眼前,权力地位握在手中,都永不知足,例如前世的卫臻。
  却又有人如此知足,送一壶茶,喂一口水,就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例如眼前的阮氏。
  卫臻一下子不知究竟该如何跟阮氏亲近,她从来不是件贴心的小棉袄,也不大习惯与人交好,不过,她想,这一辈子还很长很长。
  薛氏见她们娘俩在如此艰苦的环境下还能如此苦中作乐,倒也颇为欣慰,不多时,忙四下瞧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偷摸冲阮氏透露了今儿府里来了人这一事儿,说罢,只隐隐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今儿个前头那位瞒得死死的,还特意派了刘老跟家的守在二门,不许任何人进出,显然是怕走漏了风声回头叫夫人您得了消息,来的这位据说好像姓孙,是来对账的,好像是太太跟前得力的,不知夫人识不识得?听闻太太心善向佛,是个好相与的,若是晓得姨娘在庄子里受的这些……想来也定是不忍的,哎,老奴如今在这庄子里已经管不上什么事儿了,也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老咯老咯!”
  薛氏说完,便摇头走了。
  薛氏说的这番话语明显带着特意的透过及提点,可是又不好明说,只得隐晦提及一二。
  想着阮氏若是机灵些,寻些法子偷摸过去打探一番,又或者钻研些旁的门道,譬如让内院不懂事的娃娃们跑个腿递个信物什么的也好,好歹叫人想起庄子里还有这么一号人,倘若对方是个不偏不倚正值心善的,回去在主子跟前提上那么一嘴,也说不定是个机缘。
  怎奈阮氏却是个呆笨的,一听说府里来人,顿时蹭地一下起了,只激动得脸红脖子粗了,道:“当真?府中当真来了人?是来接咱们回府的么?安安,府里派人来接咱们回府了?”
  说罢,只一把紧紧搂住卫臻便要往前院闯,阮氏往日里瞧着软绵绵的,如今大为亢奋,甚至搂着卫臻直接飞快赶上了薛氏并将她甩到了后头。
  薛氏见了便是想拦都拦不住,只急得在身后连跺脚。
  自然,阮氏这一去,便被守在二门的刘老根家的堵了个正着,压根连二门都出不了,刘老根家的那身板快要赶上二百斤了,往二门的门口一堵,整张门都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只叉着腰,冲阮氏讥笑道:“什么府里来人不来人?便是来了人也不是来寻你们的,老实在庄子里头待着,没有庄主夫人的吩咐,你今儿个是半步也甭想从这里踏过去,倘若故意找茬的话,嗯?”
  刘老根家的卷了卷衣袖,露出两截粗壮的手臂。
  阮氏被吓得身子一软,当即便又搂着卫臻蹲在地上崩溃大哭了起来。
  正哭得绝望无助时,忽而听得一道诧异的声音在二门外响起,只提高了尖尖的嗓门,一脸夸张道:“哟,这是怎么了,怎么蹲这哭起来了?”
  这道声音就是卫臻母女俩心目中的魔音,但凡听到这个声音一响起,二人便觉得当头棒喝,面目惊恐,果然一抬眼,只见那吕氏手中抱着个汤婆子,大摇大摆的往这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小丫头,这两个小丫头还是卫臻母女被发落到庄子前吕氏买来伺候自己的,两个小丫头手中分别捧着个大托盘,托盘上用红色的红绸盖着了,瞧不出里头是个什么章程。
  阮氏一见着吕氏,便犹如老鼠见着了猫,只将卫臻拼命的护在怀里,卫臻被她勒得喘不过气来了,阮氏自己也跟着瑟瑟发抖了起来,只结结巴巴,一脸慌张道:“没……没哭……没人哭。”
  说完,立马搂着卫臻起身,匆忙抹了眼泪,急急道:“猪圈里头活还没干完,我……我且先去了。”
  说着,生怕吕氏要来寻她们麻烦,踉踉跄跄的抱着卫臻便要往回走。
  只是约莫是一路抱着卫臻跑过来,耗费了所有的力气,又约莫是蹲在地上蹲得太久了,猛地起身,只觉得脑袋一晕,脚下一阵踉跄,险些摔倒,却未料正在此时被吕氏一把堪堪扶住了,吕氏忽而一改往日的阴毒与狠绝,竟然破天荒的上前亲亲热热的拉着阮氏的手,笑吟吟道:“您可是主子,哪能叫您干活啊,您可真是爱说笑话,庄子里的那些活计本就该是院里那些吃闲饭的婆子老妇们干的,哪能劳驾您亲自动手呢?是不是哪个不长眼的刁奴背着我欺负您,倘若哪个不长眼的敢怠慢了您,您只管跟我说,我定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吕氏双眼一眯,眼神里带着一丝狠绝毒辣。
  明面说的是庄子里们的那些老妇,实际上说谁,不得而知。
  果然,吕氏听了身子猛地一抖,顿时惊呆了,她不知今儿个这吕氏又抽了什么风,不知她是不是又寻了什么恶毒的花样来折磨她们母子,只被吕氏这副陌生又诡异的脸面吓出了一身冷汗,当即抖着唇,白着脸,连连摇头道:“无……无人欺负咱们,无人欺负咱们……”
  吕氏听了这才一乐,顿时笑得格外灿烂道:“这便好,这便好,回头府里的主子们问起来,奴才也好交个差了。”
  说罢,大手一挥,身后两个小丫头纷纷捧着托盘上前,将上头的红绸一揭,只见里头整整齐齐摆放着红枣、桂圆、银耳、阿胶等一系列上好的补品,而吕氏笑着冲阮氏福了福身子道:“恭喜姨娘,恭喜七娘子,老夫人听闻七娘子摔了腿,特意派人送了补品来,老夫人吩咐待七娘子养好了伤后,便立马派人接二位主子回府!”
  阮氏听了这话,高兴得险些昏厥了过去。
 
 
第11章 
  吕氏见状嘴角一勾,当即吩咐两个小丫头将托盘里的补品送进了阮氏的西厢房里,自个亲亲热热的挽着阮氏的胳膊,笑着道:“咱们且先进屋细说吧。”
  阮氏对于吕氏的突然亲近感到极为不适,然而满腔心思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天大的好消息给震晕了,只整个木头似的,任由吕氏挽着往那西厢房去了。
  一进屋后,阮氏立马将卫臻抱着放到了大炕上坐好,自己一脸激动地来到了桌子前,盯着托盘上的补品不错眼的瞧着,只喜得找不着北了,“这些,这些当真都是老夫人给咱们安安送来的?府里……府里当真要接咱们回去了?那……那到底什么时候能够派人来?其实安安如今的腿脚已经好了许多,脚踝上的肿也消散了,今儿个还下了榻,虽然走起路还仍然有些蹩脚,却眼瞅着不日便要好了,便是现如今要回去,也是赶得了路的。”
  说罢,又掰开手指头细细算了算日子,道:“如今都十月中旬了,眼瞅着马上要到年尾了,到了年底事物更加繁忙,要不……要不您行行好,替咱们娘俩给太太说个情,咱们现在就动身回去吧?不用府里派人来接,不打紧的,咱们自个回去也成?”
  阮氏一脸天真道。
  吕氏听了却眉头一皱,脸上一板道:“瞧瞧夫人您这说的都是哪门子的话,哪能您自个回去?您可是太太当初下令送到庄子上来的,甭管以往犯了什么事儿,如今早已经过去,府里也早已经既往不咎了,那么咱们如今也就暂且不提了,可是,您说,您当初是谁送来的,自然也是由着谁接回去是不?不然,他日便是回去了,又哪里来的脸面面对府中上下?即便姨娘您醇厚,不在意这些虚的,可您不在意自己的脸面,也得替七娘子做些打算,也总该计较着太太的脸面及咱们这些做下人的难处吧,如今府里头是太太在掌家,太太没下令吩咐,您自个却巴巴直接回了,要至太太的威严威信于何地呢?咱们这些做下人的没有主子的吩咐又岂敢背主行事?您说,奴才说的这番话对不对,所以,这样的心思可万万不能有了。”
  吕氏先是一脸严肃、直言不讳的拒绝并批判了阮氏这番说辞,末了,又上前拉着阮氏的手,语气放软道:“夫人您说您急什么急,横竖又不差在这两日,太太是顾忌着七娘子的身子,一心为七娘子的考虑,伤了腿可不比旁的地方,若是在赶路途中有个什么磕着碰着,崴着伤着,那可是一辈子的事儿,得精心修养着,太太心思宽宏和善,夫人应该感恩戴德才是,更何况,如今到了年尾,府里到底繁忙,想来这些日子太太定忙得焦头烂额了,哪能说风便是雨的,就说姨娘您住的那院子空置了有大半年了罢,打回去之前,太太总得派人安置安置才是,这哪哪皆得需要时间打点,夫人您就放宽心安心等上几日,莫要急在这一时片刻了。”
  说罢,又忽而转身,细细打量了整个空旷简陋的屋子一遭,当即命人将屋子中央那一盆已经快要熄灭的劣质木头炭火盆给撤了上去,上了一盆崭新的银炭上来,紧接着,又送了茶叶,点心来,将炕上那一张薄薄的褥子棉被撤了,换了崭新的大红棉被,上头还绣着大朵大朵的月季花。
  两个小丫头年纪不大,但是在吕氏的调、下,却手脚麻利的很,不出片刻,便将整间简陋的屋子布置得有模有样的。
  收拾好后,吕氏将闲杂人等全都打发了下去,自个亲自取了杯子,捏了半把茶叶扔进杯子里,亲自给阮氏泡了杯茶,然后恭恭敬敬的将茶递到了阮氏手里,看着阮氏的眼睛,一脸悔意道:“今儿个这杯茶便当奴婢给夫人赔不是了。”
  说完,神色一黯,道:“我知道夫人在庄子上的这些日子受尽了我的刁难与为难,我也知夫人在心里定是恨透了我,可是,我吕素娥虽是个乡下粗人,性子也有些刁难泼辣,却并不代表我是个烂了心肠的蛇蝎女人,我自个亦是个有夫有子的人,又怎会去欺凌一对孤儿寡母,何况,我与夫人素无恩怨,又怎会无缘无故要来害您,当奴才也有奴才的苦,奴才只会听命行事,许多时候许多事情压根别无选择,保全自己与成全旁人的这二者中,我也是实在无了法子,这才选择处处刁难夫人与娘子的,这大半年我做过什么,桩桩件件我都记在了心里头,也不敢奢求夫人您的谅解,我只希望夫人能吃了愚妇亲手泡的这杯茶,也算是这大半年以来,唯一一回进了我这个下人的本分了。”
  说完,吕氏朝着阮氏深深失了一礼。
  她这一弯腰,只惊得阮氏往后连连退了好几步,只听到砰地一声,腰杆子都撞到桌子上了,险些将托盘里那些补品给撞了出来,阮氏一阵惊魂未定拍了拍胸脯子,看着吕氏这变了一个人似的做派,她隐隐有些缓不过神来。
  大抵人被奴役久了,内心深处便滋生出了奴性来了,对于这吕氏,阮氏是打从骨子里,打从心尖尖上感到忌惮、惧怕,早已经习惯她的凶狠毒辣,如今她变成了这幅模样,阮氏非但未曾松懈,反而愈发不知所措了起来。
  吕氏为何要害她?
  她的意思是……受了旁人的指使才来刁难她的么?
  受了谁的指使?
  真的还是假的?
  阮氏踟蹰不已,她无从得知,也不知吕氏这番说辞到底是真是假,只是瞧着吕氏如今这番真情实意的模样,想着她方才那副说辞,也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在里头的,确实,她们二人无冤无仇,这大年以来,自己也在无时无刻的回问着自己到底哪儿得罪了这吕氏,原来,她是受了旁人的指使?
  阮氏慌张不已,不知该作何回应。
  眼看着她两手交握,十根手指头都快要搅断了,吕氏挑了挑眉,再次曲膝,深深朝着阮氏复又拜了一拜,紧接着,又要作势一把跪下,道:“请夫人饮了这杯茶吧!”
  说完,只咬咬牙,心一横就要真的下跪了。
  阮氏见了心下一跳,明明心里还没拿定主意,但是双手却早已先一步的将人扶了起来,只唯唯诺诺道:“你……你这是干什么,你这是干什么……”
  忙双手将吕氏扶了起来,看着吕氏递到她跟前的茶杯,阮氏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也是做下人出生,知晓当奴婢的苦楚,罢了罢了,横竖你也有你的难处。”
  说完,又叹了一口气,从吕氏手中将茶杯接了过来,一口饮尽了。
  吕氏见了,心中大喜,连连拉着阮氏的手,一个劲道:“如此,夫人便是不与我这个蠢妇计较了,夫人真是宽宏大量。”
  说完,立马将两个小丫头唤来,道:“她们二人一个叫喜鹊,一个叫斑鸠,原本就是愚妇当初准备留给夫人用的,如今……好了,好了,从前的事情都不说了不说了,你们两个就好生跟在夫人跟前伺候着,若有怠慢之处,看我不剥了你们俩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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