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卫七——姀锡
时间:2021-07-23 09:54:31

  小弥僧听了立马巴巴去了。
  卫臻忙仰头安抚道:“襄阳,你甭急,一会儿梯子来了,你且先忍着!”
  郑襄阳气的咬牙切齿道:“没想到我郑襄阳一世英明,竟然被根破树枝给毁了!”
  两人寒暄着,不多时,两个十一二岁的小和尚共同抬了一个木梯过来,不过那个木梯并不高,架在树干上,完全够不到郑襄阳不说,还差了一大截,压根起步了任何作用。
  两个和尚年纪也小,头脑简单,又匆匆赶回去另寻高梯。
  卫臻隔着墙跟院子里的郑如玉喊着,让她去寻郑家卫护前来帮忙,要靠谱得多,不过话才刚开口,却见郑襄阳咬牙道:“不准去。”顿了顿,只攥紧了拳头道:“回头让底下那群手下们瞧见了,要让我郑襄阳的脸往哪儿搁!”
  郑襄阳死活不同意,情愿在树上耗死。
  卫臻又见那两个小和尚久不见来,眼见着天色渐渐暗了,她无法,只得让冬儿扶着,她亲自怕了上去,试图接过对面院子遗落的郑襄阳的宝剑,然后站在木梯上递送给郑襄阳。
  然而,她有些畏高,才刚上木梯,整个人就已经哆哆嗦嗦了。
  冬儿拼命喊着让她下来,她来。
  郑襄阳拼命嚷着让她下去。
  然而卫臻的脑海中嗡嗡作响,她只抖着身子,闭着眼,咬牙往上爬着,丝毫不敢往下看,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了云端里。
  终于爬到了半道上,接过院子里递来的剑,却不想,这柄剑竟然这般重,她抱在怀里,就像抱了一个秤砣,只觉得天旋地转间,忽而听到不远处传来了一道恭恭敬敬的声音,道:“师……师叔,您……您怎会在此?”
  卫臻听了双脚微微一颤,不多时,只听到一道低低的声音在背后响起,淡淡道:“为何如此行色匆匆?”
  小僧忙朝着卫臻的方向指了指,道:“禀师叔,有位女施主被困在大樟树了,另外那位女施主向我借梯子,想要将人救下来。”说着,挠了挠腮帮子,道:“可惜梯子太矮了,有些够不着——”
  说着,抬眼朝着樟树方向瞧去,下一瞬,小僧登时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恐道:“女施主,当心!”
  卫臻脚下一滑,只觉得脚下踩了一处空地,整个人开始往下滑,她身子一晃,身下的梯子也不稳,跟着摇摇晃晃了起来。
  冬儿拼命扶住梯子,整个人都快要哭了。
  郑襄阳拼命往下伸手,试图抓住她,然而一切不过皆是徒劳而已。
  院子里的人见了,纷纷脸色一变。
  卫臻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下自己要摔成了烂泥了,却不料不过只滑了一个阶梯,她整个人就被牢牢卡住,挂在了木梯上,以一种极为不雅极为难看的姿势,连自己的裙摆都被勾了起来,露出里头一小截绫白色里裤。
  卫臻心下一突,低头一瞧,原来,是怀里的剑一端抵在了木梯的横梁上,另外一端勾在了卫臻腋下的衣裳上。
  卫臻顿时心下一松,好险,然而下一刻,她完全高兴不起来,她整个人被卡在了木梯跟长剑之间,压根动弹不得,就跟乡下的屠夫杀猪似的,将整头猪悬挂在了木梯间,如今,她卫臻就是那头任人宰割的猪。
  卫臻顿时有些欲哭无泪,正不知所措间,忽而听到冬儿的声音在底下响起,冬儿呜呜啜泣道:“这位……这位师叔,您……您救救咱们家娘子罢,求求您了。”
  卫臻听了,立马转身扭头往身下瞧去,顿时对上了一双如鹰般漆黑的眼眸,对方就立在她的身下,微微挑眉看着她,神色淡然,不过眼里似乎带着某种类似看好戏般的戏谑神色。
  那一刻,卫臻只想去死一死。
 
 
第160章 
  看到冬儿哭着求人, 卫臻只微微梗着脖子没有说话, 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难堪的,只使了力气努力挣了挣, 然而她一动, 就见整个梯子剧烈一晃,吓得卫臻赶紧闭上了眼, 更是吓得冬儿一把瘫坐在地上, 死命抵住梯子, 固定住梯子。
  这时, 郑襄阳在上面嗷嗷喊着:“喂,这位兄台, 哦, 不对, 这位大师?可否劳烦这位大师赶紧将我这位朋友解救下来, 她有些畏高,快要坚持不住了,再不帮忙, 她就要掉下去了,赶明儿个我定会多多给你们庙里捐些香火钱以示感激的!”
  顿了顿,见对方不为所动,又咬牙威胁道:“你们寺庙里的一芯大师在出家前可是咱们郑家的老将军, 你若不肯帮忙,我保管向他老人家告你的状,让他老人家……关……关你的禁闭, 关上七天七夜,连水都不给你喝一口,你信不信,本娘子可说到做到!”
  郑襄阳像只螃蟹似的,撒开了爪子,拼命张牙舞爪着。
  可是自己被牢牢卡住,越动,却被卡得越加严实,挣着挣着,胸腔被完全挤压住了,只拼命咳嗽起来了,不多时,连涨得通红,只捂着脖子拼命咳嗽,边咳边咬牙咒骂了起来。
  她越骂,自己整个人越发难受,只发出嗷嗷的撕嚎声。
  卫臻有些担心她,只能仰头眼睁睁看着,可是自己却又完全自顾不暇,最终,只咬牙扭头看向身下,抿紧了小嘴,有些恼恨的冲树下之人道:“还不赶紧上来救人!”
  结果,一扭头,却见树下空空如也,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卫臻愣了愣,心窝子里瞬间滋滋冒火,冲着冬儿道:“那个可憎的丑和尚呢,他死哪里去了,他如何能见死不救!”
  冬儿仰着头,吱吱呜呜的朝着卫臻比划着什么,脸上顿时有些尴尬,边比划着,边朝着卫臻挤眉弄眼。
  卫臻不明所以,正烦闷不堪之际,忽而察觉到自己的一双脚被人单手一把握住了,卫臻顿时吓得尖叫一声,双脚下意识的往下胡乱蹬着,踹着,直到感到双脚一疼,双脚被一股巨大的力道紧紧捏住了,卫臻双脚压根动弹不得,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呻、吟声,下一瞬,那只大掌握着她的双脚将她的双脚搁在了木梯的横梁上,随即大掌缓缓松开。
  卫臻的双脚小心翼翼的在木梯上探了探,松了一口气,不过心里依旧是气恼的,只咬牙往身下看去,只见一道魁梧的身影从她身后身下缓缓的攀爬了上来。
  卫臻心里咬牙骂了一句登徒子,怎么可以随意触碰女子的脚,即便对方是个和尚,那也是男女有别的,更何况还是在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尽管此时天色已暗,又高又远,或许外人看不清楚,尽管为了救人要紧,尽管,她年纪小。
  对方分辨不出任何年纪,背影看着颀长精悍,像是个二十来岁的小郎君,可满脸的络腮胡,瞧着显得有些老态,不过那双眼虽犀利锋利,看起来却并不显老,此刻,正沿着卫臻背后缓缓爬了上来,他动作轻松,显得毫不费力,且每攀爬一步,脚下的梯子都纹丝不动。
  直到完全贴在了卫臻身后,一股强烈的男性气息瞬间朝着卫臻笔直笼罩而来。
  卫臻这具身子还小,不过内里的她却是个实打实的妇人了,她虽性情乖张、阴狠毒辣,却也是个专情之人,上一世,从小到大,她唯一接触过并且痴情过的男人唯有元翎一人罢了,如今,对方一靠近,她通身不自在,不过,对方兴许不过是将她当做一个小孩儿,脸上由始至终没有任何变化。
  男子人高马大,身子颀长,站在她的身后,完全将她整个人笼罩住了,见她用力的攥紧了木梯,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只开口低低说了一句:“松开。”
  温热的气息直接朝着卫臻扑了过去,钻进了她的脖颈里,痒痒的,卫臻有些不大自在的动了动,却见身后之人冷冷道:“莫动。”
  卫臻咬牙攥紧了木梯。
  这时,却又见身后之人似乎有些不悦道:“动。”
  卫臻顿时恼了,只扭头咬牙道:“到底是要动,还是不要动?”
  诚心耍她的罢?
  然后她一扭头,对面的脸就在她的脑后,他们之间咫尺之隔,卫臻先是愣了愣,不多时,脸唰地一下翻红了,只拼命将脸转了过来。
  脸上痒痒的,被他满脸的络腮胡刮的。
  对方似乎也愣了一下,精悍的双目微微眯了眯,然而很快恢复过来,只抿紧了嘴,不多时,单手攥着木梯,另外一只手,缓缓来到卫臻身后,将紧紧夹在她腋下的剑飞快的抽了出来,随即,直接单握着剑,往上一扔,与此同时,一只手扣住卫臻的腰,往后旋转一跃,卫臻整个人瞬间凌空了,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梯子倒了,郑襄阳接住了自己的剑,将树枝劈断爬了下来,而自己稳稳地立在了地上,只是,腋下被磨蹭的生疼,怕是破了皮了。
  而那个丑和尚冷漠的给冬儿留了一瓶药膏后,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上前查探伤情也不曾。
  整个院子里只剩下圆哥儿在坚持嗷嗷喊着:“蜻蜓,还有大蜻蜓,大姐姐,臻姐姐,大蜻蜓还在树上,下不来——”
  不过,这下没有任何人搭理他了。
  回到斋房后,卫臻浑身不是自己的呢,头晕,腋下疼,屁股疼,脚疼,用过斋饭后,整个人蔫蔫的躺在厢房里,浑身不得劲儿,又不敢跟卫岚、卫娴,不敢跟任何人说,还是趁着卫岚、卫娴二人用完晚膳后,偷偷让冬儿查探了一番伤情。
  果然,腋下被刀剑蹭破了一块破,大热天里,在高温下,被蹭得滋滋的疼。
  双脚脚背上都泛青了。
  抹了膏药好些了,不过依然浑身疼痛。
  一整晚,卫臻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满脑子都是“莫动”“动一下”,晚上,卫臻做了一整夜的梦,梦里她被吊在了树上,被人推着荡了一整晚的秋千,一直到第二日早上醒了,卫臻头痛欲裂间忽而猛地反应过来,他是让她抓紧木梯,然后松下腋下?
  好好地人话不会说么?
  还是诚心刁难她的!
  卫臻气的差点儿要捏碎了头下的玉枕。
 
 
第161章 
  在灵隐寺住了一日, 翌日一早卫家恰逢与郑家一同下山。
  卫臻领着卫娴一路跟郑家姐弟三人同行,到了山下后,郑家二房太太郭氏特意领着郑襄阳姐弟三人一起前来给老夫人送行。
  老夫人将圆哥儿拉到跟前, 往他腰上挂了一个小小的香囊, 笑着道:“此香囊是特意向庙里求的, 能够庇佑孩童。”
  顿了顿,又笑着捏了捏圆哥儿脸道:“里头包的皆是杏仁红枣干, 戴上七日才可解下,哥儿可不许中途偷偷拿去吃了,当年你臻姐姐便是偷摸将里头的杏仁干一颗一颗挑出来偷吃了,结果来年一遇着了下雨天便闹风寒, 一整年都未安生,可白白遭受了不少罪。”
  老夫人笑着打趣着。
  圆哥儿闻言用胖乎乎的小手捂着小嘴,哈哈直乐。
  大家伙儿闻言纷纷笑着向卫臻看来。
  卫臻一脸淡然的抬眼望了望天,漫不经心的避开了众人的视线,老夫人但凡看到小娃娃便一准会将她儿时的这桩丑事儿挑拣出来打趣,这么多年来, 她脸皮渐厚,早已习以为常了。
  香囊里头还包了小米玉米粒之类的, 日子到了方可倒出来熬成粥给孩童吃了, 据说可以保佑来年一整年不生病不遇邪,唯有从上了年岁的老者手中讨要来的才有效,并且老人家福气越好越是有效。
  卫老夫人的福寿齐天, 郭氏自然欣喜,忙上前摁着圆哥儿的脑袋朝着老夫人叩头致谢,顿了顿,只冲老夫人道:“她姑婆临走前那一阵老拉着我的手念叨着老夫人您的名讳, 说唯一的遗憾便是在故去前没能提前跟您道个别,说若是去了那头,回头老太太问起,怕是又得说教她一番了,还特特让我寻着机会替她老人家向老夫人您道个别,没曾想,老夫人您这一离京便是十多年,前些日子听说您终于回了,原本还曾想着过挑些日子领着几个小的特意去府上登门拜访的,没曾想今儿个在此处遇到了,也未曾想,底下这几个小辈们竟能这般一见如故,想来,定是她姑婆她老人家泉下有知,特意安排上的。”
  郭氏嘴里的老太太是前老将军夫人,也就是如今已经出家为僧的一芯大师剃度前在凡世间的妻,算得上是老夫人半个干娘,而她嘴里的她姑婆便是老夫人的手帕之交也就是如今一芯大师剃度前的幼女郑三娘,自幼跟着老夫人一道长大,二人情同姐妹,可惜郑三娘自幼体弱多病,在老夫人离京当年便与世长辞了。
  郑家跟老夫人的渊源颇深,郑卫两家曾乃世交之家,不过这一切渊源都是上一代人的交情了,老一辈辞世多年,两家相隔千里,又加之郑家多年征战沙场,卫家日益败落,日子一久,便也渐渐疏远了起来。
  没曾想凭着小一辈们的缘分,倒是有慢慢重新结交的趋势,卫家的威望虽不如从前,可卫家乃百年簪缨世家,声望不显,可华贵尤在,而郑家行伍出生,名声风评较差,为诸多雅士文人所不屑,如今慢慢与卫家相交,对于郑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老夫人听了郭氏的话后,只难得红了眼圈,想到前尘往事,未免一阵感慨,良久,只一手拉着郑襄阳,一手拉着卫臻,看着眼前两个俏生生的小娘子,只觉得好似在她们身上瞧到了当年的三娘与自己的影子似的,最终,将她们二人的手拉着搁在了一块,重重的拍了拍道:“年轻可真真是好的紧哟!”
  卫臻闻言,冲郑襄阳眨了眨眼,不多时,二人一人挽着老夫人一只胳膊,郑襄阳一脸豪气道:“老夫人您也不老啊,您长命百岁,如今正值旺年了。”
  一席话逗得老夫人呵呵大笑。
  两家辞行前,郭襄阳塞给了卫臻一张请帖,是特意邀请卫臻前去玉琼楼观看龙舟盛世的拜帖。
  原来郑家财大气粗,一举豪气的包下了玉琼楼,一座地理位置堪比广陵台的绝佳楼台。
  冬儿几个欢喜不已,看来,端午当日的去处无忧了。
  在外两日,归心似箭,在府里憋得无趣时,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只盼着能够出去一览府外风光,可无论外头如何热闹欢快,待新鲜劲儿一过,又个个恨不得快快回到属于自己的窝巢。
  卫臻将老夫人送回世安院后,这才返回自己的碧水居,结果临近院落时,在院子外的林子里远远地瞅见了两道身影匆匆闪入了林间。
  冬儿一脸狐疑道:“娘子,那人……那人可是老爷?”
  卫臻闻言,嘴角微微一抿,虽然只瞧见两道背影一闪而过,可是能够自由出入内宅后院,并且酷爱穿戴一身白衣之人,并且见了卫臻如见蛇蝎之人除了卫霆祎还能有何人?
  瞧着卫霆祎这幅轻车熟路的架势,看来,卫臻不在府中的这两日,卫霆祎怕是没少往碧水居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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